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淮凌

20、行不行

　　齐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空气中吹过来一股风，她的黑色长发飘零，整个人像是不敢承认沈冬桉说的那些话一样。
　　她仿佛在郑重的问自己：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以为她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旁人的目光。
　　也是，她突然在心里自嘲一声。
　　就连寂玄那样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想法，又怎么会躲得过旁人的揣测呢？
　　少女眸子微微低垂着，眼睫颤了颤，缓声嗤笑：“就算再喜欢他他也看不到啊，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爱慕还要维持多久。”
　　沈冬桉漆黑的眼眨了眨，回道：“你不去试试，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你呢？”
　　她叹了一口气，眼里是众多的失落感，声音都是气馁的姿态：“算了吧，也许早就没机会了呢。”
　　那几个月里明明那么多机会摆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珍惜。
　　总要等到机会真正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在别人眼里她的喜欢又能有多廉价呢。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喜欢不堪一击，甚至不值一提，这样的喜欢不如不说，说了也只会被笑吧。
　　沈冬桉被她这个样子搞的气笑了，如果这时候许洅在这里，可能都会把颓废的齐冉骂一顿，直到把人骂醒了。
　　但她不是许洅，她不怒反笑道：“阿四，有些东西呢不去拼一拼是得不到的，爱而不得这种感觉你甘心吗？”
　　她承认，她不甘心。
　　可是他删她好友那次，可是做的比谁都要绝情。
　　她的心不是冷的，是脆弱的，能一下子承受下来已经是极限了，至少她没有困在那个下午。
　　这个月也是过的飞快，时间一下子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寂玄回国的那一天。
　　寂玄连夜从国外飞回了虞城，而寂玄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了一个实习律师。
　　不过这位实习律师是谁他们也不知道，齐冉不认识这位律师，却也很巧的在这个时候，何川也回来了。
　　一开始齐冉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后来何川在微信群里发了好几条信息，那个时候她还在上课，没看手机。
　　川子：【兄弟们，我来虞城了，高不高兴？】
　　微信群里安安静静的，他发完这条信息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他寻思着肯定都在忙，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
　　川子：【上大学的人就是忙啊，一个消息也没有。】
　　“……”
　　齐冉翻聊天记录翻到这里，差点笑了出来。
　　她又往下翻，也还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就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在群里自娱自乐起来。
　　川子：【喂喂喂，小爷回国了也没个人欢迎一下吗？】
　　川子：【现在这个点你们是都在忙吗？】
　　川子：【啧，都是学神。】
　　川子：【你们看书眼睛不疼吗？能不能来个人说句话，我一个人嗨不起来。】
　　齐冉看着下面这些消息，表示一阵无语。
　　QR：【……】
　　何川一收到群里的消息就秒回。
　　川子：【卧槽！】
　　川子：【终于有人了！】
　　小羊：【川子，明天来一趟虞大。】
　　川子：【干啥？】
　　小羊：【挨揍。】
　　何川：“……”
　　齐冉看到这条消息框，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都把何川给整无语了。
　　QR：【川子，一年不见，越来越欠揍了啊。】
　　简素：【川子真来虞城了？】
　　何川盯着手机屏幕上齐冉的那条消息，对着屏幕翻了一个白眼，接着回复了简素。
　　川子：【对啊，怎么样，明天出来不？】
　　QR：【可以。】
　　小羊：【地址？】
　　何川发了一个定位过去，时间订的是桥镇，齐冉看着那个定位，也仔细想了一下。
　　说起来也有好久没回去了。
　　那就趁这次机会回去看一下吧，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群里面和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才下线，大一学期那会儿因为被江邪删了好友，也是真的难过。
　　不过现在她也有些看开了，如果要说不放在心上了那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本来寂玄从国外回来了是想着约大伙出去玩的，但当他知道齐冉和江邪又闹了以后，他简直气的想吐血。
　　奶奶的，每回他不在就出事？
　　以至于他知道这件事以后也没再继续约，毕竟逢人见面必是修罗场，他才不要自讨没趣。
　　不过他也是后来约了景麟和江邪两个人出来。
　　这一晚的江邪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整个人身上一如当年的少年气。
　　他不再是穿着一件纯白又带着满身药味的白大褂，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加厚卫衣和长裤，很有年轻时候的少年感。
　　男人额前的碎发变长了些，甚至遮住了他浓密的双眸。
　　他嘴里还咬着一根香烟，眼眸微微下垂，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寂玄喝了一口酒，叹道：“小九，你下手真狠。”
　　被点名的江邪忽然抬起头：“？”
　　“小四的好友，你特么也是说删就删。跟你比起来，你是真的比谁做的都绝。”
　　景麟跟着附议：“就是。”
　　江邪闻言，重新垂下头，唇角微扬，嗤笑了一声，冷冷道：“如果不狠点，怎么让小姑娘彻底死心呢？”
　　“不是，”寂玄纳闷了，“你真不喜欢她啊？”
　　小四那么喜欢你。
　　这句话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江邪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开口接他的话茬，盯着空气发了一会儿呆。
　　寂玄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的说：“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我还真的没见你喜欢过谁。”
　　景麟：“我也觉得，小九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江邪：“……”
　　他眼眸深邃，冷冷吐字：“滚。”
　　寂玄举着手里的杯子，讷讷道：“几个月过去了，你俩是……就这么完了？”
　　江邪盯着手机顿了顿，说：“或许吧。”
　　也许从这一刻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又或许在许多年以后，他也会看到小姑娘的真心实意呢？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要伪装成一个全然不知的傻子。
　　有的时候他都想笑自己傻。
　　酒吧里安静了许久，江邪抽完烟就将烟蒂扔进了烟灰缸里，他关掉手机，而后抬头后仰靠在了沙发上。
　　男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要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寂玄和景麟听到这句话，都相互无奈般地摇了摇头。
　　原本鸦雀无声的酒吧里突然被一串电话铃声打断，江邪的背离开沙发，伸手捞过桌上的手机。
　　他眯眼，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才点击接听键。
　　男人驱弓着脊背，他的脊梁骨稍瘦，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
　　他的眼睫毛也有些修长，细细密密的眼捷颤动着，安静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话。
　　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就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寂玄见状，出声拦住他：“小九，干吗去？”
　　江邪背对着他们，嗓音淡淡的：“接人。”
　　景麟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说的“接人”是接谁，毕竟几个月前的那几天，小姑娘可没少往他酒吧里串。
　　他的唇勾了勾，不语。
　　因为寂玄大多数都是待在国外的，所以近几个月或者这半年发生的事他是毫不知情的。
　　他不问，自然也就没人说。
　　寂玄看着江邪走出酒吧，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人：“老大，能不能跟我讲讲这半年的事情？”
　　“你知道了也没用啊，到时候等你出国了也还是会继续发生的，难道到时候又要我跟你讲一遍？”景麟明显不愿意，“我可不想浪费那么多口水，你就懵着吧。”
　　寂玄：“……”
　　“你说吧，我能保证这是让你第一次跟我说也是最后一次。”
　　景麟挑眉：“嗯？”
　　“妈的，不出意外我就一直在虞城发展了，快点说。”
　　景麟眼眸眯了眯，问：“不走了？”
　　寂玄低低骂了一声：“靠，老子他妈不走了。”
　　景麟笑了笑，没说话。
　　夜，如此静谧。
　　昼夜的穿堂风吹过一阵，微冷的风令人打了个寒战，明明是预热的夏天，而今晚的风却是格外的寒冷。
　　江邪来到K大的天桥上，那里站着一个女生，她的旁边蹲坐着一个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姑娘。
　　男人提步走过去，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深黑的眼望着她们。
　　宁可扭头撞见来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她说：“你来了。”
　　“嗯。”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她怎么了？”
　　宁可“啊”了一声，回道：“她和朋友出去聚会，一不小心没控制住，额……就喝大了。”
　　“怎么不打给学校里面的人？”
　　他这句话就好像在问她：为什么打给我？
　　其实江邪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但他也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晚上她也是喝醉了，却是另一个男人把她带回去的。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也许她能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或许会更好呢？
　　但至少，她和别人在一起总比喜欢他更好。
　　宁可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干笑一声，说：“因为现在这个点，宿舍已经过了门禁了，我总不能带着她回去，毕竟家教严。”
　　他点点头：“嗯。”
　　宁可：“而且我本来是想拿冉冉手机给你打电话的，但她手机被你拉黑了，打不出去，然后就用我手机打了。”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女孩点了点头：“好。”
　　宁可走了以后，男人高大的身躯在小姑娘的面前蹲下来，齐冉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
　　原本熟睡的眼眸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杏眼格外的明亮清澈，如同圣洁的女神像，高贵而不可触碰。
　　她醉意的眼眸中顷刻间映出了那人的轮廓，他漆黑如墨的黑发在月光下漾出了几分薄薄的阴影。
　　男人整个人压下来就挡住了一整片的月光。
　　而天桥下，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两个人的身影被月光衬托出一层黑影，他们就这么对视着，无人出声。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张面孔了呢？
　　好久了吧，久到她已经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就好像她和他再一次重逢的那天。
　　男人一身白衣，全身上下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仿佛从前那个散漫不羁的少年在一夜之间成长了。
　　成长到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几个月里，她愣是忍着没有去找他，他沉得住气，她亦然。
　　可她并不像他心硬，她的心是特别容易心软的，明明好几次都下定决心了要讨厌他，可她的内心却如此的诚实。
　　她的心总在提醒着她，你本来就放不下他，就别想着妄图讨厌他了，你根本做不到不喜欢他。
　　江邪直视着她的杏眼，喉结轻轻滚了滚，眼眸里不带任何一丝别样的感情：“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见他开了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用赌气一般的嗓音说：“不要。”
　　那句“不要”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曾带一丝犹豫。
　　小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滚落下来，一直滚落到她的手背上。
　　原来冰冷的夜晚，眼泪是这么的温热。
　　男人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哭什么？”
　　女孩掉眼泪的那一个瞬间，连江邪他自己都愣了半响，极其的不知所措。
　　“我、我才没有哭。”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抽泣一声，“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我没有想哭的。”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心是坚强的，可她却觉得自己喝醉了以后还能幻想出他来，她真的气自己没用。
　　她怎么可以这么没用，这么没底气。
　　江邪修长的手抚在她的脸颊上，替她擦去了眼泪，轻声说：“嗯，你没哭。那为什么难受？嗯？”
　　面前的女孩不由自主的又抽泣一声：“我就、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啊，明明就像他们说的，要是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迷乱的双眼盯着面前的男人，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幻想，明明这样的幻想是不能有的。
　　更何况这个人，他、他还这么温柔。
　　男人顿了顿，神情有一瞬的迷茫，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话音柔和：“嗯，现在还难受吗？”
　　“难、难受的。”女孩声音显得不自然，“我有点懊恼，为什么还能在这种时候幻想出他来……呜呜呜……”
　　江邪有被气笑到，他也没来得及去纠结，反而说：“不是幻想，小屁孩。九哥来接你回家了，不哭了好不好？”
　　齐冉听见他的这句话，她愣了几秒钟。
　　她的心里总有一个意识在清楚的告诉她，这是梦，这里是她的梦境，都不是真的。
　　如果是现实，以他的性格和作风，他是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的。
　　他对她，从始至终都带着绝情。
　　就像是一把毫无感情的利刃，刺在她心上的每一刀都带着刺痛感。
　　那是能让她窒息的，真实感的疼。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朝那把利刃走过去，就像所有人都会抛弃它，她的选择也依然是他。
　　冰冷的风吹干了女孩脸上的眼泪，一阵冷风从她的脸蛋上划过，带着一股刺疼感，让她本就染上醉意的眼在此刻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她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小姑娘抬起眼眸，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眼睫毛颤了颤，声音却仍在哽咽着：“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我讨厌你！”
　　“……”
　　江邪愣了半响，反应过来后被她这句话气笑了：“先回家行不行？回去了随你想怎么讨厌都可以，嗯？”
　　“我不要！我、我不要和你一起走。”
　　他眉心拧了拧，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
　　江邪：“？”
　　她没有控制好情绪，眼眶里的眼泪又一下落了下来，话里都有些含糊不清：“因为……因为你把我删了……呜呜呜……你把我删了……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
　　人的忍耐性都是有限的，她忍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想哭。
　　而如今，她只不过是喝醉了在梦里幻想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温柔又有耐心，眼尾丝毫没有半点烦躁感。
　　和他一点也不像，可她就是这么突然的，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将那几个月里的委屈和不甘发泄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的破防了。
　　江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耐的气息都压下去了几分，语调极为的柔和：“别哭了，老子现在就给你加回来，成不成？”
　　他算是败给她了。
　　也是无语了，因为一个删好友的事情，还要跟他赌气这么久。
　　这么记仇。
　　见女孩没有回答他，他重新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人又重新蹲了下来。
　　他滑开手机屏幕，开屏，解锁，动作一气呵成。
　　男人修长的指尖点击着屏幕，手机微弱的光线在夜晚显得独特。
　　过了几分钟，他将自己的手机屏幕面向小姑娘，齐冉闻言，抬起了头，眼睛里染上了手机微弱的光。
　　白色明亮的手机灯光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星星，无数的星星点点在她眼里环绕，像个无形的漩涡。
　　而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好友添加成功的画面在她的眼前呈现出来，那人淡淡开口：“现在可以回家了么？”
　　女孩愣了有足足几十秒才反应过来，她闷闷地点了点头，江邪会意般地伸出手去拉她起来。
　　齐冉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来，江邪转过身背对她就准备带路，身后的小姑娘借着这会儿又慢游上来的酒劲缓缓的出声。
　　小姑娘声音都变哑了，她喊他：“江邪。”
　　她面前的那道身影顿了顿，他回过头，深邃幽深的目光一下子看清了她的模样。
　　这回轮到她站在月光下，女孩纯白的碎花裙与风共舞，起起落落。
　　她的黑色长发随着风贴在脸上，而他脚下踩着的是她那被月光拉长的黑影。
　　黑夜中，女孩的长发被月光映出几分细密的阴影。
　　冷风又拂过一阵，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哑：“怎么了？”
　　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去纠结她直呼他全名的这个问题，而现当下，他最在意的，却是她为什么突然喊他。
　　齐冉沉默了一下，鼻子突然开始又有点发酸，她喉咙哽咽，像是积压了很久又像是藏了很久的秘密，很多年前的初见，终于在此刻间一一迎上揭幕。
　　她忍着那股从鼻间传来的酸涩感，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其实这些话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了，你以前总是叫我好好学习，我那个时候觉得你像我爸妈一样烦……老爱管我……”
　　她没忍住，再次抽泣起来，一字一句像是砸在男人冰冷的心上，试图捂热它：“我知道像我这样小的年纪对你怀着不好的心思会让你觉得我很奇怪，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这样奇怪的想法……”
　　男人抬起眼看着她，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今晚的月光的很圆，悬挂在夜空之上，月亮的光度倾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夜晚显得好似让人撒了一把星星。
　　夜晚的凉风吹过来，风刮过女孩的脸颊，泪水一下子打湿了她的面孔，那种湿润感被冷风吹的有些疼。
　　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地在上面扎了一下。
　　小姑娘攥紧手，因为紧张的缘故导致手心出了汗，她握紧拳头时，手心里全是温存的暖意。
　　她又轻轻松开手，像是在心里呼出一口气，为自己的勇气加油。
　　女孩的手刚松开，凉意就趁机从她的指尖缝倾透进来，江邪微微抬了抬眼，一双凛冽的桃花眼仿佛要将她看穿。
　　下一刻，他又听到女孩轻软的嗓音说的有些小心翼翼：“我以前问你，你去过桥镇吗？你说去过，可是你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你的，我在来虞城以前就已经见过你了。”
　　“后来我要回桥镇了，我也一直想过和你说的，可是我没有任何身份跟你报备，我知道那样会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轻轻吸了口气，道：“我走的那天，我以为从那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可是直到回来的时候又再次遇见你，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好开心。”
　　我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从来不敢奢望什么。
　　以至于后来的每一个夜晚，我彻夜难眠，总在想你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每一次都很小心翼翼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到处向人打听你，一直都想知道，没有我的那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再到后来的重逢，你连一个柔和的眼神都不曾给我，我甚至以为你已经讨厌我到如此地步。
　　可无论结果如何，我却依然贼心不改的走向你。
　　齐冉：“九哥，你知道吗，我在桥镇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从前清晰的记忆又再一次在齐冉脑子里跳出来。
　　那年夏天，是正午最浓烈的阳光，小姑娘站在人群之中盯着某一个方向看了很久。
　　而那时她的眼里全是那一个少年的影子。
　　那个少年嘴里咬着烟，肆意不羁。
　　他单手指扣着一件皮夹克外套，模样散漫张狂，仅仅只是那样一个人却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了她此生唯一的光。
　　不知不觉间，小姑娘已经满眼的泪水，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抬手胡乱擦了擦，唇间还在说着话：“那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你们眼中的小孩子了，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的。”
　　她轻轻的又是一声抽泣：“九哥，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江邪，我喜欢你的这件事被我藏了好多年，这么久了你身边也没有别人，江、江邪，我……我们可以试试吗？”
　　最后那句话让江邪僵了一瞬，他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道回应什么。
　　此刻的他，手足无措，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遇到问题就想着逃避。
　　他在心里慢慢缓了缓，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江邪迈步走向她，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所以你今晚故意把自己灌醉，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壮胆么？”
　　从前的她，从不敢对他说这些。
　　如今的小姑娘确实已经不如当年，她早就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成长的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
　　小姑娘听到他这句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齐冉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总归可以捂热他。
　　原本小姑娘一双眼睛都是希望的光芒，可终究是他的心太硬，就像一个冷血动物，没有一分感情是对她的。
　　那个少年的心好冷，她根本捂不热。
　　可就在她感到一阵阵失落时，她听见他说：“小屁孩确实长大了，但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今晚说的话我就当你是酒后乱性，不当真。”
　　她明亮的眼眸黯淡一瞬。
　　“其实我也并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好，如果你清醒之后依然这么觉得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他说完，她的那双杏眼微微颤动着，像一对羽翼，兴奋不已。
　　那晚发生的一切对齐冉来说都仿佛如同一个梦境，梦境里的男人没有拒绝她，就像从前初见他时，如当年一样的口吻。
　　晨时的天空泛起一条鱼肚白，气候如同如沐暖阳一般，温暖又清新。
　　K大放假那几天，齐冉特意回了一趟桥镇。
　　医院里，江邪刚结束完一台手术，桌边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按着眉心接听了电话，没等那边的人开口，他倒是先发制人：“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人一愣：“？”
　　寂玄打电话过去，那人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有话跟他说。
　　他整理了一下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江邪沉默几秒，声音通过电流传过去：“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的晚上，我跟你说去接人？”
　　寂玄在电话那头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说：“记得，怎么了？”
　　“我那晚去接那个小屁孩了。”
　　“嗯。”寂玄又点了点头，满是不解，“咋了？”
　　男人沉沉的松了口气，貌似在斟酌着词：“她说她一早就在桥镇见过我了，我想问问你，这件事你知道吗？”
　　寂玄听到这，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该来的也同样来了。
　　他说：“知道。”
　　“？”
　　这回轮到江邪愣住了，他迟迟没说话。
　　寂玄又是一声叹气传到手机里，说：“我虽然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能让你亲自来问我这种事，但小四的事我都知道一个大概。”
　　他突然回想起他高二元旦晚会那年，他故作和她玩游戏，而她却傻乎乎的把一个秘密透露给了他。
　　寂玄低笑了声，满脸显着无奈。
　　“能跟我说说么？”江邪说。
　　寂玄默了几秒，泛光的眼眸黯淡下来，他喊他：“小九。”
　　“嗯？”
　　“我可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也没见你喜欢过什么人，唯一一次还是你初中那会儿的事，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顿了顿，又缓缓道来：“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小四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江邪听他轻描淡写的说出那样的话，他的黑眸紧缩一下，眼眸像一丈沼泽，深不见底。
　　他眼眸眯了眯，寂玄的声音又从电流里传过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八月份去桥镇那会儿？”
　　“记得。”他皱眉，不解，“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小四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你的。”寂玄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不自然，“小九，如果你不喜欢她，你就不要联系她了吧。”
　　寂玄说着又是一顿，说：“让她一个人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也挺好的，就像你自己说的，不想耽误她，我想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嗯。”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嗓音微轻，“她那天晚上说想跟我试试。”
　　“哦，那挺好——”那个“的”字还没说出来，寂玄反应了一下，突然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没等江邪来得及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说小四想让你跟她试试？试什么？在一起吗？”
　　面对寂玄的三连问，江邪无语：“不然你以为呢？”
　　“我靠，小四喝多了吧？！”
　　“可以这么理解。”他说完，顿了顿，改了口，“也可以说，她就是喝多了，喝酒为了壮胆。”
　　寂玄原本惊讶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那你怎么想的？是拒绝她还是同意她？”
　　江邪的身子往办公椅上轻轻一靠，随意道：“不知道。”
　　面对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
　　对于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就没什么经验，如果突然接受她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兴许是还没做好回应的准备吧。
　　寂玄啧啧了几声，讥笑道：“你俩这速度都比不上许洅，小九，你丢不丢人？”
　　“关你屁事？”江邪低低骂他，“管好自己。”
　　他说完就把电话掐断了，寂玄还在对着一个手机骂骂咧咧。
　　齐冉回桥镇的时候刚好和何川他们碰上了，几个人竟然同一天回桥镇，也刚好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聚一聚。
　　四个人坐在一桌，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全场上都是何川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的，其他三个人则坐在旁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们全程听着何川一个人自娱自乐，没人搭理他。
　　这么久了，何川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一成不变。
　　而如今变化最多的却是他们三个。
　　何川见三个人沉默着，他眨了眨眼，单纯的问：“你们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跟失恋了似的？”
　　陈子阳点了一根烟，吐着烟圈道：“你不懂。”
　　何川觉得莫名其妙：“你们不说我怎么懂？”
　　齐冉托着下颚，抬眼望他：“川子，真羡慕你，一点烦恼都没有。”
　　“……”何川低笑了声，“其实烦恼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啊，只是我这个人呢喜欢乐观，没表现出来而已。”
　　“如果有一些事对你来说是一件永远也放不下的事呢？你还会强装乐观吗？”齐冉认真道。
　　何川捏了捏下巴，仔细道：“这分人吧，如果是我很喜欢的人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自己悲观我也要找她把话说清楚。”
　　陈子阳就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轻嗤一声：“话是这么说，但你敢行动吗？”
　　“老子堂堂律师，”何川拍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为什么不敢？”
　　齐冉笑了笑：“就你那破胆子，别到时候自己先腿软。”
　　何川：“我腿软我还是男人吗？”
　　齐冉：“不是。”
　　何川无语：“……你就是欠是吧？”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简素笑了笑：“川子一回来就能活跃气氛，真好。”
　　她说这话时，眼睛不经意间瞥向了陈子阳。
　　只见陈子阳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漆黑的眼眸里全是她笑的模样。
　　简素愣了一下，错愕般移开眼，有些羞涩。
　　这个人，干嘛老是盯着她？
　　何川跟齐冉拌了一会儿嘴，他看见陈子阳两个人心事重重的，有些心照不宣。
　　他随意的提了一嘴：“哎，简素姐和子阳哥还没在一起吗？”
　　齐冉无语：“……”
　　简素第一个反应过来：“川子你瞎说什么？我、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啊？”何川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子阳哥还没追到简素姐吗？”
　　齐冉打算帮他圆场：“额……川子……”
　　没等齐冉说完，何川就把她的话打断了：“这么多年了，子阳哥还没追到，子阳哥你是不是不行呀？”
　　陈子阳：“……”
　　简素：“……”
　　齐冉扶额：“……”
　　这真是猪队友。
　　三人接二连三的无语住了，陈子阳明显很不爽何川那句话，他眉头紧锁：“我不行？”
　　何川一歪脑袋：“咋了？”
　　他有说错什么吗？
　　陈子阳点点头，瞬间掐灭了手里的烟，齐冉见他作势要站起身，她心中暗骂一声：完了！
　　将近二十多岁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了简素，少女抬起一双犯规的眼睛望着他，以一种仰视的姿势。
　　他翘了翘唇角，居高临下般俯视她，声音带着侵略性：“老子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反正也不想忍了。”
　　三个人一怔，简素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她落到了他的怀里，吓的惊呼了一声。
　　“陈子阳，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两个人呆呆的看着走远的两个人，在原地愣了许久。
　　何川的内心都已经乱透了。
　　卧槽？！
　　这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