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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桥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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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对视,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相互望着对方,江邪身后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玩笑调侃几句:“江哥,那是你妹妹啊?推荐认识认识呗?”
“滚你。”江邪朝他低骂一声,“那是住在我隔壁的一个小妹妹。”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尾音拖的老长了。
一群人用一种“我信你个鬼”的目光看他,江邪没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穿着学士服朝小姑娘跑了过去。
他在她面前半蹲着身子,低声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手扶着栏杆,百无聊赖道:“我又不是来看你的。”
“那你来看谁?”
“我就是来看看七哥在不在,”她非常心虚的扯了个谎,“没想到他竟然不在,想着就算了。”
江邪直起身,靠在另一边的栏杆上,抬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吹牛逼。
他瞬间没好气的嗤笑一声,挑着眉,散漫道:“陪你走走?”
“好啊。”
“……”
小白眼狼这么善变呢?
两人在校园里散步,好像认识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认认真真的在学校里参观过,今天一看,五中果然不同凡响。
江邪牵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特别小,牵起来小小的一只。
他低着眸子,目光飘向她,忍不住又想对她嘲讽一番:“怎么感觉和你认识了这么久,你个子跟没长似的。”
“……”
她没憋住,瞥了他一眼,回怼回去:“说的你很高一样,你都还没有七哥高呢。”
“是吗?”他笑了笑。
“对呀。”
江邪“呵”了一声,嘴角有一抹冷笑:“我187,他185。”
齐冉:“……”
听到这身高的对比,齐冉直接石化。
她之前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高,以前见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是觉得寂玄比他高一点。
谁知道刚刚听他一说,感觉是自己大意了。
说起来,齐冉总觉得自己和他互怼的时候就没怼赢过。
她一脸不肯认输的样子,抬头就瞪着他:“你都是毕业的人了,一天不怼我,你心里不是滋味是吧?”
“你又知道了?”
“……”
齐冉气的都不想理他了,思来想去,自己根本怼不过他。
要是再这样和他怼下去,那不是诚心找虐吗?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快要原路折返的时候她突然叫他:“九哥。”
“嗯?”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的,有点甜:“你去过桥镇吗?”
江邪听见她这话,愣了一下。
可能是“桥镇”这两个字眼让他陷入了沉思,似乎时间回到了去年的八月份。
他那个时候在向元小学旁边的体育馆打球,当时是景麟非说要去那里打球他才去的,后来又去当了几天的实习老师。
反正很久之前的事情再回想起来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懒得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说的特别无所谓:“好像去过吧,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你记不记得那天,绿树成荫,阳光明媚,你站在那颗梧桐树下乘凉,此后你就变成了她的光。
她每每回想起那一年,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往后她就把他当做了生命里的一部分。
那是密不可切的,是无法割舍放下的一束光芒。
“噢,好吧。”她应了一声,忽然挣脱开他的手,面向着他站着,女孩一米五几的身高显得并不出众。
只见她从背后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礼盒,她把礼盒递到他的手上,杏眼微微笑开:“江邪,毕业快乐呀!”
那是她从开始到结尾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喊出他的名字。
他目光一沉,整个人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望着她,一言不发。
“还有,生日快乐!”
那句属于你迟来的生日祝福和礼物,就在今天如此耀眼的季节里为你一一奉上。
说好了,今天之后,再也不见。
江邪双眸一垂,盯着手里的小礼盒,他旋即又抬起眼重新看向她。
他抬眼时,漆黑的双眸被阳光照的有些亮,只那一眼,齐冉也抬眸向上看,和他对视着。
少年的声音清脆又悦耳动听:“确定给我?”
他有些不确定般的问她,齐冉双手别在身后,她笑着,说话时眼睛都亮着光:“对呀,不过现在先不要看,等我走了再看。”
齐冉说完就背过身,她背对着他,然后回头对他说:“就这样,那……我走了哦。”
我走啦。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要老是那么凶。
不然真的会没女朋友的哦。
还有啊,不要老是拒绝身边的女孩子。
说不定这些众多的女孩子中,也有你喜欢的呢。
江邪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而后又抬起头望向小姑娘远走的背影,他扯嘴笑了下。
可那个少年不知道的是,她这一次是来和他告别的。
这次之后,她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齐冉径直向前奔跑,她不敢回头去看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记得那时眼睛酸酸的,胸口闷闷的。
那一刻所有无法言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那种感觉令人窒息。
她终于停住脚步,眼泪在她蹲下身的那一瞬间夺眶而出。
即使舍不得也不甘心。
还记得曾经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说:“你要好好长大才能去决定自己想做的事,要是不好好长大,那以后你就得一辈子被人管着。”
他说:“小屁孩,好好学习。”
他说:“小屁孩,记住,我叫江邪。”
他说他叫江邪,他让她记住他的名字,就真的应了他的那句话,往后无论多久,她一直都记得有一个叫做江邪的少年。
那些话字字钻心,又字字都刻在了她的心里,她刻苦铭心的记了好久。
那一天下午,齐冉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
整个初二也接近了尾声,齐冉离开虞城的那天,许洅他们想来送她,她没让。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苍池岚家的门口,齐冉盯着隔壁那栋宅子看了许久,直到苍池岚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苍池岚看着她问:“冉冉,还有什么要拿的吗?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
“没有了姑姑。”她苦笑了下,“那我走了。”
苍池岚嗯了一声,又说:“回到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让你妈妈操心,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
齐冉说完就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在小区门口的一辆黑色汽车面前停下,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从齐冉手中接过行李箱,走向了后备箱,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那个男人就是当初送她来这边的人。
是她的哥哥,齐一洋。
齐冉打开后座的车门,爬了进去。
黑色的汽车从小区的门口飞驰而过,江邪和寂玄就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那辆汽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车影。
两个人刚晨跑完,江邪将毛巾挂在脖子上,他眼不眨的盯着那辆车开走的方向。
寂玄叹息一声,说:“小四真的走了,小九。”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寂玄也盯着那辆车停过的地方,又喃喃道:“你会想她吗?”
想她?
他会想她吗?
一个小屁孩而已,没什么好想的。
他一次又一次这样告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江邪没理他那句话,反而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寂玄。”
他转而看他:“嗯?”
寂玄的全名只有江邪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地直呼他的全名,这不禁让寂玄正经了几分。
“小四她是不是——”他顿了顿,那句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叹息一声,失了笑,“算了,没什么。”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吧。”他喃喃自语。
寂玄没听清,有些不解:“什么?”
“没事,走吧,回去了。”他扯着他就走进了小区。
可能真的是他有病,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应该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
进小区的时候,寂玄突然问:“哎小九,你到底考哪个大学?”
他仔细一想,反问他:“研大和K大哪个好?”
江邪原本选的是研大,可后面又深思熟虑了一下,实在拿不定主意。
“K大吧。”寂玄绞尽脑汁一想,得出了结论,“研大太远了,回来一趟也麻烦,近一点好。”
江邪有点赞同他的提议,点了点头:“行,那就K大。”
“话说,你真的不想小四?”寂玄一脸贱笑的将话锋一转,这聊着聊着又给他把话题绕回来了。
“滚。”
江邪朝他骂道,真的都服了他了。
一路上,寂玄一个劲儿的在叨叨他和齐冉的事情,江邪都被他给烦死了。
车里,齐冉手里拿着手机,她盯着那个对话框有些出神,她和他的最后一次聊天记录是在暑假的那个下雨天。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他说点什么。
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给他发消息。
说不定寂玄已经跟他说了她要离开的这件事了呢?
齐冉退出了和他的聊天框,而是打开了好友里的列表,给所有有她好友的人都发了一条委托消息。
消息发完她就熄灭了屏幕,抬头望向车窗外。
车窗外面的天气硬朗,有些许暖风吹进来,吹到她的脸上。
女孩微微弯起唇,在心里偷偷念了一句话。
那就以我之名,愿他岁岁平安。
在那之后,齐冉回到了桥镇,在桥镇又过回了从前的生活。
以后她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江邪的大哥哥。
齐冉回去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陈子阳的坏事,陈子阳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现在烟瘾很大。
从前的陈子阳明明是一个很听话的男生,感觉这一年不见,他变了很多。
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陈子阳高她一个头,嘴里咬着一根烟。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一个人的影子。
齐冉看他很喜欢抽烟,因为好奇,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生,看他抽烟的动作非常熟练,就问:“烟好抽吗?”
“嗯。”陈子阳垂眸瞥了她一眼,嘴里咬着烟,他将烟取下夹在指尖里,点了点头,“还不错。”
她伸手就问他要:“也给我一根尝尝。”
男生挑了挑眉,眯起眼,不确定的问:“你确定?”
“我确定以及肯定。”她朝他伸出去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来,像是拿不到烟就不肯善罢甘休。
她一致认真的又问了一遍:“你给不给?”
“给给给。”陈子阳真是怕了她了,随即就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甩手就把烟盒扔给她,语气极轻,“真受不了你。”
齐冉慌不择乱的接住烟盒,学着他的模样打开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根华子。
她也跟着陈子阳一样,将烟夹在双指间,好看的手再度伸向他,陈子阳看着她的动作,他心领神会,非常契合的拿出了打火机。
只见“咔嚓”一声,打火机一擦就燃。
小姑娘指尖里的烟一下子就燃了起来,她随即将烟咬在嘴里,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下一秒她就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她咳咳了几声,手不停的拍了拍胸口。
齐冉用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词骂一句:“靠,难抽死了。”
她这幅样子,陈子阳见了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笨蛋,不会把烟雾吐出来啊,你还吃下去。”
“那我怎么知道嘛,你又不早点说。”她气的捶了他一下,陈子阳笑着往后躲了躲。
时间过的飞快,一下子转瞬即逝。
齐冉初三的时候刚好是江邪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
蒋娴给江邪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了一堆叮嘱他的话,一边又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而江邪就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他刚想说没了,眼睛下意识的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礼盒。
那是齐冉在他毕业那天送给他的。
他记得那天,小姑娘让他不要拆,等她走了以后再拆。
齐冉走了之后他本来是想拆开看看的,结果还没拆开就被景麟叫回去了。
后来他就一直放在那里,到现在都没有拆开过。
今天他无意间看到那个小礼盒,江邪走过去从柜子上拿起来,修长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礼盒拆开来。
只见小礼盒里面放着一根电子烟和两颗不同颜色包装的糖果。
电子烟和糖果下面压着一张卡纸,他将卡纸从最低下拿起来,上面稚嫩又不熟练的字体清晰可见。
——九哥,生活虽然很苦,但人的一生要甜。
——以后就祝你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江邪愣了一下,他看完之后面无表情的将卡纸放了回去,而后从两颗糖里随意挑选了一颗糖,他轻轻地将包装拆开,把糖果放进嘴里,甜味在他口中蔓延开来。
很甜。
是草莓味的糖。
另一颗糖他没有拆开,而是把那最后一颗糖放回了礼盒里。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即又把手里的那张糖果纸摊开来,然后从桌上拿了一支笔,黑色的墨水在糖果纸上沾染了颜色。
只听黑色水笔在糖果纸上写字的声音,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江邪写完过后又把糖果纸折好,一并放进了礼盒里。
精致的小礼盒被他盖上,他拉开柜子抽屉,把礼盒藏了进去。
他走的那天,只带走了一颗糖果和那支蓝色外表的电子烟。
齐冉上高中那年,她渐渐开始对学习不感兴趣,整天跟着陈子阳那一帮人鬼混,从那以后她学会了抽烟,喝酒。
她在桥镇这边生活的每一天都过得渐渐无色无味,但她也还是会和许洅保持着联系。
从她走的那天起,她俩的联系就没断过。
再加上她还要和许洅报备她在这边生活的情况,甚至她抽烟,喝酒这些事情也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许洅。
而许洅的反应特别激动,被齐冉震惊了。
她恼羞成怒的给齐冉打了一通电话,齐冉接通后声音就从电话里传来:“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齐冉不慌不忙也不紧不慢,特别平静道:“我抽烟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一下,没那么严重啦。”
“那就随便你,反正你下次再抽我就和九哥他们说了。”
“……”
至于吗?
要知道,齐冉最怕的就是江邪了。
要是让江邪知道了,她还活不活了?!
齐冉见许洅这么生气,她赶紧让抽烟这个话题过去,重新换了一个话题跟她扯。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变成了许洅一个人唠嗑,也不知道齐冉有没有听进去,许洅只是自顾自地和她说。
齐冉正听的出神,她突然开口问:“九哥他……去了哪个大学?”
对面的人瞬间静了声,大概是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许洅突然笑着问:“怎么啦?想和江邪考一个大学呀?”
“哎呀,我就是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
许洅特别不解:“你和江邪没联系了吗?他没告诉你?”
“嗯……”她闷闷地应了声,“他没说。”
双方在不同的地方隔着屏幕都沉默了很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天,风吹掉一片枯藤的绿叶,她听见她说了一个校名。
“K大。”
跟许洅打完那次电话之后,两人的聊天记录也断断续续的了,但齐冉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和许洅说桥镇的事。
这天,齐冉坐在教室里看书,原本和她混在一起的的人今天来找她的时候,那些人站在教室门口看傻了眼。
他们就靠在门外,呆木如鸡的站着,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还是他们的冉姐吗?!
几个人当中就唯独何川的胆子最大,他走进教室里,大步流星的走到齐冉面前,双手撑在她的桌沿两侧。
他微微俯下身,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冉姐,怎么突然学习了?”
“这不是过几天就要考一模了?想着来看看不会的题。”齐冉头也不抬地说。
“……”
何川:“??!”
她还有会做的题?
何川人傻了,十分不理解,从旁边的位置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不是吧,别告诉我你和陈子阳那狗一样,都在隐藏终极实力?”
齐冉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儿?
“什么鬼?”她抬起头瞪着他,“说人话。”
何川一本正经道:“我的意思是,你之前考试的时候一直都是交白卷,现在看书复习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然后呢?”齐冉无语。
“你现在这么勤学苦读,到时候不还是一样交白卷上去。”
“……”
齐冉对某川已经无语伦比了。
“说实话,我认真学习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呢。”她合上书本,双手交叠压在书上,“到时候我要是没交白卷你就给我叫爹。”
何川特瞧不起的嘁了一声,说:“叫爹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没交白卷我请你吃一年的冰,怎样?”
“何大少爷变得这么有钱了?都不找我借钱了?”
“……”
何川的目光突然变得无语起来,齐冉却在下一秒改了口:“算了算了,吃冰就算了,”她指了指他桌上的花瓶,“把吃冰换成那个。”
“啥?”
没等齐冉说话,他又说:“冉姐,你不会要换掉我的牡丹吧?”
“滚。”齐冉白了他一眼,“我稀罕你那狗屁牡丹?没把我熏晕就不错了,我真的服了你了。”
“那你要干啥?”
“我的意思是,把你的牡丹从你桌上拿走,你搁我后面一放,那花香给我熏的头疼,上课都没办法精神。”
“……”
不对啊,这是他的问题吗?
那更不可能是他牡丹花的问题了。
何川百思不解,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抓耳挠腮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冉姐,你对花粉过敏?”
齐冉:“……”
“去你大爷的花粉过敏,我他妈没病。”齐冉没忍住骂了他一句。
“那你干吗这么嫌弃我的牡丹?”何川偏头嘟囔着,“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祖国的小花朵?”
“……”齐冉朝天翻了个白眼,嫖了一句英文,“SO?”
“我把牡丹当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冉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说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齐冉睨他:“什么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
他说的非常认真,那气质显得他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齐冉再次被他整无语了:“……”
她属实给他整的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