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岛》澍以

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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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历年的到来难道不是造物之神用来筛选淘汰掉无法进化的人类所落下的劫数吗？我们这些实验室培育的实验体身上有全世界第一条天生人鱼身上真正的基因。”

　　“要不是人类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地捕抓了那条真正的人鱼，让造物之神失望，这世界上怎么会没再出现真正的人鱼。”

　　“……无法适应新世纪的人类是不该存在的，我要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到那时陆地不再是必须，所有人鱼都能在海里自由自在……”

　　少年眼里癫狂，遗憾地朝她摇摇头，“你看我们之间怎么有可能？你没做错什么？嗯……”

　　他抱臂，另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确实你没做什么，但你跟我不是一条道路上的。”

　　少年双手张开，闭上眼仿佛沉浸在他构造的新世界里，半响他睁开眼，“这就是我为自己选的路。”
　　他再也不会被满嘴谎言的人类欺骗了。

　　荒诞！！
　　可笑！！
　　洛黎不可置信地看着沉浸在异想天开的世界观里的曲玉，“难道你要杀掉全人类？你真的疯了，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曲玉低下头凑近她，循循善诱道，“甚至不需要我杀光人类，只要所有的人鱼认清楚神官只是骗局，所有的陆地消失，不适应现世生存的人类自然就灭亡了，而我正在为此努力。”

　　他是认真的。
　　他居然真的是认真的。

　　洛黎摇摇欲坠，他杀人原来不是简单地为了泄愤，他高高在上，曾经被他视为责任的岛民如今成为了他眼中的蝼蚁。

　　少年碧色的眼眸闪过狂热的亮光，“奥本亚群岛的神官就在船上，我解救了他。”

　　当年文泽去莫斯洛伽群岛接受武士授封时，军船恰逢遇上提前到来的台风季，他们途径奥本亚群岛附近，和其群岛有了争斗，阿勒斯群岛死了几名武士。

　　那时他知道的信息是奥本亚群岛民是因为神官羸弱，为求岛屿自保才全民皆兵，然而实际上全民皆兵不过是为了压制住知道神官真相的人鱼。

　　洛黎：“你就这么憎恨人类？”

　　“当然。劣等生物迟早要迎来灭亡。”曲玉轻蔑道。

　　“那我呢？文泽呢，我们也是你口中的劣等生物，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扫清你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洛黎崩溃不已，她像个穷途末路的疯子一样一下下捶打着他的胸口，扯着他的衣服摇晃着他，“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曲玉无动于衷，冷静地看着她情绪崩溃。

　　“那你有本事把我也杀了啊！你来啊——”
　　她仰起脖子，姿态仿若引颈就戮。

　　冷静的曲玉眼神瞬间阴沉，修长冷白的指尖忽而掐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只要用一下力，她就再也无法睁开清亮的双眼，再也无法露出让他心脏隐隐作痛的表情，她就再也无法干涉他。

　　她也是人类，不是吗？
　　杀掉她，为他正确的道路添砖加瓦，他不该因为她是他曾经的恋人、未婚妻就独独放过她。
　　她没有特权。

　　感受到脖颈上渐渐收紧的力道，洛黎的呼吸渐渐不再顺畅，她握着他的手腕却没有使劲掰开，她只是握着而已。

　　人在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或许会生理性地溢出泪水。眼眶渐渐模糊，无论如何，赌输了的话，后果她都会自己承担。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她想用命来赌曲玉有回头的可能。

　　如果他连她都能下得去手，那么她临死前会祝福他，将过往全部斩断的他毅力该多么坚定啊，这样的他怎么会有无法做成的事？
　　洛黎讽刺地心想。

　　脑袋开始缺氧，眼前发黑，她张开唇潜意识更加用力地呼吸着。
　　要输了……
　　看来是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也好。
　　这样也好。

　　她从不是个好人，她一向帮亲不帮理，曲玉杀了那么多人，她依旧无法憎恨他、厌恶他。

　　她爱的少年从出生就活在谎言里，从懂事起就困在中心岛屿，他挑起了阿勒斯群岛的重任，守护着岛民。
　　可他活不过25岁！

　　她吃阿勒斯群岛的百家饭长大，她爱曲玉，她无法认可长辈们牺牲曲玉的想法，亦同样无法坐视曲玉屠杀并不知晓真相的无辜岛民。

　　太好了，死了的话，她再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真好啊……

　　视线模糊的洛黎并没有发现曲玉同样屏住了气，少年露出了比她更痛苦的神情。

　　他的唇不停地颤抖着，上下牙齿抖动着碰撞在一起。

　　愤怒、委屈乃至觉得屈辱。
　　明明只是劣等生物，他却下不了手。

　　洛黎！
　　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曲玉骤然松开了手，他转过身背对着摔倒在地上低着头不停喘、息着的她。
　　“你不走是吧？好，那就别走了，留在我身边，看着我如何成就我的大业。”

　　房门砰地一声重重被甩上了，洛黎伏倒在地泣不成声。

　　*

　　船舱通道内，柯奇亚拿着拖把假装在干活，余光却时不时扫向曲玉房间的方向。
　　他是真的担心洛黎会惹怒曲玉，曲玉一怒之下动手了结了她。

　　要不，他去找白也，有白也从中调和，肯定比目前的情况要好。

　　据他所知，当年曲玉从阿勒斯群岛叛出之后，在海域上就是被白也救了的。
　　而白也也是他所知道的，对人类态度还算平和的人鱼了。

　　打定主意，柯奇亚便将拖把放回墙根，一道掌风席来，他瞬间毛骨悚然，侧身闪了一下。

　　身旁的木板碎成灰，柯奇亚心有余悸，要不是他躲得快，这碎成灰的就得是他的身体了啊！

　　“是你带她进我的房间。”曲玉面无表情，语气笃定。

　　柯奇亚连忙低下头，他犹豫了片刻组织语言，“洛黎她……她不肯走，我没办法，要是让她被其他人发现的话……”

　　“既然她敢来就已经有死的觉悟了。”曲玉冷言冷语，又瞥了他一眼，“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文泽只能保你一次。”

　　说完，曲玉扯了扯嘴角离开，柯奇亚满头大汗，现在的曲玉压迫感太强、危险度太高。

　　曲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黎不会真的被他杀了吧？

　　他目光落在那道关上了的房门，即便心底忧虑，却也不敢再迈开一步走过去探寻。
　　他能劝的都劝了，好言难劝该死鬼，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他已经尽力了。

　　—

　　见到出现在他门口的曲玉，白也诧异地挑了挑眉，“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了？”
　　平日里，他可是经常一个人在房间内呆着。

　　要他说啊，这海上航行最是枯燥无聊了，若是不多参加甲板上的狂欢宴，那怎么呆得住嘛！

　　“借你的浴室用用。”
　　曲玉无视对方的揶揄，径直走了进去。

　　这次突袭莫斯洛伽群岛，他们特意行驶这艘不大的航船，导致船舱内的房间刚好满员，否则他就随便找个空房间洗漱了。

　　曲玉完全不见外，进了房间之后打开了白也的衣柜，语气就跟通知一样，“你的衣服借我穿穿。”
　　白也的体型身高倒是和他大差不差。

　　看着衣柜里花里胡哨、色彩斑斓鲜艳的衣服，曲玉皱起了眉头，“你就没有简单点的衣服？”

　　“这多好看啊！”白也双手抱臂笑得像开屏了的孔雀一样。

　　曲玉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以为你穿成这样是在求偶。”
　　都扎眼的衣服，他也就无所谓了，随手拿了一套就进了浴室。

　　浴室水声响起，白也托着下巴满眼都透露着有趣，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他自己的房间不去，跑到他这儿来了？
　　这行为真是活见鬼了。

　　嘛，有趣的事情他最想知道了。

　　白也出了房间，正巧遇见了情绪低迷、一看就满腹心事的柯奇亚忽然眼神一亮，快步朝他走来，他停下脚步，指尖摩挲着下巴。
　　“怎么了？”

　　柯奇亚压低声音三言两语告知了对方洛黎的到来。

　　见柯奇亚一脸为难、过意不去的样子，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那女孩肯定没事。”
　　原来是躲女孩躲到他这里来了啊！

　　打发走柯奇亚后，白也去船舱厨房内拎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回去。

　　等他慢悠悠地自饮了一杯后，曲玉才穿着他的衣服满脸郁气地走了出来。

　　白也吹了个口哨，笑着道：“看来我的衣服更适合你啊，这多好看。”

　　“正经点。”曲玉扫了他一眼，径直拉了张金丝楠木椅子坐下。

　　同样是封闭狭窄的船舱，白也的房间可算是极尽奢华，连脚下踩着的地毯看起来都格外昂贵。

　　白也耸耸肩，他说的可是事实，他们这位金发碧眼的十七岁首领长相精致绮丽，他那些花哨的衣服就得这样的人才压得住。
　　当然，不是他自夸，他自己也长得不错就是了。

　　白也明知故问，“银蓝，你有烦心事？”

　　曲玉垂眸看着桌上的酒、酒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白也出去过了。

　　“你这么问？又有人跟你多嘴说了什么？”
　　看来他的警告，柯奇亚左耳进右耳出。

　　少年脸色阴沉不耐，白也笑呵呵地转移话题，“你该不会晚上要在我这边凑合？我拒绝啊！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像话嘛……”

　　曲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你那张床都不知道睡过多少女性人类，我嫌脏。”

　　白也哎哎哎了几声，一脸沉痛道：“我都没几年好活了，金银玉石、温香软玉、美酒佳肴我可不都得一一受用过才不枉此生。”

　　曲玉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白也不认同他的大业，他不理解对方奢靡行乐的作风。

　　虽然对方和他是同类，但同类与同类之间并不也都是一条道上的，不过总归是同类，他对同类没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白也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他喝酒。

　　曲玉皱了皱眉，倒也没拒绝，他边饮酒边说起莫斯洛伽群岛的神官圣愈。

　　他在研究所和对方交手了，实力确实强劲不说，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听他道出神官骗局时，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是根本不信？
　　还是对方早就知道了呢？

　　白也闻言劝解道：“有的人鱼就是心甘情愿为群岛奉献短暂的一生呢，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愚蠢！！”曲玉冷笑。

　　白也扫了一眼已然有醉意的曲玉，眼里闪过兴味，故意激他，“你以前可不会陪我喝酒消磨时间的，你……”
　　“你不会是胆怯面对那个在你房间的女孩子吧？”

　　曲玉一顿，嘴角微扬，施施然气定神闲道，“怎么会呢？不过是劣等生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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