《延误救世以后》碧山清酒

64、相对

　　澶潆在河院住了一晚，清早动身去了焦山。

　　焦山在饶谷的山群中属于中间地带，不算高，却有些陡峭。
　　芳林在前面带路，“这山我之前来过，还算是熟悉，沈嘉年说金矿在这，我们先探一探吧。”
　　澶潆点头，乖乖跟在她身后。

　　行至半山腰，解芳林便发现了异常，有一条脱离主道的十分显眼的路，像是被许多人踏出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往这条路去了。
　　这路很长，直到一处空地才消失。
　　澶潆环顾了一圈周围，此时她们正位于低洼处，四周是高出她们不少的山坡。

　　忽地，几支箭矢向她们飞来，澶潆快步将芳林护到身后，将其斩落。铁器相接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声音——又是这种铁箭。还没来及得逃离，这箭又同雨一般下落了。
　　虽说是雨，可一点都不绵软，杀气凛凛的，带着冷锈味。
　　澶潆迅速揽过芳林的身体，一边将飞来的箭矢斩落，一边施展轻功尽量躲避，向山上跑去。
　　见她上来，这箭射得更加急促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山坡上滚落的巨石。
　　好熟悉的招式。

　　澶潆也不慌，轻踏石头继续向上。
　　一个加速上山，正对上施放之人的眼睛。
　　那人也是面露惊诧，正转身要逃，便被澶潆打翻在地。
　　“你走远些，我来对付他们。”澶潆推开解芳林，扫视着周围逐渐围上来的人。
　　解芳林虽不放心，可还是听从她的话往外跑了。
　　澶潆几下功夫将面前的人打倒，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恋战，直接用上药粉，不到片刻人便晕倒一地。
　　解芳林偶然转头，看到人皆倒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样？”
　　澶潆摇头，“我没事，这里面有那天埋伏我的人，武器也是同一款。”
　　“沈嘉年引我们来焦山是想要杀人灭口？”
　　“或许吧。”澶潆蹲下身，将人弄醒，“这里是不是有金矿？”
　　见这人面露犹豫之色，澶潆威胁道：“快带路，不然你的命可保不住了。”吓得他连声应答。
　　跟着这人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一座山，山前一大片房屋，其中还能看见不少人在走动。
　　“到...到了，他们守着的就是矿洞。”
　　“那些人是守卫吗？”
　　“是，是看管矿工的。”
　　“有多少人？全都在这了吗？”
　　“这个山头一共一百来号人，看守的占大头，其余是巡逻办杂事的。”
　　“这个山头？你们还有别的山头？”
　　“这是沈大人的山头，还有别的大人的。”
　　“别的大人都有谁？”
　　“我不清楚，只知道不是建州的。”
　　芳林和澶潆此时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
　　澶潆将人打晕。
　　“我们现在怎么办？”芳林问道。
　　“已经打草惊蛇，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你先回去报官...或者喊人来，我先去矿洞看看。”
　　解芳林点头，二人自此分开。

　　澶潆慢慢靠近这片屋子，这屋子与寻常村落无异，只是里面的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样子十分机警。矿洞在一间屋子的后院，被一些树木遮挡着。
　　此时身边没有别人，澶潆直接施法让人都晕了过去。弯腰钻进了矿洞。
　　这矿洞入口十分狭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澶潆的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稍微照亮了前方的路。没过多久，空间不仅宽敞也高大了不少，矿洞中竖着一根根支架，岔路也变多了起来。她继续往前，迎面传来一阵阵的风，声响也逐渐大了起来。
　　澶潆见状，加快了步伐，已逐渐能看见光亮。当她彻底走出这通道，门口看守的人立刻发现了她，那人满脸横肉，一边呼叫着人，一边将鞭子挥了下来。
　　澶潆抬手斩断鞭子，将人踹出去几米远。这边的动静引发了躁动，越来越多的人汇集过来。澶潆飞跃着爬上石壁、吊车，最后落到空地上。她环顾四周，有几处大笼子，上面铺着些稻草，肮脏凌乱，臭气熏天。周围皆是一些矿工，身体佝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尽是麻木呆滞之色。即使出现这样大的动静，他们也不敢停下来，澶潆抬头，发现一把把弓弩对准了自己。

　　这几日下来她实在是对弓弩这种兵器厌恶至极。难以想象竟有这么多人生活在这深深的洞坑里，不见天日，做着繁重的工作，还随时被这些武器威胁着生命。看着高处射出的一支支箭矢，澶潆心中的气多得要满溢出来，她操纵着飞来的箭，调转方向往回射去，不一会，不少人的身体从高处坠落下来，像洞中掉落的碎屑一样。

　　“澶潆！澶潆！”远远地，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从洞口处传来的。
　　澶潆应答着，只见洞口处一个接一个地涌进来人。其中就有解芳林。
　　看见这矿洞的情景，众人也是吃了一惊。看着被折磨成非人模样的矿工，众人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将他们带离了这矿洞。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没有回城，去了最近的村庄喊了人来。”
　　“这些矿工要怎么办？”澶潆此刻面露迷茫之色。
　　“村长和我说了，可以先安置在村子里，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得上报县令才行。”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和玄英说，叫她安排，可如今多了沈嘉年这个变数，她也不确定玄英会如何做了。
　　犹疑是无用的。兵器未收缴，人也亟需治疗，幕后之人没有完全查明，这样的山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仅凭她们的力量是不够的，玄英既有人手也有经验，且位高权重，若是寻常话本，遇到此等暗黑的事，玄英便是主人公拼尽全力要求助的人了，自己还是需要她的帮助。

　　“金矿我找到了，人证我也找到了，这下你没有理由推辞了吧。”
　　“不推辞。事情我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玄英正在桌前翻阅手册。
　　“你要怎么处理？”澶潆干脆在她身边坐下。
　　霍玄英从成堆的书册中抬起头来，“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你在我这里有前科。”
　　霍玄英轻叹一声，“我会派城卫军将那些监工捉拿起来，按律法处置，兵器充公，以免误伤他人，那些矿工安排至县义堂，先治疗，再张发告示寻亲，暂时寻不到家的，先留下来做工换吃食吧。等建州的旱情处理完毕，会将空置的房屋和田地分人。”
　　“沈嘉年呢？你要怎么处理他？还有别的山头的那些人。”
　　“过些日子再说。”
　　“要过多久？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打算处置沈嘉年？”
　　“是。”
　　澶潆感觉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抽搐，“他是救过你的命吗？还是保住你名声的奖赏如此之大，即使犯下弥天大祸也能被赦免。”
　　玄英默不作声。
　　“别的山头的金矿呢，你也不去找吗？”
　　“饶谷那么多座山，如何找的来？澶潆，你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是来赈灾的。我这些日子既要清点钱粮又要从各州调水调粮，凿渠挖井......哪抽得出功夫去搜山。你是来求雨的，反而被这些事分了心。”
　　“好。我自己去问出来。”澶潆也不再理会她，提着刀就去找沈嘉年。

　　又是在书房，沈嘉年正伏案看书。澶潆飞速来到他面前，刀劈下去，桌子裂为两半。
　　“姑娘，您冷静一些...”沈嘉年一边喊一边躲。
　　澶潆此刻一句话也听不下去，好像猫看见了一团滚动的球，心砰砰跳，忍不住就想砍些什么。
　　“澶潆！”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沈嘉年膝行着来到霍玄英的身边，此时他头发散乱，神色惊恐，抱住她的衣服，嘴里喊着“公主救我”。
　　澶潆脸色漠然，举起刀对准了他，“其它的金矿在哪。”
　　“我真的不能说，否则我的家人也保不住啊。”
　　澶潆冷哼，“你以为帮那些人隐瞒，你的家人就保得住吗？沈俣在自潭书院，没错吧，你婶婶一家也在俞州。这么说来，在这边占了山头的，也是俞州人。”

　　沈嘉年瞬间面如死灰。
　　霍玄英上前一步，挡在沈嘉年的面前，“潆潆，够了。”
　　澶潆刀尖上移，对准了她的脖子，“不够，金矿的位置我早晚都会知道，沈嘉年也早晚都会死。”
　　“你要把刀对着我吗？”
　　澶潆歪头，“为什么不呢？我的刀就在这，你自己到这来的。”
　　霍玄英眉头紧锁，“潆潆，你现在有些不对劲，你先冷静...”
　　“我冷静？你这些天跟被下了降头似的维护这个人，你在路上和我说的话还记得吗？被私欲蒙蔽心神，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该冷静的是你吧。”
　　霍玄英此时脸上也带了些怒，“你是要处置我了？”
　　澶潆毫不示弱，“你以为我不会吗？”
　　“呵，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铁面无私、正义凛然之人，若说谋取私利，你自己没有吗？慈阴观能得那样的评级，你也是出了力的。”
　　澶潆笑了一声，“谁说我是为了公平正义。”她将脸上的笑意收敛，“我就是想和你作对而已。”
　　见霍玄英被噎住，她面露无辜之色，“你忘了，还是你教我的，我若是想求个美名，便会被人以这点做文章，我这算学以致用吧。”

　　见霍玄英面色难看，澶潆这才觉得心情畅快了些，“你既然要保他，等他做的事被公之于众，看你能保他到什么时候。”说完后正要离开，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如果我是舒年，我也不会原谅你。”说罢不再看她的神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反应我设想的是怒，大怒，但是写出来是淡淡的疯感，阴阳讽刺。
又是俺喜欢的对话，爱写。下一章是反转，应该也有很多对话。预计还有两章结束。
话说为啥没怎么有读者评论呢，第一次写不太清楚晋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