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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出征 ...

  •   宁知弦受封的消息一夜间在上京城传开,听闻圣上还要特意为他办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要给宁知弦说人家。

      宁纤筠装个样子也要送来京城一众贵女的画像,实则早在夹层里放上交代给宁知弦和宋幼安二人的话。

      “兰陵苏家,”宋幼安打开画像,瞅上几眼,“国色天香。”

      紧接着,她又开始晃荡下一张画像,摸着不太对劲,果然在其中摸到宁纤筠的纸条,但还不忘对着画像多看几眼:“我知道这家小姐,姜奉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通晓诗文,博古通今。”

      没想到在这还能看到昔日同僚,宋幼安忍不住多夸几句。

      “好了,”宁知弦将画像从宋幼安手中夺过,“我不会娶她们的。”
      说来也是,宋幼安放过揶揄宁知弦的心思。

      “话说姑姑干嘛也要给你传信,”宁知弦心生疑惑,她俩怎么如此相熟,“给我看看。”

      “不给,”宋幼安将纸条藏得严严实实,她比宁知弦小,比她还矮,一个弯腰逃过,“这是娘娘特意给我的。”

      宁知弦生出不详的预感,她的姑姑好像要被别人抢走了。

      宋幼安岔开话题:“明日你就要去参加宴会了,紧张吗?”

      宁知弦忽然意识到宋幼安手上的疥疮,捧起她的手:“一到冬日就会这样,我给你的药涂了吗?”

      “涂了涂了,”宋幼安仔细着自己的手,一到冬天就会青一块紫一块,“不妨事的,好好养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好了。”

      宁知弦回想起她在北疆的日子:“要好好养着呢,我上次见到一个老妪,手上全是疤痕,就是年轻时粗活做多,冬日里冻久落下的。”

      “再过几年,养好了,给你好好看看我的手。”
      宋幼安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日光,指节修长,宁知弦带来的药很是不错,至少冬日里她不会痒了。

      宁知弦不经意发问:“明日不和我一同去?”
      宋幼安摇摇头:“那样的场合我去不合适。”

      也对,宁知弦打消念头,随即笑语:“皇家的厨子手艺好,做的肉酿金钱汤很是不错,我给你带点回来。”
      “好。”

      高台树色,琼枝林立。宁知弦本来并不想早早落座,看到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众便觉得无趣至极,总感觉有东西困住自己,让她不得动弹。

      她一直想着肉酿金钱汤,珍馐落在舌上,却少了几分韵味,好像没以前喝起来鲜美,不知幼安会不会觉得没那么好喝,认为自己诳她。

      半刻钟过后,宁纤筠看到宁知弦规规矩矩坐在席位上,不由得一滞,她今日为何来得这么早,不像她的性子啊。
      不知是不是和幼安呆久了,她浅笑几声,眉眼多出生色来,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过下去,也是不错。

      “姑姑,”宁知弦双目骤亮,蹿到宁纤筠身侧,看到她的肚子后,惊讶道,“好久不见,姑姑又变好看了。”
      看起来好像快要生了,她做堂姐的要好好为孩子选个生辰礼。

      嘴贫。

      宁纤筠掩嘴笑起来:“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宁知弦托腮,真好,生个小的,就能陪她一起耍剑。

      二人交谈片刻,萧拂远悠悠出现,他一挥手,拒绝众人的请安:“今日是家宴,大家别拘着,只当平常。”
      他快步走向姑侄二人,冲宁知弦道:“子瞻,近日在京都待得如何。”

      宁知弦规矩行礼:“回陛下,和平时一样。”
      萧拂远唇角微仰,坐在宁纤筠身侧,夸赞之意愈浓:“子瞻,北疆一仗打得漂亮,想要什么赏赐?”

      他和宁纤筠差不多一般大,此刻盈盈望向宁知弦,眼底柔情尽显,仿佛他不是皇帝,就是个午后归家逗弄自家子侄的寻常人家。

      宁纤筠厌恶难消,萧拂远的戏做得还愈发出色,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回陛下,”宁知弦回答的对鼻子对眼,一向恭恭敬敬,“臣还没有平定匈奴,不敢要赏赐。”
      并非普通的推脱,她确实是这般想,匈奴一日不灭,她一日难以安食。

      宁纤筠接过话茬:“孩子还小,不如再等他大一些。”
      萧拂远哈哈一笑,伸手去摸宁知弦的头:“那姑父就等你那天,等你打个更漂亮的胜仗。”

      堂下贵女个个都是人精,陛下如此亲近宁知弦,又宠爱宁纤筠,镇国公府当真荣宠无限。心下对宁知弦也热烈起来,她被灌了不少酒来。

      正当她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忽有一甲胄小将从外快步而来,风尘仆仆,他扑通一声跪在中央,双手高举一份文书,用尽全身气力高声扬道:“急报——”

      震得场内一时无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空气凝滞,那声“急报”在空旷的大殿里嗡嗡回响。
      多急的报,在这种场合都要传上来。所有人的目光,或惊骇,或茫然,都聚集在主位之上。

      萧拂远脸上的闲适笑意荡然无存,取之而来的是山雨欲来的凝重,他霍然起身,示意小将说出来。
      “北疆巨变,老单于王突发恶疾暴毙,呼兰彻弑杀日逐王,夺其部众,铁骑如潮,似乎有违背盟誓之兆,正朝着雁门关杀来,十万火急!”

      呼兰彻是老单于最小的儿子,平日也不招老单于爱重,性情阴骘。老单于暴毙,王庭大乱,他似蛰伏已久的毒蛇,直接挥师南下,冲着大昭边境打来。
      全然也不管两国故有的邦交。

      前世呼兰彻没这么早造反,也没有如此狠辣果决地清洗日诸王,突如其来的巨变,远超宁纤筠的预期。

      宁纤筠发上步摇纷乱,她并非全然惊惧,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她猛然抬眼,骤起的威严竟盖过殿内的窃窃私语:“不是说日逐王……帐下亲兵数干,猛将如云,呼兰彻是怎么做到的。”

      王帐的事情,宁纤筠从哪听来的。
      在暗处,萧拂远锐利的目光钉在她脸上,深沉的犹疑在萧拂远眼底飞快掠过,但旋及被他惯常的沉稳与关切掩盖。

      “筠儿莫慌,”他安抚好宁纤筠,在文书上快速扫上几眼,“呼兰彻蓄谋已久,薛将军所急奏之增兵和粮秣,孤会立刻安排,八百里加急送往北疆。”

      听到“薛将军”三个字,宁知弦骤然回神,她望向萧拂远,早在传信之人进来后,她一直强行按捺的心绪被点燃,在听闻具体奏报后,尤其是确认呼兰彻已经突破边防,焦灼犹如烈火焚心,令她无法安坐。

      从王帐朝着雁门关袭来,虽不说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事,宁知弦算算自己从京都赶往雁门关的时间,快马加鞭之下,约莫也够。
      但这一仗一打估计就要许久,恐怕是……无法在姑姑生产之际赶回来。

      宁知弦松开咬住的唇,踏至殿中,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武将特有的飒爽体现得淋漓尽致:“陛下,臣请旨!”

      一语惊地。
      “臣请旨即刻驰援雁门关。”

      宁知弦目光灼灼,并不给萧拂远过多权衡的时间,语速极快:“此前一战,臣是唯一曾与呼兰彻交过手的将领,况且先前同臣一起归来的诸将中,唯有臣伤势最轻,现已无大碍,臣可昼夜兼程纵马疾驰,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关隘,雁门关乃国门咽喉,恳请陛下恩准,允臣即赴雁门关。”

      牢什子的茶话会,她本来就不想参加,她更愿意亲赴雁门关,和呼兰彻再度交手。
      萧拂远站在高处,望向宁知弦弯下的背脊,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背脊似铁,北疆多少的风沙吹就而成,骑在马上驰骋的时候,整个人更是明炽如火,红衣烈烈,耀眼地几乎灼伤他的眼,也深深烙进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从他的喉舌之间窜出来,不住地撬开和外界接触的最后一道关卡,没有停歇。
      萧拂远就这样感受着,腥气放弃出逃,转而在他的肺腑里冲撞,都在嘲笑他的怯懦,嘲笑他的虚伪,如同附骨之蛆。

      瞧瞧,你还没怎么给人下套,人家就眼巴巴地主动把圈套往脖子上戴,萧拂远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哪怕你现在是个皇帝。

      要什么有什么,何苦要跟个毛头孩子较劲。
      抑或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天子会害怕什么?

      自卑,自负轮回流转,一点点挤出他的嫉妒和不甘。

      萧拂远目光沉定,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锁在冰面之下,唯有搭在碧玉桌侧的指尖,以一种极为规律又不易觉察的节奏,轻轻敲打:“你既然有此意,孤自然不会拒绝——”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被隐匿在暗处的,令他疼痒至极的事情。
      萧拂远漠视着,与宁知弦身上的热切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声“嗒”。
      一个潮湿的夜晚,萧拂远被当时的贵妃罚跪,问他为什么要偷兄长的玉坠子。

      玉坠子是什么,年幼的萧拂远愣愣,他不敢抬头,宫灯在月光的照耀下多出温柔,就像被裹上糖霜的甜柿,尽白,但为什么他尝起来却是苦的。

      如今谁敢让萧拂远吃苦味的东西,他冷声:“来人,拟旨。”

      第二声“嗒”。
      贵妃身边的大嬷嬷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笑声中不怀好意:“七皇子,要专心。”

      他保持一个姿势跪了很久,草尖顶在双膝处,磨得他膝盖生疼,可他不敢松懈,生怕又听见令他害怕的苍老音调。
      “你哪个宫里的?”宁纤筠一身苍蓝褂子,步子都已经迈入一旁的小巷,硬生生转回来,“这么晚还在外面跪着,不如早些回去。”

      她摇摇头,在心里叹道是个蠢笨的,躲懒都不会。
      宫里规矩是大,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知道变通。

      萧拂远听后,不敢,根本不敢。
      宁纤筠就着月光,快步而来。

      萧拂远听到衣料摩擦的哗哗声,还有……小姑娘身上的青竹气味,莫名的好闻,一时让他红了脸。

      “这么晚了,不会再有人盯着你的,大家都赶着去睡觉,”宁纤筠笔画着,附在萧拂远耳畔,小姑娘独有的自得,也像是在给萧拂远底气,“我认识皇后娘娘,我去找她求个恩旨,说今儿个天热,不让各宫嫔妃随意跪罚下人。”

      萧拂远讶然,又看向自己的衣衫,她约莫是没认出他的身份。
      也是,落魄的皇子有几口饭吃就行。

      最后一声“嗒”落下,彻底斩断他的思绪。
      萧拂远陡然提高声调:“送宁世子即刻出京,领兵前往雁门关。”

      他要送她一场生离死别,一份不合时宜的报复,好让自己永久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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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①12月忙完之后陆续放出番外,文章会进行适当修整,扩充一部分内容。 ②有人收藏了主公,我尽量也去给主公打个稿,思路要多点话加上主公收藏也还行,我可能也会开,但大概不会写太快。 ③师姐如果稿件打好了,更新会和悬月一样,后期一天一更。 ④长篇和短篇写起来感觉不太一样,悬月我是写了两个月不到,长篇要写的话人物会更多,目前我没有长篇完本的经验,过签文写的非常混乱,还有很多是可以学习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