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久醉也

59、身死

　　陈真赶到慕随身边时，赖家男子已然血溅当场。
　　她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无奈叹气，道：“随殿，你可还真是，随心所欲。”
　　慕随脚边是雄鹰的尸体，毛被烧了一半，男子则是断了一截身体在河中。

　　慕随蹲在河边上游，干净的河水洗涤双手，冷冷的，和她此刻的表情一样。
　　陈真一步一步走来，得意，悠闲。

　　“我估计你也不会去记这个赖家人的名字，那我便也不多说了。
　　随殿，他虽然弱，可身上的鬼咒可不少，虽说有一些是您不要随意打发出去的次品。
　　可就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杀伤力也是极大的吧？你还有力气和我作对吗？”

　　自然是没有的。
　　慕随看得很开，没有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来救她，无论怎么看，她死掉才是慕无疑他们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在看到来自母亲的逆转末路和好友的咏絮之才后，她大抵明白这个跑来救她的赖家人想要什么。
　　何况，陈真没有阻止。

　　陈真这样精明设计的人，自她成为家主时，对慕无疑几位仗着辈分高，在慕家独占一席的长老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要是能和慕无疑毫无芥蒂的合作，那才是有鬼。
　　慕随最后一定是会死在她手上的。

　　“我不懂，你为何那么想杀我？”甚至还有她的母亲。
　　杀了她的母亲又把她抚养长大，托举着她成为慕家家主。
　　慕随那么多年都没有看出陈真的伪装，对方演的太好。

　　“为什么？哈？”陈真停顿片刻，不屑笑出声，“这个问题，本来你母亲也要问我一次的，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是我害的她。”
　　“我也不懂啊，慕随，分明是我和她一起壮大的慕家，没有我的辅助，她如何当上慕家家主？可为何所有人只记得她不记得我？
　　难道就因为我抓鬼天赋底下吗？！”

　　她话未说完，慕随就冷声打断：“陈真，你向来是生命如蝼蚁，漠视他人成果，你不配的。”
　　慕随摇摇头，不欲和她多言。
　　电光火石间，她们交手。

　　慕随没有丝毫灵力，这是既定的事实。
　　既然如此，慕随就不可能打得过陈真。
　　慕随没有力气了，离火符画到一半，陈真的小刀，就刺进她的心脏。

　　她的身体似残烛般晃了晃，离火符沾染上她的血液，在她脱离朝后倒去时，离火符最后一笔完成。
　　慕随闭上双眼前，看见的，是陈真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半个身体都被慕随的离火符焚烧，毁容。

　　“慕随，慕随！”陈真捂着身上还在冒烟的伤痕，心想着要把慕随碎尸万端，可又想起，慕随已经死在她手中。
　　“小贱东西，白养你那么久！”陈真尖叫着，妄图使用逆转末路回溯。
　　可是尝试了整整三次，伤势没有一点回转的迹象。

　　“啊啊啊啊，慕长青，你故意和你女儿与我作对是不是！”半边烧到通红的身躯，陈真想碰又不敢碰，眼角有泪水滑落。
　　她看着地上慕随逐渐冷掉的尸体，思考如何报复。
　　一转眼又瞥到断成两截的赖家人，烦躁跺脚。

　　翌日，关于慕随死亡的消息传遍京城，一时间震惊众人。
　　与此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慕随将以冥婚的方式，嫁给赖家人，就在今天。
　　圣人那边并无表态，这几年圣人身体愈发病弱，无暇兼顾朝堂还有抓鬼人的事。

　　慕家给出慕随死亡的理由是，与恶鬼搏斗一夜，力竭而亡。
　　而陈真因在帮慕随缠斗中毁容，不日离开慕家。

　　慕随死掉的一个时辰，慕无疑就用上古禁术炼化出慕随所产生的鬼咒。
　　和慕长青不同，慕随的鬼咒是一朵牡丹，而牡丹中央盛开着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慕无疑剥开牡丹花瓣，只留下那颗酷似心脏的红宝石。

　　在慕随要冥婚赖家时，午过三刻，赖家人就气势汹汹带着聘礼上门。
　　彼时，慕随套上婚服，双手交叠，安详躺在棺椁中。
　　她的面色苍白，死灰一般。

　　她被陈真洞穿的伤口，婚服恰好包裹她的身体。
　　慕随这般强大，身体也是瘦小的，风一吹就能倒。
　　慕无疑在祠堂前假惺惺落泪，太上长老气急攻心，晕过去，下人送回房不见客。

　　赖家人风风火火过来，在慕家先灵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慕随的鬼咒归谁？”
　　慕无疑笑容不带一丝真情：“慕随可是我们慕家家主，冥婚给你们还不够，还想要什么？”

　　“慕无疑！当初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赖家人怒斥一声，双手拍在慕随的棺椁上，导致慕随的头无力一偏，露出脖子上青紫的抓痕掐痕。

　　没有人在乎，慕无疑和赖家人大吵起来，声音震耳欲聋，以至于，他们无人发现，慕随渐渐枯败，瘪下去的身体。
　　待有人察觉，慕随真正的身体早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慕家大门“轰”的炸开。
　　一女子风尘仆仆，身上还挂着彩，大步流星走向祠堂，路过的慕家弟子一一对其问好，她视若无睹。

　　“慕无疑！随殿在哪里！”
　　她又踹开祠堂闭合的门，满脸怒火，冰天雪地无法浇灭，她面上青筋暴起，牙齿都要咬碎。
　　“慕又长老，别那么激动。”
　　慕无疑对她冷淡至极，他朝旁边让开一步，指着棺椁对慕又挑衅地：“你看看，随殿不就在这么？”

　　慕又瞧了一眼，脸色瞬间红白交加：“慕无疑，你敢耍我？！”
　　慕无疑见慕又这反应，也看出事情不对。

　　赖家人先爆发惊呼：“慕随，慕随她，她没了！”
　　“你说谁没了！”祠堂门再度被踢开，慕燕霜一张黑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眼下发黑，应是一夜未眠。

　　“嗖——”
　　刀刃划破长空，掀起一阵携带霜雪的凉风。
　　不多时，慕无疑脖子上多了一抹银白。
　　安悄无声息，此刻他还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眸。
　　“你，胡说！”

　　“随殿不会出事，定是你们慕家搞错了！”
　　慕无疑还未从安的杀意中脱身，就有女子含着哭腔的声音自远而近。
　　妤好小跑过来，身后则是千家人穷追不舍。

　　几人齐聚，不约而同包围慕无疑，询问慕随下落。
　　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慕随的死亡。
　　“老东西，我说你安的什么心，在上元节前把随殿身边的人都调离出去，好让随殿一人面对你的龌龊是吧？”

　　慕又出招，当年京城有五个能使用五行八卦符的存在。
　　不巧，慕又就是慕随亲自教出来的其中之一。
　　慕又在打斗的间隙中，对着慕燕霜和安道：“我来对付，你们快去找随殿。”

　　慕燕霜和安没有犹豫，论战力，在场的慕又数一数二。
　　慕燕霜先去检查了那口棺椁，很快在其中觉察瞬移符的气息。
　　她有一枚能追溯气息的鬼咒，她扯着安的袖子，立刻使用符咒离开这里。

　　慕无疑和赖家人想阻止，被慕又挡下来。
　　“别跑啊，你们的对手是我，随殿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我势必叫你陪葬。”

　　慕家太大了，有人想带走慕随的尸体，难如登天。
　　慕家传送阵多，慕燕霜却没有在任何一个传送阵中，发现棺椁内的类似的符咒气息。
　　就是这样，她和安还是一路追到慕家大门前，才抓住带走慕随之人的真凶。

　　那是一个男子，穿着慕家常见的弟子服，这代家主酷爱红色，因此弟子服也是偏红色色调。
　　慕燕霜一眼认出那是慕家弟子，而他身后背着的人，可不就是慕随？
　　“哪里跑！”慕燕霜掷出一颗杀伤力极强的鬼咒，硬生生把男子逼回来。

　　男子躲开骤然炸开的鬼咒，一只手托住慕随，一手握剑，劈开烟雾，冲出去。
　　下一秒，又被产生藤蔓的鬼咒扯回来。
　　又是眨眼功夫，慕燕霜和安一前一后包住男子。

　　“你是谁？对随殿做了什么。”
　　慕燕霜首先发问。

　　男子喘气，不信任任何人的模样。
　　“你要带，随殿去哪儿？”安紧接着询问。

　　三人对峙许久，慕燕霜凝视男子片刻，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忽然想到什么，“你是当初帮过随殿的弟子，叫什么来着？”
　　男子抿唇，过了好几秒，才悠悠开声：“我叫慕阳……”
　　几乎是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慕燕霜和安同时发力，一个撩剑对准沐漾的脖子，一个朝慕随抓去，默契非常。

　　令人意外的是，沐漾早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样，在前一刻侧身避开，把剑收回腰间，二指并剑，嘴中默念咒语，巽风符和震雷符穿插，堪堪逼退慕燕霜和安二人。
　　“居然是第六个会五行八卦的？”慕燕霜躲开劈过来的雷电，巽风却总能把她送回雷电劈下的地方。

　　两个符咒让沐漾能稍稍歇息片刻，他望向慕家大门，又看向在两种符咒攻击下，仍不断靠过来的二人。
　　顿了顿，好声好气又极其快速解释：“大人她遭人用计，死了六个时辰，我要救她。”

　　慕燕霜一时间不知要信他那句话，咬着牙不语，安更是凶猛，不顾符咒带来的伤害，也要去够沐漾的脖子。
　　沐漾很累，他奔波太久，本该在上元节后好好休息，大睡一觉的。
　　他闪开，语速极快：“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可我必须去见于剑雪，这样，我才能救她。”

　　安杀红眼，什么都听不见去，好似那一句有关于慕随的死亡，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
　　他又一次冲上去时，慕燕霜拎住他的领子，哑然：“你如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