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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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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的蓝光晃得叶闻雨眩晕。
上次坠湖的冷水似乎有一些还残留在气管里,就像刚才池禹的目光,无声的漫过她裸露的锁骨。
不知道是哪天,叶闻雨终于发现,池禹最近变得有些奇怪。
以前,偶尔,他只是以欺负她为乐,那种欺负看起来更像是随心所欲,是无聊时排解空虚的产物,欺负一下她就走了,从来不会因为那一点得手的快乐而得意太久。
再后来,他们中间停战过一段时间,叶闻雨以为是他越来做大,变得成熟起来,便对欺负她这种小把戏失了兴趣。
可是,从几个月前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奇怪,叶闻雨觉得比起以前的欺负,现在的他更像是想掌控她,捏住她,让她被握在手心里,任他摆布。
自从妈妈上次无意间在饭桌上说几句
“贝儿啊,以后有什么事情要给家里人说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年龄大了不理解,不还有你哥哥呢吗?”
“对啊,小雨,哥哥虽然比你大,但毕竟你们都是年轻人,更好沟通,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帮你解决。”
池北中也附和道。
“我看以后贝儿去哪儿玩了,一定要和我们说,要不然像昨天那种情况,要不是你哥哥提前及时赶到,你就…你就有生命危险了”
叶寒说的是她昨天独自去郊外湖边写生的事情,她没有提前打招呼确实是她的不对,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崴脚会掉进去。
但是叶寒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去散心才会发生的意外,对她的解释充耳不闻,原因是那两天叶闻雨因为和朋友闹了一点矛盾,心情确实不大好。
“要不然以后,你去哪里了…和…哥哥说一声,这样,我们都放心”
叶寒这样说着,还看了一眼池禹,像是在试探。
叶闻雨本能的想开口拒绝,但是一想到这是在哪里,她只好作罢。
不过,池禹肯定不愿意,他会拒绝的。
叶闻雨心想,他才不愿意管她呢。
但是,坐在旁边缄默不说话的池禹,罕见的开口了
“可以,这样以后,爸和阿姨都不用担心了”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叶闻雨一下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池禹感觉不可思议,下一秒又觉得这肯定是阴谋诡计,他肯定想法要欺负她!
就是从那时起,池禹开始对她的管控,一开始还不至于太过分,直到暑假开始,叶寒和池北中去旅居,他逮到了机会,对她的管控越发的严格。
池禹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勒令她不许出去再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必须把学游泳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什么乱七八糟,你的朋友才乱七八糟”
“确实,但我至少不会什么人都交心,不然你也不至于被人骗。”
池禹突然提起来那件事情。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明知道她喜欢你,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刺激她。”
“那她不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你,到底是真心和你做朋友还是别有意图,你分不清楚?”
池禹话一出口,叶闻雨就觉得像是被刀尖顶住了喉咙,梗得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因为他说得对,那人就是因为喜欢池禹才和她做朋友的,后来告白被拒,她连演都不演了,直接和她分道扬镳。
她自知理亏,最终只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
“你…”
池禹站在泳池边,看到她被气得耳朵、脖子、脸蛋红了一片,整个人像个红烧的虾一样。
叶闻雨只认为他有病,今天说话比之前更冷嘲热讽了。
就那么坐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算了,我才不屑和混蛋争辩。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池禹出去了一趟又回来,手里还拿了一个黄色小鸭子的游泳圈。
她看到游泳圈,这才有了,我就要学游泳了的感觉。
池禹穿了一身黑色泳装,他身材高挑,常年健身,整个身体的肌肉线条都很流畅,流畅到像是书里的人体素描画,下身搭配的宽松泳裤,再往下是两条大长腿。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池禹,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池禹,只是手里抓着一个小鸭子游泳圈,整个人被带的看起来有点笨拙。
叶闻雨“噗”的一声笑出声。
池禹说
“笑什么?”
“好笑,你管得着吗?”
她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他也接住,然后把游泳圈扔进水里,那水溅起来,溅到叶闻雨身上。
他径直走向泳池,越过她,很轻松的便跳了进去,水花炸开,这次溅得更多了,叶闻雨又生气了,抹了一把脸。
朝着在泳池里憋气的男生吼
“池禹,混蛋!都湿了!”
他听到这句话,从水里泳了出来,很利落的甩了甩头,双手往后拢,那小臂和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和泳池里起伏的线形的光如出一辙,透明的想让人吃掉。
叶闻雨不知道自己这是色心大发,后者则是板着脸盯了她几秒,说
“脱掉”
“什么?”
流氓!
他又说
“你要穿着睡衣学?”
她低头看了一眼套着的长裙睡衣,那长度一直到小腿,露出来的只剩下脚踝和两只脚。
池禹说完就不动了,就那样盯着她看,眼神慢慢从无到有了情绪,他没提起嘴角,但是那眼睛,分明是笑了。
叶闻雨本想说句让他闭上眼,但是又觉得自己多想,到底池禹还是讨厌她的,不会对她感兴趣,况且,他名义上算是她哥,歪心思不会起到她身上。
想了想,就伸手一捞,利落的退掉了睡裙。
这时,整个地下游泳室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池里的水一小波一小波起伏着,但是池禹明显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充斥了整个空间,满得像是要爆炸。
“喂,我该干什么?”
她一吼,把他吼了回来。
叶闻雨就那样手足无措的站着,因为尴尬和紧张,那两只脚的脚趾还蜷着。
从那次他说完要游泳,她第二天就去买了好几件泳衣,所谓说的差生文具多,大概率形容的就是她。
第一天,她特地选了一件粉色的裙式泳衣,挂脖设计,她身材好,前凸后翘,买了中号的,前面那块儿却也感觉撑得像两个大号馒头,再加上低领,□□若隐若现的。
池禹倒是没用眼神扫描她。
不男凝,这点倒还像个人。
不过池禹是真的不敢看,因为怕忍不住。
再加上她长得明艳,很难不让人动心。
她走到泳池边坐了下来,那两条腿伸到水里,晃来晃去,水波里,池禹看到那天照片里的圆形胎记,再往上看,还有锁骨上的红痣。
他向前几步,迈到她面前,胸膛和腿之间只差了几厘米的距离,自己的领地突然被侵占,她闻到池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一种男士香水的味道,鼻腔里像是灌满了他的气息,不知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
“下来试试水”
他伸手。
她朝他身后看过去,浅水区的水大概一米二,到她腰的位置,但是她想起来那天掉水的经历,心里涌起了恐惧。
池禹自然也看出来她的想法
“害怕?”
明知故问。
“要不…今天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吧”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但是话又不能收回来,双手紧抓着泳池边,她看着池禹,他那种像是在看傻子的眼神重现了。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注意池禹的手伸到了水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他的手大而长,整个包裹住她的脚踝还多余一部分。
泳池的水挺凉的,连带着池禹的手也跟着凉,但是当他握住她脚踝的那一刻,掌心像是升温了似的。
“别乱踢”
叶闻雨无语凝噎,她吓了一跳,果真不踢了,只是觉得被握住的脚踝格外的…痒,她红了脸。
“我抱你下来?”
池禹看着她,问这句话时,他浑身上下都难受,像是被人捆着,另一只扯着线逗弄他似的那样难受。
叶闻雨感觉到他的大拇指轻轻磨擦着她的脚踝,一个激灵,她说
“不用”
然后挣脱开他的手,闭眼跳了进去,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脚崴整个人被淹进去,幸好池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这下笑了,低头看她
“笨蛋”
叶闻雨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两个人都长着浓密的睫毛,双眼皮,桃花眼,像极了,只是池禹此时的眼神更温一些。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朵,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耳廓,滑到了耳垂,接着不动了,就在那里轻轻碾磨着,他这动作太快,叶闻雨自然反应不过来。
真正感受到他的手指时,他问
“不红了?嗯?”
声音低沉…又…缱绻。
不说还好,一说,叶闻雨又红了,耳朵的温度直线上升。
他痴痴的笑,全然不顾她的窘迫。
她气急了,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往旁边走,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池禹,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怎么不正经?”
他认真质问,他知道她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神经病!”
叶闻雨的眼神极速变化,刚才眼里的俏皮和腼腆全都没了,可下一秒,眼皮一抬,原本弯着的眼尾猛得绷紧,瞳孔缩小,厌恶像层灰似的覆盖上来,眼神硬邦邦的盯着他。
他突然就冷掉了,在她的眼神里,失去了温度。
他觉得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让她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于是他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她惊叫了一声,突然失去平衡点,只有池禹是她的依靠,她本能的夹住他的腰。
“我还有更神经的呢”
他说的简单粗暴,边说边往深水区走,然后不带一丝犹豫的就走进去了,这下好了,两个人都站不住了。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叶闻雨在水里大力扑腾,池禹憋着气,看她扑腾了几下,又一把捞住她,两个人往水面上涌,待出来后,叶闻雨咳了好几下。
过程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池禹就带着她又回到了浅水区,他沉默着帮她把碎发拢到耳后,又抹她的脸,她睁开眼,眼眶都红了,因为害怕,眼泪盛在眼眶里,将流未流的样子。
池禹生气了,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那张脸冰冷至极,眉骨沉沉的压着眼睑,鼻梁两侧的肌肉微微抽紧,紧紧抿住的嘴巴也失去了血色。
“你喜欢那个男生?”
开口就是质问,莫名其妙。
叶闻雨因为他的气愤变得茫然若失,他怎么比她先生气了呢?
她咬了咬下嘴唇,绯红的唇色瞬间白了,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你也要管?”
他们默契的知道对方在讲什么,是周宇,是关于那个男生。
他紧皱的眉头因她的眼泪而松了几分,手抬起想帮忙擦掉,她却先一步,用食指轻轻拂掉,她一哭,模样变得更加楚楚可怜起来。
眼泪流出后,那眼睛便变得雾蒙蒙,潮湿、温润。
池禹的坏心情崩散了,就在她吸吸鼻子,绯红的鼻尖上,池禹自动用它戳破自己的情绪。
那天,被计划的好的游泳教学,又一次没有完成,还是因为池禹。
叶闻雨说完那句话,就上了岸,头也不回的走了。
破裂的肩带只剩下一丝连接,努力强撑着,不使她裸露。
她不可以再继续承受池禹的恶作剧,他变得太奇怪,她因为他的奇怪而感到害怕,她正直善良勇敢,但总是在池禹面前败下阵来。
当然,池禹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或者变态,他一头扎进水里,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以是愤怒,或者难过,可以是辱骂,或者是责怪,但不可以是无视或者是讨厌,不可以是逃避或者是拒绝,叶闻雨不可以这样对他。
或者,或者,是喜欢和爱也可以呢?
有种东西在他体内叫嚣,而后燃烧,他猜想,或许从一年多以前某个傍晚就开始了,只不过他压抑着,不使它迸发出来。
现在他觉得他愚蠢,他应该任它独自燃烧,任它迸发出来。
那样你就不会看别人,爱别人,不会让自己的眼睛和灵魂分给别人一点,你若是感受到我,你还敢吗?别人还敢吗?敢触碰你吗?敢和你对视?敢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