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误救世以后》碧山清酒

55、行动

　　她说要独自上路时，玄英不仅给她配备了马匹，还有一个包袱，澶潆一路上都在着急赶路，这时才有功夫翻看这包裹。
　　里面除了水和吃食，还有银钱衣物。

　　澶潆喂纪咸羽喝了水，又为她处理了伤口。
　　见她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喝得急切，澶潆说道：“等我们到了前面的城镇，我再去弄些水来。”

　　她独自出来探访，并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于是将马具都取下来装进了包袱中。照纪咸羽说的，她从山荔出来半天，她们如今骑马，应当很快就到了，便也不再耽搁，继续上路。

　　路上澶潆询问了一些山荔的情况，纪咸羽知晓的很多，谈吐清晰，逻辑通畅，确实帮了她不少。

　　据她所说，在建州这三个县中，饶谷多山水湖泊、奇峰异石，据说还有仙人秘境，不少人来此探寻仙人踪迹、隐世而居；汉陵是附郭县，州府所在之地，占据建州为数不多的平原，多耕地，粮储丰富；山荔虽没有像其它两县那样资源丰富，可地处乾平与建州的交界处，商业发达，地界内还有一处铁矿，总之县中还算富裕。然而县中富足，不代表百姓也同样富足。县中粮储不多，再加之此次不少粮商坐地起价、地主豪强趁机侵占土地，山荔遭灾最为严重，百姓纷纷出逃。

　　“这旱灾持续了半年之久，为何现在才出逃？”澶潆有些疑惑。

　　“州府要隐瞒旱灾之事，山荔离朝廷近，自然不肯让他们轻易离开。先是以赈济之名将百姓汇集一处，再派兵看管，每日给些仅可饱腹的吃食，许下减租减负的好处，念着故土宗祠的好话，便将人留下来了。后觉管理困难，便让人签下契书，若此次灾情结束还留在本地者，除去减免税赋、发放种子农具，留存最多的乡还会兴修水利；若是执意出逃，那便要赔钱。山荔有四个乡，都签了这契约。

　　不少人回家中等，可旱情不见好转，粮食又见了底，于是又回城中等，还能领上些吃的，哪知道官府日渐敷衍，每日分到的食物也无几，民众已与官府起了好多次冲突，都被暴力镇压，打死了不少人，眼见瞒不下去了，只能将情况上报。这上报之后，也不管着人了，自然想离开的都离开了。”

　　澶潆眉头紧锁，“你再与我说说这石良的情况吧。”

　　“石良生活奢靡、喜欢敛财，在建州是出了名的。他建马场，将山搬了、将地占了、将湖填了也要建；在绛山上的山庄，比之皇室也不逊色；他的宅院众多，那些商户豪强给他的贿赂，海内海外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送进他的这些宅子，一天能看见四五趟。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巧立名目，收取赋税，什么道路费、车马费、巡逻费、宣讲费、各种许可费，一年里居然收了三十多种税。他本人行事乖张霸道，又极为自负，不仅动用私刑，纵容他的猎犬当街行凶，稍有不满便挥鞭子抽人，加上这次灾情的作为，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纪咸羽说这话时，气地身体都在颤抖。

　　澶潆感受到她的不对劲，拉着她的手安抚，“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恶棍。等我们进了城，将你安置下来，我就去收集能将他拉下马的证据。”

　　纪咸羽回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这证据收集起来也并不容易，石良张扬，行事却比较谨慎。马场和宅院都记在别人名下，也常与那些士绅商户打点维护。”她沉吟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石良的书房中有一暗格，他看管得很严，应当有重要的东西，不过怕是很难拿到。让我再想想......他时常在绛山的山庄中与人相见，那也可以去瞧瞧。对了，他有段时间偷偷会见了不少冶炼兵器的匠人，这也颇为古怪，或许和那铁矿有关。”

　　澶潆心中有些古怪，“你知道他许多事。”
　　纪咸羽有些愣住了，赶忙低头，“我与他有血海深仇，自然是要关注的。”
　　“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做这些事，如何得知的我并不在意。”澶潆望着前方专心赶路。

　　进了城，街道冷清，两旁的摊位都积起了厚厚的灰尘，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家家都闭着门户。据咸羽所说，她担心石良不会放过她，因此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到住处。
　　澶潆找到一家客栈，这客栈也是房门紧闭，她敲了好一会门，才张开了一道缝，有人探出头来，先是张望了四周，接着便赶忙招呼道：“客人快快进来。”澶潆她们刚一进去，伙计便立刻将门落栓。
　　进到里面，才发现这客栈中有不少人，此时正齐齐望着她们，眼神中颇有些打量和谨慎。
　　“诸位，我是一位医师，同姐姐在外云游，听说了建州的灾情，来此驰援，各位若是有身体不适之处，尽可来找我。”澶潆向众人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澶潆没有与人过多寒暄，开了两间房，将咸羽安置好，便准备动身了。

　　客栈的伙计解释了为何如今大家都紧闭大门，旱灾的缘故，粮水紧张。官府之前将城外的人召集进来统一管制，如今撒手不管，这些人在城中无家，城外的田也荒废，有些离开当了流民，但还有不少留在城中，当起了地痞流氓，常常一伙人到人家中抢劫盗窃，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澶潆闻言，将以瓶药粉递给了他，“这药粉些许便可顷刻使人昏迷，若是碰上这些流氓，应该能派上用场。”说完，她又有些不放心地折返回去，也给了纪咸羽一些药粉，又再给了她满满一袋银钱，“这客栈粮水价格高昂，若你有需要，不必吝啬，叫人送来便是。若是遇上流氓，把钱给出去保个平安，药粉若是能用出去便用，不要勉强。我明天回来。”

　　临走前又交给伙计一袋银钱，叫他招待好咸羽，再准备些婴孩的用具，便从客栈的后门出去了。

　　这次出去，澶潆先是将城中大致熟悉、摸清楚了几个她要探查地点的位置，接着便观察起官兵的动向。按理来说这城中流氓肆虐，官府理应管理，但却放任至此，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观察后才发现，官府并非放任不管，只是人手都在粮铺水铺、高门大户跟前。

　　白天打听消息，晚上再去找证据。

　　粮铺门前有不少人，澶潆和他们一打听，便得知这粮铺是城中一位姓梁的地主家的，粮价本就比其它粮铺贵上几分，又有以次充好的前科，生意并不景气，然而这次旱情以来，其它粮铺都接连闭业了，就这家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粮，原本便价格高昂，如今只剩一家独大，更是卖上了天价。
　　“这家哪来这么多粮食？”澶潆问道。
　　“哼，这姓梁的说他这是将家里的底粮都拿出来了，谁信他有这么好心。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为了卖钱。不过啊，我看到有人偷偷从城外往这家运粮，不知道从哪运来的。”

　　澶潆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她得去乡里看看了。纪咸羽的父母在乡里设有义仓，不知道其它乡有没有。

　　她回客栈牵了马，便匆匆往城外赶去。再回来时已是晚上。

　　澶潆四个乡都去了，不仅都设有义仓，甚至还有一个乡设了四个的，四个乡共9个，其中有七个已经被官府接管了。这些义仓皆有官兵看守，不过她常年修习隐匿的法术，很轻易便潜入了进去，发现里面的粮都所剩无几。她怀疑那个姓梁的粮食来源便是这些义仓，可如何证明呢？
　　她忽然想到手中的一种药粉，这药粉取自江陀山间的一种蓝色菌菇，往它身旁过便会全身起红点。她将药粉混入米中，又在仓内的角落处变幻出这种蓝色菌菇的幻像。到时候这些米流向哪里、又经过了哪些人的手，那时便是人赃俱获、一目了然了。
　　除此之外，她还向这些乡长确认了各乡死亡和出逃情况，以及百姓当前的生存状况。此次走、死过半，剩下的人也是勉强支撑，每日去山中寻找吃食。还有与官府所签契书的内容。关于这契书，他们也表示后悔莫及，为了些摸不着的东西害得不少乡亲背上负债，远走它乡。
　　澶潆安慰道：“这契书本就不合理，你们将它保存好，来日清算这石良的罪行用得上，到时候这上面的内容便不作数了。”

　　到了晚上，便是更好的行动时间了。
　　她将马再次送回客栈，接着便去往白天看定的几个地方：官府、石良的书房、他的几个常去宅院。至于那个山庄，在与饶谷的交界处，今晚去不去视情况而定。

　　去衙门一是为了找文书，看文书的内容便可知道这人到底有无能力，又是否存在徇私的情况。纪咸羽父母的文书便有些敷衍潦草，用的是施粥时散播对官府不利、对朝廷不利言论的罪名。二是为了找收据账本，若他之前真巧立名目收取赋税，便是盘剥百姓的罪。官府里的人应当是得到了消息，听说昌宁一行人要来，此刻正灯火通明，忙着美化他们在灾情中所做之事。反而给了她方便，那些被重点对待的账本就齐齐出现在了她面前，澶潆施展了个法术将这些账本都掉了包。

　　石良的书房是重中之重，明处暗处都有不少人看守。这些对澶潆本就算不上问题，还让她碰上石良将书房东西转移。她一路尾随，见他们将东西送进了一个外表普通的宅子，等他们将东西放好，她才潜进去，将要藏的东西翻了出来，大致看了些，是收受贿赂的各项记录，以及兵器制作的支出。

　　澶潆心中也是惊奇，这石良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单私造兵器这一块便是重罪了。于是去宅子那便多了几分敷衍，不过石良已经将宅院都搬空，看着甚至都有些破旧，不过这些也无关紧要了，仅这一项罪名便可。

作者有话说

　　高能量女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