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苍白之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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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向普蕾尔表明自己要先去后厨忙一会儿。
虽然普蕾尔很想和这个自己在哥谭认识的第一个对自己表达友善的同龄人（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再多聊一会儿，但也没有为难他的工作。在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之后，普蕾尔掏出了手机，这东西对她来说可以算非常陌生。
普蕾尔知道小镇位置偏僻，但她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科学技术发展已经这样快了。在今天之前，她对通讯工具的了解仅限于需要牵拉电话线才能使用的座机电话，它就摆在贝利的办公桌上，远没有自己手上这台比巴掌稍微大些的液晶屏幕小巧。
她在手机边缘上找到了几个按钮，其中一个按下去后屏幕便亮了起来，桌面直接跳出，简单的深绿色背景上挂着图标，最下面显示着【09：49，Old Gotham，阴，73.4°F】。
哥谭？普蕾尔完全没听过这个单词，她猜想应该是这里的地名。不过，屏幕上的软件图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白色的系统图标之间，有一个画着金发绿眼小人头标的东西，下面写着“属性”，她点了点这个图标，屏幕上的画面便跳转到了一个灰色的页面。
【你是一名女孩。与其他人相比，你显得很高。你有着柠檬绿的眼睛。你有着浅色的皮肤，上面有轻微的晒痕。你有着一对小巧的■■。你长着一个纤巧的■■。你有着一个■■。你披着一头堪堪齐肩的金色长发，且拥有较短刘海。你的■■十分干燥。难以■■。你的■■十分干燥。难以■■。】
普蕾尔瞳孔紧缩，她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目光慌乱地在这几近冒犯的描述上转了好几圈，即便文字中有许多单词被黑色方块替换了，她也读懂了这是对自己的描写，这种感觉让她的喉头不自觉地开始发痒，呕吐欲缓慢上升。
她不得不咽了咽口水，带着一些惊惧向下看。
核心属性：
【纯洁 7/7】你如天使般圣洁无暇。
【容貌 4/6】你美貌异常。
【体能 4/6】你的身体苗条且健美。
【意志 5/6】你颇为坚韧。
【意识 3/7】你对■有基础的了解。
【■■度 1/7】你十分拘谨。
【露出癖 0/7】你十分腼腆。
【异种癖 0/6】你的癖好完全正常。
最底下还有一行“技能”的字样，但普蕾尔已经完全不想再看了，她把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两手捂住脸，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以一种慌乱的节奏跳动着，某种熟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晕倒了，但耳边忽然响起了提姆的声音：
“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提姆刚端着新做好的卡布奇诺走出后厨，就看见普蕾尔以一种无力的姿态半趴在桌子上，她那头柔顺的金发像四散的水流一样铺在后颈和肩头，上半身微小的颤抖，看起来充满无助和恐慌。
在他出声询问后，女孩才将脸从掌心抬了起来，但和提姆猜想的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脸颊干燥洁净，没有任何眼泪的痕迹，但那双眼睛的眼白浑浊了不少，分散的红血丝透露着普蕾尔的疲惫。
“没事，”普蕾尔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一晚上没睡，我应该是有点累了。”
提姆将卡布奇诺放在普蕾尔面前，目光落在桌子上倒扣的手机上，试探地问道：“你失眠了吗？”
普蕾尔被他提醒起昨夜的工作，顿时将手机上的事抛到脑后，愤愤地说：“我干了整整一夜，不，我连着30天都干了整整一夜，收到的工钱居然只有2000美元，难道哥谭的工人生活这么艰难吗？”
提姆主动说：“你在哪里当的雇工？如果是建筑工的话，一般时薪在50美元以上，你是不是被骗了。”
那谁知道！普蕾尔没好气地说：“我也是压根没得选。”她想起了罪魁祸首：那张绿色桌面，这工作怎么看都跟那张诡异的桌面离不开干系，它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普蕾尔人生地不熟，骗她来做时薪只有5.5美元的苦力活！如果不是只做了一晚还白拿了29天的工资，普蕾尔非得想办法把这绿桌面和它背后的不管什么东西揍一顿不可。
说到绿桌面，从昨天晚上开始它就消失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刚想到这里，墨绿色桌面就又一次浮现在了普蕾尔眼前，和咖啡馆的桌子正好重叠了，不过桌面上的东西和昨晚有了些许差别，文字框里的描述也发生了改变：“我就这样失去了我的工作，但至少我现在有一点时间休息了，而且我会变得更健康。[解锁入梦]”
在“作业”图标旁边出现了一个新的凸出按钮，白色云朵中间挂着一颗黑色的星星，应该就是所谓的“入梦”。
普蕾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的提姆，一直在观察她反应的提姆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桌子，确认上面除了立牌、纸巾、咖啡和她的手机之外什么也没有。她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惊讶。提姆想着，又一次问道：“怎么了？”
提姆并没有看见桌子上突然发生的变化。普蕾尔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端起卡布奇诺抿了一口，避开和他的对视，试图掩饰一些自己的不自然：“没什么…本来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附近哪里有建筑队招工，不过我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
她又说：“嗯，谢谢你的咖啡，还挺好喝的，对了，店里有洗手间可以用吗？”
提姆给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普蕾尔又一次向他道谢，并委托他帮自己看一下东西。
在确认普蕾尔进入洗手间后，提姆迅速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他先是为手机没有锁屏密码这件事惊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新的疑惑：为什么普蕾尔要对着自己的照片露出那样崩溃的神情。
他在后厨里一直观察着普蕾尔的动静，他很确认自己清楚地看见了普蕾尔操作手机的动作：摸索手机边缘，点了点屏幕。非常简单，也同样简单地昭示出了女孩并不熟悉手机的事实。
普蕾尔看起来非常年轻，光看外貌，提姆甚至相信她和自己一样还是青少年，她穿的校服制式有点偏英式，而且布料厚实柔软，并不廉价，除去那张漂亮到格外引人注目的脸来说，普蕾尔紧实的肌肉和苗条的身型也表明她有非常良好的运动习惯，这都不符合“贫穷到买不起手机”的特点。
但她又确实会为自己只挣到了2000美元而发自真心地抱怨。提姆退出这个程序，发现普蕾尔打开的这个软件图标也是和她外貌特征极为相似的像素小人，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硬盘插入手机接口上传监控程序，一边粗略检查起手机里的内容。
除了这个奇怪的软件之外，就是一些手机系统一般自带的通用软件，基本上没有什么使用痕迹，连通话记录也只有一个标注着“工头”的人。这看起来就像一台新手机。
很快，程序弹窗便提示监视器已经安装成功。提姆拔掉硬盘，将手机调回软件界面，然后分毫不差地放回原本的位置，恰好这时普蕾尔从洗手间出来了，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卡座边上，对她微微一笑。
刚从洗手间检查完桌面回来的普蕾尔也对他笑了笑，提姆不动声色地看过她干燥的手指和裤子，说道：“刚刚忘记提醒你了，女洗手间的手纸应该用完了还没有补上，希望没有影响到你。”
“嗯？噢，噢没事。”普蕾尔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大腿有点痒，所以去看了看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那就好，对了，你身上这一套是校服吗？你还在上高中么，我好像没见过这个校标。”
提姆看着她循着自己的话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校徽，然后对自己说：“这个啊，我从很早开始就没上学了，穿这身衣服只是因为穿起来比较舒服。”
而且方便。普蕾尔心说。校服是她放在衣柜的套装里最前面的那套了，穿起来很快。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成年很久了。”
提姆没说信不信，而是转口说道：“你住在附近还是哪里？当时怎么想到来哥谭的，要知道这儿在外地人眼里风评一直一般。”
普蕾尔真心实意地说：“目前看来至少比我老家那边好点。”
除了那伙端着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之外，普蕾尔遇见的人里暂时都没出现想对自己强行不轨的，唯一一个尝试约她的瘦高男人甚至可以通过语言沟通打消他的想法，普蕾尔对此很满意。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对自己的回答进行了第二次的肯定：“这里民风淳朴多了。”
但大概是提姆脸上的吃惊太难以忽视了，普蕾尔又不确定起来，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这儿主要有什么不安全的要素吗？”
“呃……精神病疯子，反社会的超能力者，还有犯罪大师？”提姆摸着下巴说，“不定时会有些爆炸式袭击、抢银行，罪犯越狱什么的，爆炸和枪战算家常便饭了。”
“人们不用担心被尾随、强迫或者卖到地下妓院什么的？”
她注意到提姆的目光变了，原本放松的身体也站直了起来，他严肃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很少…几乎没有。哥谭的罪犯多数都对犯罪有艺术追求，他们看不上这种事，就连小丑都不会这么干。而且每晚都有义警夜巡，想干这种事的人基本都会被控制住。”
得到他的回复，这个美丽的年轻的女孩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太好了，我已经开始喜欢这里了。”
欣喜之余，普蕾尔没忘记补充道：“当然，在找到一份舒适又多金的工作之后，我会更喜欢这里的！”
毕竟就算没了债务，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金钱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提姆扯了扯嘴角，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太难看的表情，但也不可避免地变得冷淡了一些，当然不是因为普蕾尔对哥谭表现出的好感，而是这她话里透出的另一层含义。
“白天还好，但这儿晚上不太安全，如果你有夜晚出行的计划，遇到危险可以打这个电话。”提姆报了一串数字，“他会尽快赶来。”
普蕾尔连忙从书包里翻出纸笔记下来，一边说：“他是谁？他不认识我的话会帮我吗？”
“你可以直接存在手机里。”提姆说。
噢！还有这种功能。普蕾尔拿起手机，飞快地退出原本的界面，提姆指引着她打开通讯里，把这个电话存了进去。“名字那里填R就可以。”
“R？”普蕾尔瞪大了眼睛，“Robin？”
“罗宾？”
普蕾尔点点头：“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正好叫罗宾。我本来打算和他一起离开镇子的。”想起罗宾，她不免担忧起来，“他前段时间才经历了不太好的事，最近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我和他失去联络了，如果他也来了哥谭就好。”
提姆若有所思，答道：“这是一个警察的私人号码，他为人比较低调，一般用R作为代号。”就在这时，有其他客人叫他过去，在离开前，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裤子。
普蕾尔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可以也存一下你的电话吗？你是我在这儿的第一个朋友。”
提姆给了她另一个号码。
提姆走后，普蕾尔喝光了咖啡，准备离开，除了找工作之外，她得先找到在这儿能够落脚的地方，绿色桌面上新出现的“入梦”图标目前的描述为“我有点累了，需要休息”，普蕾尔需要先睡上一觉才能知道它会发生什么变化，又代表着什么。
“作业”处的描述倒是又变回了空槽状态，那张“卑微的雇工之职”消失了，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桌面上多了两张卡牌。其中黄色卡片上画着金币的图案，下面标注着“资金”二字，右下角还有一个银色的数字“2”，标示一共有两张叠放在此处；另一张红色卡牌的上半部分画着白色的爱心，在爱心的中间有着一个红色的小十字架，下半部分简单地写着一个单词：“健康”。
两张资金对应的应该就是那两千美元，桌面对它的文字描述为“足够我供我舒舒服服地生活一小段时间”，至于健康，则要更为冗长，也更莫名其妙一些：“属于我的这具身体。世间存在各种各样的身体，但这一具是属于我的。我的头脑需要它，正如菌菇需要泥土。[你可以用足量的活力获得更多健康。]”
至于下面关于“性相”的描述里，倒是有一句吸引了普蕾尔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粉红色的人类心脏。
【性相：心】为了保护外面所知世界的表皮，不息之心无尽地搏动着。[心是长存与延续的准则。]
这是普蕾尔目前看到的性相里比其他描述多出一句额外标注的唯一一个。她很好奇所谓的准则是什么东西，但在洗手间里自言自语了许久，她也还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不过，在普蕾尔点击了“作业”的空槽之后，这□□康闪烁起了和那张“卑微的雇工之职”同样的光芒，她将健康放入空槽后，“作业”的描述变成了一句“靠累断腰的苦工换来一点微薄的薪水，我只有这点能耐了吗？”
刚刚结束不久的那仅有4镑时薪的的“苦工”让普蕾尔谨慎地没有选择开始。她准备靠自己找点能做的活计，比如使用互联网作为搜寻媒介，这主要是提姆的建议和功劳。
——非常感谢提姆在她第二次请求帮忙存录号码的时候露出什么嘲笑的表情，还友善地告诉了自己手机的基础功能如何使用，而且他没有向普蕾尔索取任何回报！这简直是好人中的好人，不像艾弗里，她只是向他问了问公园里的地衣在哪，他就向普蕾尔提出想要包养她。
想到那令人不快的富商，女孩脸上的表情臭上许多。艾弗里虽然从没有强迫过她，但这主要是因为普蕾尔一般都主动顺着他的话行动，她可没忘记自己有一次尝试拒绝他送自己从学校回家后男人脸上的表情有多恐怖——虽然在普蕾尔及时改了口后他什么也没做，但每天被迫从孤儿院再去挣钱的地方这件事真的浪费了她很多时间。
普蕾尔本能地不去思考如果她坚持拒绝艾弗里会做什么事。
更何况她已经不在镇子上了！
普蕾尔背着书包在街上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廉价旅馆，只要15美元就可以住一天一夜，虽然大堂的侍应生告诉她本店服务不包含夜间安保，普蕾尔也完全没当回事，她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套二手旧衣服，又去服装超市买了新的内衣，随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被子上，开始用手机浏览器搜寻工作机会。
可能是信号不好，浏览器页面加载得非常缓慢，不停旋转的圆圈就像一个不知疲倦地兜着圈子的人，普蕾尔盯着圆圈，潮水般的困意逐渐浮现，将她的眼皮沉沉地向下拉坠，世界变得漆黑一片，普蕾尔感觉到自己开始下坠。
坠落……坠落……
她的背后是一座小镇，她最熟悉的小镇。耳边海浪拍打崖岸的声音那么遥远，漆黑粘稠的不知名污秽覆盖着镇子的每一座房屋、每一寸土地，逐渐蔓延在她的足底，湿粘的触手缓缓地、缓缓地缠上脚踝，一道钴蓝色的光缓缓地从普蕾尔眼前的森林里射出，照在她的身前。
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动…普蕾尔似乎挣脱了那些束缚，直直地往光源的来处走去，她熟悉这座森林，但同样熟悉的恐惧却没有从心底浮现，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隐约的渴望，朦胧不清的渴望，在寂静的穿梭后，她停住了，仰面平静地凝视着这扇巨大的、苍白的大门，光从它紧闭的门扉里露出来，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人站在门前，静静地望着她。
老人低声念着：“普蕾尔·克莱科特。”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普蕾尔猛然睁开双眼。
她缓慢地坐起来，左手抹开额头上细密的冷汗，通过意念呼唤出墨绿桌面，确认到“入梦”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回忆我的梦境】事情始于我和医院里那名老人交流的那一刻。他知道我的名字。但他现在死了，死于肺炎。为什么我还是能梦见他？我梦中那道钴蓝色的光芒是什么？[时间开始流逝。]
文本框的下方出现了两张新的卡牌：“安逸”和“激情”。在普蕾尔点击收取卡牌之后，“入梦”也变成了一个空槽，描述变成了：“休息，重新考虑你的目标，或冒险探索睡梦中的国度。”
除此之外，桌面上又出现了新的图标：一个发光的黄色灯泡按钮，按钮上方有一个正在进行的倒计时，剩余的时间为【156：41：03】。在普蕾尔点击后，这倒计时也依然在走动，桌面左侧依然是弹窗和文本描述，但这次的内容让她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冥冥中的变化】我需要资金来偿还每周4000镑的欠款和维系生活，否则，那个人会把我重新抓回镇上。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之下，我近来感觉到的心烦意乱反倒很可能是一种潜在的护佑。有什么闯入了我的梦境吗？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改变。
普蕾尔颤抖地指着那句“偿还每周4000镑的欠款”，在崩溃之前，诡异的意料之中让她维持在了足够平静思考的状态里。
好吧。她麻木地想道。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不在镇上之后罗宾又被贝利卖掉抵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苍白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