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朔夜悠

15、援手

　　科技竞赛的决赛日，学院的大礼堂座无虚席。气氛比开学典礼时还要热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将是两位天才——陆淮与顾琰的巅峰对决。
　　他们的方案，一个代表了信息防御的极致，一个代表了信息传输的颠覆，都太过惊世骇俗，早已成为了整个学院，乃至更高层关注的焦点。
　　陆淮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制服，神情冷峻，坐在选手席的第一排，像一尊无法被撼动的冰山。
　　顾琰则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坐在选手席的角落里，低着头，调试着自己的个人终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按照抽签顺序，陆淮先上场。
　　他的演讲，和他的人一样，冷静、精准、充满了逻辑的力量。他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严谨的理论模型，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个几乎无法被攻破的、绝对安全的信息壁垒。他的表现堪称完美，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和评委们一致的高度评价。
　　接下来，轮到顾琰。
　　他抱着自己的终端，安静地走上讲台。与陆淮那种天生的、充满压迫感的气场不同，顾琰身上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仿佛能让周围嘈杂的环境都安静下来。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自己的终端连接到主屏幕上。
　　“我的方案，是关于一种被遗忘的信息传递方式——生物电场通讯。”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清冷而平稳。
　　他开始演示。屏幕上，出现了复杂的人体经络图和脑电波模型。他解释着，如何通过特定的精神力训练，将信息编码成一种独特的生物电波，并以超越光速的形式，无视任何物理障碍，进行点对点的精准传递。
　　“这种通讯方式，几乎无法被现有的任何电子设备侦测、拦截或破解。因为它传递的，不是电磁信号，而是……思想本身。”
　　他的话，让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提出的这个、近乎玄幻的理论震惊了。这已经不是科技，而是近乎“魔法”的领域了。
　　评委席上，几位白发苍苍的教授交头接耳，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其中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评委，却在顾琰说到“思想传递”时，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的光芒。
　　坐在台下的陆淮，瞳孔猛地收缩。
　　他知道，顾琰这是在玩火！他竟然将如此核心、如此危险的技术，在这样公开的场合，直接抛了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疯了吗？！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礼堂主屏幕上，顾琰正在演示的、那副复杂的三维脑电波模型，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无数红色的、代表着恶性攻击的乱码，像病毒一样，从模型的边缘疯狂地涌入！
　　“怎么回事？！”
　　“系统被攻击了！”
　　现场一片哗然。
　　顾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
　　他立刻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起来，手指在终端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试图夺回系统的控制权，修复被破坏的模型。
　　但对方的攻击，异常地凶猛和刁钻。那是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恶意和毁灭欲望的数据流，仿佛要将他的思想，连同他的演示模型一起，彻底撕碎、吞噬。
　　顾琰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的精神力正在被飞速地消耗，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一旦模型被彻底摧毁，他的方案就会被当成一个笑话，他自己，也会被当成一个哗众取宠的疯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陆淮，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他几乎是在攻击出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他看出来了，这股攻击，并非来自外部网络，而是源于学院内部！甚至，很可能就来自这个礼堂的某个角落！
　　是“净化者”的人！他们也在这里！
　　陆淮的身体没有动，但他的手，已经悄然伸向了自己口袋里的、那个经过伪装的FSS专用微型终端。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能让顾琰在这里倒下。
　　这无关情感，无关立场。这是一种……顶级猎食者，不容许其他猎人，在自己面前，伤害自己盯上的、唯一的“猎物”的本能。
　　他动用了自己的Alpha级权限，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悄然接入了礼堂的中央控制系统后台。
　　他没有去直接对抗那股攻击顾琰的数据流——那会暴露自己。
　　他选择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角度。
　　他攻击了礼堂的……灯光和音响系统。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声响彻全场，礼堂所有的灯光，突然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礼堂，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绝对的黑暗和混乱！
　　尖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而就是这宝贵的三秒钟。
　　对于隐藏在暗处的攻击者来说，突然的黑暗和混乱，必然会让他心神一分，操作出现零点几秒的停滞。
　　而对于顾琰这样的高手来说，这三秒钟，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黑暗中，顾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立刻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调动起最后所有的精神力，瞬间切断了自己与主屏幕的连接，同时构建了一道坚固的防火墙，将那股攻击数据流，彻底地、永久地，隔离在了自己的终端之外。
　　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礼堂的灯光重新亮起。
　　一切恢复了正常。
　　主屏幕上，那些红色的乱码已经消失不见，顾琰的演示模型，虽然有些残缺，但主体结构，还在。
　　他成功了。他在最后关头，保住了自己的成果。
　　现场的安保人员和技术人员冲上讲台，检查系统，试图找出攻击源。但攻击者早已在黑暗的掩护下，抹除了所有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琰站在讲台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场精神层面的交锋，让他几近虚脱。
　　他不知道刚才那恰到好处的三秒钟黑暗，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台下的观众席。
　　他穿过无数张惊魂未定、议论纷纷的脸，最终，精准地，与坐在第一排的、那个身影如山般沉稳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陆淮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但顾琰却从那双深不见底的、幽深的眼眸中，读出了一丝……只有他能懂的、复杂难言的信息。
　　那眼神里，有警告，有审视，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
　　“你欠我一次”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顾琰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他？
　　是他帮了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