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攻略了高岭之花》燕巢于林

13、冷静

　　华灯初上，帝都的街道被无数霓虹点亮，勾勒出繁华冰冷的轮廓流光之旅在夜色和灯光的映衬下，像一座遥不可及的梦幻堡垒。
　　林行知活络了一下站得发麻的双腿，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强烈的不甘和被愚弄的愤怒交织翻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手腕，指尖颤抖着点开光脑，调出通讯录界面想联系沈攸宁，想把他狠狠骂一顿，想质问他为什么爽约，为什么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空等了一整天！
　　然而当通讯列表展开时，他才想起一件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他根本没有沈攸宁的联系方式！
　　之前在学校里，他们几乎天天都能碰面。对他而言，光是应付现实里的沈攸宁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精力，他实在不想再在网络世界里看到这个名字。所以，尽管沈攸宁曾数次看似随意地提起“加个终端号方便联系”，他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现在报应来了，他想骂对方都无处宣泄。
　　饥饿感伴随着荒谬感席卷而来，胃部传来一阵痉挛，提醒着他从早上到现在颗粒未进。
　　算了。
　　林行知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憋闷。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可不能因为沈攸宁那个混蛋而委屈了自己的胃。
　　他离开流光之旅，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打量着每一家看起来能吃饭的店。当路过一家格调高雅灯光璀璨的餐厅时，他的脚步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明亮的落地窗内，靠窗的最佳位置上，沈攸宁正和一个年轻女子相对而坐。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短发干净利落，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沈攸宁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放在手边的光脑，眉宇间掠过一丝极快的焦躁。
　　然而不久后，对面的女子似乎说了句什么，沈攸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向上扬起，难得露出一个放松愉悦的笑容。
　　林行知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直冲头顶，刚才勉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以更猛烈的态势爆发开来。
　　沈攸宁这个混蛋！人渣！骗子！
　　他居然放了自己鸽子，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流光之旅门口吹了一整天的冷风，转头就和美女甜甜蜜蜜约会去了！他根本就没把和他的约定当回事！
　　林行知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距离有点远对方又侧坐着，实在看不太清面容。而且此刻强烈的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根本无暇细想。
　　沈攸宁怎么可以这样？！
　　他为什么不先把自己带进流光之旅再来和别人约会！
　　那种仰望着流光之旅的不甘的酸涩感再度席卷而来，此刻他真恨不得冲进去把那张昂贵的餐桌掀了，把红酒泼到沈攸宁那张笑得碍眼的脸上，揪住他的领子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好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冲进去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地质问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而且也不值得为沈攸宁这种人，把自己弄得那么可笑难堪。
　　更何况……他真的好饿。
　　“……混蛋！”
　　林行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狠狠瞪了窗内那个身影一眼，用眼神将他鞭挞数百遍，然后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他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干净实惠的小面馆，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下肚，温暖的汤汁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让他沸腾的怒火和委屈渐渐冷却下来。
　　他开始冷静地复盘今天这糟心的一切。
　　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跟沈攸宁大吵大闹除了发泄情绪外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很可能会让他俩关系恶化，导致他彻底失去进入流光之旅的机会，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目的是进入流光之旅参观学习，那么现在关键的问题就不是追究沈攸宁为什么失约，而是如何让他答应下次一定带他去。这么看来，不如先稳住他，利用这事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继而顺势提出下一次的要求？
　　林行知推了推眼镜，飞快地在脑海里构思了几个方案，镜片后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晰而冷静。
　　他点开光脑，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给郁仪发去了一条消息：【郁仪学长，晚上好。冒昧打扰一下，请问您方便把沈攸宁学长的联系方式吗给我吗？有点事情想联系他，谢谢学长！】
　　……
　　京华大学深处，那栋被绿植环绕的静谧公寓内。
　　兰夜深陷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他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兴味的眼睛此刻半阖着，长睫低垂，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破碎感。
　　郁仪半蹲在兰夜身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小心地递到他唇边，温声低哄：“夜夜，好点了吗？喝点水。”
　　兰夜微微偏开头，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不喝。”
　　郁仪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眉头紧锁，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放下水杯，忍不住低声劝道：“下次……下次如果你再有事必须回去，带上我好不好？至少我能替你分担一部分位面压制。”
　　“不需要。”兰夜终于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声音虽然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不改骨子里的那份傲慢：“我还没弱到需要你保护的地步。”
　　他顿了顿，轻轻喘了口气后，才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都走了，谁来看着林行知？万一他出点意外怎么办？”
　　提到林行知，兰夜精神稍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看向郁仪问道：“对了，他和沈攸宁最近怎么样了？”
　　郁仪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笑着向他半真半假地汇报：“进展似乎很顺利，沈攸宁对林行知挺上心的，照顾有加。论坛上都在传，说他俩快在一起了。”
　　他刻意隐去了早餐刁难以及论坛同情等细节，只挑了些模糊的好话，生怕刺激到此刻状态不佳的兰夜，更怕兰夜一个不高兴又去插手，反而给了他和林行知接触的机会。
　　兰夜挑了挑眉，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哦？算沈攸宁那小子识相……”
　　话音未落，郁仪手腕上的光脑轻轻震动了一下，跳出的正是那条林行知向他索要沈攸宁的联系方式的消息！
　　兰夜低头看去，眉头立刻蹙起，声音也冷了几分：“郁仪，这就是你说的进展顺利？快在一起了？他们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是不是在骗我？”
　　郁仪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好在他反应极快，脑子飞速运转，立刻找到了说辞。他无奈地笑了笑，从容解释：“这恰恰证明了他们关系亲近啊。你想想，他们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有什么话当面就说了，哪还需要靠光脑联系？就像我们一样。”
　　这个类比似乎起了作用，兰夜的眉头稍稍舒展，眼中的怀疑也褪去了一些。穿梭位面带来的疲惫感再次袭来，让他懒得再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
　　“最好是。”兰夜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行了，那你给他。我再歇会儿……林行知那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你安心休息。”郁仪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下。
　　他依言将沈攸宁的终端号发给林行知，而后直接切断光脑，生怕慢一秒林行知又发来什么惊人言论。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兰夜疲惫的睡颜，眼底满是担忧和心疼，轻轻替他掖了掖毯子。
　　小面馆里，林行知看着光屏上郁仪回复过来的那一串数字，以及后面跟着的“不客气，有事随时联系”的温和语句，再度感动地回了句【谢谢郁仪学长】。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喝光汤，付了钱。走出面馆后，夜晚冷风一吹，他脑子更加清醒了。
　　他没有立刻联系沈攸宁，而是又绕回了那家高级餐厅。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沈攸宁和那个年轻女子还在聊天，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很好，人还在。
　　林行知抿了抿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转身慢吞吞地朝着流光之旅的方向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光脑上输入沈攸宁的终端号，发送好友申请。
　　几乎是在申请发出的下一秒，提示音就响了——【沈攸宁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
　　通过得这么快？
　　林行知愣了一下，但他不想给沈攸宁先发消息解释的机会，立刻抢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语气拿捏得极好，七分委屈三分不解，唯独没有兴师问罪：
　　【沈学长，你怎么还没来啊？我已经在流光之旅门口等你好久了[表情：可怜]】
　　发送成功。
　　林行知停下脚步，抬起头，再次望向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白色建筑，白日里的遭遇再度涌上心头，而这次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找了一个能被路口来人一眼就看到的角落，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个看起来无比失落的头顶，安静地等待着。
　　接下来，就是等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