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学后，讨厌的alpha说我暗恋他》昼眠眠

1、第105次循环

　　五月底，s市。
　　傍晚，跟墓园隔了条街的破旧老巷，这边原定市规划要拆迁，后来新官上任，又把这块地划出去，靠着墓园，生意也起不来，没人愿意挨着这块。
　　钟时从公交上下来，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家面馆。
　　墓园里大概刚办过一场告别仪式，仅剩的面馆几乎坐满了人。
　　角落里唯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往刚端上的面里倒了三勺醋，黑发下是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眉眼冷冽，即使听到旁边拼桌的阿姨唉声叹气，也没什么反应。
　　她们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可怜他那个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唉，那孩子听说从小身体就不好……”
　　“可不是么，后面好不容易才能跑能跳的，谁知道又没了……”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说道说道，钟时像是不适般拧了下眉，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才算压下那些不知道是饿还是难受的反胃。
　　他扫码付完钱，拿上自己校服外套，转身出门。
　　这会儿的天已经隐隐有夏季的闷热，他去隔壁花店买了束粉色月季，旁边发传单的还在吆喝，“加入我们，专为beta寻灵魂伴侣，包您满意，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小哥，您要了解一下么……”
　　钟时摇头说不用，碍于那眼神里的冰冷，那人也不好强塞。
　　他接过店家包好的花，穿过小巷，再跨过大马路，走进墓园。
　　再出来已经是凌晨。
　　打的车停在门口，钟时过去就见驾驶座上，光头大块头司机抱着胸前的菩萨玉佛，正念得振振有词。
　　他屈指敲敲车窗，打断专心致志驱邪的人，“师傅，开门。”
　　车锁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又忽然听到声音从后面传来，光头司机肉眼可见地抖了下，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路灯下的光衬得那少年的眼里一片黑，像黑夜里孤高的山，薄凉又疏远。
　　见人没反应，钟时又示意人把车窗摇下来。
　　司机照做，车窗开了条缝，就听他说，“放心，是人。”
　　“……”
　　无论是不是人，都是客户，司机只能颤抖着手开锁。
　　钟时上车，手里的信放在膝上，顺手将多余的纸跟笔揣进校服口袋。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整个s市都安静下来。这时候打车本就难，何况还是墓园那种地方，他等了半天，钱加到十倍，才有人敢接单。
　　后面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机也就揣着还有些颤抖的心，直到离那墓园远点才松口气，蓝白小车载着动感的音乐一路呼啸。
　　路过笔直的跨海桥，海风吹在身上冰凉，钟时突然开口，“师傅，这条路晚上黑，别开太快。”
　　那司机明显犹豫了下，但还是为自己多年的技术辩解，“小哥，我都开了十来年的车，技术杠杠的，放心……”
　　话音刚落，要下桥的时候，车灯一拐，前方却猛地驶来一辆卡车，直直往他们这边来。
　　砰的一声！
　　避犹不及的小车被卡车撞得翻滚，剧烈的撞击声在深夜响起。
　　昏过去前，钟时只来得及攥紧手里的信封。
　　出租车被撞到桥边，接着浓烟冒出。
　　约莫两分钟后，他在一片浓烈血腥味中醒来，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车内到处都是血，有他的也有司机的。
　　前面人没动静，那股血味令人作呕。
　　被撞坏的车门裂出条缝，他拧眉，抬起痛得发麻的手肘，一把撞开倒着的车门，从那条缝隙里滚出来，摔在地上。
　　两条腿还没恢复知觉。
　　他慢慢往桥边爬，直到桥栏边才停下。
　　海风将他身上染血的校服吹得鼓起，隐隐勾勒出少年青涩的身形。
　　倒着的出租车还在冒浓烟，血流了一地，另一边半个车头卡在桥栏外的那辆卡车也没动静。
　　大概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赶过来，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
　　他艹了声，平息了下痛到急促的呼吸，模糊的视野里，额角的血滴到信上，他连忙伸手去抹，手背上的血却也染上去。
　　保存完好的信瞬间变成半红色。
　　他顿了下，风将黑发吹得凌乱，几个呼吸后，他不再去抹那些血。
　　五月底的天亮得早，海天一线间迸发出金色的曙光。
　　这是他第一百零四次循环。
　　每次循环三个月，s市的每一寸土地他都走过，找不到出口，也没有离开的苗头，甚至连死都不能。
　　就像被活活困在原地挣扎的蚂蚁，渺小又无力。
　　直到天边渐渐亮起，冰凉的温度回升，双腿能重新动弹，感受到身上的痛感消失，他刚要起身，脑海却忽然响起一道电流声，滋啦滋啦的。
　　接着是突兀又活泼的电子音。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宿主先生，您好，抽卡-逃出生天版-主系统提醒您，您的第一百零四次循环即将结束。”
　　“您是否与本系统绑定，共同逃出循环，夺得属于自己的人生，请回答是或否。”
　　？
　　钟时：“你是？”
　　活泼电子音：“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我是你失踪多年的系统助理。”
　　那诡异的笑声委实让人沉醉，钟时捏了下有些发昏的脑袋，沉默一瞬后开口，“你来找我谈合作？”
　　活泼电子音：“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是的，宿主……”
　　“停。”
　　为了自己的耳朵，或者说是脑子，钟时直接打断，“能别笑吗？怪难听的。”
　　“有事说事。”
　　活泼电子音委屈了一瞬，才正色开口，“您当前所在的世界是以一本《阴郁校霸的意中人》的三流小说为蓝本构建的虚拟世界，此书的作者因为某种原因不断删文重开，最后弃坑，致使前期剧情一直循环。”
　　“而宿主你，是书中某个未出现名字的主角室友，一个前期连戏份都没有的路~人~甲~”
　　“只要宿主与本系统绑定，做任务获取慈善值，积攒到两万慈善值就可以兑换并解锁关键剧情，届时宿主推动剧情便可以终止循环，夺得属于自己的人生。”
　　钟时拧眉，问，“挣完慈善值，解锁完那什么关键剧情，还要去推动？”
　　“是的，宿主。”
　　以为人不愿意，电子音还解释，“你们本来就是书中人，只要推完前期剧情线，让剧情顺利发展，就可以离开循环，所以……”
　　还没说完，就听人说，“行。”
　　干脆利落到电子音卡了下：“……你不多问问？”
　　钟时靠回桥栏上，冷声：“不需要。”
　　只要能离开循环就好。
　　电子音：“指令收到，系统绑定中……”
　　“叮，系统更新，请稍等……”
　　耳边的电流声越来越急促，天边尚且朦胧的光蔓延至脚下，远处响起救护车嘀嘟嘀嘟的声音。
　　一道蓝光透明屏弹出来，上面的倒计时在跳动，三，二，一。
　　海风骤然凝结。
　　他转头，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笼罩大地，暖和的金色点点印进黑眸。
　　六月的第一天，应当天气极好。
　　“嘀，系统更新完毕……。”
　　“请宿主尽快完成日行一善相关任务，获取慈善值兑换关键剧情点终止循环，当前慈善值为零。”
　　电流声滋啦了许久后，猛地消失，之后又是一阵电子音。伴随着天边的金光，少年的身影虚虚实实闪动。
　　最后，金光停留在海边，桥边除了一摊血迹，只留下一封失去支点，掉落在地，被染红的蓝色情书。
　　……
　　阳春三月，s市正式进入回南天。
　　枯树冒新芽，空气中带着潮湿，色彩艳丽的蓝皮公交像闪电般快速穿过宽敞的马路，钟时睁眼就感觉到一股眩晕感，脑袋凸凸的痛。
　　比之前更甚的痛感，让他脸色微微泛白，每次循环重启的感受都不佳。
　　这个时间车上全是学生，吵闹的，安静的，背书的，谈恋爱的，吃早饭的，那些声音一齐挤进他的脑海，头更痛了。
　　大概赶时间，公交开得比较急，外面的建筑飞速略过，他闭目缓了半天才好点。
　　公交拐过弯后又一个急刹车，最后停在林安一中校门口。
　　天色灰蒙蒙的，离打铃还有三分钟，他拢了拢外套，这种换季的天阴凉刺骨。
　　透过车窗，校门口的纪检站在寒风里，那双恪守校规的眼直勾勾盯向他们这最后一批学生。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反手塞进书包，等公交门一开，长腿一迈快步跑出，再一路奔向教学楼。
　　将那些纪检远远甩在身后。
　　一中够大，从校门走到教学楼都要五分钟，但钟时体育向来好，从校门跑到教室，两分钟足矣。
　　刚这么想着，他迈上楼梯，放慢脚步，身后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接连的，“浪哥，你跑慢点！”
　　“等等我啊哥！”
　　“艹，胖子你能不能跑快点！我不想陪你在外面吹风！”
　　接着一道身影越过他，那人比他高了半个头，身上的外套敞开着，里面是件单薄的毛衣。
　　大概见到熟悉的人，褚知浪上了五楼就反身倒着跑，锋利又精致的眉眼背光，压眉语气带着嘲弄，“哟，这不是年级第一么。”
　　“年级第一也迟到。”
　　惯来不着调的嗓音中晃着几分独属这个年纪的尖锐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