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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风云(中)还是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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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杜飞是什么人啊?”易奕坐在桃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
“……”
想当然,等到的还是一贯的漠视。
易奕当然不会死缠烂打地追问。对着一个漂亮的女生你可以耍无赖可以肆意调戏,对着一个俊美的男生你也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对着一块绝对零度的冰块,尤其是一块会医术会毒术,哇啦一声能毒死全村人的美丽男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躲再躲,要是不能避,也不能拂他的逆鳞,如果稍有不慎……下场就跟泰坦尼克号一样,尸骨无存。
“那个劳什子王爷肯定是有求于你,否则干吗这么低声下气?”见莫尘欢不回答,易奕转移了一下话题。
其实如果给他选择,他也不想这样一个人老是唱独角戏。但是不唱又能怎么样呢?整天对着一块没有温度的物体已经够郁闷了,要是连话都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那也实在太凄凉了。所以尽管是自言自语,易奕还是照说不误,管不准莫大公子那天好心情能回上那么一两个字呢。
“我们等会出去。”莫尘欢淡淡地说。
“哦?去哪里?”见有地方可以去,易奕来劲了。
瞥了一脸兴奋的易奕,莫尘欢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青楼。”
易奕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尘欢。
此时此刻,莫尘欢在他心里就像耶和华一样伟大。
清心寡欲的莫尘欢那里知道易奕的龌龊心思?只在心里暗道:果然是个奇怪的小子。
万花楼是这里最大的妓院。
虽然是穷乡僻地,很多百姓都要挨饿。但是说到声、色、犬、马之事,却不会比帝京逊色几分,这个万花楼就是其中的翘楚。
万花楼跟其他妓馆不大一样。这里除了给一般的嫖客寻欢作乐之外,还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给有需要的客人。说白一点就是,只要有钱,想在万花楼怎么享受都可以。这里的老鸨曾经夸口说,天下之大,没有一个男人她们是取乐不了的。所以,这个小小的地方妓院竟还有另外一个响叮当的名字——赛神仙。
万花楼的结构跟现代北京的四合院有点相似。分位明确,东南西北,各有大院落。其中在大院落中还有一些小的庭院和寝室、厨房、下人房等等。若不是有人带路,想在这个七弯八拐的地方不迷路简直是不可能。
所以,从易奕进来开始就紧紧地跟着莫尘欢。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在某一天他醒来的时候不翼而飞……
说到这里,易医不由得哀怨地看着他金主,他还真不知道堂堂太医院首席太医也会行偷鸡摸狗之事……
“哎呀,可官真是面生得紧呐,想必是第一来了?”老鸨非常地眼尖,一见到来客,马上就认出了那些是生的,那些是熟的。
“要不要老身介绍一些乖巧伶俐地给客官?我们这里啊,不是老身夸口,娇悄可爱,温柔娴熟、要什么有什么。不知道客官喜欢……”
“镂衣。”
老鸨一听,整个人都愣了。但,毕竟是见惯场面的,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堆起满脸的假笑,娇声道:“真是不巧了,我们的镂衣今天被人包下了,恐怕不能下来伺候两位,不如大爷再点别的。”
“镂衣。别让我说第三遍。”莫尘欢淡淡地说道。
老鸨的脸色有点难看了。想她纵横风场多年,学会岂会是一点点的观眼察色?眼前这个俊俏哥儿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主。可是镂衣今天的确是被包下来了,而且对方还是……
唉,没办法了,惟有……
正当老鸨想尽办法脱身的时候,一个清脆若黄莺的声音从楼上响起:“不知是哪位大爷要找小女子?”
要形容一个人美丽,有多不胜数的赞美词。
但,此时此刻,要易奕找一个来形容从回旋楼梯里款步而下的佳人,实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看呆了。
并不能责备易奕小见多怪,他在皇宫呆了半年多,见尽各色的俊男美女(那些可怖的恐龙妃子除外),尤其是在他身边的几位顶级帅哥耳目渲染之下,要说易奕的眼光不日渐挑剔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名难得的美男子了。
而眼前这个女子……
不应在人间,只该天上有。
极端鄙视地瞥了双目呆滞,嘴角流涎的家伙一眼,莫尘欢非常明智地选择忽略其人,淡淡地说:“据闻小姐琴棋双绝,不知今天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垂听一二?”
那位名曰镂衣的姑娘嫣然一笑,娇媚地说:“公子客气。奴家乃卑贱之身,哪敢污了公子的金耳?不过公子既然来到鄙楼,当然要好生招待,竭力让公子欢颜。若公子不嫌弃,请随奴家来。”说完,转身便走了。
莫尘欢一挑眉,也没有耽搁,从容地迈步。
易奕见两人都离开了,也急巴巴地追了上去。
万花楼不愧是这里的首屈一指的青楼,楼里宽敞舒适,华而不俗,没有夸张的□□糜烂,却无不在细处逸出丝丝暧昧,暖暖地搔挠心扉,让人时如猫抓,瘙痒难耐。
这个让人心情放松,不知不觉沉迷进去的魔域悄然无声地撒开一张铺天盖地地银网,静静地等候身陷其中的猎物。易奕用尽了毕生的定力才勉强从着媚惑人心的地方扯回一丝理智。
硬生生地打了寒颤,易奕不敢再随意观望,耸拉着耳朵默默地跟在莫太医背后。
在万花楼的红牌姑娘都有自己独立的阁子,而花魁更是娇贵,吃的是珍馐百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入有专属的婢仆护卫,而且还有自己专享的小楼,楼外有小庭院,花圃,池塘假山,千秋架,白玉小桥样样具备,楼里精雕细琢,璧梁画栋,地上铺着珍贵的羊毛地毯,窗边挂着温泽的珍珠绣帘。乌木铜床,轻软的丝被覆盖其中,雪白的毪帐微微缓动,似一只不着寸缕的玉臂,柔柔地向来人招手。隐隐约约的龙涎香更是蛊惑心志,要不是旁边伫着一块偌大的冰块,想必易奕早已化身为狼人,狠狠地扑了上去,将眼前的绝色佳人摁在床上这样那样了。
仿佛不曾看见易奕的下流相,美人纤手一指,巧笑倩兮地说:“两位公子请上座。”
莫尘欢落落大方地坐到佳人的对面,易奕这个呆小子也颠颤颤地盘腿而坐,其间还差点打碎了人家昂贵的古董花瓶。
“不知道两位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莫尘欢抿了一口热茶,不冷不热地说:“听垂尊便。”
镂衣又是一笑,随手抹了一下琴弦,柔声说:“那,我就为公子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话毕,镂衣的纤纤玉手已经开始琴身上来回拨弄,琴声不急不缓,轻灵飘逸,仿如涓涓流水,淌过心田。
可这优美婉转的琴声对于易奕这种粗糙的人来说无疑是对X弹琴。听在耳中只感到柔和悦耳,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静静地倾听了一会,就开始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了。
一个时辰过后,琴声渐渐变小了,随着一声高亢的末音,这一曲天下闻名的《高山流水》被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公子觉得如何?”美人低声问。
“绝妙。”
镂衣轻笑,“公子谬赞了。奴家技艺粗陋,难登大雅之堂,深幸公子不弃,故献丑一二。”顿了顿,又道:“奴家素闻公子医术冠绝天下,不知公子可否为奴家稍作诊断?”
莫尘欢挑眉,“小姐身体微恙?”
“正是。”镂衣点头。
“既然有疾,便不能拖延,所谓病向浅中医,小姐还是及早诊治为上。”
此话正中镂衣的心思,便道:“既然公子不嫌弃,就请公子移步到内室,方便断脉。”
莫尘欢点点头,果真跟着美人进入了内室。
易奕在旁边眼瞪瞪地看着,不可置信这冰块居然有如此好运能得到如斯美人的垂青,晋升入幕之宾。
进去,还是不进去好呢?
易奕的兽性和理性在做殊死的斗争。不进去嘛,又怕人家娇滴滴的小姐遭蹂躏;进去嘛,人家美女又没有请他……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正当易奕为进与不进烦恼时,镂金红漆桃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易奕回头一看,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男子翩然而至。
对方显然发现了易奕的惊诧,优雅一笑:“我以为除了汝阳王世子和‘万里飘香’之外,没人能进镂姑娘的阁楼,看来在下太孤陋寡闻,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兄台能进此地,必然风采过人,在下冒犯,未知兄台可否惠赐大名?”
拉拉杂杂了一大堆,易奕已经从绝大部分的废话中提出了两个有用的信息:一、这个镂衣自命美貌非凡,眼角奇高,能得她垂青的只有汝阳王的公子和一个采花大盗。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绝对不会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既然并非巧合,那么肯定另有所图。
易奕心里明白,不动声色地还以一笑,道:“贤兄谬赞,以愚弟鄙见,贤兄才是池中蛟龙,人中豪杰。小弟肤浅粗陋,岂敢托大?,在下姓易,单字一个奕,虚度春秋十九。尚不知贤兄真名,实属罪过。”听他这么一说,青衣男子慌了,连忙拱手说:“易兄太客气,着实折杀了在下,小生区区一个秀才,虚名何足挂齿?在下林倪,表字鸿雁,虚年二十有五。”
两人一来一往,尽是说些酸儒话。托在皇宫待了大半年的福,平时耳濡目染多了,易奕再不济事,也能侃上一两句风流倜傥的言语。易奕跟那秀才寒暄够了之后,才慢慢地进入主题:“在下初到贵地,并不十分清楚这里的民俗风情,不知道林兄是否介意介绍一二?”
林倪听了,微微笑道:“临渊只是耀月国的一个小城镇,要说什么特产名胜,倒不见得有。不过这里临山近水,小丘小溪也别有一番情致,如果易兄感兴趣的话,在下可作向导,就当是略尽地主之谊。”
易奕连声说好,接着问:“我来临渊的途中听说耀月国的新帝登基,全国减免赋税一年,徭役三年,这应该是个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但是我却在途中看到良田荒芜,鱼塘枯涸,敢问林兄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可真不假,他和莫尘欢一路从天霖的边境而来,见到了许多的流民恶霸。本来以为是边疆小地,乱一些也在情理当中,毕竟这里离帝京隔了个千山万水,朝体再有心打压豪强地主也鞭长莫及,力不从心。可是,不久他就发现了这些人行为举止虽然粗俗流气,但是衣衫褴褛,皮黄骨瘦,一点也不像吃香喝辣的土霸,反而像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要以抢掠打劫为生的饥民。
林倪愣了一下,随即叹声说:“我王登基不久,年纪尚幼,许多事情是不是不想办,而是无能为力。自古以来,官官相维,从上到下都是丝丝紧扣,虽不出大乱子却隐患不断。朝廷颁布下来的政策,在京都附近的省可能会乖乖地照办,即使不是办个十足十,也落得个七八成。可是一到这些偏远的地方,朝廷管不着了,所谓的政令虽不至于成一纸空文,但也所去不远了。”
易奕虽然隐约知道是这里的官府出了问题,但也猜不到竟然是如此的猖獗,不禁忿然:“难道这里的刺史都是摆着好看的?刺史无能,那这里的诸侯呢?”
林倪闻之冷笑:“刺史?诸侯王?他们巴不得地下的官员多捞些油水呢!毕竟手下的县官太守得了好处,绝大部分是上供给他们的。多一些金银财帛就多一份保障。保不准皇帝什么时候来个削藩也有个盾牌可以挡挡,甚至是成为王都的一大障碍也未可知。”
易奕哑然。
原来这种事情还是会有得啊,当年看《康熙大帝》的时候,玄烨帝为了巩固王权,以弱冠之年削去三藩,可谓惊险至极。就连看的也为这少年捏一把冷汗。不过当年这胸怀雄图大志的年轻帝王有一位极好的老师和强大的后盾——孝庄皇太后。削去三藩能成功,这位老太功不可没。
不知道这里耀月国的皇帝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有如此良材将相在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