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步》葫芦斐

21、第 21 章

　　李漾看着他那一副样子有些好笑，只好撇撇嘴点点头。
　　项彦青凑过来问他，“你是怎么被那个壮汉给缠上的？”
　　其实这属于没话找话了，在酒吧门口闹这么一出，明眼人其实不难看出，大概率就是下半身一些事。
　　李漾也不遮遮掩掩，两眼直视他，直讳道：“他找我上|床，我不同意。”
　　他见李漾说的这么轻易，倒也不意外，长长“哦”了一声，笑道：“那你是这个吗？”
　　李漾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两个刚认识的大男人，一来就聊这个，真的合适吗？
　　“我就问问。”项彦青道。
　　李漾回答他，“是。”
　　对方听后垂下脑袋点点头，整个姿态都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李漾不知道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人能冒昧地问这种问题，想必对这种也不排斥吧。
　　他们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过一会，服务员才把菜端上来，李漾非常礼貌地帮他烫了一下碗筷。一直到快吃完了，他才起身先去结了账。
　　回来的时候项彦青正在接电话。
　　“我知道了……这不是刚回国嘛。”
　　“行，好，好，我回去就处理。”挂了电话，项彦青叹了一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怎么了？”李漾抽出一支烟想递给他。
　　项彦青摆摆手婉拒：“公司里的事，一帮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我一回国就哪哪都出问题。”
　　“你公司在国外？”李漾意外道。
　　“是啊。”
　　“自己开创的？”
　　项彦青点头，李漾又说：“那厉害啊，像我们这种人，一把年纪了还是打工人的命。”
　　“没那么夸张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项彦青看着他的脸。
　　“是没那么夸张，但我过完年就奔三了。”
　　“那你让我们已经三十了的人情何以堪。”
　　李漾回视他，完全共情不了，“你不一样啊，你事业有成，我还得每月交房租。”
　　对方埋头笑笑又不说话了，他又问：“你公司在国外，怎么回国了啊？”
　　“家里催着结婚呢，回来相亲了。”项彦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他从那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问：“是吗？那你去吗？”
　　周边吵闹喧嚣，邻桌的几位大哥在互相拼酒，李漾说完之后，项彦青也没回他，他也不着急得到答案，足足过了半晌，项彦青让服务员过来把桌上的酒给撬开了。
　　李漾看着这酒就这样堆了一整桌，微眯这眼，“这是……打算不醉不归？”
　　项彦青嘴角弧度微微弯起，递过来一瓶酒给他，缓缓道：“那你陪吗？”
　　这架势……
　　李漾觉得事态可能朝着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向而去，可项彦青这游润有余，侃侃而谈的样子，仿佛对于什么事都唾手可得，让他有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他自然也不能输。
　　他酒量也不是盖的，拿过来直接对瓶吹了起来，两人好像在挑战什么似的，非要一决胜负的那种。
　　这下真有种要一醉方休的趋势了，没多久，桌上的酒大多都见了低，李漾好久都没体验过这样痛快地畅饮，一时间只觉得身体都飘忽了起来。
　　项彦青把酒重重地放在桌上，眼角带笑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想的话。”
　　李漾喝的脑袋都不太灵光了，僵在原地愣了半天，有点不太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好半天才吐露出话来，“难道你是……”
　　项彦青显然还很清醒，喝了这么多瓶也没见有个脸红什么的，说话也不打颤，“我觉得我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你是聪明人的话。”
　　他确实懂了，这眼神这笑容这语气，可不是男人对男人之间该有的。他一个资深老给子，一眼就听出了项彦青话里的潜台词。
　　李漾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人也是个风流人物。
　　项彦青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又说道：“我只想简单点，人跟人不需要有什么感情发展，重要的是与他人的感觉，所以只要看对眼，管他几个小时，一天还是一年。”
　　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讲究，李漾一直践行着这种原则，但他又活得没那么轻松，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偶尔也会需要一种归属感，需要一个为他留灯的家。
　　但现实很冷酷，他的每一段感情都以失败告终，再怎么有魄力，有一笑而过的心态也经不起折腾，而他又是一个把感情看的很重的人。
　　所以他决定不再挣扎，就这样跟随命运的指引，管他正缘还是孽缘，看看它究竟想把他带去哪儿。
　　项彦青凑近了他，李漾一手挡住他靠过来的肩，“所以我们只……”
　　“是……”
　　这一晚他们都醉了，而且醉的不清，李漾的意识完全处在虚空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不知道后来他又去了哪。
　　他只知道自己这一晚特别开心，前所未有，他的身心都好似漂浮在云端一般，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没有任何时刻能抵过现在。
　　他想他可能真的到了天堂吧。
　　清晨的第一束阳斜射进来时，李漾才渐渐从睡梦中醒过来。
　　起来的第一感受便是宿醉后的头疼，人都还没清醒，脑子已经快炸了。
　　酒这东西啊，该说不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扶着自己的头揉着太阳穴，眼底渐渐恢复清明，正想起身去解个手，一掀开被子才发现他什么都没穿！
　　不对不对，打开方式不对，他闭着眼睛思考，而后迟疑地睁开。
　　不是做梦！这是哪儿！
　　入目便是一片洁白的床单被褥，超大的电视机挂在粉墙上，房间整体是暖色调的装修风格。
　　这不是他家……
　　那他在哪？
　　他迷糊着眼四处打量，等看清过后差点直接撅过去。
　　他几乎□□地躺在床上，而且旁边还有人！
　　项彦青就睡在他旁边，两手环抱着他的身体，睡得死死的。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他们睡了……而且自己还答应了。
　　李漾承认，他有一瞬间的后悔，这要说冤枉也不是，毕竟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地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昨天也不知是被鬼迷心窍了，项彦青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就真的顺其自然地接下了。
　　最要命的是，他是下面那一个。
　　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他简直想当场撞墙而死。
　　李漾一直坚信自己从前，现在，甚至未来都绝不可能躺下，如今这flag已经变得稀碎。
　　啊……当真是色令智昏。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昨晚确实体验还不错。
　　可是，可是……他不想这样开始啊。
　　李漾两手扶着太阳穴埋头懊恼，心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想了好几分钟才想通。
　　事已至此，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就当这是露水情缘，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动作都不敢太重，小心翼翼拨开他的手，一手捏起被角钻了出去。蹑手蹑脚地穿好了衣服，如同做贼一般，弯着腰，垫着脚，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不知是留恋还是什么，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项彦青。
　　然而项彦青仰面朝天睡得死死的，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还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继续睡。
　　“……”
　　李漾把门轻轻带上，离开了酒店，什么都没有留下。
　　***
　　自从上次在商场加了那个男青年的联系方式后，辛怀乐就被告知了周末来上班的消息，因为发传单这个事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做起来也不费脑，唯一需要的就是要厚着脸皮去接受各种拒绝。
　　这件事反而难倒了他，辛怀乐又恰恰是那种脸皮薄的人，要他克服心理障碍，还是得做点心理准备的。
　　男青年在手机上告诉他，周末上午在xx地点等他，在路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忧心忡忡，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把它当作一个挑战。
　　来的时候，男青年穿了一个玩偶服正坐在树下休息。
　　辛怀乐当即便傻眼了，这么大热天，身上穿着这么厚重的衣物，这不得闷死了。
　　“还好，可以慢慢适应。”男青年回他。
　　他是这附近的大学生，也是属于勤工俭学出来赚生活费的，看辛怀乐这忧愁的脸色，便安慰道：“这个也不一定每次都要穿，根据情况看甲方的要求，只是今天推销水上乐园的门票，为了勾起儿童的童趣心才穿上。”
　　“好吧。”
　　崔智楠把手里的一沓传单递给他。
　　辛怀乐咽了咽口水，接过来才发现传单足足有一本字典那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男青年看他那僵硬的姿势笑了笑，“你不用紧张，其实这个不难，有术语的，而且可以灵活应变。”
　　鉴于他第一天发传单，男青年没有要求他穿玩偶服，直接告诉他传单往哪个位置发，哪个地方人流量大。
　　辛怀乐还是感到压力山大，且不说这么多传单得发到什么时候，要是有玩偶服挡住，他反而还更自在一点。
　　之后男青年告诉了他一系列发传单的技巧什么的，又讲了什么时候收工在哪里汇合，两人之后便分开行动。
　　辛怀乐找了个小学，在周边发起了传单。
　　周末的上午太阳正当头，热气铺了一整条路，辛怀乐没走一会便汗流浃背。男青年在之前体贴地给他发了一个小红帽，他这种学生模样戴上之后倒真想一位年轻的志愿者。
　　他身上背着一个小挎包，传单全部被他塞进里面去了，只抽出一张捏在手里，寻找目标。
　　附近到处都是人，往谁手里塞一张都可以，可是他不是很敢发，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找了一位坐在地上卖菜的老奶奶下手。
　　“奶奶……水上乐园……了解一下……”一句简单的话说的跟舌头打结了似的。
　　老奶奶年纪也是大了，耳朵不好使，以为来了生意，拿起秤砣就说：“*&&*%#@？？”
　　“呃……什么？”辛怀乐弯下腰凑过去仔细听。
　　“&％?##？”
　　辛怀乐：“……”
　　老奶奶说的是方言，加上她年纪大没什么牙齿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完全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辛怀乐犯了难，有点骑虎难下。而老奶奶一直手举秤砣，眼神里渴望他买点菜再走的样子。
　　辛怀乐无奈，来都来了只好蹲下身来挑了两根茄子买了回去。老奶奶喜笑颜开，高兴地给他装了袋，他付钱的时候硬是连同传单也一块塞了过去。
　　最后他就拎着两根茄子离开了。
　　辛怀乐怨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可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放弃，所以他鼓起勇气，又找了个商场，把里面逛了个遍，管他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全都塞了过去，塞完就走。
　　忙活了一上午，也才发出去了一半，手上还有一沓等着他发，临到饭点，崔志楠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个位置叫他过去。
　　是个小饭馆。
　　辛怀乐到的时候，菜都已经上齐了，崔志楠还穿着那身厚重的玩偶服，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等他。
　　“抱歉，我没发完。”辛怀乐过去就致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崔志楠一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也太可爱吧。”
　　“我看看剩了多少？”
　　辛怀乐从斜挎包里掏出那一沓传单放在桌上，“就这些。”
　　“也不多嘛。”崔智楠拿起来晃晃，“累不累？”
　　辛怀乐如实回答：“还好，就是刚开始不太敢发到人手里，所以……”
　　他抽出包里那两根茄子给崔智楠看，说了发第一张传单时的经过，惹得崔智楠拍桌狂笑。
　　饭店正是人多的时候，很多来吃饭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辛怀乐尴尬地低下头，脸上的窘迫清晰可见。
　　崔智楠终于笑够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缓过来。
　　“这一行嘛，要的就是脸皮厚，你性格比较内敛吧？”
　　辛怀乐点点头。
　　“我以前其实也是这种性格，看不出来吧。”
　　他确实没看出来，崔智楠大方得体又爱笑，完全看不出性格内向的样子。
　　“所以说，这胆量也是靠锻炼出来的。没事啊，慢慢就能适应了。”
　　崔智楠看着他很是感慨，对他说了很多处世的方法，还有一些技巧。
　　两人经过这顿饭熟络了不少。
　　吃完饭后，辛怀乐又开始发剩下的传单，这次他听了崔智楠教的方法，发起传单的速度明显增高了不少。
　　没多长时间就发完了，他给崔智楠发了个消息，崔智楠回复他：今天效率可以，继续加油！
　　经过这一天的忙碌，辛怀乐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家，他把包往玄关柜子上一放，人往沙发上一躺，长舒了一口气。
　　他全身酸软，脚跟灌了铅似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一闭眼就睡了个昏天暗地，一直到晚上十点才醒。
　　醒来时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起身便去衣柜挑了两件换洗衣服去冲澡，正要过去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李漾打来的电话。
　　“喂，乐乐啊，你拿奖了！”李漾在对面激动道。
　　辛怀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三等奖！你的那幅画！等等，我发给你哈。”
　　李漾挂了电话，他等了一会，对面就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是通知本次大赛的得奖者，还附带了参赛者的画作，上面赫然有他那副曼陀罗。
　　还标了评语在上面，评语说的模棱两可，画作的优缺点都详细标了一下，以及评委给的一些建议。
　　辛怀乐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拿奖了，
　　三等奖的奖励是一千五百块钱，李漾告诉他这个赛只是市赛，所以奖金不会太高。
　　他不知道的是辛怀乐已经很满足了。这笔钱无疑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每月的兼职可以赚个两千左右，那么明年应该能够凑齐了吧。
　　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只要再努力一点，那么杨乐的学费……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一下子拂去了他一天的疲惫。

作者有话说

　　好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