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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控波动 ...

  •   回到家,糖液仍顺着指缝向下流,就要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动作比脑子快,他下意识张嘴含住指尖,香草与奶味混和着炸开,沁入舌尖。

      很好吃。

      随后意识到这个行为似乎既失仪态又没有理智,他匆匆将手从嘴边拿开,跑到水龙头边将指尖清洗干净。

      明天是周末,要去叔叔那边帮忙吧。

      下一瞬,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江千顷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水,跑道茶几边,一看电话号码,眼神立刻暗淡下来。

      手指僵硬片刻,拨通了电话。

      …… ……

      步榆火翻身上马的瞬间,那匹名叫“暗影”的纯黑弗里斯兰马立刻昂首嘶鸣。他不需要马鞭,只是微微俯身,暗影就如一道黑色闪电劈开草场。

      狂风掀起他敞开的骑士服下摆,露出腰间紧实的肌肉线条。马鬃如流动的绸缎在他指间穿梭,每一次马蹄落地都像惊雷炸响,泥土与草屑在身后扬起褐色的雾。

      三米高的双横木障碍前,步榆火在万众瞩目下,果断且潇洒地松开缰绳。观众席一片哗然:

      他整个人几乎与马背平行,修长的双腿紧贴马腹,黑色马靴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暗影的前蹄腾空而起,马颈弯成完美的弧线,一人一马在空中定格成令人窒息的剪影。

      落地的刹那,步榆火重新掌控缰绳。汗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滚落,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他听见看台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却只是漫不经心地舔掉嘴角的草屑。

      场边颜漕刚开的香槟突然喷涌而出,陆澜之站在他身边看热闹。步榆火策马经过时,暗影灵巧地一个横步,银质马掌在沙地上划出漂亮的半圆,完美避开飞溅的酒液。

      “见鬼,这家伙骑马的样子像在调情。”颜漕对身旁目瞪口呆的女伴低语。而步榆火已经摘下沾满汗水的骑士帽,阴影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像是盯住猎物的黑豹,又像暴风雨前暗涌的海。

      缰绳在步榆火掌心勒出红痕,暗影扬起前蹄时,他听见颜漕在场边吹响尖锐的口哨。马蹄铁重重踏碎水洼,泥点溅在他定制马裤上,像一串暗色的血渍。

      “漂亮!”颜漕晃着香槟冲进场地,钻石袖扣在阳光下刺得人眼花,“下注的那些老家伙脸都绿了。”

      陆澜之故作夸张叹了口气:“我还要练多久才能到达你这种水平啊?”

      步榆火摘掉手套,汗珠顺着下颌线滴在烫金的冠军奖杯上。

      夕阳将马场染成血色,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汗湿的衬衫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随手将缰绳抛给马童,却被颜漕一把勾住肩膀。

      “松手。”步榆火皱眉,手肘往后一顶。

      颜漕灵巧地躲开,锃亮的皮鞋在沙地上划出半圆:"赢了比赛就这副死人脸?"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掏出两瓶冰镇啤酒,瓶身上的水珠滴在步榆火还带着体温的手背上,“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步榆火单手开瓶,泡沫溢出来溅在颜漕定制的西装上。颜漕夸张地跳开两步:“操!这身是Brioni的!”

      “正好。”步榆火仰头灌下大半瓶,喉结滚动间漏出的酒液滑进衣领,“省得你穿着它去祸害姑娘。”

      颜漕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钻石袖扣在暮色中闪着刺眼的光。他故意用沾着啤酒的手去揉步榆火的头发:“装什么酷?上周是谁盯着人家江——”

      步榆火蓦地转身,空酒瓶“咣当”砸进垃圾桶。颜漕的手僵在半空,对上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

      “去不去?”步榆火扯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一道未愈的擦伤,“不去我回去了。”

      “去去去!”颜漕小跑着跟上,掏出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玛莎拉蒂还是保时捷?”

      步榆火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最角落那辆黑色杜卡迪:“我骑车。”

      “喂!等等我啊混蛋!”颜漕的喊声混着引擎轰鸣消散在风里。后视镜中,马场的灯光渐渐缩小成模糊的光点,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 ……

      水晶杯里的路易十三泛着琥珀光,颜漕正和两个模特调情,对方鲜红的指甲划过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步榆火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你最近很不对劲,”颜漕倏地凑过来,古龙水混着酒精的热气喷在他耳畔,“该不会还想着那个阴郁的东方娃娃?”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步榆火起身时,价值三万欧的酒液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别发疯。”

      非法改装的重低音炮震得肋骨发麻,镭射灯扫过舞池里纠缠的□□。步榆火坐在VIP区阴影里,看着颜漕往金发女郎胸口塞钞票,对方顺势坐到他大腿上时,有些厌恶地撇开眼。

      酒吧的电子乐震得玻璃杯都在颤抖,步榆火揉了揉太阳穴,指尖的威士忌冰块早已化成了水。颜漕正搂着个金发女郎说胡话,镶钻的袖扣在镭射灯下晃得人眼花。

      “走了。”步榆火踢了踢颜漕的皮鞋。

      “急什么……”颜漕大着舌头,半个身子都挂在步榆火肩上,古龙水混着酒精的热气喷在他耳畔,“再喝一轮……”

      步榆火皱眉,一把拽起醉醺醺的他:“十二点了,回家。”

      “唔……车呢,车怎么办?老子几百万的车……”

      “我跟保镖打电话了,他们帮我们开回去,你都喝酒了开什么车?”

      夜风一吹,颜漕的酒劲彻底上来了。他踉跄着挂在步榆火身上,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法语。步榆火半拖半扶地带着他穿过蒙马特的小巷,霓虹灯在他们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转过街角时,24小时便利店的荧光招牌刺破了夜色。玻璃窗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速食货架前。

      那是江千顷。

      他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手里拿着盒微波意面,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淡淡的红痕。

      步榆火的脚步顿住。

      “唔……我要吐了……”颜漕突然挣扎起来,喉咙中发出异响。

      “忍着。”步榆火一把拽住他后领,眼睛却仍盯着便利店里的身影,“我给你买点醒酒的东西。”

      江千顷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窗外,目光穿过玻璃与步榆火相遇。

      步榆火拖着颜漕推开便利店的门,凉风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机械的女声响起时,江千顷正把意面放进微波炉。他转身看到浑身酒气的两人,睫毛轻轻颤了颤。

      "好巧。"步榆火松开颜漕,后者立刻瘫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

      江千顷点点头,微波炉的橙光在他侧脸跳动。他安静地等着食物加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抽绳。

      步榆火拿了瓶矿泉水结账,余光瞥见江千顷的购物篮——除了意面,还有一盒草莓牛奶和止痛药。

      “这么晚吃这些?”步榆火忍不住问。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江千顷取出意面,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嗯,够。”

      颜漕在门口干呕起来,骂骂咧咧。步榆火正要转身,却看见江千顷从货架上拿了包薄荷糖递过来。

      “给他。”江千顷的声音很轻,指尖在糖盒上留下一点温度。

      步榆火接过糖,两人的手指在塑料包装上短暂接触。

      江千顷没有过多停留,便利店的自动门合上,他拎着塑料袋独自走入夜色。步榆火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

      颜漕瘫在休息椅上,醉醺醺地仰着头:“喂……不追吗……”

      步榆火收回目光,语气冷淡:“你有病。”

      他付完钱,把矿泉水扔给颜漕。冰凉的瓶身贴在颜漕发烫的脸上,惹得他一个激灵。

      “操,凉死了!”

      “醒了就赶紧走。”步榆火单手插兜,推开门走进夜色中。

      凌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划破寂静。颜漕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步榆火走得很慢,目光扫过街角的阴影,像是在确认什么。

      转过两个街区,颜漕突然拽住步榆火的袖子:“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步榆火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绕路醒酒。”

      他们经过一盏坏掉的路灯,黑暗中步榆火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前方不远处,江千顷正站在公寓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前,弯腰取出掉落的饮料。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卫衣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步榆火移开视线,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江千顷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明显僵了一瞬。他迅速直起身,将饮料塞进塑料袋,动作带着几分仓促。

      三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视,空气凝固了一瞬。

      “哎,又这么巧碰到了……”颜漕大着舌头打破沉默,“江同学住这……附近?”

      江千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在步榆火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转身隐入一旁的小道,消失不见。

      步榆火没动,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颜漕靠在一旁的邮筒上,醉眼朦胧地打量他:“你该不会是……特意绕到这来的吧……”

      “闭嘴,”步榆火转身走向正确的方向,语气僵硬,“再胡说就把你扔路边。”

      颜漕笑嘻嘻地跟上,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恼羞成怒?”

      步榆火没理他,只是渐渐加快脚步。

      “说真的,你现在真的很gay里gay气……”

      “再多说一个字,”步榆火转头,眼底的寒意让颜漕酒醒了大半,“我就把你扔塞纳河里醒酒。”

      颜漕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却在步榆火转身时小声嘀咕:“装什么装……前天体育课都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一块薄荷糖突然砸在他额头上。

      “嘿!”

      步榆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飘在夜风里:“再废话,下次扔的就是你那些限量版球鞋。”

      颜漕撇撇嘴,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薄荷的辛辣冲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他盯着步榆火僵直的背影,蓦然笑了。

      “喂,”他小跑两步追上,“明天还去马场吗?”

      步榆火没回答。

      “或者……”颜漕故意拖长音调,“我们去城西地下城?我还想泡妞呢……”

      这次步榆火连警告的眼神都懒得给,偏过头去。

      他踉跄着跟在步榆火身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喂……你走慢点……我鞋……鞋要掉了……”

      步榆火头也不回,刷卡推开别墅的雕花铁门。庭院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颜漕一个趔趄扑在罗马柱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我的天……这么大火气……”他揉着撞疼的肩膀,眯起醉眼打量步榆火的背影,“该不会是因为我打扰了你们的……”

      “管家。”步榆火开口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穿着笔挺制服的老者立刻出现在门厅:“少爷。”

      “送尊贵的颜少爷去客房,”步榆火脱下沾着夜露的外套,“准备醒酒汤。”

      颜漕还想说什么,却被管家礼貌而强势地扶住手臂:“颜少爷,请这边走。”

      二楼的主卧门被重重关上。

      落地窗外的夜景璀璨如星河,步榆火却觉得这间两百平的顶层公寓空荡得令人烦躁。他扯开领带扔在床上,定制西装的袖口还沾着马场的草屑和酒吧的烟味。

      浴室的水流开到最大,蒸汽很快模糊了镜面。他伸手抹了一把,镜中的自己眉宇间带着未散的戾气。

      酒柜里的麦卡伦25年也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突如其来的,没有理由的。

      冰块在杯子里咔哒作响,便利店货架上那盒止痛药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江千顷买的是最强效的型号,药房通常不会卖给未成年人。

      手机屏幕亮起,颜漕发来十几条语音消息。他直接划掉,将手机关机。

      管家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宵夜,他冷冷回绝。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步榆火鬼使神差地打开窗户,潮湿的风裹着夜生活的喧嚣涌进来。那些老旧公寓肯定没有这么好的隔音,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被雨声吵醒。

      他猛地关窗,力道大得震落了书桌上的诗集。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像个变态一样揣测同学的行踪。

      威士忌杯底残留的冰球渐渐融化,像某个总是安静消失的人眼里转瞬即逝的情绪。

      …… ……

      自动贩卖机的饮料罐在掌心发烫,江千顷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数呼吸。一步、两步……步榆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掌心。

      太近了。

      便利店偶遇时那人身上淡淡的薰衣草气息,混合着马场特有的皮革味道,让他差点打翻微波炉里的意面。

      雨点开始敲打窗玻璃时,他正往手腕上涂药膏。家中一片寂静,灯光灰暗。疼痛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步榆火不该出现在那个便利店,不该看见他买止痛药,更不该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他。

      江千顷盯着窗帘上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衣抽绳。胸口那种陌生的悸动让他烦躁。

      为什么会老想着步榆火的眼神?

      他猛地拉上被子,却遮不住耳尖蔓延的热度。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失控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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