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听风临

12、第 12 章

　　崔勉见协议达成，也不愿在此处浪费时间，“顾大人若是有了要帮忙的地方，可随时找人告知我。”

　　顾淮点点头，见崔勉头也不回的离去，瞧着背影比来时轻快多了。

　　其实在崔勉提出约定之时，他已然想要了从其身上索要的东西，当年那件事崔勉应当知道内情，但因着身份横亘在此，他不好现在就提出，若是引发崔勉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反而会被他抓到把柄。

　　这种被人拿捏毫无把握的事，他不会做。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阴差阳错下得了崔勉的口头承诺，离他要查的事情越来越近了。

　　翌日，寒风咋紧，司慕卿裹紧身上的玄色织金大氅立于廊檐下，细嫩的双手揣进衣裳内，只余露在外头的双耳冻得通红。

　　“青怜。”她招招手将不远处的青怜唤上来，说话间呵出的气息化成有形的白雾徐徐地往上方散逸，“我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昨日顾大人已经同意了，你替我去找个郎中来替桃夭再看看病。”

　　“是找之前的那个大夫吗？”青怜懵懂地问，她在桃夭看完病的第二天来的，若是找同一个大夫的话她恐怕还得去问问刘掌事，但一想到刘掌事严肃的神情，与顾大人如出一辙，纵是他将她从狼窝里救了出来，她还是不由得恐惧。

　　“不，”司慕卿拿出一张纸条，塞到青怜的手上，“你去这个地方找一位张大夫，他经常替我们看病，找他我们也放心些。”

　　青怜展开手上的纸条，入目的是“仁心堂”三个字，簪花小楷字迹娟秀灵动，漂亮的如同司慕卿本人。

　　“好的。”青怜如今已经很愿意替司慕卿办事。

　　“小姐，现在去请大夫不会被顾大人发现什么端倪吗？”司慕卿走进厢房，听到外头声响的桃夭正靠躺在榻上，心里仍是有一股莫名的担忧，忍不住问道。

　　“不会，你放心好了，顾淮虽然查到暗影阁就藏在济民堂内，我们找的是仁心堂的大夫，又不是济民堂。”早在暗影堂建立之初，她就将暗影阁的人安插进除济民堂的其他地方，仁心堂便是其中的一个。济民堂过于特殊，除非上次过于着急找恩人不得不直接找李胜，一般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找中间人代为传话。

　　济民堂已经被盯上了，她万事皆得小心，不可给他们留下多余的把柄。

　　“而且，我已经主动地将找大夫给你看病一事询问过顾淮的意思了，任是他那么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了。”

　　司慕卿眼眸漆黑，忽的一笑。

　　一个时辰过后，青怜领着张大夫踏进顾府的大门，她来到顾府才几天的功夫，已经将府邸摸的差不多了，知道从大门口走到桃夭的厢房穿过后院的竹林脚程最短。雪虽已融化了，前夜下了场大雨，青石砖上却因天冷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需走的格外的小心。

　　不料这一幕却被一旁的孟定安瞥见，刀光剑影间，顾淮出剑利落，来势汹汹，趁着孟定安一个不注意得了上风，任他再怎么抵抗也无济于事。

　　“喂，趁我走心了才赢了，咱们还能不能好好练剑了。”孟定安见此局胜负已定，气急败坏，猛的将利剑扔在地上，沉闷的坠地声后，竹林隐入静谧。

　　“你自己心气不定，还怪我，”顾淮将佩剑收回剑鞘之中，接着道：“不过，你若是不服，我们再比一次。”

　　见孟定安怕他休假之时太过于无聊，一早便来到顾府寻他，顾淮好心地做出让步。

　　“我不玩了。”孟定安“哼了”一声，颇有孩子耍赖的气性。他心知肚明，纵使来十次百次，以他的剑法，他也打不过顾淮。

　　顾淮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顾府有人生病了？”孟定安好奇地问顾淮，向他指了指垂首赶路的青怜等人。

　　顾淮顺着孟定安指向的方向看去，认出了青怜的身形，“大夫给那天救来的小丫头看病的。”

　　“哦，”孟定安一听，本未觉察出什么，但仔细一想，指腹摸着下巴处，不解道：“暗影阁查出与济民堂有关，这司小姐她们三番两次的找大夫，会不会有些问题。”

　　找了暗影阁那么久的下落，谁也没想到竟藏身至小小的医馆中，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来这阁主选址颇费了些心思。

　　从今以后不得不着重留意大大小小的医馆，以及其中的大夫了。

　　司慕卿被人追杀之前是在看病，在侍女受伤后还看病，现在又找了大夫，不出十日找了三次大夫是该说她们时运不济呢，还是有意为之。

　　顾淮肯定道：“不会，她在此之前已经询问过我了。”

　　孟定安撇了撇嘴，他就知道顾淮什么都相信司慕卿，也不知这女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大名鼎鼎、疑心颇重的顾指挥佥事迷的三魂不知七窍，连他获得顾淮信任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你还来不来？”顾淮斜眼看孟定安，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不知心底又怎么编排他的。以他对孟定安的了解也知道，怕是又在怀疑他为何如此相信司慕卿，但牵连到她的身份，若是有额外的人知道，纵使那人是他信任的孟定安，他也害怕对她不利。

　　孟定安愤懑道：“不来了。”

　　今天真是自找罪受，上赶着被顾淮以武力压制，又看了这一出，心里憋了一口好大的气。

　　—

　　张大夫跟着青怜垂头一路穿过院子，此时太阳正热，奔忙了许久后背已浮上一层薄汗。

　　到达府邸时他留意过正门的牌匾，这是顾府。圻京城中谁人不知，能在繁华城中心坐落如此气派的也就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虽才四品，但已经是圣上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了。

　　他在民间医馆当差，来往的都是城中老百姓，还是第一次来朝廷官员的府中出诊，况且还是点名找他。思及此，张大夫头垂的更低了，若是这份差事办的不好，以传闻中顾大人的性子怕是掉脑袋的事。

　　越过门扉，穿过屏风。

　　“小姐，大夫到了。”身前的青怜低声地说道。

　　小姐？顾府何时有女眷了？

　　张大夫的一颗心略微放了一放，一路过来，他还以为看诊的是顾大人，这下好办了些。

　　司慕卿道：“青怜，你先下去吧。”

　　见着青怜退出厢房，司慕卿瞧着不远处颔首的张大夫，柔声说道：“张大夫，好久不见啊。”

　　张大夫一听，立刻抬起头，赫然见两张年轻的面容，虽不常见，但这面容却格外熟悉，他们见过几次面。

　　心下了然，便知为何点名要他看诊了。

　　毕恭毕敬道：“司小姐，不知您需要我做什么？”

　　他虽不知这位司小姐是何身份，他也只在她与暗影阁之间传递消息时见过她，或许是客人也是有可能。

　　暗影阁短短两年的时间便成为了民间最大的情报机构，经常有些达官贵族想借暗影阁的手勘探情报，但暗影阁并不是来者不拒。

　　司小姐一届柔弱女子却能成功和暗影阁打上交道，还是越过底下的人直接和阁主沟通，而且阁主对她的态度甚是恭敬，怕是此人身份不简单。

　　“你先替桃夭看下病吧，她前段时间脑袋受了伤昏迷了好几天。”司慕卿话说完，起身为张大夫让出位置。

　　天气正好，空气中夹杂着花香涌入厢房内，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门扉大开，司慕卿眉眼微动，来到门边探出头，细心倾听四周并无人迹，青怜也不在此处。

　　观察了许久，轻声将门阖上，来到桃夭的床榻边。

　　唯恐打扰张大夫看诊，司慕卿颇无耐心的性子也只得按捺住，门窗紧闭，不知是空气不流通了，瞧着张大夫诊了许久，司慕卿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

　　“桃夭小姐并无大碍，伤口须坚持每日敷药直至消肿祛瘀。”张大夫撤下诊脉的手，又看了看桃夭头上的伤痕，躬身向两人道。

　　“当真？”

　　张大夫细细道：“当真，只是大病初愈，须得好好静养，万不可在外头吹着风，受了寒气不利于恢复。”

　　桃夭想起前几日小姐的药落在马车上，道：“张大夫，我家小姐近日睡眠不好，还望你开些药调养调养。”

　　张大夫听完，再为司慕卿诊治，便到一旁桌上提笔写下药方。

　　司慕卿跟着过来，静听外头毫无动静，才出声：“你替我将消息传至暗影阁，帮我查个东西，速度要快，告知李阁主，先不急着找玉佩的事，将这事查清。还有，让李阁主派个人来顾府与我对接。”

　　司慕卿便将黑衣人的身份信息及身上的翎羽印记一一告知张大夫。

　　张大夫觑着司慕卿眉头紧锁，脸上不带一丝笑意，那股与身俱来的温婉气韵淡去，浑身散发着不可近的凌厉气息。

　　光天化日之下在顾府做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要是被外人发现了，怕是他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张大夫沉默了片刻，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摩挲着，酝酿了许久，才找到声音：“这……司小姐，不是我不愿帮您跑一趟，您也知道，顾大人可是锦衣卫的人，顾府周围严防死守，多少人盯着呢。万一我前脚从顾府出去，后脚就有人跟着，那岂不是主动暴露了暗影阁的地点了……”

　　还没等张大夫将拒绝的话说完，司慕卿沉声道：“怕是黑衣人背后之人早已怀疑暗影阁藏身于济民堂内，你回去就通知李阁主抓紧转移。”

　　张大夫一听，双肩耷拉着，便知如今情形危急，也不再推拒。
　　“是，我回去就找机会将此事告知李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