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心愿》是个好人王某某

1、心愿

　　我有一个心愿：被人永远记住。

　　好吧，你也许会在心中鄙夷我愿望的肤浅，但当你上课迟到时老师毫不在意，课代表收作业时也总是忘记你，一觉睡到放学后也没有人喊你······你也会想被人永远记住，这是我毕生的心愿。

　　虽然我描述的很可怜，老实说这种生活其实也不赖，让我可以随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被打搅。所以我也只是在心里想，却从未付诸实践。

　　直到一天，正当我在脑中构想第208种实现心愿的方法时，不小心将笔扫到了地上上。前桌“噌”一下坐起来，扭头看向我，又疑惑的转身。整节课，他就维持着坐立不安的姿式，一下课就冲了出去。

　　怪人——我在心里评价。他叫木兔光太郎，排球部的王牌，下课叽叽喳喳的，很吵。给我印象最深的他的眼睛，金色的，像是礼品店摆在高高货架上却依旧显眼的，外面裹着金泊的巧克力，能诱惑孩童们花一天的时间趴在窗外看，却从不向父母讨要，因为他们知道那不会是属于自己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中午午饭时，他并没有像往常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而是侧身，试探的说了一句：“您好？”
　　“有什么事吗？”
　　“鬼呀！”他悚然一惊，几乎跳了起来。
　　“再怎么说因为没有存在感就被别人当鬼也太过分了。”

　　没成想他竟然听到了我近乎呢喃的吐糟，瞪圆了他金色的眼，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

　　“没有存在感到这个地步，真的很像鬼呢！”

　　“不仅没有存在感，你还特别白，外形也很像。”

　　“难道你是——吸血鬼！

　　深感沉默只会让误解加深的我只好回答他：“特别白只是因为讨厌阳光，出门都打伞而已。”
　　“但吸血鬼不是也怕太阳，你果然是吸血鬼。”话毕，不等我的解释，木兔光太郎急忙冲出去，大概是跟排球部的人分享“我”这个趣事了吧，我无所谓的想。

　　外面实然闪过一道影子，但速度太快我并未看清。正思索者着影子的真实身份时，一只巨形枭悄然来到我身边，丢了一个面包给我。

　　我疑感的看着他，他露出了相当刺目的笑容，朗声道：“放心吧，是鸭血口味的面包，不是大蒜味的！”
　　一时不知道是感谢他的好意还是吐糟，我艰难地开口：“虽然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不是吸血鬼，不吃血制品。还有·····小卖部居然还卖鸭血面包吗。”
　　“这可是最近出的新品。”
　　只见他又顺手将放在我桌上的鸭血面包拿走。“那我开动了！”

　　木兔三两下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然后一脸呆滞。脸上的表情是木刻似的僵硬，艰难地吞了下去。本以为他会伤心懊恼于损失的钱或是难吃的面包，没想到他在连灌几大口水后说出的第一句是：“啊，怪不得我去时只有这一种面包有剩。”

　　这家伙，是白痴啊！

　　不管是这时候的我，还是以后，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究竟是多敏锐的人
　　。
　　当然，此刻的我当然不会意识到。毕竟，我又看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这时我看清楚了——一只猫头鹰。

　　还来不及奇怪学校为什么会出现保护动物，面前木兔的肚子便传来咕咕的响声。抱着不要浪费的想法，我将自己的便当递给了木光太郎。

　　“唉，没事。你吃吧，我可以去蹭白福的零食。”
　　有一丝感动的我正准备告诉他反正我也没胃口时，他接着说：“哦，忘了你是吸血鬼了，那么我开动啦！”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哇，”他嚼了嚼炸猪排，撇了撇嘴，“你吃得也太淡了吧。”
　　“珍惜粮食，进食可是生者独有的权利。”我说。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玩梗啊！”

　　总而言之，也许是心中暗暗的期许，我和木兔光太郎熟络了起来。虽然程度只到他每天早上向我打招呼，我点头作回应，但班上同学都一脸惊异的看着我俩，阳角跟阴角认识就这么让你们惊讶吗！

　　不过在他跟我打招呼时，发生了一件趣事。

　　排球部的人每天有晨训，木兔光太郎自己也有加训，所以每天早上他都会来晚些。可那天他却很早来了教室，一脸局促的问我：“你叫什么来着？”

　　“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忘记了嘛，也被说了来着。”
　　我卡顿了几秒，“叫我影就行。”
　　“为什么说自己各字的时候会卡顿啊！”
　　“我都好久没对别人说自己名字了。”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着，我本以为我和木兔的关系就截止于“可以说得上话但不是很熟的人”时，他中午被老师叫出去，回来便一脸闷闷不乐，原本竖立着的头发也都尽数散下。出于同学情义，我问他发生了什么。

　　“呜哇，老师说如果我再有考试挂科就不能参加集训了。
　　“考试不是还有很久吗？”
　　“其实只有一个月了，怎么办！”
　　“......没救了，等死吧。”

　　木光太郎整个人都缩在窄窄的课桌下，看起来有点......呃......好笑。原谅我在同学伤心难过时想笑吧，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木兔突然钻出来，将半个身子压在我的课桌上。

　　“帮帮我吧，影。”
　　还没等我张口拒绝，他身子又继续向前探。
　　“求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正欲绝拒绝的我顿时来了精神，“上刀山下火海也行吗？”
　　“太残忍了吧。”
　　“快说，愿不愿意。”
　　木兔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用他金色的眼睛望着我，
　　“对影很重要吗？”
　　“是我毕生的心愿。”我点点头。
　　“那么，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的！”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窗帘，猫头鹰落在窗台上，盯着我看。

　　排球部不仅有晨训，晚上也有加练。不过，为了补习，木兔只能含泪缩到咖啡店里的沙发，听我讲题。

　　出乎我的意料，他其实并不笨，相反，有时还相当机敏。但数学相当的烂，每当补习的课目是数学时，他总能从神采奕奕迅速转变为昏昏欲睡。

　　可是，离考试的日子愈近，他就越是心不在焉，我给他补习的时间也一再拖长。在我连续给他讲了三遍后他还目光呆滞后，终于，我爆发了。也许是平时安静的人设太深入人心，木看到我发火时很惊讶，表情也透露着心虚。

　　将几乎是空白的试卷拍在桌上，我冷笑道：“还想不想参加集训了。

　　木兔的眼神闪躲，几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要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反复几次，他才问了出来：
　　“补习完成去吃烤肉吧。”木兔小心翼翼的问我。
　　合着我刚讲这么多他一个字没听进去，而且他是怎么一脸无辜的说出这种气死人的话的。我抬手给他一个爆栗。

　　“我没胃口，要去你自己去。不过按照这个进度，你八百年后都去不了。
　　木兔表情凝固，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是这样吗。”
　　看他如此失落，我也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刚才说话太重了。转念一想，凭我的行动力实现愿望有些渺茫，这可能是我实现心愿的最佳机会，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我还是见不得木兔消沉的模样，宽慰他了几句。

　　“你的心愿是什么？”木兔冷不丁问道。

　　我发誓，这真得不是我想转移话题，而是我又看到了猫头鹰，就在木兔光太郎身边。

　　“你旁边有猫头鹰唉。”我的手指向木兔旁边。但等他转头时，那只猫头鹰早飞走了。
　　“没有看到猫头鹰吗？”我失望叹气。
　　“哪里有猫头鹰？”
　　“在你旁边都还没看到，视力好差。”
　　“肯定没有，我动态视力比你好多了。“他活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等你考完再说吧。”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浑，我胸中仅剩的一点郁气也散得彻底，也是，和单细胞生物生什么气呢？不过他之后倒是认真了起来，至少能坐在桌前端正写题了。有一个问题却困扰着我，我该如何对木兔说我的心愿。如果直白地说，这个单细胞肯定会说出“这也能算毕生心愿吗？”这种ky的话；如果委婉地说，他大概率听不懂。

　　“到时候一起去后山看日出吧。”
　　“怎么突然说到日出了。”
　　“说出毕生心愿的场合要正式一点哦。”他看向，用他金色的眼眸。我心中莫名生出巧克力的甜味。

　　和木免约定的日子就在今天，不仅仅是欣赏日出，更是我实现毕生心愿的机会。我本应感到高兴的，内心却有隐隐的不安。出乎我意料的是，不安中混合着一种平静的喜悦，古怪却又注定如此。

　　木光太郎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仍然穿着枭谷的制服，不仅扣全了扣子，系好了颈带。看见我来，还理了理头发。
　　“至于这样吗？”
　　看我一脸新奇，他还特意清了清嗓子，显出一幅正经派头。
　　无语的瞟他几眼，刚想说出我的心愿，远方的钟声打断了我。
　　“这是？”
　　“这是——”木兔接上了我的话，“离别的哀歌。”说话时，他看着我。眼眸是那样亮，此刻掩盖了日光，仿佛世界混沌的初生是由他眼眸唤醒。

　　“猫头鹰还有另一个名字。”
　　“报丧鸟，我知道。”我接过他的话。

　　我终于明白清晨时内心的不安与平静，也几乎能看见亡灵界的使者来接我的身影。

　　是的，我早已死去。

　　所以我没有存在感，讨厌阳光，做饭没有味道，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惧怕被人遗忘。有人说，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上的生理死亡，第二次是向亲朋好友通知的社会死亡，第三次是被所有人遗亡的真正死亡。我并非超能力者或是伟人，但也许是临终时的祈祷感到了神明。

　　于是，神说——要有光。

　　“所以你的心愿是？”
　　“被人永远记住。”
　　“我以后上节目会提及你的。”
　　“提起连名字都不记得的逝者不会惹人怀疑吗。”
　　“那说是梦好了。”
　　“也很怪啊，就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友人A。”
　　“你好自恋啊。”我和木兔都笑了。
　　“不过，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我听见他轻声说。
　　这次，在他眼眸的倒影中，猫头鹰缓缓落在我肩上。

　　是离别的哀歌吗，抑是重生的喜乐？终究，清醒的，疯颠的；独立的，被宠溺的木兔光太郎会蜕变。他会成为变得普通、泯然于众人吗，或是成为光照亮影呢？

　　但我知道，在悠扬的钟声里，仍未发芽的美好情感会伴随初到世界的第一缕光，撒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