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步》葫芦斐

34、第 34 章

　　安静的咖啡馆内，播着一支和缓的钢琴曲，悠扬绵长，叫人昏昏欲睡。

　　店员端着一支托盘，走在角落里一张瓷方桌旁，有条不紊地把两杯雪顶含翠依次摆在方桌两边。

　　“请慢用。”

　　坐在一旁的那个短发女生微微一笑，回道：“谢谢。”

　　嘴角弧度不大，却看的人心中缭乱，店员点点头，羞涩地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女生伸手拿起那杯咖啡，小抿了一口，看了看桌前那个少年，少年两手抱臂，盯着眼前那杯刚上桌的咖啡神游。

　　“喂！”梁意细眉一挑，放下咖啡，在宋琦安眼前挥了挥：“叫我来干嘛？”

　　宋琦安神色凛然，并不言语，眉头紧皱，困惑溢于言表，思绪纷杂，似是在纠结。

　　她又动了动他：“啧，宋琦安，你怎么回事啊？”

　　宋琦安这下反应过来了：“什么？”

　　“得，你装傻呢？”

　　梁意虽然穿着洋溢的校服，但她五官实在妖艳又出众，只是化了一点淡妆，整个人看上去依旧魅惑潋滟。

　　一颦一笑皆捕获人心。

　　“你八百年都找不上我一回。”她微眯起狭长的双眼，“肯定是有情况吧？”

　　宋琦安端正地坐起上半身，将身子靠着沙发后背，正打算开口，梁意突然支起一只手，阻止他讲话：“等等，我先猜一猜。”

　　他叹口气只好缄默不语。

　　“你请我吃饭，但是一句话都不说……特意叫我来你教室，让我笑得阳光灿烂点，就像你的追求者……”

　　宋琦安听不下去，啧了一声：“别添油加醋。”

　　梁意憋不住笑出声，“宋琦安，你知不知道你特别诡异啊？”

　　曾经那个在她家冷着脸叫她别叫他小弟弟傲娇小模样，仿佛又浮现在她眼前。

　　“说说吧，你什么目的？”

　　宋琦安片刻后才轻声道：“没什么目的。”

　　底气不足。

　　梁意果然察觉到了：“唬鬼呢，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你意姐我！”

　　宋琦安这一行为，不就是让她跟他做个戏嘛，教室里人不多，她一来就察觉到了宋琦安和今天她打得那个招呼的男孩就感觉不对劲，两人明里暗里刀光剑影，那酸味都直冲鼻腔了。

　　至于做戏给谁看，聪明人一眼看穿。

　　“是那个男生吧？”梁意试探道：“你喜欢他？”

　　闻言宋琦安一顿，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一轮红晕爬上耳廓，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谁喜欢他！”

　　梁意一看他反应，立马就可以断定，她绝不是空口无凭，但她还是保持着姑娘家的矜持，眼珠一滴溜，打算逗弄他一番。

　　她语气轻柔，忙安抚他道：“哎哎哎，年轻人不要太性急，我说一句你就恼羞成怒，你还是以前那个小冰块嘛？”

　　她鬼点子可比海绵多多了，一试探对方就立马缴械投降，直感叹宋琦安定力太差了。

　　梁意是个直爽的女生，有什么事也不会藏着掖着，想着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

　　“不过你要是用这个方法让人家吃醋，那可行不通的。”

　　宋琦安彻底不淡定了，站起身来，整张脸面红耳赤，面容皱起，好似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

　　“先别急，听我说。”梁意直摆手让他坐下：“你意姐什么没见过，区区少男心事罢了。”

　　宋琦安深吸一口气，直压下涌上心头的羞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莽撞，怎么就找来她做戏呢。

　　到头来被她一眼给看穿。

　　定定心神，他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听听她怎么说。

　　梁意不急不缓道：“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都快天黑了，叫我来喝什么咖啡……等我点两个甜品。”

　　点完单，等服务生走远，宋琦安心中烦躁不安，但还是平稳着语气：“快说。”

　　梁意笑了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怀着个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

　　他这样直白地问道，倒把梁意噎住了，静默一下，她一拍大腿：“在我面前还是装不下去了吧，哈哈哈哈。”

　　“……”她笑得肆意，宋琦安只是静静看着她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要追人也不是这样追的，就算人家是个男生，你不能用这种方法吧，多伤人家的心啊。”

　　“……”宋琦安闭上眼睛，咬了一下后槽牙，像是认命了一般，开口道：“那该怎么……”

　　“问我你就对了！”梁意终于心满意足地听到他亲口承认，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全。

　　她清清嗓子：“你想想啊，代入一下你自己，他要是在你面前跟另一个人不清不楚的，当着你的面，跟别人暧昧至极，你什么感受？”

　　一说到这个，宋琦安就急火攻心。

　　他手指狠狠揪了一下那张真皮沙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车上看到的辛怀乐和另一个人有说有笑的那一幕。

　　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叫来了梁意跟他扮演一个暧昧对象。

　　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做法实在是太幼稚太愚蠢了。

　　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辛怀乐心里一定有他，旁观者看来，简直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演出这场戏的人还沉醉在这其中。

　　梁意还在用一旁继续说：“我啊，交给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感情嘛虽没付出太多，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追人就得拿出追人的态度来啊，你这种做法这不是亲手把自己的情路给斩断嘛！”

　　宋琦安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有哪个是像你这样追人，如果我是那个男生，要按我的做法，我俩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服务生此时端着甜品过来正要往他们桌上放，梁意说上兴头，根本就注意不到，她拍拍桌：“你就应该霸道一点，学学玛丽苏小说里的总裁好不好，大大方方的。”

　　“像这样。”梁意压低嗓音，为了更符合她心中的霸道总裁，甚至还加了一点气泡音，“男人，过来，老子现在喜欢你！要不要跟老子在一起！”

　　服务生：“……”

　　宋琦安：“…………”

　　“额……小姐，您的甜品？”服务生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在的。

　　宋琦安用一只手掩面，把脑袋撇开，整个人如同在火上炙烤的蚂蚁一般，恨不得当场消失。

　　梁意很是淡定，待服务生走后，瞧着宋琦安，咧开嘴角笑道：“你人怎么比姑娘家还羞。”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虽然我表现的确实夸张了点，但是意思在这了，你要是真喜欢就果断点，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话挑明，不然等被别人下手了，你就后悔去吧。”

　　宋琦安闭眼冥思，心下难以抉择，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思前想后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却一直在扭扭捏捏的。

　　他不知道辛怀乐是什么时候开始兼职的，或许更早。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树下的那一幕，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血在身体里沸腾，他感到无比的焦躁不安。

　　蓦地，宋琦安忽然起身。

　　梁意吃着甜品，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反思的怎么样啊？”

　　“你慢慢吃，我走了。”

　　“哎，去哪儿啊？”梁意想要叫住他。

　　宋琦安早已利落地先去把钱付了，出了咖啡馆。

　　梁意绕有兴趣地看着玻璃窗外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得出一个结论：“这莽撞小子。”

　　日落西山，已近傍晚，宋琦安站在街角，在手机平台上叫了一辆专车，往榆中方向赶去。

　　因为刚刚跑得匆忙，坐上车后一下子缓不过来，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剧烈。

　　车子在榆中门口停下，这座宛如私人花园一般学校，此时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老师出入。

　　宋琦安快步进了学校，直往高三三班教室走去。

　　这个冲动的决定来得快，根本不及大脑思考，等走过去的时候，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开了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看着眼前那张空荡荡的桌面出神。

　　虽然他知道辛怀乐放了学后不会立马离开，但用脚趾也能想到，再晚也不会晚到现在。上一次这么晚留校，还是他生病发烧在学校直接睡过头的那次。

　　那次他烧糊涂了，根本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现在看来，原来那次，是因为自己，他才一直没有离开。

　　他垂眸，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流动。

　　在教室里待了一阵，他才起身离开。

　　刚刚在咖啡馆里突然萌生出来的冲动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就算见到辛怀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出了校门，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写了榆中门牌之下，路边的灯光照过，门牌浮光跃金，贵气十足。

　　现在要去哪儿？

　　他思考着，不知该去往何处，去哪里才能消去心底里那些低落难受的心情。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上，偶尔有几个遛狗散步的人路过。

　　兜兜转转间，宋琦安停在了那个叫做老张面馆的店前。

　　此时过了饭点，天色又晚，店里没有了客人，透过玻璃窗外，只能看到从门帘进进出出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杨乐端来了一盆水放在地上，在擦拭着桌椅。

　　宋琦安走了进去。

　　听到推门声，他条件反射地扬起笑脸扭过头道：“欢迎光临！要吃点什么……”

　　“是我。”

　　“宋哥！”杨乐才发现来人者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宋琦安，忙拉开一张椅子，请他坐下。

　　杨乐迅速擦完了剩余的几张桌椅，倒了水从后厨出来。

　　“宋哥，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其实在咖啡馆，他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折腾来折腾去的，肚子早就饥肠辘辘的。干脆就直接在面馆点了个臊子面。

　　因为只有他一个客人，后厨很快就做好了，杨乐麻利地把面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