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雁来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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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池复说，“准备什么，我陪你一起。”
燕来稀想了想，说：“不知道。”
“那要不……”池复试探着问，“先商量商量结契的事？你愿意吗？”
“当然。”燕来稀应下来，反正条例都是他们两人自己定的，看着点池复别大脑一热写点什么以后不好处理的东西就是了，“见面的事你和你父母那边说了吗？说了的话就今天好好想想，明天上午去登记，连着准备些东西，下午我和你去见你父母，别让他们等太久……会不会太急了点？”
“是太急了点。”池复点头，“我还没和他们说呢，这不是先问问你想不想认识嘛。你放松点，我爸妈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人，你搞得太正式他们也该不自在了。”
“嗯，那一会儿再说这个。”燕来稀说，“一天就定下来契书的内容也确实是太草率了点，得好好考虑考虑。”
“那你慢慢想。”池复说，“想好了告诉我，反正我已经想好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登记？按你想的来就好，我没什么要补充的。”燕来稀说着，就往门口看。
池复把他的脑袋掰回来，问：“着什么急啊？你都不问问我要和你签什么霸王条例吗？万一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你卖不了，虽说是条例自定，但又不是没有审核。”燕来稀晃晃脑袋，甩开他的手，问，“所以，你要和我签什么霸王条例？”
池复：“我要你一直喜欢我，一直都不和我分开，也不许再怀疑我要和你分开。”
“那确实是用不着着急，咱俩也别去了。”燕来稀往后一仰，躺倒在床上，“一个没要求，一个有要求但肯定不能通过，去了也是白去。”
“不行吗？”池复扭着身子，胳膊撑着床，让自己能看着燕来稀说话，“那结契一般都要签什么啊？我爸妈的契书上就写了一条，还没什么参考价值。”
“你是真没常识还是跟我在这装可爱呢？”燕来稀抬手，在他还有点泛红的鼻尖上捏了捏，“你爸妈的契书上写了什么？”
“原话我忘了，大概意思就是，以后如果要孩子，不论任何原因，不得弃养。”池复顿了下，见燕来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必须由两人共同抚养到孩子具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失信方按非法遗弃处置。”
“嗯，这个就可以有。”燕来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天花板，说，“最主要的应该就是孩子和共同财产了吧，还有情感问题，比如在一方非多边恋且不知情的前提下，另一方脚踏两条船，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要如何解决之类的。”
“那我刚刚提的那个不算情感问题吗？”池复问。
燕来稀笑着解释：“你可以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了，或者我和你分开了，你要求我赔偿你什么实际性的东西，或者受到什么实际性的惩罚。就算是‘零’亲自现身来处理，就算是再万能的神明，也管不了我喜不喜欢你，不是吗？不过你可以选择通过某种手段让我喜欢你？”
“不行不行不行。”池复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都通过某种手段了，那还算什么喜欢啊。”
“那这个就算了。”池复想了想，说，“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就哭，拖着你不让你走，用眼泪把家里全淹了，你非要走咱俩就一起溺死在我的眼泪里，也算殉情。”
燕来稀：“在溺死之前你就得先哭成干尸，殉不了情。”
池复对他这个玩笑表示十分不满：“那你别不要我不就行了！”
“好好好，”燕来稀应下来，“不会不要你。”
“那下一类……共同财产，这个我可以跳过。”池复说，“你想要什么全算你的。”
燕来稀叹气：“这种时候就别这么大方了，小心被我坑得倾家荡产。”
“你又不会坑我。”池复撇撇嘴，“你只会让自己吃亏，而且这不是共同财产吗，我自己的还是我自己的。”
“情”和“财”就这么两句话带过了，那现在就还剩下一个“责”，伴侣关系之间最大的“责”，那就是孩子了，如果孩子的异常让抚养孩子变成了一件以两人的能力无法承担的事要怎么办，如果分开那么孩子跟谁生活更多，在抚养孩子这件事上如何分担，等等。
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他们选择要一个孩子。
“你……想要个孩子吗？”燕来稀问，他有点担心，担心池复点头，担心池复说想。
因为他是真的不想要一个孩子。
不是钱的问题，不是精力的问题，也不是不喜欢孩子。他没法保证自己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没法保证自己能做一个好的养育者，也无法接受意外。说得具体一点，就比如他不知道如果孩子的异常真的让他没有能力抚养孩子要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能否正确地教导他，也无法接受因无法预料的天灾人祸，导致孩子受病痛纠缠、残疾，甚至离开人世，亦或是自己成为孩子的拖累。
其实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和风险罢了。
还好，虽然原因不同，但池复和他的结论是一致的。
“不想要，就咱俩多好啊，非要个小的碍事儿干嘛。”池复说完，又改口道，“你想要吗？想要的话要一个也可以，小孩也挺可爱的，但是只能一个，多了养不过来。真想要的话考虑一下领养呗？自己培养的话不知道孩子的异常会是什么，万一真是什么很严重的也不好办。”
燕来稀：“怎么把要不要孩子说得跟要不要上路边捡个小野猫小野狗似的。”
“这不是就说说吗。”池复说完迟疑着问，“你不会真想要吧？”
“是有点想。”燕来稀想逗人玩的心思又冒头了，装模作样地说，“领养一个怎么样？领养条件咱俩应该都能合格，尽量找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啊……也……也不能光看身体健不健康，也得看看别的。嗯……”池复说得磕磕绊绊，显然是没料到燕来稀会这么回答，“要领养的话要提前做准备，要跟孩子接触，也得看孩子能不能看得上我……你是有想领养的孩子吗？还是……”
“都不是。”燕来稀打断他，“放松点，我逗你玩的，不想要孩子。”
池复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没过两秒，他又小心地问：“真不想要啊？”
燕来稀无奈：“你到底是希望我想要还是不想要啊？”
池复：“你想要我就希望你想要，你不想要我就希望你不想要。”
燕来稀：“我不想要。”
“那太好了。”池复在燕来稀旁边躺下，“你今天吓了我两次了，这个礼拜都不许再吓我玩了。”
“那我后天再吓你玩？”
池复：“啊？”
“今天周六。”燕来稀说，“后天就是下周了。”
“……”
“你不许再吓我玩了！”
自从答应了池复要和他家长见面，燕来稀每天关于这事儿至少要问个两三次。先是问和那边说没说，那边什么态度，确定要见了之后问时间，时间确定了又问去家里还是出去，得到了都行的回答之后再纠结了好一阵，去家里怕给人家添麻烦，去外面又怕人家不愿意出门的。最后还是池复说他爸爸想亲自下厨露一手，问燕来稀愿不愿意去他父母家里，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还有贯穿始终的——要带什么礼物。第一次见面，还是这种刻意制造的见面，不带点礼物感觉不太好，更何况还是要去人家家里，空手上门，太不合适了点。
但“你父母喜欢什么”这个问题，燕来稀只问了一次，因为池复说他要“一视同仁”。他说他父母也问他燕来稀喜欢什么，告诉了燕来稀，那就也要告诉父母那边，换句话说就是，你要不就随便带点水果饮料的，过去吃顿饭，聊聊天，要是特意费心思准备礼物，那就礼尚往来。
最终，在池复的逼迫下，见面时间约在下午，燕来稀硬生生熬到了当天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收拾好自己出门去超市。
去个超市，旁边还得跟个监管的，这个家里有，那个用不上，贵点的更是压根不让看，真就只能买点普通的水果，买点饮料。哦，对，后者还是池复特地给他留的“任务”，就这还得再嘱咐一句，家里肯定炖汤了，别买太多。
燕来稀想了想，打算买点小的瓶装饮料，想喝的自己开一罐，两口就能喝完，也不占肚子，不想喝往旁边一放，也不碍事。
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燕来稀开始强行挑刺。首先是汽水类，万一打开的时候喷了，弄得哪都是不好清理，第一个排除。其次是果汁类，罐装的肯定不如鲜榨的，而且他还买了水果，其中还有椰子，没必要买果汁。吃饭喝咖啡不管是苦的还是甜的都挺奇怪，酒和茶的他自己就不喝，这两个不考虑，万一人家递到他手边，到时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功能饮料和风味饮料也有很多他自己不喝或者不喜欢的，同理排除，那就还剩豆奶啊杏仁露这类，还有各种奶制品，前者燕来稀本人也不太喜欢……反正都能算是奶，差不多，而且炖了汤的话饮料也不一定能用得上，反正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燕来稀有点犹豫，要不要选个自己喜欢的。
“酸奶怎么样？”他问池复。
池复点点头，表示他觉得不错：“可以啊，不喝的话饭后做个水果捞吃也行。”
燕来稀恍然大悟，对啊，饮料又不是只能用来喝。
“再去买瓶雪碧吧？”燕来稀边往购物车里放小瓶的罐装酸奶边提议说，“买个西瓜买个柠檬，做冰镇雪碧西瓜。”
“你歇会儿吧，又是椰子又是西瓜的沉不沉啊。”池复否决了他的提议，“而且买完了你好意思放那让我或者我爸妈切？这时候不嫌西瓜汁容易弄得到处都是了？”
“买……”刚说出来一个字，燕来稀就被池复打断。
“买切好的也不行，哪有水果捞和雪碧西瓜一起吃的，那嘴里不都串味了，而且也吃不了那么多，买完酸奶就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池复说着，重新拿起燕来稀已经放进购物车里的酸奶，又确认一遍，看到每个包装罐上都印着不同的水果图标后问，“你不是不喝带果粒的酸奶吗？”
没错，对于燕来稀来说，水果这种东西，就算是出现在酸奶里，也只能是以水果捞的形式。
燕来稀：“但是大多数人都喜欢喝带果粒的吧？”
“但是你不爱喝。”池复挑挑拣拣，放了两罐带果粒的回去，多拿了几个原味的，不顾燕来稀的反抗，推着小推车往收银台去。
结账是燕来稀结的，池复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客气，临走前燕来稀还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确认了好久自己的衣着和发型都没什么问题，才和池复一人拎着一袋东西，往池复父母家走。
临到楼下，燕来稀迟迟不肯进去，又是让池复帮他看看背面的衣服整不整齐，又是问池复他头发有没有乱的，从头到脚确认过一遍，又开始问一会儿见面要说什么好，担心万一聊天自己接不上话怎么办。
池复打断燕来稀，让他看着自己，跟着自己做深呼吸，冷静一点，带着他想在一旁的花坛边上坐一下，燕来稀不肯，说怕弄脏衣服。
没办法，池复只好带着他到更远一点的位置，那边有个长椅。
两人并肩坐着，池复牵着燕来稀的手，问：“为什么这么紧张啊？害怕吗？”
“有一点。”还算难得，燕来稀没用他引导或套路，主动实话实说。
“怕什么？”池复继续问，“怕我父母不好相处吗？”
燕来稀摇头：“你的父母，怎么会不好相处。”
池复：“那你是在怕什么？”
燕来稀扣着手指，想了想，说：“怕自己犯错。担心自己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担心他们会不喜欢我。”
“就只是吃个饭，能犯什么错？”池复抓着燕来稀的手晃了晃，说，“你自己都说了，我的父母怎么会不好相处。那我这么喜欢你，我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这又不一样。”燕来稀勾了勾唇角，说，“你由他们抚养长大，性格上当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喜欢我，不等于你身边的人也一定会喜欢我。”
“会喜欢你的。”池复看着燕来稀，认真地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吗？那么多喜欢你的人、签售现场每次那么长的队伍，难道还不够让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吗？”
“她们喜欢的是南柯。”燕来稀说，“但即将和你父母见面的是燕来稀。”
“可燕来稀就是南柯。”池复肯定道，“而且燕来稀比南柯还要更讨人喜欢得多。”
燕来稀笑得有点无奈：“你这么觉得只是因为你喜欢我，而且……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颜控的。”
“不只是因为脸，你就是很好。”池复说，“你温柔、礼貌、谈吐有度、举止得体……漂亮只是你所有优点中最显眼的一个，而这个最显眼也只不过是因为它是摆在明面上，一眼就能看见的优点罢了。”
即使池复在他身边日常就是一副甜言蜜语张嘴就来的样子，燕来稀此刻还是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你别夸我了。”
池复：“我就要夸你，我以后天天有事没事就夸你几句，要不你总在那妄自菲薄。”
燕来稀：“我哪有……”
“你就有。”池复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点失落，“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几个玩得最好的朋友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见一次人还不够折腾你的。”
“不折腾啊。我挺愿意认识你身边的人的，感觉这样好像也是离你更近一点。”燕来稀说，“我和秋叶也经常提起你，只不过秋叶不是什么喜欢交朋友的性格，要不我也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对啊。”池复说，“我的本意也只是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也是想着，我的家人，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你的家人，结果弄得你这么紧张。早知道就不提了。”
脖子后面的小揪像是垂下去的小狗尾巴，暖色的发丝好像都没了光泽，燕来稀赶忙安慰道：“我没关系的，见朋友的话应该也不会这样，你也知道，我不太清楚普通的家庭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应该表现得更礼貌一些还是更自在一点，是应该放尊重些还是就像和其他人相处那样，正确答案我不知道，但不会出问题的答案我还是知道的，小心一些总没错。”
“你不用刻意去想这些。”池复说，“我只是比你多了个男性养育者，只是没有你那么多兄弟姐妹，其他都一样的。我的妈妈和你的妈妈一样，小时候会哄我睡觉，会关心我的身体，偶尔问问我的现状，我回家时会为我准备我爱吃的饭菜。所以你只需要用你习惯的方式去面对他们，和他们相处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雁来稀（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