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竞争同人集》谧野

1、结局拓展

　　天浅蓝，海辽阔。
　　深蓝的海底浮上水面，也变成了浅蓝，海天一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浅蓝包裹。

　　与潜水时所见不同，但又似乎相同。

　　风吹灌衣服，拂动发丝。
　　刘在伊收起滑板，摘下帽子，将头发往后拢。

　　涩琪还没到吗？
　　学测结束，从江南赶到这里，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嗯……
　　她含了一口气，脸颊微微鼓起，而后轻轻吐息。

　　涩琪等了一年，那换我稍等……
　　如此作想，她回身往来处看。

　　这一转，想法就断了。

　　土地与海面一样辽阔，但她就是第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黑点。
　　世上人那么多，但又那么少，只有那一个唯一。

　　「我偶尔会想起在允死的模样，因为怕哪天它死掉，我会太难过。」

　　她偶尔会想起自己窒息的模样，因为怕哪天他来到，她会太绝望。

　　也因为，
　　那天的风太盛、江底的水太冷，涩琪在车里的哭声太刺耳，她害怕。

　　手腕上没有计时器，但她好像能听到滴答的声音。
　　天光太亮、水面太辽阔，她于是摸到了风的模样。

　　的确太盛。
　　几乎要吹走刚灌入鼻腔、口腔的氧气。
　　她想哭，又想笑。

　　青白的天、浑浊的水。
　　没有半点天光降临的模样。
　　湿漉的衣服、黏腻的头发。
　　她从没那么狼狈过。

　　她哭着笑、笑着哭。
　　深蓝的壳被敲碎，蜷缩着的身躯感受到了空气，世界上的千万种声音涌入寂静的耳畔。

　　深蓝的海底，浮上水面了，
　　自此所见，是浅蓝的天与海。

　　所以她偶尔会想起自己窒息的模样。
　　因为那是希望的模样。

　　「我最近也经常想象，涩琪死去的模样。」

　　她最近也经常想象，涩琪到来的模样。
　　过去的，未来的。

　　开学典礼上，那个站在后门，身着异装的女孩儿。
　　刘泰俊文件夹中走失的小公主。
　　天台上满身防备、满身伤痕的女孩儿。
　　衣柜里睁大眼睛、意外的可爱的女孩儿。

　　电梯中去而复回，送出钥匙扣、目光闪烁的禹涩琪。
　　窗下、雨中来回反复、东张西望的禹涩琪。
　　站在自己房间中，如同小猫离窝时踟蹰、露出肚皮的禹涩琪。

　　聪明的、竖起防备的涩琪、孤注一掷的涩琪、轻轻跪倒在地的涩琪。
　　那个、刚刚好能塞进怀里、也刚刚好能从背后抱紧我的涩琪。

　　唯一不会被“刘在伊”这份厚重盔甲吓退的涩琪。
　　车中痛哭的涩琪，夜里狂奔而来的涩琪、一跃而下的涩琪。
　　紧抓着我的涩琪。

　　我的涩琪。

　　尽管想象过很多次，但她在这一瞬间还是脑中一片空白，丧失了控制力。

　　她扬起笑，不明媚，也不隐晦，是一种温暖、含蓄而柔和的笑容。

　　这般表情不由她控制，意随心动。
　　几秒后，她才拾起理智。

　　唇畔再上扬，笑容再明媚，她放下滑板踩上去，向前而去。
　　这次顺风，风推着她，并未灌满她的衣服。

　　几秒后，她眨眼。
　　其实她是想让涩琪走过去的，怎么自己走过来了？

　　理智啊理智，她眼中的情感比逻辑更具控制力。

　　算了，她弯弯眼睛，向着涩琪而去。
　　还是我来找你吧。

　　禹涩琪下车后就在奔跑，她跑得气喘吁吁，心肺疼得像是那天溺在游泳池。
　　直到她再跑不动一步，腿沉重得如同当时绵软的手。

　　她开始走，一边走一边想。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最后，她还是再次跑了起来。
　　她等到了人，她要去找人。

　　远远的，她看到了熟悉的海岸。
　　她无数次想象，如果我当时没穿公主服，未来该有多明媚。

　　不会再有垂直落下的雨滴、不会再有肮脏寒冷的天台。

　　但是没关系。
　　雨滴会上升，天台上多了一个耀眼的人，她拉住了自己。

　　她原来永远等不到人，但现在有人来找她了。

　　即便她不怀好意、即便她满腹心机。
　　但她却从未真正伤害过自己，她给自己带来了深蓝。
　　温暖的深蓝。

　　她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出去，走过春夏秋冬，走过阴晴圆缺。

　　夜色与黑风中，她松开了手。

　　自己除了在原地等人，似乎找不到别的办法。

　　可她真的不擅长等人。
　　只是她相信，那个人只是迟到了。

　　思绪一瞬间卷过一整个春夏秋冬，禹涩琪却放慢了脚步。
　　她看到了，远处的人在飞速而来。

　　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最后驻足在原地。

　　呼啸的风声、逐渐放大的滚轮声。

　　她轻轻启唇，目光凝视前方。
　　凝固的眼神中，仿佛有浓稠到近似固体的东西在流动。

　　风声逐渐远去，滚轮声也陡然停下。
　　轻微的喘.息声成了耳边的唯一。

　　刘在伊笑着，笑容明媚。

　　就像当时说：「另外，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其实我期中考时给你的药，只是维他命」。
　　她知道，她的涩琪不需要药物、更不需要魔王题。

　　她也知道，这一次，她的涩琪会向她而来。

　　对视太久。
　　“呀，终于能送出一整套校服……”

　　还没说完，她忽地被人抱住。
　　从前面的、大力的拥抱。

　　她慢慢闭上嘴，却没合眼，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想将对方尽收眼底，想让目光中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这一眼，像是想要夺回这一年。

　　一声抽噎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目光变得更直白、更赤.裸。

　　禹涩琪后退一步，垂下视线。
　　“又迟到了。”

　　“但我又找到你了。”刘在伊依旧盯着她，同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我会信守约定的，你要等我哦，只是可能会迟到一点。」

　　“嗯。”禹涩琪抬头。
　　她看着刘在伊，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忽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要问什么。

　　“学测，还可以。”她说着，眨了下眼，落在刘在伊眼睛上的目光缓慢下移。

　　她没有辜负那一张报名表，她是想说。
　　可她忽然又不想说了，自己的声音也远去，只余下了清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刘在伊耳朵微动，目光也开始发虚。

　　禹涩琪说完了，又开始问。
　　只是这次，似乎要更心不在焉。
　　“你……怎么样？”

　　她是想问些更具体的，去了哪里，住在何方，如何逃脱。
　　……感受到幸福了吗？

　　但她没能问。
　　也没能再说。

　　发生在梦里的事情，发生在了现实中。
　　后颈被托扶，呼吸被攥夺。

　　世界都安静了起来，不再需要深蓝，哪怕此刻没有深蓝。
　　温暖与安心也如期而至。

　　海边的风吹得人清醒。
　　她们聊了很久，禹涩琪问：“那刘泰俊呢？”

　　她没有说“父亲”。
　　刘在伊没有回答，她只是勾了下唇。

　　禹涩琪侧头看着她，轻笑一声。
　　放心了。

　　她的在伊，强大、耀眼、聪明。
　　她不再需要第一，但如果想要第一，那她就能拿到。

　　她想着，又笑了一声，同时收回视线，看向辽阔无垠的海面。

　　风还在吹，海边的风似乎无休无止。
　　“水天一色，真漂亮。”

　　“涩琪也很漂亮。”刘在伊看着她说。

　　禹涩琪偏头，便被等候已久的视线捉到，对视。

　　又是对视。
　　又是流动的固体。

　　就在这浅蓝色的天地。

　　良久之后，刘在伊抱着她问：“可以带我去看看涩琪的中学吗？”

　　禹涩琪浅浅笑了一下，“当然。”

　　在那里下落的雨水，也要上升、被天空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