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灭》狐狸不吃茯苓

20、归途

　　凌晨三点十七分，安全屋陷入紧张的忙碌中。陆烨检查最后一支手枪的弹匣，动作精准如机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太阳穴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内部的挣扎——IF-1073和陆烨正在他脑海中交战。

　　"车准备好了。"樊星从地下室上来，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左手提着医疗包，"油量只够开一百公里。"

　　陆玥把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我已经把'星尘'的核心数据上传到三个不同的安全服务器。即使他们抓到我们，也拿不到完整资料。"

　　窗外，树林里的黑影越来越多，像一群等待时机的饿狼。樊星数了数，至少有六个。张绍钧这次是铁了心要灭口。

　　"计划。"陆烨突然开口，声音冷硬，"我断后，你们从东侧小路撤离。 rendezvous点C，72小时后。"

　　"不！"陆玥抓住哥哥的手臂，"我们一起走！"

　　陆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另一个灵魂在试图突破："优先...保护...数据..."

　　樊星上前一步，左手握住陆烨的肩膀："听着，不管你现在是IF-1073还是陆烨，我们需要你清醒。你妹妹是对的——分开更危险。"

　　陆烨的瞳孔收缩又扩大，像是正在进行一场内部战争。汗水从他额头滑下，但他站得笔直："分析...正确。集体行动。备选方案...车库。"

　　就在这时，第一个爆炸震撼了房屋。东侧的窗户被炸得粉碎，玻璃碎片如雨点般飞溅。陆烨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樊星，用身体护住他，同时大喊："下楼！现在！"

　　三人跌跌撞撞冲下通往车库的楼梯。第二声爆炸接踵而至，整栋房子都在摇晃，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想活埋我们！"陆玥在烟尘中咳嗽着说。

　　车库里的越野车是改装过的，防弹玻璃和加固车身。陆烨跳进驾驶座，樊星和陆玥刚关上车门，第三发爆炸就炸开了车库大门。

　　"抓紧！"陆烨踩下油门，越野车如离弦之箭冲出。

　　子弹叮叮当当打在车身上。樊星从后窗看到至少八个全副武装的袭击者从树林里冲出来，领头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张绍钧。

　　"他亲自来了。"樊星嘶声道，"看来我们真的惹毛他了。"

　　陆烨一个急转弯，车子碾过灌木丛，冲上一条泥泞的小路。他的驾驶风格与本人一样精准而冷酷，每个换挡、每次转向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前方300米有路障。"他突然说，"准备交火。"

　　樊星和陆玥对视一眼——陆烨是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前方果然出现了一辆横在路中的卡车，旁边站着三个持枪男子。

　　"低头！"陆烨命令道，同时按下仪表盘上的某个按钮。

　　越野车前端突然射出两道刺目的强光，晃得袭击者暂时失明。陆烨趁机撞开路障，子弹从后方呼啸而来，但大多打偏了。

　　"红外探测器。"陆烨简短地解释，"车上装了短程雷达。"

　　樊星这才注意到仪表盘上的小型显示屏，显示着周围地形和红点标记的敌人位置。这根本不是普通越野车，而是辆伪装成民用车的军用侦察车。

　　"王伟准备的？"

　　陆烨点头，随即皱眉，像是困惑自己为何知道这个答案。IF-1073的记忆和陆烨的经历正在他脑中融合，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认知状态。

　　车子在山路上疾驰，但追兵并未放弃。两辆黑色SUV很快出现在后视镜里，距离不断缩短。

　　"甩不掉。"陆烨冷静判断，"必须正面解决。"

　　他看向樊星："射击能力？"

　　樊星举起颤抖的右手，苦笑。陆烨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左利手？"

　　"勉强能用。"

　　陆烨从座位下抽出一把改装手枪，递给樊星："后座下方有射击口。等我指令。"

　　车子突然急刹，拐进一条岔路。陆烨关闭车灯，仅凭月光驾驶。几分钟后，他停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伏击点。"他熄火，"陆玥，留在车底。Star，右侧岩石掩护。我绕后。"

　　樊星想反对——陆烨的身体状况远未恢复——但那人已经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他只好按计划就位，左手握枪，等待信号。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樊星的右手无用地垂在身侧，刺痛像无数蚂蚁在骨头里爬行。远处传来引擎声，追兵接近了。

　　第一辆SUV进入视野时，樊星屏住呼吸。就在它经过埋伏点的瞬间，一声爆炸从后方响起——陆烨设下的陷阱！车子失控翻滚，撞在岩石上。

　　第二辆车急刹，枪手们纷纷下车寻找掩护。樊星看到张绍钧躲在车门后，金丝眼镜反射着月光。

　　"Star，现在！"耳机里传来陆烨的声音。

　　樊星从岩石后现身，左手持枪瞄准。他的射击技术远不如陆烨，但电竞选手的动态视力弥补了不足。第一枪击中一名枪手的大腿，第二枪打爆了SUV的轮胎。

　　混乱中，一个黑影从敌人后方突袭——陆烨！他像幽灵般解决了两名枪手，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是个刚脱离昏迷的病人。

　　"张绍钧跑了！"陆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往东边树林去了！"

　　樊星看到那个瘦高的身影正仓皇逃向密林。他想追，但右手的剧痛突然爆发，让他跪倒在地。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烨已经冲向树林，但明显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眼看张绍钧就要逃脱——

　　一声枪响。张绍钧踉跄了一下，继续逃跑。开枪的是陆玥！她不知何时爬上了车顶，手里拿着樊星刚才掉落的手枪。

　　"我打中他了！"她喊道，"但不够致命！"

　　陆烨回头看了一眼妹妹，眼神复杂。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没有追张绍钧，而是转身跑回樊星身边。

　　"优先撤离。"他喘息着说，扶起樊星，"全员安全高于目标清除。"

　　这一刻，樊星知道IF-1073和陆烨已经融合——冷酷的特工逻辑和人性的关怀达成了平衡。

　　三人重新上车，驶向最近的城镇。陆烨的脸色越来越差，枪伤处的绷带渗出血迹。樊星用左手帮他换药，发现伤口已经开裂。

　　"需要医院。"他沉声说。

　　"不安全。"陆烨摇头，"张绍钧的人会监视所有医疗机构。"

　　陆玥在后座操作电脑："最近的私人诊所在20公里外，属于IF的联络网。"

　　陆烨点头同意，但就在车子转向时，一辆隐藏在岔路旁的摩托车突然冲出，枪口火光闪烁。

　　"趴下！"

　　陆烨猛打方向盘，但太迟了。两颗子弹穿透挡风玻璃，一颗擦过樊星左臂，另一颗击中陆烨的胸口。

　　"哥！"陆玥尖叫。

　　车子失控撞向路边树干。安全气囊爆开，樊星头晕目眩，但立刻挣扎着去看陆烨的情况。

　　鲜血从陆烨胸口涌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樊星撕开他的衬衫，发现子弹击中了右肺。

　　"坚持住..."樊星手忙脚乱地用纱布按压伤口，"快到了..."

　　陆烨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惊人。他的嘴唇蠕动着，樊星俯身去听。

　　"Star..."气若游丝的声音，"密码...0921...我们的..."

　　"别说话！保存体力！"

　　但陆烨固执地继续："我爱你...笨蛋..."

　　樊星的眼眶瞬间发热。他紧握那只手："我知道。你也是笨蛋。"

　　陆玥已经联系了诊所，对方答应紧急接应。剩下的路程像一场噩梦，陆烨的生命随着每一公里流逝，樊星的右手痛得几乎昏厥，但他用左手死死压住伤口，不肯放弃。

　　诊所是个不起眼的小楼，但里面设备齐全。医生和护士已经等在门口，迅速将陆烨推进手术室。

　　"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手术。"医生快速检查后说，"但我们的外科医生出急诊了，至少要两小时才能回来。"

　　樊星看着监护仪上越来越弱的生命体征，做出了决定："我来。"

　　"你？"医生怀疑地看着他颤抖的右手。

　　"我父亲是外科医生，我从小在他诊所帮忙。"樊星咬牙道，"而且我是左撇子。"

　　实际情况远比他说的复杂。樊星确实有基本知识，但从未主刀过。更糟的是，他的右手现在完全不听使唤，而左手的精细动作也不够熟练。

　　"没有选择了。"医生最终同意，"我会指导你。"

　　手术室里，樊星穿上手术服，看着护士给陆烨插管。那具曾经矫健的身体现在苍白如纸，胸口可怕的伤口汩汩冒血。

　　"首先止血..."医生在一旁指导。

　　樊星的左手拿起手术钳，但抖得厉害。这样下去会害死陆烨。他看向托盘里的药物，目光落在一支蓝色的针剂上——诊所里竟然有"星尘"！

　　"那能暂时增强神经控制力。"医生注意到他的视线，"但风险..."

　　樊星已经拿起了针剂。他看向昏迷的陆烨，想起那人说"我爱你"时的眼神。

　　"值得冒险。"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然后，像是有人按下了开关，世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左手稳如磐石，思维快如闪电。

　　"开始吧。"他的声音异常冷静。

　　接下来的90分钟如同梦境。在药物的作用下，樊星的左手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止血、取弹片、缝合血管...每一步都精准得像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当最后一针缝合线打结时，"星尘"的效果也开始消退。剧烈的疼痛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樊星踉跄着扶住手术台才没跌倒。

　　"惊人。"医生扶住他，"你救了他的命。"

　　樊星看向监护仪，生命体征已经稳定。陆烨会活下来。这个认知让他突然脱力，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诊所的休息室里。陆玥守在床边，眼睛红肿但面带微笑。

　　"他挺过来了。"她轻声说，"你也是。"

　　樊星抬起右手，它现在像个陌生的附属物，完全不听使唤。左手的灵活度也明显下降。"星尘"给了他90分钟的奇迹，但代价是什么？

　　"值得。"他嘶哑地说，回答陆玥未问出口的问题。

　　三周后，海边小镇。

　　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照进卧室，樊星坐在窗边，看着海浪拍打礁石。他的右手搭在扶手上，不再颤抖，但也做不了更精细的动作了——永久性神经损伤，医生宣布。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稳。陆烨走到他身边，胸口还缠着绷带，但气色好多了。记忆恢复了大半，虽然仍有空白，但至少认得出妹妹和爱人了。

　　"王伟来消息。"他递过一杯咖啡，"张绍钧在马来西亚被捕了。国际刑警突袭了他的秘密实验室。"

　　樊星接过咖啡："结束了吗？"

　　"永远不会真正结束。"陆烨坐在他身边，"但这一章，是的。"

　　他们沉默地看着海浪。陆玥在楼下喊他们吃早餐，声音年轻而有活力，像个普通的十八岁女孩。

　　"你的手..."陆烨轻声问。

　　"废了。"樊星平静地说，"再也没法打职业比赛。"

　　陆烨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的："抱歉。"

　　"不全是坏事。"樊星转向他，"NX俱乐部提供了个新职位——战术分析师。据说老板很看好我。"

　　陆烨笑了，那个罕见的、真实的笑容："老板是个白痴。"

　　"是啊。"樊星凑近，"但他长得帅。"

　　陆烨的吻尝起来像海盐和咖啡，还有未来的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