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想听你说喜欢（18） ...
-
秋雨正浓，咖啡馆里的暖气熏得人头晕。
黎惗怔怔地看着他，如梦初醒似的，戳了戳他的脸。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陈一诉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很在意了，完全改不了。”
黎惗往玻璃墙上贴了，正好贴掉了陈一诉的名字：“那你在意吧……”他的眼神乱飘，有些不知道看哪里，喃喃道：“好端端的，说这个……”
“你继续忙你的吧，我要听歌了。”黎惗慌乱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有线耳机，往手机上一插。
他锁在角落，声音磕磕绊绊：“你都高三了，还是好好学习吧不要、不要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是有听词词说高三学业特别紧……”
陈一诉思考：“奚词？她现在在考前集训刚回来惗惗，当然攒了一堆作业。说到集训，你……？”
“我自有去处。”黎惗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你先去学你的吧，别和我说话了行不行……”
这暖气好热，把他的血都煮的沸腾。耳根充血，面色绯红。
在意这种词汇，直言出来总是那么……那么的，暧昧不清。
他的意思是，他在意我吗？
黎惗连音频都还没打开，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眼神无法聚焦，溺在脑海中的思想。
真是让人乱想来的。
陈一诉，都怪你……
黎惗点开音频，乐曲缓缓流淌着，与窗外的雨丝格外相配。
只不过，耳中听见的雨，并不是秋天雨。
夏天风云莫测般的大雨，时而倾盆激烈，时而倦意温柔。在此曲中，却连瓢泼大雨都温婉可人。
这首曲子，他不是第一次听。在医院的那个，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的夏天，他曾在雨天，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这首曲子。
直至，雨过天晴。
……
雨过天晴？
好熟悉的词。
他一点点从挪开，瞥过眼去看那个Alpha。
Alpha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搭配卡其色的夹克，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物理题书写答案。
他对物理，似乎得心应手，写步骤对他来说才是多余的。
可惜，考试会有步骤分，没有过程单答案得不到所有分。
他当时说，那个夜晚的大雨便如同雨过天晴，一见到陈一诉这雨便小了，是因为一见到他就好开心。
陈一诉说这是他的胡思乱想，最终被他压着道歉，承认这也算是雨过天晴。
同时，这是这首曲子的名字。
不知不觉间，已经盯着他写完了所有步骤，自己却还沉浸在夏日梦幻般的回忆里，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目光如灼。
陈一诉搁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关上练习册，正要继续敲键盘。
可有谁的目光如有实质，存在感极强。一转头便看见那清凌凌的眼眸看着自己出神。陈一诉不免起了点坏心思。
他伸手，刮了一下Omega的鼻子：“让我去学习，你听歌，这是在听歌吗惗惗？”陈一诉好笑道：“听的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黎惗并未如他预料中那般又羞又愤，一逗就变红温虾。而是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顺从地取下一只耳机递给他。
“你听过这个。”黎惗离他更近了些，“不过，你可能已经忘记了。”
有线耳机距离有限，不得不贴得更近，才能两个人一起听这首曲子。
就和小时候一样。
只是，这目前是黎惗一个人的记忆了。
Omega离得太近，那股若有若无的洋桔梗花香便清晰了不少，可他本人并未觉得不妥。
Alpha不动声色地舔了舔自己犬牙。
欲望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是持续的，长久的，对一个人的妄念。
他接过耳机，戴上。
乐曲优美，背景似是一个落雨天，如今，倒真是一个落雨天。
黎惗说着还真不错。
他觉得很耳熟，却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听过，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听的。
潜意识告诉他这是黎惗妈妈的曲子，可他很肯定，绝没有在赵玫的书房中听过。
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在我忘记的过去，我们一起听过这首曲子，是吗？”陈一诉低头，只能看到Omega的发顶。
Omega与自己肩臂紧贴，几乎要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黎惗轻轻点头：“嗯，之前听过，你说我胡思乱想才能想出来这是雨过天晴。”
“这首曲子的名字？”
“对，它叫雨过天晴。”
“我为什么会说你胡思乱想才想出来？我怎么觉得，我不会这样说。”
“因为……”黎惗有些恍惚，“我说，一见到你，雨就停了。”
一见到你，便是雨过天晴。
黎惗没有摘耳机，反而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哎，陈一诉。”黎惗抬手一拍，微凉的手正好搭在了Alpha的手背上，又被烫到似的挪开。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呀，我妈妈叫黎谧。”
“没有。”陈一诉很肯定，可一听这个姓氏……
黎这个姓，最近几年很敏感，在京市。
多年前移居国外的黎家，新掌权人黎昇归国四年，那人是奚词的亲哥哥。
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光看奚词的名字当然看不出来她和黎家的关系，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黎家大小姐。
一个从儿时开始就被养在国内的大小姐，且地点不是京市，是森澜市。
这便耐人寻味了。
“奚词是我表姐，我好像说过吧？我妈妈是她亲姑姑，她的名字叫黎谧，在舅舅家和外公举家出国前，她嫁给了我父亲。”
“莉奥拉赫·莫斯卡，莫斯卡是我外祖母的姓氏。他们去了国外哪里，我倒没有深究总之，但当时的出国理由和妈妈有关，因为妈妈不听话，执意要和池仅在一起。”
陈一诉吐槽：“这听起来和要棒打鸳鸯似的。”
黎惗：“是吧，可是外公也很爱很爱妈妈，所以还是由她去了。”
“我想，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呢。当时的池家风揺雨坠，就算池仅不想参与池家争夺继承权的纷争里，也还是难逃一劫。”
“虽然有覃文这个烟雾弹来着，但我和妈妈还是被绑架过，绑到森澜市。”黎惗忽然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带着些惆怅，“就是那一次，妈妈自杀了，我看见了。”
“我在楼上看见，她在沙滩上，一步一步走进了……不，我没有亲眼看到。”黎惗又低下头，胡乱摇了摇头，“因为我下楼去看了，我只看到了……一串脚印。”
陈一诉心中复杂，很想现在就抱住他。
他斟酌着开口：“你说这个……”
黎惗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我这个冠以姓氏的‘黎’呢，就是那个黎家的黎。这个时候妈妈的曲子还是完全的。”
“当时池仅的新闻只有一条是真的，为亡妻恸哭。后来妈妈的所有曲谱都藏在现在森澜市那栋别墅，就是我们最开始见到的那一个，在那栋房子的书房里。”
“我喜欢妈妈的曲子，是从出生起就喜欢的，当时着火的时候，有些谱子被烧毁了。我想我大概再也不可能找到妈妈的所有曲子了。”黎惗摘了耳机，长叹一声，“想来想去，妈妈应该是所有曲子都录过，可是她的曲子挺小众，找齐也太难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比刚下雨时小了不少。
黎惗终于端过慕斯蛋糕，拿起叉子吃了一块芒果。甜丝丝的热带水果气息，柔软绵密。
裱花的奶油是浅色的橙，还围了一圈蕨类植物，含羞草似的。
“唔……”陈一诉依旧戴着单只耳机，可耳机里播放的音频可不一样了，“惗惗，这个，不是你妈妈的吧？”
“嗯？”黎惗疑惑地拿过手机开机，却看见文件名好大的未命名三个字。
……
救命，手机里没有文件名的曲子只有一首。他打算慢慢盘到明年生日的曲子，是个完完全全的半成品。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想要送给身边这个Alpha的，明年的生日礼物。
他即刻把音频关了，薄红攀上耳廓。
陈一诉看他这反应，不免觉得稀奇：“怎么了？这个不能听吗？”
黎惗不敢看他：“也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这个……”黎惗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知道。他视死如归：“这是给你的啦，明年要送给你的。”
陈一诉摘了耳机，不轻不重道：“明年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黎惗：“嗯，还是个很潦草的作品。”
连着耳机线的手机边上，多了两只耳机：“成品一定很惊艳，我很喜欢。”
一听这话，黎惗瞬间抬起头来，惊奇地看过去，眼睛亮晶晶的：“你很喜欢吗？”
陈一诉点头：“虽然我很想说只要是你写的曲子我都会喜欢，但确实是出于我个人审美的喜欢。”
“那你想拷一份吗？”黎惗眨眨眼。
出于主观审美而非出于作曲人是他，这种评价让人还要心动。
“哦？”陈一诉一挑眉，“现在就可以给我吗？”
“可以，不过就只是这样，后续进展不分享。给你一个收藏初始版本的机会，要不要？”
陈一诉换了个空U盘，移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示意他往这传。
“我的荣幸。”
*
“哥，你怎么来这边了？”奚词坐在自家客厅里，和亲哥大眼瞪小眼。
“爷爷要撑不住了。”黎昇说。
这个身着西装的男人面上沉着，却有种不可言说的忧愁。
“他……想见见姑姑的孩子，可没有机会了。”黎昇揉了揉眉心，“当初断的彻底，这些年除了你，也和池家没什么联系。”
“爷爷想见，但他觉得见不到了。”
奚词秀气的眉毛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姑姑还有个孩子，是这样吗？”
离开十几年。
临终前才想起自己的小女儿还有个孩子。
“他当时便是知道了姑姑的死讯才病的，后来国内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传来过。”
说到这个，黎昇也觉得为时已晚。
“现在再想见黎惗，可不就是天方夜谭。姑父不见得会同意，但也有可能同意，我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
奚词：“为什么？”
“爷爷自己不想了。”
“怎么又不想了？”
“他说，还是不要再从新人身上，看旧人的影子了，同样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不然哪天下去了，姑姑肯定要和他生气。”
黎谧很早就是家中禁词，连同她的一切都不被提起。
或许是心有郁结，老爷子临终前，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个疼爱着，也心中有愧的小女儿来。
“他说，不要让姑姑的孩子受伤，多多看着点。”
这是久经难愈的沉疴。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想听你说喜欢（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