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攻略了高岭之花》燕巢于林

15、歉疚（上）

　　流光之旅那场不欢而散之后，林行知难得过上了一段的清静日子。
　　他如愿以偿地不再需要每天早起去给沈攸宁送早餐，也不用再应付那位大少爷那些令人费解的举动。他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浩瀚的知识海洋里，享受纯粹的学习乐趣。
　　沈攸宁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他那句“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最近还是先别见面了”，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但光脑上，那个终于加上的联系人，却开始时不时地弹出消息。
　　【帝都开始降温了，多穿点。】
　　【林林，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撤回）】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流光之旅的权限我已经在催了，很快就好。】
　　【……还在生气？心情好点了吗？理我一下，好不好？】
　　消息断断续续，内容从笨拙的搭讪到直白的道歉，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和试图修复关系的试探。
　　林行知每次看到都只是淡淡扫一眼，然后直接划掉，从未回复。不得不说他有点意外，这位看起来矜贵又傲慢的大少爷，居然真的能拉下脸来一次次道歉。
　　但他依旧一条都没回。他不需要沈攸宁的关心，也不需要沈攸宁的道歉，他只要实实在在能进流光之旅的机会，而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好在沈攸宁发得不算太频繁，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直接拉黑删除，图个清静。
　　这份平静很快被学业上的难题打破。
　　《多维算法与并行架构》这门魔鬼课程布置了一个小组实践项目，难度极高。林行知所在的小组经过激烈讨论，选择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课题，其核心部分需要调用学校实训中心那几台最新型号的“曙光”系列模拟器进行大规模并行计算测试。
　　然而曙光模拟器数量稀少，预约排队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而他们的课题截止日期却在两周后。
　　组员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希望能插队加塞或者找到替代方案，但无一例外都碰了壁。林行知也眉头紧锁，他尝试联系了一位对他颇为赏识的教授，得到的也是爱莫能助的回复。
　　小组会议上，气氛一片愁云惨淡。大家围坐一桌，面前的咖啡早已冷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沮丧。
　　“怎么办……根本约不到机器。”
　　“我问了好几个学长都说没办法，曙光太抢手了，大家都急着用。”
　　“要不……我们用老旧的“银河”系列勉强跑一下？但精度和速度肯定达不到要求，报告数据会很难看。实在不行就改方案吧，虽然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总比交不上好……”
　　“可我不甘心啊！这课题我们都构思这么久了！”
　　就在众人几乎要放弃，准备接受现实熬夜修改方案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在旁边响起：
　　“你们遇到麻烦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郁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咖啡桌旁，脸上噙着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郁仪学长！”
　　众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郁仪安静地听完，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学校的曙光确实紧张。不过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在校外有一家我认识的联合实验室，那里有同型号的设备，甚至更齐全一些。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峰回路转！
　　众人瞬间喜出望外欢呼起来，纷纷激动地向郁仪道谢，惊喜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郁仪学长！太感谢您了！”
　　“太好了！有救了！”
　　“谢谢学长！真是帮大忙了！”
　　林行知松了口气，也跟着众人向郁仪道谢，但高兴之余，一丝微妙的疑惑悄然浮上心头。
　　真的这么巧吗？他们刚遇到难题，郁仪学长就恰好出现，并且能提供完美的解决方案？
　　郁仪看穿了他的疑虑，却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对众人说：“事不宜迟，如果你们现在有空，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
　　众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随之起身。
　　此时林行知还在想着事情，没听见郁仪的话就一动不动。郁仪的目光落在林行知身上，笑意加深：“林学弟，怎么还不过来？我们要出发了。”
　　林行知这才回过神来，他压下心头那点的疑问，点了点头跟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课题，其他的……以后再说。
　　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帝都的车流，大约半小时后，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科技园区。
　　实验室的安保系统很是严密，经过好几道身份验证和虹膜扫描，众人才得以进入内部。
　　里面的设备更是让他们惊叹不已，这里不止有他们急需的最新款曙光模拟器，还有各种顶级前沿实验装置，比起京华大学的实训中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哪这地方，这设备，太厉害了吧！”
　　惊叹过后，在研究员的指导下大家立刻投入到紧张的项目测试中。有了强大的硬件支持，之前很多无法验证的构想得以顺利实施，虽然过程中依旧会遇到各种问题，但进展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初步测试跑出几个关键数据，窗外早已夜幕低垂。
　　郁仪贴心地为大家叫了丰盛的晚餐，其他人都累坏了，纷纷出去吃饭休息。
　　实验室里只剩下林行知还坐在操作台前，眉头微蹙，盯着光幕上的一组数据流，有一个环节的并行效率始终达不到理论预期，他反复调整了几次参数，效果都不理想。问题出在哪里？是算法本身有缺陷，还是他对底层架构的理解有偏差？
　　他正觉得有些烦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郁仪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保温餐盒走过来，放在他手边：“先吃点东西，不急于一时。”
　　林行知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敲击着虚拟光屏，“谢谢学长，我再看看这个地方，总觉得哪里不对……”
　　郁仪看着他专注又固执的侧脸，无奈地笑了笑，他没有再劝，而是拿出一个硬皮笔记本，递到了林行知面前。
　　“或许，这个能帮到你。”
　　林行知疑惑地接过笔记本，入手是细腻皮质的温润触感。他打开扉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字迹锋利而优雅，力透纸背，而笔记的内容正是他此刻在苦苦钻研的多维算法并行优化的难点解析！不仅思路清晰，还配上了大量详尽的推导过程和注解，甚至针对几种常见的错误陷阱都做了标注！
　　这笔记太详细太精准了，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教程！
　　一个植物系的学生，怎么可能对计算机前沿算法精通到这种程度？而且，这字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行知猛地抬起头，看向郁仪，“郁仪学长，这是……沈学长给你的？”
　　所有的疑惑瞬间串联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今天这实验室，也是他的手笔？”
　　郁仪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不愧是林学弟，真聪明。那你要接受吗？”
　　林行知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笔记本抱在怀里，“要！”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能解决他燃眉之急提升绩点的宝贝，不要是傻子！至于来自沈攸宁……那就更没心理负担了，本来就是他欠自己的。
　　他翻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注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沈学长也真是……这年头谁还手写笔记啊？直接用光脑记录同步不是更方便吗？多浪费时间。”
　　郁仪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莫名的感慨。
　　“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吧。”郁仪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语气轻柔，像是在为沈攸宁解释，又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只是单纯地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想让对方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份心意。”
　　林行知皱了皱眉，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效率低下的浪漫主义，“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把知识给了我，心意也都收到了，为什么非要选择更费时费力的方式？”
　　他这套实用主义逻辑，倒是和某人如出一辙。
　　郁仪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也更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林学弟，人心是很复杂的，当你想把最好的最用心的东西给一个人的时候，谁又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绝对的理智，去选择那条最简单的路呢？那份笨拙和刻意，本身就藏着最冲动的在意。”
　　林行知似懂非懂，觉得郁仪这话有点绕，但他懒得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有这时间，不如多看两页笔记。
　　郁仪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林行知还没开窍，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情爱这方面。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为沈攸宁多说几句好话，既是为了完成兰夜“看着点”的嘱咐，也是真的担心这两个人因为误会越走越远，到时候局面更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