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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钓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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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装装再次来到悦归居,他把谭宁的话带给了容凡,道:“小宁看见许尧吃东西了,他说,阿六误会了,许尧不是活死人。”
容凡当即一愣,他拧紧眉头,惊异道:“许尧能吃东西?”
装装迟疑问道:“莫非……流阳宗内的活死人另有其人?”
“不可能。”容凡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只有活死人才需要不停地使用凝骸香,这就是许尧身为活死人最好的证明。可是,活死人不是不需要进食吗?容凡困惑了,他一直把不需要理解成为不可以,难道不需要和不可以中间并不能画等号吗?
“小宁说,他相信你所说的凝骸香,但他觉得,许尧并无不对,他会继续在流阳宗留意,找出谁才是活死人。”装装补充说道。
容凡点了点头,天色已晚,装装把话带到便离开了。容凡脑中思绪乱七八糟,他双手交叠,趴在桌上,闭眼放空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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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还是不可以……”艳鬼蹙着两道柳叶眉,道,“可是死人怎么能吃东西呢?活死人也是死人,一具尸身不腐、保有神智的死人,按理说,活死人绝对不能饮水吃食。”
想了两天,容凡还是不相信许尧不是活死人,如果没有亲自验证,谁来说他都不相信。
“如果许尧不是活死人,那他用凝骸香做什么?”容凡自言自语,“到底哪一步想错了……”
“一个活死人吃了东西,那么吃进去的东西该怎么出来……吐出来?不不不,肯定有其他法子。”艳鬼同样沉浸在头脑风暴中。
容凡不自觉地放轻呼吸,他就等着艳鬼琢磨出所谓的其他法子,从而佐证他的想法没有错。
“有了!” 想了又想,忽然间,因为经历丰富、见多识广,艳鬼福至心灵,她竖起一根食指,说道,“阿六,江湖之中流传着一种伎俩,将吃食咽至半路,还能自在说话,待人走之后,便将未进肚的吃食再吐出来。这种伎俩多是刺客与死士会用,为了任务失败时保全性命、防备吞下毒药之需。如果许尧作为活死人还能吃东西,或许就是用的这门伎俩!”
听到这话,容凡简直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总怕思路跑偏,前头的动作全白费了!
“肯定是了,不然一个活死人怎么能吃东西!”
艳鬼笑了,将陶罐拿出来递给他,说:“趁着开心,吃点甜的。”
容凡刹那间清醒过来,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微笑拒绝:“不了,最近牙不好——你和邱染这次过来,看完大比就回去了?”
“是啊,捧场来了,捧完场不就得回去了。”艳鬼见容凡不赏脸,自己捻了一颗蜜饯含进口中。
“哦?”容凡语气上扬,“来捧谁的场?”
艳鬼斜觑着他,反问道:“我还能来捧谁的场?”
容凡没接茬儿,又问道:“姣儿姑娘近来如何?”
艳鬼推了一下陶罐,示意道:“一个问题吃一颗。”
容凡哭笑不得,艳鬼的恶趣味他已经领受到了,艳鬼没有了味觉,但她喜欢看其他人吃完蜜饯的反应。
“我没什么问题了,真的。”容凡说道。
艳鬼兴致缺缺地撇撇嘴,不咸不淡地说:“她活得好好的。”
容凡点了点头,果真没有了其他问题。邱染推门进来,抛给容凡一个布袋,草药味儿顿时充斥了容凡的鼻腔。
“里头都是好东西,”邱染随口道,“怎么服用我都写好了,你识字,不用我再跟你细说。”
容凡打开布袋,里头各式药材琳琅满目,经过邱染的加工,看上去含金量相当之高,容凡放下布袋,对邱染抱拳:“邱染大药师,失敬失敬!”
邱染一下子就笑了,方才装出的那股随意和淡然消失不见,心里爽得难以言喻。
艳鬼勾了勾红唇,拿过布袋往里头看了会儿,点评道:“没有丢我们邱家人的脸。”
邱染挠了挠头,没来得及掩饰的偷笑被容凡捕捉到,两个人对视一眼,共同笑了起来。
容凡边笑边与艳鬼说:“他之前制出的药没拿给你看过?”
艳鬼看了眼已经高兴得压不住嘴角的邱染,说道:“没有,小染没和我说他要给你制药,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看见到这些药。里面都是好东西,市面上很难买到,你可得好好收着。”
容凡珍重地收好布袋,对邱染说道:“谢了,邱染大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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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容凡对艳鬼说:“艳鬼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艳鬼讶然,随即起了兴趣,说道:“乐意效劳。”
容凡低声说:“你能做出凝骸香吗?”
“……这你就问对人了。”纵然在艳鬼的心中,因为邱三九的缘由,有关千足蛇的一切事物都如同埋藏在她心底的一道沉疴,但容凡是知道这一切的人,所以容凡说起有关千足蛇的事时,艳鬼并未如想象之中感到介怀。
她又叫来邱染,炫耀似的对容凡说:“小染也能做出来,他做出来的和九娘做的没有分别。”
邱染茫然问道:“做什么?”
“凝骸香。”
“哦,我确实能做。”邱染淡定说道。
容凡旋即感叹道:“嚯!小染,你厉害啊!”
邱染撅了撅嘴,说:“你才知道我厉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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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阴雨天,容凡坐在屋内烦闷,好久没看见青在言了。
容凡站起身走到窗边,朝青云宗的棚子看了好一阵。良久之后,容凡下定决心,他今日一定要出门。
将将走出房间,悦归居的小厮就上来与他说:“公子,外头雨大,公子若是没有要紧事,最好还是别出去了。”
话说得很委婉,容凡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外头危机四伏。
“我有要紧事,所以必须出门。”容凡说,“谢谢你的提醒。”
小厮见他执意,不好再说。
天气冷了,容凡穿得很厚实,他拿着小厮递来的纸伞,走出悦归居的当下,便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给杀了个猝不及防——好冷!
容凡搓了搓手,擎着雨伞走入大街。
有人埋伏他,也有人在保护他。
不仅容凡知道,埋伏和保护他的人彼此也有察觉。
雨势愈来愈大,重云如盖,路道行人比前几日见少,两旁的屋檐下站满了躲雨之人。
容凡去了那家酒楼。
他酒量浅,但他偏要去酒楼。
随意叫了一壶酒,容凡方才喝下半壶,便业已醉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眼前的风景远似在千里之外,飘飘渺渺,来回晃荡。他也不等稍稍回神,更不喝下店家送来的醒酒汤,就起了身,晃了晃脑袋,脚步虚浮地下楼了。
立在门边,容凡稀里糊涂地看了半晌雨势,醉了之后,雨下得有多大他也看不明白,倚着门站了一会儿,容凡拾起雨伞,再次走入雨幕之中。他本以为喝完酒出来不会觉得冷,却发现醉酒之后,从室内走出来的感受变得更萧索了。
容凡缩了缩脖子。将今日不需戴上的兜帽严严实实地戴好,又吸了吸鼻子,有点着凉。
不知怎的,来时路上还有不少行人,而现在,不仅路上没人,连道路两边都不见一个人影。
容凡懒得多想。
对面的屋顶传来瓦片掉落的动静。
容凡看都没看一眼,直直朝悦归居的方向挪着步子。
身后交错了几道喘息声。
容凡并不好奇,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停了脚步,按了按太阳穴,缓够了之后,再度迈开步伐。
前头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却在刹那间被另一道声响硬生生止住了势头。
容凡定睛看了一眼,雨又大,头又昏,看不明白,容凡并不纠结。
走了半里路,容凡的雨伞没了。
准确来说,不是没了,而是烂了,被锐器划烂的,边缘整齐,可见使锐器之人内功之高深。
容凡不以为然,他将兜帽的前沿往下扯了扯,为他的眼睛遮风挡雨。
复行半里路,容凡的身侧倏地砸下来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容凡淡淡瞥了一眼,绕过对方继续往前走。
男人挣扎着看向容凡的方向,他竭力瞄准容凡的脑袋,手腕不遗余力地一甩,脱手的飞镖如流星般迅疾。
容凡蹲下身去看,一双靴子完全湿透了。
飞镖最终插入了街对角的房梁上。
男人以拳捶地,痛苦不甘地咬牙喘息。
容凡继续往前走,心里终于有了些兴味索然,早知道就不看鞋了,湿就湿了呗。
他刚想叹气,身体却早他一步做出反应。他飞身避开了一支木箭,脚还没踩实,紧接着便是漫天箭雨。
容凡没有武器,他快速拾起一旁摊贩留下的板凳,左挥右挡,又见身后还有不少木板,忍不住心寒——怎么有这么多防身的东西?真是扫他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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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箭雨下了几轮,木板木凳尽数牺牲,容凡抿住笑意,右腿一软,任由自己往一边栽去。
如他所愿,他没栽成功。
箭雨很快就停了,容凡看见了一些熟悉的身形。
最熟悉的,要数揽着他的青在言了。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容凡醉醺醺地说。
青在言皱着眉,“悦归居少了你酒喝?!”
“不少。”容凡笑了笑。
“明知外头有埋伏,你出悦归居做什么?”青在言几乎是吼着问道。
他的脸上淌着雨珠,还是易容的那张脸,容凡却好像能看见青在言真正的表情。
“为了钓鱼。”容凡还是笑。
青在言瞪着他:“若是我不在呢?”
容凡说:“其他时候我又不曾犯傻……就是知道今天你在,我才出门的……”
青在言气得没了话讲,干脆松开手,任容凡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