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与白云期》青冥蝉

19、故事以外

　　前一刻还在心里埋怨白子蝶藏不住事，什么话都往外说，他还不是一样，从海边回来就心不在焉，言仁予等着他先开口也没有结果，尝试去问，白子休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一句，他很快就把韩柏的猜测如实告知。
　　“如果是他，你会怎么办呢？”
　　白子休的一声不知道就在言仁予的意料之内的，但凡他心里有一点主意，也不会说出来，好在，言仁予把两瓣橘子递到他嘴边，白子休抬头接住，他只是惊诧，并没有迷茫。言仁予最害怕的是，看到他一个月前，因为理不清对元月空还是姜时年的感情，一提起这个人就会失神，后来，白子休告诉他，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元月空，直至现在，言仁予还在研究，白子休说的那个爱是什么，他在舞台上那么拼命地去爱一个人，那是剧本需要，可是，白子休当真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扮演吴芝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哪里是真实。
　　故事以外，白子休真的知道自己说过的我愿意和你试一试是什么意思吗？他的生活单薄得随时就会转瞬即逝，开春时节抽芽的那一夜似的，白子休好像刻意注意不到，他想要热烈的繁荫如雨，被场场夏雷铿锵湿透全身比东面戏台开场前的鼓声还要热烈，就是暮秋被扇了巴掌浑身的焦黄的叶子滚落到乱七八糟，在白子休看来，也好过寡淡到几乎平庸的日子，他可以是任何人，除了白子休，走下舞台，没有人可以带给他一场刻骨铭心，他自己也不可能。
　　可是，白子休还没有意识到，他不知道别人的故事会把自己带进深渊，就是一池浴缸，也能把他溺死。他没有跌在姜时年的脚下，下一个人，他还会绊倒的。
　　这样看来，他一时没有答应言仁予，也是最妥当的答案了，他什么还不知道，潜意识里却下意识保护自己，也保护了别人。言仁予不可能是他故事里的人，他不够自信，但也明白，不管白子休有过多少次的爱恨纠缠，但终归短暂，他总会要走下舞台，那些故事总会结束，他也总会忘记，很不幸，因为还有下一个故事在等他，他反反复复扮演着别人，和另一个人锥心刺骨，也许会经历不算长的一生。
　　他也必定要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一次次谢幕，和每一段甜蜜或心碎告别。言仁予愿意做背后的人，就像第一次那样，他穿着戏服也会第一个去奔拥的人。还是自己想多了呢，关于白子休，言仁予总会忍不住想太多，他们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他说的那句在追求中是认真的，他能在白子休的身上看到这个过程会很长很长，白子休只是单纯地思考，做事，可他比谁都更明白自己的感觉，知道哪里让自己安逸，言仁予是他循着自己的心找到的避风湾，多好，言仁予也一样地包容他，他还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就知道言仁予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现在说出韩柏学姐说元月空可能是喜欢我，他是真的为此苦恼，并没想过辩白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比我小的所以我不喜欢他你不要多心，他记得自己说过好几次了，有些话没必要一次次重复。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觉得，我还是躲得起的。”
　　白子休说得随心，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连自己都笑了，“我是说真的啊，这些都是猜测嘛，他又没有真的跟我告白，就像你一样，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会猜人的心思。我也要毕业了，他还有那么长的大学生活，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也许，我们都不会见面了呢。”
　　“走一步看一步吗？”言仁予把炉子熄了，摆在了帐篷外面，走进来，没有拉上门，“热不热？通通风吧，看你，满脑袋的汗。”
　　白子休差点被他唬住，被风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才不是得过且过，我这叫乐天安命，人要学会忘记，不要成日杞人忧天。也许是我们都想多了呢，他才刚读大一，也许只是想要多个朋友呢，喜欢我也没有什么，没准就是当我是个大哥哥，听小蝶说，她们班里没有几个男孩，他在班里就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想想，他的这个小心思也无伤大雅，我们是不是给他一个机会呢？”
　　言仁予没说话，听他自我继续道，“不过我以后也不会找他合作啦，我不能容忍有人欺骗我。”
　　还挺有自己的原则。
　　有些事却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说的算的，就像他刚说过自己不再扮女装，下一部，又轻而易举拿到了这个角色。
　　“《路灯下的可乐》？”白子休打开电脑，看到邮件里的剧本，还以为是垃圾邮件，言仁予从厨房洗完出来，端了一盘红柚，听到他嘀咕了一句。
　　“什么可乐，想喝可乐了？”
　　“不是，新剧本，我又要扮女装了，”白子休看到了发件人，才点开的，除了女主角，其他的，都还待定，韩柏真是照顾他，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跟着她做个副导演，就不用再上台了呢，起码不是个主角啊，他把电脑转过去给言仁予看，“还是个女主角。”
　　这个名字听着很奇怪，不会是个童话剧吧？”言仁予凑近了头，往下翻了翻，他真是错得离谱，一个很严肃的社会话题，是一个大学女生回家的路上被拐到大山，历经折磨最终被山里人的纯朴和孩子们的笑脸感动，最终留了下来的故事。女主角叫可乐，因为她是被一瓶可乐迷晕的，被卖了以后，别人就这样叫她了。
　　言仁予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拉着白子休一起，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原来还真的是这样，白子休才不相信韩柏会给她这样的本子，于是打给她。
　　“师姐，你是不是发错了，我收到一个叫什么可乐的邮件，是不是你要删掉，不小心发给我的？”
　　“你看完了，怎么样？我当时也要被气死，发给你当个笑话看看，”韩柏正好开完会，她的电脑就在手边，她打开发给白子休的邮件，“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就是你要接的本子，你看看，出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