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令》七琰

32、相处。

　　“你家的菜也挺好吃，完全不输我宫里的厨子。”
　　安悠的吃相实在不雅观，一口还在嘴里嚼着，可筷子亦不停在夹菜，和她生辰宴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这种无所顾忌，没有防范的模样，真叫人喜爱。
　　“这是我的好友玉璐找到的厨子李淮阳，听闻此人喜好游历四方和我好友的兴趣相同，他们在岭南相遇相识，成为同行好友，现下在沣埠暂时定居挣点酬劳，好再次出发；他上次跟我说想去漠北，瞧瞧沙漠风光一望无际的美丽。”
　　“太厉害了，好羡慕。”
　　这孩子嘴巴鼓鼓囊囊，也停不下说话。
　　“我以前也幻想过自己游历江湖行侠仗义，可惜我的身份不允许，哈哈。”
　　安悠明显因为说话又吃饭，语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林怀悟细心地给她倒茶示意安悠先咽下去饭，并用手帮她顺顺背。
　　“小孩，慢慢吃，不着急，我陪着你。”
　　这话安悠可不乐意了，眼睛瞪得圆圆准备反驳。
　　“才不是小孩，我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嫁娶，哼！”
　　望着安悠的鬼脸，这样子不仅不可怕，反而像在撒娇，翻着白眼嘟着嘴巴，配合圆润白皙的小脸，林怀悟忍不住掐了一把，手感不错软软的。
　　“林林，你，净说些让人害臊的话。”
　　安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带着脖颈到耳朵，语气是娇羞。
　　“抱歉，抱歉，我忍不住。”
　　其实，做完这个动作林怀悟就后悔了，但是他必须装作毫不在意，一点也不心虚；心里慌张的不行，有种做错事的无奈和害怕，连心跳都比平时剧烈。
　　“什么忍不住，你还挺会说让人害臊的话，忍不住，怎么个忍不住啊？”
　　似是抓住什么把柄，安悠是要问出个所以然。
　　“吃饭，食不言。”
　　“你这是害羞，还是心虚，嗯嗯。”
　　安悠的小脑袋一直在林怀悟面前摇晃，还冲林怀悟皱着脸哼哼，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跟着喜欢的人类转悠，林怀悟把手按在安悠头上。
　　“不许动，乖乖吃饭。”
　　“哼，你不说为什么，我就要。”
　　很明显安悠不接受转移话题，之后知道上街看杂技才停止追问。

　　安悠牵起林怀悟的手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瞧着什么都是欢呼雀跃的样子，幸好沣埠的主街热闹非凡，没人会在意别人的举动。
　　“你看这个小糖人好精致。”
　　“这支发簪太美，为我量身定做啊！”
　　走在主街上一刻不得停，安悠一会要买花灯，一会要买吃食，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快活；尤其一旦摊主夸奖，安悠就会开开心心地交上钱，一旁的林怀悟乐得给安悠提东西。
　　“一会儿会有喷火的表演，我超级想看；以前父亲总说这个节目危险，不让表演，太可惜，没想到现在有机会，还是和你一起，真幸运。”
　　安悠激动地在前面稍快一步地走着，一跳一跳地前进，时而偏过头朝林怀悟说话；林怀悟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安悠的眼神里满是宠爱，频频点头回应安悠。
　　“好，你慢点走，看着路。”
　　林怀悟上前一步轻轻地拉住安悠的衣领，让她走到自己身边保证安全。
　　“嘻嘻，我开心嘛！好久没出过门。”
　　“好，依你。”
　　听着林怀悟这话安悠简直乐不思蜀，整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怀悟。
　　“糖葫芦，糖葫芦，少爷，小姐，来串糖葫芦吧！”
　　只见一位玲珑可爱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停在而人面前，样子很是玲珑秀气。
　　一串串的糖葫芦插在木桩上，红彤彤的色泽，亮晶晶的糖衣，叫人真有食欲，哪怕不饿也不自觉分泌着唾液，想到那股酸甜的滋味，以前林怀悟不知道买什么给阿奇和林观澜吃，总觉得糖葫芦是最好的选择。
　　“你喜欢糖葫芦？”
　　安悠望着林怀悟出神的模样，好奇地凑到林怀悟脸旁。
　　“还行，你呢？”
　　根本就没在看自己，安悠有些小脾气。
　　“并不喜欢，大部分山楂太酸，吃着我牙口难受，我更喜欢甜甜的糕点，我觉得栗子糕才是最好的。”
　　“可你以前总是吃得开心。”
　　林怀悟早就出神，他想到林观澜出不下饭时，总是使唤阿奇或者他上街给她买山楂开胃，只吃一两颗她就不要，开始大口干饭，剩下的山楂多半进他和阿奇的肚子；后来，阿奇结婚生子，他的孩子林思蓝承担这个责任，这个小调皮总会抱怨林观澜找事做，麻烦，但也从不拒绝，还喜欢黏在林观澜身边玩游戏，这一大一小是整个院子幸福具象化的存在。
　　“什么以前，我从没在你面前吃过糖葫芦。”
　　安悠明白林怀悟口中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她用力地拉扯林怀悟的手腕，让这个人面对自己，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手腕处传来另一种触感，温暖地把林怀悟拉出记忆，他愣愣地望着这张脸，安悠的穿着和林观澜完全不同，她喜欢鲜艳亮丽的色彩，今日也是一身粉色夹着蓝，显得整个人娇俏明媚；可林观澜最喜素色，头发只会束马尾，不想安悠有人给她编各种发髻，每次见面都不相同，她们是一个人，又完全不同。
　　“抱歉，我想起旧事，没顾上你。”
　　“哼，怕不是你的心上人，以后不准提糖葫芦，讨厌糖葫芦。”
　　安悠拉着林怀悟的手腕一直往前走，再往前走，走到看不见糖葫芦为止；刚才她给糖葫芦摊上的小女孩一锭银子，要求她今日不准出摊回去休息，人家也没做什么，自己就强制别人的行动，只希望没吓到那个小女孩；回想此事，安悠觉得自己简直无理取闹，可她就是想这么任性，她不开心。
　　不过，那个小孩倒是挺开心，还让安悠低头，凑到她耳前说话。
　　“姐姐，我也会算命看相。”
　　“啊，瞧不出你还有这种绝活。”
　　安悠半信半疑地低下头，只当这孩子确实有眼力见，讨自己开心。
　　“你说吧！我听着。”
　　“那个哥哥有旧相识，不过是不是男女之情暂且不知；但你俩有缘，早在上辈子就见过，再续前缘，但好与不好，也说不清。”
　　现下安悠虽不太相信，她觉得这孩子应该是通过林怀悟的行为和话推测的言论，可女孩的眼神如此真诚，她只好应下，又多给女孩一些钱，便道别。
　　前面的杂技班子在表演喷火，下面围观的人纷纷喝彩，她本来可期待这表演，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她甚至都忘记自己还握着林怀悟的手腕。
　　直到二人分开时，瞧见林怀悟泛红的手腕，安悠才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忘记了，你疼吗？”
　　“我才该说抱歉，害你没好好看表演。”
　　安悠低下头，不想看林怀悟，她还没有消气，踢着脚下的石砖，故意踢到林怀悟的鞋上，一次两次弄脏他的白鞋。
　　“知道就好，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句话，安悠大哼一声，又重重踢上林怀悟的小腿，立刻转身坐上马车就走，一系列动作相当丝滑，不给林怀悟开口的机会。
　　林怀悟感受小腿传来的疼痛，看着远远离去的马车，忍不住笑出声，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安悠这么有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