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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意 ...

  •   宁知弦醒的比较早,窗外鸟儿叫个不停,听得她一阵闹心。
      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被它搅个不安生。

      宋幼安伏在她的手边,宁知弦手一动就摸到她的脸上,指腹忍不住在上面打个旋。
      是幼安,是活着的幼安。

      一阵满足感涌上宁知弦的心头,她很难形容出这种感觉,即便轻飘飘从心上掠过,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也消不掉。

      “幼安,”她微微动唇,下唇有些皲裂,见人睡得香甜,也不愿扰她好梦,“我们都活着。”
      真好。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
      阳光从窗扇的一脚照进来,懒散打在宁知弦的面上,她用手小心托起宋幼安的脸,一边贴近宋幼安,身子小心弓着,一眼不眨地盯着宋幼安。
      不肯移眼。

      宋幼安的吐息,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在宁知弦面前一览无余。
      她的目光顺着宋幼安的骨相而游移,从上到下,从深到浅。

      眼下有淡淡的鸦青,许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散落在鼻梁两侧的小小雀斑,此刻也显得格外可爱。

      宁知弦一寸寸靠近,二人甚至到了鼻尖对鼻尖的程度。
      近在咫尺。

      她压制住想要抚上恋人面庞的冲动,用最真挚的方式凭空亲吻对方。
      眼神愈发放肆,也愈发轻柔。

      没有人不会在自己的爱人跟前有所收敛,谁都希望能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对方。
      她能觉察到她的吐息,清浅,却能连挑宁知弦好几招,杀得她丢盔弃甲。

      她的好幼安,宁知弦失神笑了笑,很是满足。

      大娘在外端了盆水,进了里屋看见醒来后的宁知弦,声调不由得变大:“将军,你醒了?”

      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大娘一概用将军替代。
      大娘平日里也会遇见几个小兵,官职再高点,最大的也只有百夫长。

      说不清宁知弦会是什么职务,不过从她褪下的衣着中也窥见其一,但大娘有点疑惑,从未听说哪个军中有个女将,许是她孤陋寡闻了。

      大娘的动静不大,却足以让宋幼安醒过来。
      她的双目缓缓睁开,入目便是宁知弦那张姣好人面,两道眉毛细细挑起,正平静看着她。

      宋幼安登时想直起腰身,突如其来的酸痛让她的动作伸展不开。
      宁知弦见状,扶住对方的腰身,瞧着对方做什么都觉得亲切。

      “慢着点,”大娘放下铜盆,几步跨来,“瞧我这记性,忘记了你还睡着。”
      昨天宋幼安可是忙了许久,今天就该好好休息。

      宋幼安坐回床榻边上,揉起自己的腰来:“不妨事的,大娘。”
      叨扰许久,她还挺过意不去的。

      “好勒。”
      大娘放下东西就打算离开,知道宁知弦刚醒来,她们二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门“砰”地合上,打破原有的宁静。
      从昨夜到现在,谁都不肯说出安宁后的第一句,生怕打破这份不易。

      “子瞻,”宋幼安十分忐忑,她偏过大半身子,犹豫间居然问出这个,“你饿了吗?”

      昔日在朝堂里可以和他人唇枪舌战的宋幼安,此刻如同偃旗息鼓了般,迟迟没有多大的动静。
      要是宁纤筠在,她肯定要饶舌几句,说自己的学生怎么变成了只呆雁。

      宁知弦松开自己在宋幼安腰上束缚的力度,瞳子里漆黑一片:“我不饿。”
      她确实不饿。

      宋幼安觉察到隔着衣料,从宁知弦掌心传来的温度,一时慌了神,如何都凝不起神,嘴里胡乱道:“我去给你拿点,大娘做的可好吃了。”
      不像是要去拿东西充饥,反倒是像要去逃避什么。

      宁知弦眼神收敛,陡然加大手腕的力度,将人从后面环住,两条胳膊跟铁一样将宋幼安锢起来,不让她逃出自己的怀抱。

      宋幼安并没有多抗拒,任由宁知弦动作,只不过她甚少与人如此亲密,很是不习惯。
      她低头,瞧见宁知弦手腕处的红痣:“子瞻……”

      “你唤我,”宁知弦将下颌搭在宋幼安肩膀处,有如昨夜,“我总是会应的。”
      她刻意将声音压低,主动在宋幼安颈窝处蹭了蹭,亲昵地跟只小兽似的。

      宋幼安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一时有些僵住。

      “幼安……你说句话,”宁知弦声音开始软起来,有意无意展示自己未曾露于人前的柔软,“不要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应应我嘛——”

      宁知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幼安并不耽于情爱,也是头一遭经历,平日里圣贤书读过不少,把她当块砖,放在朝堂哪里都是极为合适的,但要是让她处理情爱诸事,她指不定有多别扭。

      宁知弦使了个巧劲,将人缓缓板过来,让宋幼安面对着她,她很是雀跃,十指悄然间握住宋幼安,眼里蒙上层湿漉漉的水色。

      “幼安,难道你昨晚应我的,都是诓我的?”
      宋幼安连忙拒绝,脸上染上薄红:“不是,我没有。”
      很是害羞。

      “那么就是说,”宁知弦对上宋幼安的双目,“你答应我了。”
      “嗯。”

      宋幼安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小心来了句,她感觉自己脖子底下都在烧。
      那天晚上不久答应过了吗,现在还有人家再回应一遍。

      “好幼安,”宁知弦抵上宋幼安的额头,搂着她的腰,顺势将她一起带到塌上,“答应了我,可不许反悔。”
      “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宋幼安没有料到宁知弦会作出此番幼稚举动,嘴里的惊呼还没出声,就被被子呛了一嘴,她念着宁知弦的伤,生怕她磕到撞到。

      宁知弦跟住在宋幼安肚子里一样,搂住宋幼安的动作更深,她埋在宋幼安发间吸了一口:“没多大事的,我身体好着呢。”

      宋幼安任由宁知弦闹,知道这祖宗不动弹一下,一时间不会消停的。

      她很是乖巧安静,听着宁知弦叽叽喳喳起来,她估摸着,要是她心里有条河,那河里的浪得有多高,一直都不停息。
      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宁知弦那般欣喜,但实打实也是有些许不平静的。

      宁知弦就这样搂着宋幼安,偶尔蹭上去贴一下,两人的吐息交织在一起,宁知弦碰到几次后骤然将目光移开。
      闹腾了一番后,她突然出声:“幼安,我都知道。”

      宋幼安疑惑起来,她知道什么?
      宁知弦埋在宋幼安胸前,思考片刻后打算全盘托出:“我知道一些上辈子的事。”

      也是经过了一些时刻的心理建设,她应该是死过了,那么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上辈子,我见过你上辈子十六七岁的样子,比现在要高一些。”
      也出落得更水灵些,拿个灯笼在雪地里独自一人出行。

      宋幼安听到她的话后,难免有些出神。

      上辈子?
      宁知弦见过她?
      她们不是只有统载十四年那次马匹失控才见过吗?

      瞧出宋幼安的困惑,宁知弦将人锢得更紧了,伏在她的耳畔低低说着:“不是先前那次,我死以后,你那时已然高中,姑姑将你安排在了司命坊。”
      宋幼安的瞳子瞬时一动,她对上宁知弦:“你说你是——”

      宁知弦点头:“是我。”
      “七岁的我。”
      七岁那个跌入荷花池的我。

      宁知弦笑着笑着,泌出一滴泪,这滴泪滑落地悄无声息:“所以幼安,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你。
      感激你为我伸冤辩诉,感激你为我奔走劳碌,更感激你信我护我不疑我。

      所谓至交,大多如此。
      数面之缘,也够得上一场凭心而论的辩驳。

      多少个长风雨夜,多少个战场厮杀,皎皎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受再多的伤,宁知弦想起幼时情状,积郁在心中的气便释然消去。

      宁知弦这个人其实很好应付,即便没一个人相信她,只要她觉得值得,她就会去做。

      后悔?
      不悔。

      改否?
      不改。

      不做世俗眼里的事,做只做对的事。

      她心善念旧,怀里亦有丘壑,自然不会困囿于一方狭隘天地,她适合在大漠原野策马奔腾,洗去铅华,褪去枷锁,做最风光最洒脱的小女郎。

      没有人拘束得了她,若你想与她一道,她自会淡然一笑,伸出手来,邀你上马,朝着日落方向扬鞭,去追那轮最火热明亮的落日。

      宋幼安忽而低头,长睫掩住眼底的意落:“你都知道?”

      你从七岁起就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所以你也早就接受了一切。

      宁知弦承接住:“我都知道。”

      “镇国公府世子宁知弦犯上作乱,勾结敌国,罔顾人伦,狼子野心,”她小声念出来,“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会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但北疆我必须来的,幼安。”

      宋幼安抓住宁知弦的衣角,强压住心底的酸涩:“你就来了,义无反顾的来了。”

      对。
      宁知弦凝视着宋幼安,见泪珠再度滑落,将人抱起来,二人面对面,她看得久了,一时迷了神智。

      她的幼安,为我哭,不好。
      你要多笑一笑,就算是为了我,也得多笑笑。

      宁知弦不忍幼安啜泣,再度亲吻上去,顺着她的泪痕挪动双唇,泪珠从她的唇齿间渗进来,咸得让她心里一阵发苦。

      她接着用双手轻柔地捧住幼安的脸,下眼睫上的睫毛微微抖动,在幼安脸上拂来拂去。
      她吻个尽兴,不带情欲,而是用最简单最礼貌的方式为心上人抹去泪痕。
      她是不舍得幼安哭的。

      宋幼安肩膀不住地颤,宁知弦带着安抚的意味,小心环住,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中。

      “你看,我这不活着回来了?”
      宁知弦调笑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气,待宋幼安啜泣的动静小上不少,她调整好姿势,从后面和宋幼安脸贴脸。

      “那要是没呢,”宋幼安一扭头,鼻子通红,“那我该怎么办。”

      宁知弦哑口,她想起自己昏迷之时,师父的旧友,还有在桥边遇见的绯衣女子。
      当时她神情混沌,现在回想来,倒是能揣测出些许意味。

      她兴许是在黄泉口奈何桥边走了一趟,兴许这辈子她还是逃不掉必死的命运,但到底是什么,转圜了这一切?
      目前根本得不到答案,待大军得胜还朝,她要去香积寺问一下师父,师父应该知道些内情。

      宁知弦打定主意,决定先不将此前经历告诉给宋幼安,免得她忧思伤神,等后面局势稳定下,再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不会了,”宁知弦和她的鼻梁相对,她闭上眼睛,也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以后都不会了。”

      我们当同甘共苦,我们当同舟共济。
      我们要一辈子长长远远的在一起,连死亡都无法分开我们。

      “我爱你,幼安。”
      宁知弦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略微有些喘息,她试图去够宋幼安的唇,在离它半寸的地方停下,第一次如此郑重,第一次如此诚挚。

      只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是她的心上佳人。

      “我愿意奉上我的一切,在你面前,我从无欺瞒。对你,更是有问必答,同样我,宁知弦,也两不相瞒。”

      生生世世,只要我们再度相遇,誓言永远生效,它会刻进我的骨血之中,伴随我一同轮回转世。

      “所以,”宁知弦郑重道,“幼安,我可以吻你吗?”
      宋幼安的回应比她想像的还要激烈,她主动凑近,换她来捧着宁知弦的脸。

      “我爱你,”她的眼眶内是积蓄已久的湖水,在荡漾清波里,映照出来人的身影,清晰可见,“我会永永远远爱你。”

      我们要永不分离,永不相弃。
      这就是我的答卷,再无更改。

      宁知弦的手放在宋幼安的后脖颈处,吻一寸寸加深,深到吐息紊乱,深到双方都开始意乱情迷起来,谁都不认识谁来。
      情意在疯狂滋长,有如蜜糖。

      她们都在实心实意地爱着对方,要将对方随时随刻放在心上,去贪恋对方的每一寸吐息。

      自此,再无分离,再无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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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①12月之后陆续放出番外,文章会进行适当修整,扩充一部分内容。 ②最先开师姐,之后可能是死对头,均为短篇,目前没有长篇完本的经验,还需要练习。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