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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幽禁 ...

  •   距离上次朝谏后,已经过去数日,萧拂远不得不三司开审,定下霍翀等人的罪证,朝堂间一时也是风平浪静。

      红藕香残,温香软玉阵阵,倒是令人贪恋红尘。
      萧拂远卧在宁纤筠怀中,佳人在侧,好不快意。

      未央宫里,早已撤去宫女婢子,只留珠沉一人在外随侍,静悄悄地就好像个冷宫。

      宁纤筠已上好妆容,静坐时,更是多上柔和肃杀之气,她指尖在萧拂远脸上游走,远远望去好似小燕呢喃,关怀有加。

      她见萧拂远在梦中惊惧,冷汗不时往下流,又见他呓语连连,压下心底的畅快。
      药生效了呢。

      她再次仔细端详起自己枕边人的面容来,早就认定他是人间恶鬼,没有温情,只有厌恶。

      萧拂远不久后醒来,见自己躺在宁纤筠怀里,又见周遭没人,察觉出异样,可又想着自己是在皇宫里,没什么好怕的。
      但一动身,便发现自己动不了,四肢瘫软无力,还伴随阵阵疼痛。

      这是何故?
      还未等他开口,只见宁纤筠唇齿翻动,不复往日里笑语晏晏的样子:“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是乏力。”

      萧拂远还想挣扎起身,宁纤筠轻轻一推,他再也无法起身。
      “筠儿,你是什么意思?”

      宁纤筠不想和他废话语,调逐渐发冷:“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给你下药了,”宁纤筠忽而贴近萧拂远的面皮,她从中间闻到腐败的气味,“萧郎。”
      萧拂远如遭雷劈:“筠儿,你要干什么?”

      “我想篡位,”宁纤筠懒得和萧拂远多加口舌,还说些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来,“我还想要你的命。”

      两代帝王在此刻对峙,宁纤筠明显占据上风,她和萧拂远挨得极近,以便她更好的观察萧拂远从内里破裂的神情,别样的情致。
      萧拂远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到后面呼唤宫人求而不得,慢慢地,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宁纤筠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没过多久,心想他的承受能力还不错。

      “那日殿上,宋幼安和魏长昀都是你的人吧,”萧拂远叹气,想通一切,任他调查几天都没有发现到底是谁,现在一清二楚,“好心机,好手段。”

      “承蒙夸赞,”宁纤筠粲然,未央殿内蓬荜生辉,“比起陛下,纤筠手段不足万分。”

      她的手还轻柔搭在萧拂远脸上,一时让他想起初夏他们在外乘凉的那次,忽而看见漫天繁星,依偎时的情真意切。
      红色和黑色相互交织,仿佛情意绵绵,两情缱绻。

      萧拂远像是在享受,感受身体的一寸寸虚空:“你以为你清掉了霍、顾二人的势力,就可以独掌大权吗?”
      朝堂怎么会让一个妇人说了算。

      宁纤筠早就料到萧拂远会有此问,不疾不徐:“萧玄度将他的那支暗卫交给我了,还有他的那份兵权。”

      她顿了顿,知道萧拂远并不会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忍不住说出来:“萧郎,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世,她不想等太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宁纤筠幽幽冷哼,柳叶眉在后梢处忽而扬起,若是再多添上一点傲气,那便更好了。
      她本是将门出身,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调度军队,这份兵权,如虎添翼。

      萧玄度的兵权来得恰到好处,她同萧玄度推心置腹过,也明白这份兵权是他的认可,亦是忏悔。
      萧拂远愕然睁大双眼:“叔父当真给你了?”

      饶是他当年讨要,萧玄度都没有让步一二,只让他回府修己心,等到合适时机再做定夺。

      “我没必要骗你,”宁纤筠双目中柔情化不开,并非她有意,而是她待人天生如此,“陛下,认命吧。”
      萧拂远猛地咳嗽,双指抓住枕塌,想做出些什么动静来,还是无力至极:“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宁纤筠不再是他在深宫中的宠妃,而是一个可以和他肩并肩的敌手。
      面对敌人,当不假辞色。

      “我会留你一条命,”宁纤筠冷然扫过萧拂远的眉间,“幽你于深宫。”

      萧拂远突然笑出声来,这一幕恐怕宁纤筠筹谋已久。
      他接着道:“朝堂上哪些还是你的人,让我想想,除了你父亲的旧部,林寒衣一派的臣子未必会忠于你,阿筠你根基尚浅,行吗?”

      林寒衣虽然执拗,但心里向得永远都是正义公理,这种人断然不会被收买,他不会归顺于任何派别。
      还有谁呢。

      宁纤筠巧笑嫣然,雷霆手段悄然显现:“陛下不必为我担忧,现在没有,未来未必。”

      上辈子她确实耗费不少起气力,执政之初手腕或有青涩,但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的她。
      揣度人心,恩威并施,她做得比萧拂远要好上很多。

      二人久久无言,萧拂远在猜想宁纤筠是什么时候将药下在自己身上的,是茶水还是日常饮食。
      紫禁城里她的人还真不少。

      风水轮乱转,以前是他设计他人,现在也作弄到自己来。
      遥想纷繁岁月,他一时也没了争辩的气力。

      萧拂远黯然:“是因为宁知弦吗?”

      宁知弦,为何你偏要和我作对。
      想到这里,气血从胸腔里上涌,震得他心口疼。

      “是,”宁纤筠定定看向他,“为什么你容不下他。”

      容?
      萧拂远眼底的嫉妒几乎快要溢出来,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还有猛烈的疼痛。

      为什么他要同我争抢,为什么。
      他也摸不准自己对宁纤筠的感情,他似乎很爱她,可他又不确定她是否爱他。

      当薄薄的情感摊开后,每处都太过纤弱,萧拂远骨子里是个极度自卑的人,但人自卑到极点,或许会生出极度的自负,而且不自知。

      “阿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此刻,萧拂远的自卑终于浮现,他想在宁纤筠眼中看出几分情意,失望后不再找寻。

      “是在宫宴上。”
      “不是。”

      萧拂远摇头,思绪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寒气似乎还在膝盖处萦绕,提醒他自己过去那些狼狈的画面。

      “你大抵是不记得了,”他哼笑一声,有些乞求,“不记得也好,其实远在宫宴上我就已经见过你好几面了。”

      萧拂远出身卑微,同龄皇子很多,他既不机灵也不出众,难得父皇喜爱,任谁都能在他头上踩一脚。
      好不凄惨。

      可宁知弦却……比他还得他父亲的喜爱。
      他不止一次见到父亲对宁知弦和颜悦色,流水的赏赐进入宁府,毫不停歇。
      镇国公府,世代簪缨,有此殊荣,也是理所应当。

      萧拂远不再让情绪外露,可又能外露到哪去。

      后来在除夕夜宴上,镇国公携妻子子女入宴,他坐在宴席后面,一杯又一杯,想换来一时的沉醉。
      饮至宴中,萧拂远觉得有些喘不来气,独自离席。

      在湖边的亭子旁,有个俏生生的女郎坐在外侧,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模样看起来甚是可爱,仿佛能一融人心中的苦涩。
      他比那女郎大上好几根手指的岁数,便大步前去。

      “哥哥你好,”入宫前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宁知月不要太过分,宁知月瞅见萧拂远衣服上的纹饰,当即改口,“殿下好!”

      至于是哪个殿下,她也不知道。
      但殿下应该不会为此迁怒于她吧,要是他不讲理,她要去找自己的爹娘。

      她的脸很是圆润,小孩子嘛,又临近新春,多吃点也没什么事。
      这是福气。

      萧拂远甚少被人这么唤过,单纯的热切,惹得他多说上几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外面风大。”
      外面有些冷,还穿得有些少。

      宁知月认真看向自己的外袍,貌似看起来确实很单薄,她双目直溜溜,在萧拂远身上打转,大哥哥原来是个好人。

      小孩子面对外界散发而来的善意,通常也会同样回报过去,甚至可以说是更为热烈。
      投桃报李,不,他们会报你以瓜。

      她翻开袖口,外间是层烟水色的罩子,里面那层柔软的动物皮毛露出来:“殿下我不冷的,瞧,北疆那边的羊毛,可保暖了,穿一件抵别人好几件。”

      说着说着,她从袖口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双汤婆子套,一蹦一跳从亭子上下来。
      她在上,萧拂远在下,风从宁知月身上掠过,带到萧拂远处,跟她人一般跳脱。

      “这头羊最肥了,身上的毛比谁都厚,”她将汤婆子套赛到萧拂远手中,还可惜着,“早说啊,我下次让阿爹给你多带点别的——”
      宁知月力气还真大,萧拂远想拒绝,还是被她塞在怀中。

      笑话,他一个皇子,见不到什么好的?

      其实也说不上大,只是他不想拒绝罢了,这样的善意,他见得甚少。
      什么天皇贵胄,他只是个落魄皇子,不是吗?

      “小妹。”
      忽有人缓声,因在风口处,声音传得格外快。

      萧拂远循着,就见宁知弦站在枯树旁,神色舒然,一袭白衣,在雪景之中疏色自然。
      乍一看他生得同宁知月一般,二人果真是同胞兄妹,仅在部分眉眼处有所不同。

      “兄长,”宁知月的双眼比珍珠还亮,刷地一下,还一边挥手,“我在这。”
      她头也不回地奔过去,一头栽入宁知弦的怀抱,还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做足了亲昵状。

      萧拂远心底被什么东西撬了一下,接着融化的苦水四散弥漫开来,苦得他肝肠反复。
      宁知弦先是冲萧拂远问候:“六皇子安好。”
      萧拂远点头示意。

      随后宁知弦见状摸向宁知月的头,也是宠溺:“好啦好啦,阿娘在等你,这么晚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给阿娘捡石头,”宁知月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怪异,十分坦荡地说出来,“我见几个姐姐都捡到了好看的石头。”

      宁知弦收起宁知月的石头,捂了捂她冻红的指尖:“那不是他们捡的,是找人特意做的。”
      见小妹从小在北疆长大,旁人故意诓她的,小妹居然还信了。

      “我们回去,”他弯下腰,衣裾铺在地上,温声细语着,“阿爹阿娘念着我们。”

      在争得宁知月同意后,宁知弦方才起身:“殿下可愿与我们同往?”
      他比宁知月大不了几岁,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镇定,也难怪父皇会喜爱他,他的气派连几位兄长都比不上。

      立于人群之中,宁知弦也是容止端净,难藏锦绣。
      听说他从小也在北疆长大,待宁将军退下来,他的官位不会低的,也自然会一直显赫下去。

      宁知弦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没有吃过苦,仿佛天生就该耀眼夺目。
      萧拂远轻轻摇头,即便自己的酒也醒了,还是不愿意回去。

      他目送兄妹二人离去,脚印一深一浅,小的依偎在大的身旁,也是几近温馨。不像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雪面无边无际,寒风裹挟雪粒,在他脸上晃来晃去,跟细小的虫子一般,抓不住还闹人。

      既无深爱他的兄长,也无与他相敬相亲的兄姊。
      萧拂远顿时觉得嘴里更苦了,他好像找到一个可以合理嫉妒宁知弦的理由。

      他在他面前,自惭形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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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①12月忙完之后陆续放出番外,文章会进行适当修整,扩充一部分内容。 ②有人收藏了主公,我尽量也去给主公打个稿,思路要多点话加上主公收藏也还行,我可能也会开,但大概不会写太快。 ③师姐如果稿件打好了,更新会和悬月一样,后期一天一更。 ④长篇和短篇写起来感觉不太一样,悬月我是写了两个月不到,长篇要写的话人物会更多,目前我没有长篇完本的经验,过签文写的非常混乱,还有很多是可以学习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