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想我》门九

53、第五十三章

　　威武威武威武～
　　警笛响了一路。
　　高朕和关予舒被救护车拉下山。

　　高朕觉得这是她18岁人生里身体最难受的时刻。
　　结果错了。
　　两天后，高朕和小伙伴们踏上回程的飞机，坐飞机前高朕还挺开心的，毕竟是第一次坐飞机
　　她在准备登机的时候，就频频往窗外看，这庞然大物等会就要带她上天了，多新鲜。

　　“感觉时间咻地一下就没了。”曾帅说，“我都还没有玩够。”
　　“回A市喂猪咯。”贱皮皮喊，“你们呢？剩下的时间准备干嘛？”
　　“学习。”景萧说。

　　几个人同时转头看着景萧，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学车。”景萧从高朕包里掏出颗姜糖撕开，“考驾照。”

　　暑假剩的一个月在高朕这里当然是兼职，白天挣钱，晚上练题，然后跟高彩霞赌赌气，生活应该挺充实。
　　她瞥了眼景萧，空的时候还可以去看景萧学车。
　　嘻嘻，开心。

　　“要登机了。”关予舒站起来。
　　景萧帮高朕拎起包后跟曾帅肩并肩走着，仿佛这个包就是他的，相当自然。
　　高朕抿了抿唇跟在后头。

　　这班飞机有廊桥，直接走廊桥就能上飞机，让高朕有些小失望，她还挺想试试摆渡车的，在底下晃悠一圈再登机。

　　高朕确实有很多世面都没有见过，因为没人带她见识，但她并不因此自卑，世面不是一面，是千千万万个面，她的这一面目前是学习，她不需要迫切地去了解其他面。

　　但是得了解自己啊！
　　当飞机开始爬升的时候，强烈的失重感让高朕突然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生理和心理同时失控，双重折磨的难受程度简直不亚于高反的那个晚上。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恐飞的。

　　她笔直地靠在椅背上，逼迫自己淡定，企图以观察别人面目表情来转移注意力。
　　看上去，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很平静。

　　脚下很空，上次脚下这么空的时候还得是王岚告诉她要离开的那天。
　　此刻没有可以踩可以缠绕的东西，高朕平时是没有跷二郎腿的习惯的，但为了能够感受到腿的存在，她只能翘起个二郎腿，让腿跟腿夹紧，夹紧后有稍微好一点点。

　　她又默默地把安全带勒到自己小腹能够承受的最紧的程度，直到勒到肚子紧绷难受再也不能勒紧一点儿，高朕才罢手，然后双手交叉握拳死死捏着放置大腿上。

　　而高朕这幅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比的样子在景萧看来又是另一种状态。

　　景萧和高朕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从飞机起飞后，他就一直想跟高朕聊聊，这几天大家白天都在一起，他没能找到跟高朕单独相处的机会。
　　也不可能再半夜把高朕喊出来耽误她休息。
　　毕竟珠峰那天晚上高朕就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所以那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
　　现在正是谈话的时机，飞机要飞几个小时，这时间足够两人来一次有深度的谈话。
　　甚至可以再聊聊人生聊聊梦想，还可以聊聊以后两人孩子的名字。
　　嗯，大好时机呀。

　　但是当景萧好几次转头的时候，都看见高朕神色冷淡坐得很端正，高傲地扬起脖子甚至还翘起二郎腿。
　　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别鸟我。

　　高朕冷漠了得有个五十分钟。
　　景萧也跟着窝火了五十分钟。
　　几个意思？
　　果然把他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了嘿！

　　“可乐，谢谢。”景萧说完之后，顺手接过两份盒饭。
　　一看高朕的小桌板还没有放下来，他替高朕打开了小桌板，将高朕的那份放到了桌板上。
　　高朕很感动，因为一直紧绷的情绪，盒饭递过来的时候，她跟木头似的都没有想起来要接空姐手里的饭。

　　“请问需要喝点什么？”空姐的声音听上去很甜很温柔。
　　“可乐，谢谢。”
　　喝什么不重要，高朕现在没心思吃喝，只能机械般地重复一遍景萧的话。
　　然后景萧又接过一杯可乐，将杯子放在了尊贵的高朕面前。

　　或许是飞机餐本来就不好吃，也或许是高朕害怕没有心思吃，这顿饭只用了三分钟就草草结束了，当双手再次交叉握拳的时候，她心里才踏实一点。

　　景萧恨着高朕的盒饭，吃了口饭，又恨了一眼，又吃了口饭。
　　不吃了！
　　他气得也草草结束了这顿饭。
　　空姐收垃圾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将高朕的桌板和自己的桌板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替高朕把小桌板回归到原位。

　　“说点什么吧？”景萧压着怒火。
　　“嗯？”高朕扭头，看了两眼后，“嗯。”
　　高朕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话还是能说的，虽然她紧张并不想说话，但是估计景萧坐飞机太无聊了想聊天儿，她只能陪着景萧聊会儿。

　　“你前几天是出于什么考虑想要跟我在一起的？”景萧问。
　　这话刚问完，飞机就开始颠簸。
　　高朕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颠簸了？虽然她知道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她依旧止不住地恐慌。

　　这可是万里高空啊，这要是啪叽一下坠落，骨头渣儿都没了。
　　“沉默是什么意思？”景萧看着她。
　　高朕沉默地看着不远处还在收垃圾的空姐，表情自然放松，还能笑着回应客人，这么轻松的状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哇！”飞机上一婴儿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说话啊。”景萧咬牙。
　　这哭声跟魔咒似的侵入高朕大脑，开始胡思乱想，小孩儿是感应到什么了吗？高朕吓得汗毛立了起来，交叉握拳的手全是冷汗。

　　飞机颠簸了一会儿后，平稳地开了几秒，然后猛地又开始颠簸，这次颠簸比刚才的强烈多了，高朕能够明显感觉到飞机坠了一下。
　　极度恐慌下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高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就莫名其妙冲了出来，而她也飞快地伸出右手抓住了景萧的手腕。

　　很用力，她感觉自己体内现在有某种邪念，力量全部集中在手掌，不把景萧手腕捏断不罢休的那种。

　　景萧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时，他暗戳戳骂了自己一句傻逼，然后手腕一翻握住了高朕的手。
　　“没事。”景萧说。

　　这趟飞机高朕的体验感超级无敌的差，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回到永安巷后，老觉得巷子里的人都在看她，背后凉凉的，这条巷子走到底她至少回头了五次。
　　路过三楼给张大姐特产时，都没能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特产。”高朕进门后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撂，对着高彩霞，她都懒得挤笑脸了，相当冷酷。
　　高彩霞连看都不看。
　　坐在沙发上一门心思扎进电视机里的红楼梦，这点高彩霞跟高耀祖还挺像的，很老的片子翻来覆去地重复看。
　　高朕自然也不想搭理她。

　　这趟拉萨之旅留下了很多照片，高朕第一时间把照片全部上传到空间的私密照片保存，万一哪天手机再被偷这些照片没有了，她肯定得气哭。
　　翻到布达拉宫前疑似接吻的那张照片时，高朕停下来看了很久，唇角勾起根本压不住一点儿。

　　一直到玲姐的消息弹出来她都还不肯切出画面。
　　玲姐又弹了一条消息。
　　高朕这次点了进去。

　　玲姐：展会搞不搞？这次纺织展我有好几个台子要人，算下来要二十个人，你要是能找人的话，就都从你这里走，现在不是暑假嘛，有好多学生出来兼职，这三天你赚差价能赚不少。

　　高朕偶尔会帮经纪人找人，但都是几个的那种，能多赚个几十一百的。
　　按玲姐这说法，二十个人全让她找的话，按最低一人一天人头费50，二十个人乘以五十再乘以三，三天下来就能挣三千。
　　怎么不干，必须干。
　　谁会跟钱过不去。

　　皇上不上早朝：我开不了发票哦。
　　玲姐：我当然知道啊，发票我搞定，你只管出人就行。
　　皇上不上早朝：那没问题。

　　其实二十个人还是有点压力的，高朕没整过需要这么多人的活动，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钱呐，都是钱。
　　反正兼职群那么多，找找陌生人小伙伴呗。

　　玲姐：行，这次给你300一人的价钱，我晚点给你个详细的表格，这几个展台分别要多少个人你弄清楚，所有人确认好之后拉群，把我也拉进去。

　　300一个？比之前的250多，那高朕按200/人/天的价格找兼职的话，能从每个人身上一天赚一百块钱，三千翻倍变六千！
　　高朕有些激动。
　　还从来没有一下子几天挣这么多钱的情况。
　　只能说玲姐这次给几位展商的报价不低，能狠狠赚一笔，连带着高朕也能吃两口肉。

　　皇上不上早朝：你放心，我都能搞定。

　　平时展会的活动高朕并不是很喜欢去，馆里边不通风还全是甲醛，遇到有趣的展逛逛还行，薅点儿小礼品啥的，但是这个纺织展一听就不好玩。
　　没什么兴趣。
　　估计都是行业内的人员才会逛的展。

　　但是为了这二十人不出差错，高朕还是决定这几天都在场馆待着，时不时巡逻一下，看看自己找来的人有没有出岔子。
　　别等会儿得罪了客户闹到玲姐那儿，玲姐下次再有挣钱的事儿不找她了。

　　“纺织展。”高朕边逛边给关予舒打电话。
　　“一听就不好玩儿。”关予舒在电话那头说，“等你这几天忙完了我再找你吧。”
　　“好。”高朕挂断了电话。

　　然后当她看到身穿西装，坐在展位前台满脸不高兴的景萧时，她愣了得有个五六秒。
　　高朕往展位上方瞟了眼。
　　景宝纺织。
　　哦，对哦，景萧家有个纺织厂，之前王岚还在他家工厂干活来着，差点儿都忘了这事儿。

　　不过看景萧拉着的臭脸，应该是被他哥逼着来展位的，高朕愉悦地朝景萧跑了过去，好几天不见，又甚是想念啊。

　　“嘻嘻。”高朕很自然地跑到前台跟景萧打招呼。
　　景萧的臭脸在看到高朕的那一刻时，立马没了，并且五官逐渐舒展开，眼尾都上扬了。
　　“来找我的？”景萧问。

　　他刚在朋友圈吐槽景然，这都还不到一个小时，高朕顺着网线就蹦跶到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可以，这波必须表扬。
　　高朕愣了愣。
　　其实他并不知道景萧在纺织展诶，她这几天过来是要赚人民币的。
　　“就是恰巧遇见。”高朕老实交代，“我这几天都在这儿。”

　　嗯？
　　想多了，景萧心瞬间凉了，不过在听到高朕说这几天都在这儿后，又回温了不少。
　　“兼职呢？”景萧看着她。
　　“对。”高朕点点头。
　　“我这几天也都在这儿。”景萧说，“我哥让我来当展位的门面。”

　　“前台！”一位逛展的大哥闯到前台，“把你们公司的资料都给我来一份。”
　　景萧从桌面掏了一本册子递过去。
　　“经编机的啊。”大哥说话时飙出来两滴口水，“有没有纬编机的资料？”
　　景萧黑着脸把综合样本递给大哥。

　　“小提花机……”大哥话没说完。
　　“综合。”景萧咬牙，“这本是综合样本，你要的所有我家有的机器都在上边，有详细的介绍，你要是累了就去展位上坐着翻看，不用一直杵在这里。”
　　不要一直杵在这里吐口水啊！
　　“哦！”大哥去展位休息区的时候还顺走了两个放桌上的充电宝。

　　景萧懒得跟他计较，反正这充电宝也是发给逛展的人的。
　　“吃饭了没？”景萧继续看着高朕。
　　这会儿到饭点了。
　　“还没来得及吃。”高朕说，“我刚正准备逛出去找东西吃呢。”
　　“一起吃。”景萧说。

　　这个场馆是A市最大的馆，很多展会都在这个场馆办，基本不闲着，养活了很多保安和保洁阿姨，他们哪儿都不用去，就扎在这场馆也能天天找到活儿干，还不用风吹日晒。

　　高朕和景萧正准备离开前台去吃饭的时候，有个外国人过来了。
　　“嗨喽……”外国人说，“BABALA……booth……card……”
　　外国人讲了一大段，高朕竖起了耳朵细细听，能够扑捉到很多个单词，但连起来的话语大部分都听不懂，按理说她英语成绩很好，不应该是这种懵懂的状态。

　　虽然高朕知道许多高中英语课都是为了应付考试，真要上了台面可能根本无法正常交流，但此刻她还是很失落。
　　她这个年级第一的学霸，在外国人正常语速下，显得有点呆。

　　当景萧BALABALA回了一大段后，高朕很惊讶，景萧上课天天打游戏还能英语成绩在班上排前几名也就算了，竟然能够畅通无阻地跟外国人交流。

　　也不知道景萧是因为天赋高还是因为以前的学校英语教育这块儿有很好的资源，总之高朕被打击到了。
　　鬼知道高朕重复又重复地日夜背了多少个单词，拆解了多少篇文章才弄懂语法，才能勉强维持住英语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

　　“你英语挺好。”外国人走了之后高朕真心地赞赏，“我就没办法跟他们正常交流，得第一时间省略听不懂的地方抓关键单词去猜意思，然后脑子里再根据语法组装成简单句，有点反应不过来。”

　　“应试教育是这样的。”景萧想了想又说，“但是你很厉害了，我没见过比你更优秀更努力的女生。”
　　“是吗？”高朕笑了笑。
　　“实话，你不用太计较这些，能沟通就行，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又不是用来装逼的。”
　　高朕点点头。
　　起码在她现有的资源下，她尽可能地在学了。

　　两人来到场馆的商业街，这商业街高朕有见识过，以前兼职的时候来这儿吃过一次饭，一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盒饭要卖48，吓死个人。
　　比外面贵三倍，那之后她来场馆兼职再也不在商业街买饭吃了。
　　只敢去便利店买桶泡面，虽然12块钱一桶的泡面也心疼，但毕竟比盒饭好点儿。

　　“想吃什么？”景萧问，“我去买。”
　　高朕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吃免费的午餐吧。”
　　虽然景萧说他买，但高朕还是心疼这个钱，这条街所有的东西都比外边贵三倍，吃一口得心疼一下，真吃不了一点儿。

　　正好6馆和7馆这几天是食品展，高朕之前有在公众号上看过这两天举办的展会，这个食品展还是那种综合类的，饮品、烘焙、休闲食品、肉类……每一个类型都能单独拿出来再办个小展会的那种。

　　是个大锅饭，进去逛两圈吃试吃绝对能吃撑的那种。
　　景萧没跟高朕犟，高朕想去哪儿吃他跟着就是了。

　　“景萧。”往6馆走的时候，高朕问，“一个苹果用英文怎么读？”
　　“An apple。”景萧没忍住笑出声，“你要考也别考幼儿园的啊。”
　　景萧读的安拿婆而不是安阿婆。

　　这就是高朕听不懂英语母语人士说话的关键点，之所以不懂，就是因为他们说话时会各种连读弱读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加音省音。

　　这些在课堂上老师是不会讲的。
　　老师只会让背单词，一个词一个词的读得非常标准，所以，在高朕所接受的教育里，一个苹果它就是读安阿婆。
　　“An和Apple之间为什么会有个na音？”高朕压不住求知欲。

　　这话把景萧给问住了，他从小就是双语环境教育，讲老实话，他根本不懂几个语法，就是凭着感觉在说。
　　语法课他听都不听。

　　“Apple为什么前面是加An而不是A？”景萧反问。
　　“因为Apple是元音开头的字母，元音加元音容易糊到一起，所以得用An。”
　　“哦。”景萧说，“既然是为了顺口，那再读成安阿婆，A换成An还有还什么意义？我只知道Anapple中间连起来读确实很顺口。”
　　高朕猛地停住，她顿悟。

　　“你渴吗？”从6馆进来后高朕问，“渴的话我们先去排队扫码领试喝。”
　　“我都行。”景萧说。
　　“那先去领奶茶吧！”高朕牵着景萧往前面排队的地方跑。

　　景萧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傻愣着被拖了几步，然后猛地往回一拉：“你上次说我们在一起到底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