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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后,我把太傅收入后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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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襄国,首辅久朝为两任帝师,历经五朝,却因谋反,被皇帝处以车裂之刑。
故女帝退位之前,曾下旨,其幺女前往封地,非诏不得回王都。
此时,大长公主李徽星夜驰骋,归王都三日后,暴毙身亡。
嘉福殿内,李徽口吐鲜血,手中的掌心大小的铜镜滑落,她心想,“太傅,若重来一世,我绝不留你一人在王都。”
李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嘉福殿院内,满园春色无限好,她回到了前世,十五岁那年。
侍女丹心道,“公主,既然不去太清楼,就回殿内休息可好?”
她问丹心,“今夕何夕?”丹心奇怪看她,“天元十年四月十二!”
她拉着丹心就跑,“快!给我梳妆!去太清楼!”
太清楼上,皇后带领太子妃等在此一睹新科进士风采。
前世,李徽因染病没有来,今生,她急匆匆上楼,对着母后行礼,“徽儿拜见阿娘。”
皇后示意她起来,“怎么跑来了?”
她赖进阿娘怀里,“想您了!”
皇后“噗嗤”一笑,“油嘴滑舌!来了就好好坐着吧!”
她没有坐,立即面向对面的勤政殿,扶着女儿墙。
新科进士们已经在勤政殿前肃立,等待唱名。还好赶上了!
状元、榜眼依次走进勤政殿。接下来,她终于听到“进士第三人——临州久朝”,她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热泪,看着久朝缓步从进士群中走出。
前世,唱名仪式结束后,她才听宫人们说,探花郎相貌英俊,气质超凡,把一众举子都比了下去。今生,她终于亲眼得见了。
唱名结束,皇帝赐进士袍、笏。待众士人穿戴好,先至勤政殿谢恩,便来太清楼前,向皇后行礼。
久朝随众人一起拜下,起身时,似有所感,抬头看到城楼上那个明亮的红色身影,心中一惊,“她怎么来了?”
李徽猛然回神,有贼人作乱,太清楼上楼下乱作一团。前世,就在这里,怀孕八月的嫂嫂被一剑贯胸,一尸两命。
今生,她立即回身,护在嫂嫂身前。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扎到面前贼人的眼睛,再抬脚一踹,那人跌到城墙外去了。
嫂嫂满眼震惊,她心下思量,不好,前世,我这会儿还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走神之间,刀锋袭来,她闪身避过,侍卫将那人当场正法。她才避过一招,凌空又是一箭,她再次避让,未料向城墙外跌去。
“公主!”丹心一声惊呼。
不是吧,我才刚活过来!李徽心中绝望,紧闭双眼。
一人已经凌空接住她,“徽娘!”她睁开眼睛,久朝的容颜近在咫尺。
前世,他第一次唤她“徽娘”,是在琥珀洲查案时,他们假扮夫妻。今生为何?
二人缓缓落地,站稳后,久朝立即放开她,“公主恕罪!”
一番械斗,贼人伏诛。
皇帝与太子一同上楼,皇帝咳嗽两声,握住皇后的手,“可有受伤?”
皇后摇摇头。
太子将瑟瑟发抖的妻子搂在怀中,“好了好了,没事了。”
太子妃看向李徽,“多亏了公主妹妹。”
李徽看着城楼上的情景,长吁一口气,哥哥嫂嫂二人情深意重,前世,妻子俱亡,哥哥先天心疾发作,自此缠绵病榻,一年后去世。今生,哥哥一家三口都可得以保全。
丹心跑到她身边,“公主!吓死奴婢了!”
“传令刑部、大理寺!彻查!”皇帝发布命令。
第二日,李徽出宫,来到礼部尚书府邸,也是太子妃娘家。她手上拎着两壶郁金酒。前世,她病还没好全,立即带了一壶郁金酒,来看关尚书,宽慰他失去爱女的悲伤心情,那日,她第一次见到久朝。关尚书和久朝分了一壶酒,不够喝。
今生,她依旧轻车熟路,来到关尚书的书房外。关尚书正在写字,久朝在给她研墨。
“关爷爷!”李徽甜甜喊了一声。
关尚书放下笔,“微丫头来了!”
久朝行礼,“拜见公主!”
关尚书道:“我都听久朝讲了,多谢你救了柔儿。但你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李徽故作轻松,“和侍卫学的,我还准备继续练呢!”她晃晃手中的酒壶,“关老头!喝一杯吗?”
关尚书哈哈大笑,命仆人摆了几道小菜,三人围坐。他和久朝喝酒,李徽喝饮子。
酒过三巡,关尚书道:“这刺客一事,交给吴元去查,估计不了了之。”
久朝不语。
关尚书道:“久朝,你拜我为座师,不日入职礼部侍郎,又在我手下办差。我如今是内阁次辅,我还等着你进内阁当大学士帮衬我。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公主,她自小在我这里玩闹,我有什么话,从不避着她。你有话直说。”
久朝道:“我想,皇后娘娘,不至于伤害自己的亲孙子。”
晚间,李徽与久朝一同告辞。从书房到府邸大门的这条路,后者一直走在前者背后一步之遥。李徽见四下无人,转身拉着久朝躲到假山后面。
她眼睛中尽是悲戚,“太傅,疼吗?”
久朝轻轻拨开她抓在他腕上的手,“公主,还未发生之事,不必挂心。”
李徽追问,“前世,你为什么不跑?”
久朝道:“公主,我的命运合该如此?”
李徽道:“这一世呢?你还要当首辅吗?”
久朝道:“公主,这不是我想当就可以当的。”
李徽冷静下来,“我想你活着。你——不入朝堂行不行?”
久朝道:“请求册封我为礼部侍郎的折子已经递到内阁了,怎么改?”
李徽眼珠一转,“那——我7立刻去找父皇,让你当我驸马。就算你当了侍郎,我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上朝。”
久朝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的公主殿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李微摸摸额头,“你还不是我太傅呢!少端架子管我!”
二人出了府邸,李徽先上了马车,马车出发,久朝想了想,悄悄跟在后面。马车走了一段,突然停了,李徽掀开车帘,发现跟在车边的丹心晕倒在地上,车夫、护卫皆如此。她立即跳下车,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住,“小美人!跟哥哥玩去。”
她袖中翻出短刀,还未出手。许多白灰突然从两个黑衣人头上兜头扣下,久朝趁机拉起李徽就跑。二人走街串巷,躲进了新丰楼内。掌柜关韵正在安排伙计干活,看到她,立即迎上来。她拉住关韵,耳语几句。恺之脸色严肃,“是!”她立即让一个侍女带李徽去天字房歇息,然后离开。
二人在天字房坐下,侍女摆好茶水点心,便恭敬退下来。
久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殿下,说说吧!您和关家二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李徽端起茶杯,“久探花如此聪慧,猜不出来吗?”
久朝道:“前世,我只知道,新丰楼明面上是酒楼,实际上是为皇后探听各方消息的暗坊。关二小姐是皇后的人,以恺之为名,主管此楼。所以她躲过了灭门之罪,后来恢复身份,还成了巾帼女相。但如今,我发现,新丰楼的大老板,似乎是——您?”
李徽放下茶杯,“看来,我前世隐藏得很好嘛!两年前,阿娘就让我和韵儿一起,开了这家新丰楼。但阿娘说了,我在暗处就好,不要去承受明面上的刀光剑影。”
久朝道:“皇后对殿下的爱护,情真意切。前世,她登上帝位,没让你插手朝堂。她退位前的最后一道谕旨,是将您送往封地。那,您听话了吗?我,死于极刑,重活一世,就是在勤政殿前。您呢?”
李徽还没回答,关韵进来了,准备对她耳语。李薇道:“久谈话是自己人,你直接说。”
李薇道:“殿下,那两个蒙面人抓住了,他们是吴元派的。他们的计划是,提前买通了车夫,以抄近道为由,把马车带到僻静窄巷,以迷眼迷晕了丹心和护卫们。那两个黑衣人准备把公主抓走,然后……”
李薇道:“然后什么?”
关韵咬牙切齿,“然后送到吴攸那去。”
久朝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手上渗出血痕。
李徽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丹心他们呢?”
关韵道:“丹心和护卫都带回来了,迷烟药效还没过,这正在各自休息。那车夫和两个蒙面人都绑起来了,关在地窖,有专人看守。”
李徽点点头,“辛苦你,你先去休息会,让人送些纱布、伤药来。”
关韵走后不久,侍女送了东西来。李徽拉过久朝的手,给他仔细上药,然后绑好纱布。“干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混蛋?”久朝道:“那个吴元,有意让他儿子吴攸娶你,要是真让吴攸捉了你去,你……”他叹了口气,“殿下,您还认为,昨日的贼人,与皇后无关吗?”
李微重重搁下药瓶,“两辈子了,你还认为,我阿娘会杀了她的亲孙子!”
久朝道:“殿下,你我都知晓,昨日的案子,让您的舅舅吴元来查,最后会推到远在南州的前皇后身上。但太子妃和腹中孩子没事,是你保护了她们。而你今天,差点出事了。”
李徽站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阿娘会害我吗?”
久潮道:“殿下,那不仅仅是您的阿娘。她还是与陛下并称二圣的皇后,甚至与陛下同在朝堂,同时与陛下一同有决断之权。她……殿下,您想想,前世,接下来,发生了多少事?可以说,皇后最终登帝位,源头都是昨日的刺杀。昨日刺杀未成,那……”
李徽道:“久探花,那你说,昨日刺杀未成,太子哥哥活着,以后,会是他继承大统,之后的事情不会发生,那——你也可以好好活着。”
久朝道:“公主,这个暂且不论了。今晚的事情,您怎么处理?”
李徽思虑良久,“我会告诉阿娘的。”
久朝道:“要不,还是告诉陛下?”
李徽摇摇头,“我有自己的打算。”
当夜,公主绑了三人回王宫,在椒房殿哭泣多时。第二日,陛下以玩忽职守罪名问罪御马监,并勒令卫所加强王都夜间巡视。同时,皇后派出女前往吴府,对府中子弟进行七日训导,据说,因三公子吴攸冲撞女官,被打了三十大板。
久朝正式入职礼部,他与同年进士在新丰楼开夜宴。宴饮中,他借酒醉出了包厢吹风,关韵引他去见李薇。
李微道:“久侍郎千杯不醉的本事犹在,这装醉的本领犹胜从前!”
久朝行礼后,突然道:“殿下,这几日委屈了吧?”
李徽道:“对于我那好舅舅还有表兄,阿娘是小惩大诫。但,我旁敲侧击,问了阿娘,劫马车的事,不是她的授意。至于刺杀,更不是她所为。况且,久大人,无论是谁登上皇位,只要我阿娘想要,她都可以把人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久朝几分震惊,半晌方道:“皇后的铁血手腕,不是没有可能。”
李徽道:“你以为,阿娘天生如此吗?两世,我总算想明白了,什么皇帝耽于美色,皇后心狠手辣。”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阿爹是什么人?阿娘的野心,若不是他的默许,怎么会有二圣临朝的出现?”
久朝道:“皇后入宫前,年方二八,嫁为人妇,成婚三月,夫君横死,视为不祥。众目睽睽之下,惨遭沉塘。三日之后,重回人世,为夫申冤,敢拦御驾。入宫为女官,不足一年,封为美人。第二年,诞下皇长子。之后,怀上公主那年,进为贵妃。您降生后,陛下废后,立您母亲为后,皇长子为太子。皇后的这一番人生境遇,搁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古往今来,有如此手腕的女子,唯皇后一人。”
李薇道:“我阿娘确实厉害。但我阿爹,虽然如今头风症候缠身,难理朝堂之事。但我阿爹是什么人?五王夺嫡的最终胜利者。这场胜利背后,离不开常家的支持。常家家主是阿爹的舅舅,前任内阁首辅。常家的女儿是阿爹的表姐,大襄的皇后。阿爹等位后,清算了其他四位王叔。你认为,他会任由常家外戚干政吗?我阿娘的出现,刚刚好给阿爹递了一把刀,铲除了常家。如今,我倒是为阿娘担心。阿爹给了阿娘女子所能拥有的最多的宠爱,最高的地位。万一有一天,阿爹想把一切收回去呢?”
久朝:“公主,您认为,陛下把给了皇后如今的权利地位,他还收得回去吗?”
李徽道:“阿爹在世时,阿娘从未打过皇位的主意。阿爹走后,阿娘是被迫不得已推到那个位置的。——久侍郎,阿爹与阿娘的故事是上一辈人的故事,你我还是顾着当下吧。接下来,你还要去琥珀洲查案吗?”
久朝道:“是我的命运,我合该去的。”
李薇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上赶着去进入那必死的结局。”
久朝道:“公主呢?从琥珀洲回来,还是要嫁给邵家七少吗?”
与前世一样,太清楼刺杀的罪名安到了远在南州幽禁的前皇后身上。陛下因常家只余前皇后一条血脉,遂小惩大诫,判了前皇后黥刑。
陛下依旧派遣久朝前往南州监刑,皇后依旧秘密遣李徽前往南州,以探陛下真实意图。二人还是在王都与南州之间的琥珀洲遇上,二人发现此处圈地严重,暂时搁置,去南州一趟回来。二人一拍即合,假扮成夫妻,李徽总喊他“久郎”,前世的语气中是少女害羞,今生倒全是调笑之意。久朝喊她“徽娘”,前世的每一声,小心翼翼,今生,倒是如同做了几十年夫妻一般,喊得熟稔。二人前往琥珀洲查案,此地乃现任内阁首辅松阁老家乡。最终,久朝回京,将折子直接送呈到陛下面前,松家全族被问罪。久朝入职内阁,成为大学士,关尚书暂代首辅之职责。
新丰楼里,李徽端起酒杯,“恭贺久大人,探花唱名,短短半年,就入职内阁,比前世还快了半年。”
久朝满饮此杯,“公主,这些日子,皇后给你气受了吗?”
李薇拿起筷子,“这叫什么话?”
久朝道:“我是明面上是取南州,暗地里,陛下是命我查琥珀洲的。他的目标,就是松首辅,其实,就是要断皇后的臂膀。”
李徽道:“前世,我只是想帮你,没想到阿爹阿娘斗法这一层。估计是阿娘看我不中用,所以匆匆忙忙把我嫁出去了。”
久朝道:“这一世,公主还是此刻才想明白吗?”
李薇摇摇头,“我早想明白了。只是,我还是想帮你。”
久朝问:“为何?”
李徽道:“你既然铁了心,要往首辅之位上走,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今生,绝对不能让七叔的孙子最终登上帝位,他逼死了韵儿,对你处以极刑,还——杀了我。”
久朝泼洒了杯中酒,“公主,你——”
李徽道:“前世,你走后,我擅自回都,被冠上谋反之名,赐毒酒一杯,再次醒来,在进士唱名那日。”
久朝沉默许久,“公主,您何必为了微臣违抗女帝遗命?”
李徽道:“那是我的事情,今生,许多事情改变了。嫂嫂已经诞下麟儿,对于阿爹来说,他是多了一道保险。于阿娘来讲,她如今失了一大助力,我怕,她也会被清算。所以,我要成为她新的依靠。”
久朝惊讶,“公主,您——您要站在皇后那边,与陛下为敌?”
李薇笑容惨淡,“一个是我阿娘,一个是我阿爹。我所愿的,是他们还如上一世一般,起码,阿爹活着的时候,王都内外还是盛传陛下偏宠皇后,而不是陛下二次废后。”
久朝道:“公主,您的及笄礼快到了,您的婚事——”
李徽胸有成竹,“我早安排好了。”
久朝道:“如何安排?让那邵七公子消失?”
李徽“噗嗤”一声,“久大人,您还记得,您是文官吗?您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收拾别人?”
前世及笄礼,太子已经病逝。关尚书心绪不佳,做了一首诗,后来被人大做文章,最终满门抄斩。今生,关尚书的女儿一家俱在,自然没有这首诗。前世的及笄礼上,李徽被赐婚嫁与邵家七公子。后来,英国公在仰州举起义旗,反对吴太后称帝,邵家参与其中。起义失败,邵家被诛全族,邵七也未幸免。李徽被网开一面,废除公主之号,入道馆修行。待吴太后称帝一年后,李徽才被恢复公主尊号,自此居公主府,做了一世富贵闲人。今生,李徽呗赐婚关自在。
及笄礼后,久朝又到新丰楼寻李薇。李薇正在和关韵商量婚礼那天,要从新丰楼订上百坛美酒,久朝心中不是滋味。关韵自觉地给二人让出空间。
久朝开门见山,“皇后从哪个犄角旮沓把关自在挖出来的?这个人,活脱脱一个二世祖。父母双亡,关尚书对自家儿女严苛,对这个侄子不忍多加苛责,把关自在养成了个纨绔。”
李薇道:“当然是我。前世,我的婚事,阿爹和阿娘在拉锯战,最终,还是遂了阿爹的意。今生,我自己选!”原来,她在及笄礼钱,对阿娘陈情。她表示,母女天生是同盟,她之前幼稚,让阿娘失了松首辅的助力。她愿意成为阿娘新的依靠。她的想法是,嫁给管尚书的侄子,关自在。关尚书与阿爹是一条心,那么她以婚事打破这份平衡。
久朝觉得,眼前这位小公主真是变了一个人,她继承了陛下与皇后的容貌,也挖掘出了二人的谋略。
李徽道:“久大人,今日,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今生所求,一是保护我阿娘,二是绝对不能让李珑登上帝位。我嫁入关家,即抛却了前世的富贵闲人的人生,踏出了第一步。那么,久大人今生夙愿为何?”
久朝沉思一会,方坚定地道:“为生民立命!”
李薇觉得意料之中,“久大人既然与前世一般,心如磐石。我还有第二问,您效忠的是社稷,还是大襄李氏?”
久朝疑惑,“何解?”
李徽道:“前世,久大人身兼礼部侍郎,内阁大学士二职,关尚书死后,你止步于此。阿娘登基后,改国号大安,立七叔十二岁的幺子为皇嗣,令他入主东宫,命你为太傅,教授皇嗣。我这个富贵闲人,经常去东宫找堂弟玩,也唤您一声太傅。这十年间,你被隔绝在朝堂之外。十年后,我阿娘禅位,还政大襄,新帝登基,您为内阁首辅。又当了新帝太子的太傅,自此开始您的抱负。如今,我也不能笃定,阿娘日后是否会安心当太后。但这对于久大人来说,没有什么的,若您效忠的是社稷,那么,无论是大襄李氏,还是大安吴氏,您都可以一展抱负?”
李徽一席话,让久朝思考多日,最终,他给了李薇回答,他,效忠社稷。
皇后一生,只有一儿一女,此女又陛下幺女,自幼为掌上明珠。陛下册封李薇为衮国公主,享亲王之尊,公主府邸华丽非常。李薇的婚事轰动整个大襄,那驸马的模样端得潘安再世,一身哄女子开心的本事不在话下,只是关自在纨绔之名已久,外人怀疑公主被威胁了。婚后不久,有流言传来,公主瞧不上驸马,驸马在公主府安分了三日,又出去流连花丛。一年后,公主彻底与驸马撕破脸皮,提着剑,差点斩了驸马的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外室。于是,二人和离。一个月后,陛下驾崩,留下遗诏,传位太子,册封李徽为镇国长公主。太子登基,尊母后吴氏为皇太后。
新丰楼内,关自在对李薇郑重一揖,“我代妻子幼子谢公主大恩。要不是您请了太医,送了许多药材,吾妻可能熬不过生产这关。”
李徽道:“上回配合你们演了那么一出戏,我可担下了一个毒妇的名声。你可要好好对人家母子,不然——看我怎么治你的罪!”
关自在道:“不敢不敢!谢公主成全!”
久朝来时,就看到关自在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心下不快。
关自在何等精明,故作惊讶,“诶呀!我的公主殿下,难怪呢!一年了,你对着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没有半分兴趣!原来,一心都在关侍郎身上!”
李徽道:“关自在!你该回去看孩子了吧!”
“懂!立马闪开!”关自在马上出去,还贴心带上了门。
久朝道:“公主殿下,您选的人没错,确实好拿捏。”
李徽道:“他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不嫖不赌,没有为非作歹。这下,遇到心上人,得收心了。”
久朝道:“公主,你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先帝终究是对太后手下留情了。”
李徽道:“他俩一生,真心?算计?估计自己也分不清了吧?”
久朝道:“先帝的兄弟里,与先帝感情最好的是七王爷,两人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胜似亲兄弟。先帝的帝王之路,离不开七王爷一路扶持。七王爷病逝那年,先帝哀恸不已,撤朝五日。前世,先帝驾崩,留下遗诏,令七王爷三子继承大统,太后辅政。结果,新帝欲尊生父为皇考,太后震怒,废黜了新帝。新帝在位,不过八日。公主认为,您家哥哥的皇位,可以坐稳几日?”
李徽道:“前世,废黜新帝,离不开内阁首辅吴元的支持。可如今,是关尚书为内阁首辅,况且,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我的亲哥哥,她的亲儿子。”
久朝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对了,公主,您这一年来,在先帝与太后之间周旋,都让他们以为您是自己人。如今,先帝可是把您放在火上烤!镇国公主,您准备怎么当?”
李徽道:“顺势而为。”
一个月后,新帝旧疾发作,不能上朝,他请母后代为管理朝政。
新丰楼内,李徽沉默不语。
久朝道:“公主?这番,您如何面对太后?”
李薇扶额,“为什么,还是走到了前世那一步?我的哥哥……”
久朝道:“公主,眼下,您先顾着自个儿吧。我的恩师,关首辅,会坐视太后一步步临朝称制吗?您是先帝亲封的镇国长公主,代表大襄李氏,关阁老肯定要来找您商量对策。”
几日后,夜幕之下,李徽一身黑衣服,悄悄从关府后门上了马车。关尚书与久朝站在门内,目送她离开。
关首辅道:“久朝,你——爱慕公主,是吗?”
久朝不动声色,“恩师说笑了。”
关首辅拍拍他的肩,“这个徽丫头,本该当个富贵闲人,可是,这两年来,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居然追逐起了权力。今晚,我算是看明白了,她效忠的,不是大襄李氏,而是她的母亲。既然如此,我只能狠下心了!”
久朝大惊,“恩师,您——”
李徽今晚悄悄出府,只带了数十护卫,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是,却在青雀街上,遭遇截杀,对方将近百号人,个个身手了得,前赴后继,只为取她性命。她跳下被放了火箭的马车,提剑抵抗。远处高楼上,一把弓箭正对着她,可是,弓弦拉满,在即将放出箭矢的一瞬间,偏离方向,射向正与她打斗的蒙面人身上。又是几箭,射向其他人要害。关韵带来援兵,解了李徽之围。
第二日,镇国长公主遭遇刺杀之事震惊朝野,太后下令彻查。结果,尽然牵出了吴元的手笔。太后对吴元恨铁不成钢,吴元表示自己冤枉。可证据确凿,太后只得将吴元打入天牢。
公主府内,李徽愁眉紧锁,她理不清楚头绪,真的是吴元干的?他是听命母后,还是想代替自己在母后心中的位置?
一年后,新帝因病逝世。年仅两岁的太子登基,其母关皇后为皇太后,其祖母吴太后为太皇太后,李徽为镇国大长公主。太皇太后依旧临朝称制。关韵入宫,成为太皇太后身边女官。关太后请求拜久朝为太傅,教习新帝,太皇太后同意。一年后,久朝成为礼部尚书,兼任内阁次辅。
下朝后,李徽巧笑倩兮,“太傅!”
久朝回礼,“公主。”
新帝五岁时,关太后召关首辅入宫,父女二人商议良久。之后,百姓请愿,请太皇太后登基。朝堂之上,关首辅拜下,请太皇太后顺应民意,李徽、久朝、关韵,众大臣均跟着跪下,“请太皇太后顺应民意!”同年,太皇太后称帝,改国号大安。她依旧立自己的孙子为皇嗣,住在东宫。李徽成为镇国公主。关尚书致仕,久朝成为首辅。关韵被人称为“巾帼宰相”。
十年后,女帝身体每况愈下,皇嗣在朝堂上书,请立镇国公主为皇太女。久朝带头跪下,“臣附议!”其他大臣一同跪下,“臣附议!”
女帝问:“徽儿,你的意思呢?”
李徽朗声答道:“臣愿做大襄李氏的皇太女!”
女帝退朝,回到日常议事之所。殿外,李徽、久朝等人跪了一地,高声呼喊,“请陛下还政大襄!”一声接过一声,直到深夜……
第二日清晨,殿门大开,关韵道:“陛下请公主入内。”
李徽进入殿内,先服侍阿娘喝药。
陛下道:“徽儿,朕答应你,给你皇太女之位。可是,你居然给朕唱这么一出。”
李徽道:“启奏陛下,当年,您登基称帝,是大势所趋。如今,还政大襄,也是不可逆转。”
陛下叹了一口气,“罢了。徽儿,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趁我还能动弹,为你铺路。不过——你和久朝相互喜欢是吗?”
李徽淡定自若,“阿娘打趣孩儿呢!”
陛下道:“阿娘是女人,也懂男人。你与你那前驸马,就是名义夫妻。久朝长你八岁,他自入仕后,居然也一直未娶。难不成,是当年太清楼下,他救了你,对你动了心思?”
李徽道:“阿娘,您的女儿这么美,有几个人爱慕不是很正常的吗?”
陛下拿出一封书信,“你先看完。”
李徽接过,神情从好奇到震惊,当年那次暗夜截杀,那破空而来的几箭,居然出自久朝,而那剑锋,最开始对准的是自己!
陛下道:“久朝这个人,会审时度势,也确实是个为百姓的好官。他将来,会是你得力的臣子。但你也要看清他的面目,他可不是个为了爱人可以抛弃一切的痴情儿。”
一个月后,陛下还政大襄,复国号大襄,册封李徽为皇太女,册封皇嗣为逍遥王。年终祭祀礼上,陛下发出召令,禅位皇太女。翌年正月,李徽登位,尊母亲为太上皇。太妃关氏请求,携子逍遥王回故乡养病,李薇应允。此外,李徽拜久朝为太傅,久朝成为帝师。
众臣朝拜之时,李徽的一颗心落地。今生第二个夙愿达成,韵儿应阿娘委托,辅佐自己,她会好好活着。她的太傅也在。她也会好好的。
三月后,朝臣请奏,请陛下大婚。李薇道:“那就,太傅吧!”
朝臣震惊。
李徽道:“若众卿有异议,那就寻一个在容貌、才能、品德上都能超越太傅的人来。”
御花园中,久朝施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李徽道:“太傅果然来了。你想问,朕为何选你?”
久朝道:“陛下怕是错爱臣了?”
李徽道:“久朝,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叫一见钟情。两辈子都如此。”
李徽来看望阿娘时,太上皇问她,“你还是要嫁给久朝?”
李徽道:“阿娘看来,女儿如今,什么样的男人不能找。只是,我身为帝王,不可放纵情爱,但也不想委屈自己。久朝对社稷忠心,他自然对我忠诚。我不用担心,我的王夫以后会成为干政的外戚。再者,每日面对繁琐的政事,下了朝,看看这么一个美人,心情也好些吧!”
大婚之后,久朝发现,李微对他,似乎有些冷淡,每月只与他同房一次。婚后第三个月,寝殿内,李薇穿着一身大红寝衣,正那着银簪挑着灯花。
久朝思量再三,问出心中疑惑,“徽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芥蒂?”
李薇放下银簪,“久郎为何这么问?”
久朝道:“陛下选王夫,标准是什么?”
李徽道:“爱卿这话问的,后宫自然是要为帝王开枝散叶的。”
久朝:“开枝散叶?若臣不能呢?”
李徽恶从胆边生,突然想逗弄一下眼前人,“常言道,后宫佳丽三千,若爱卿不能,我就……”
久朝气急,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向床榻走去。
李微被放在被褥上,裂帛之声传来,她肩头的衣物被撕裂,她突然吓住了,一滴眼泪滑落。
失去理智的久朝看到这滴泪,立刻清醒,他慌了,他抱住李微,小心哄着。“是我错了。你要的,我都给你。”
十个月后,李徽诞下麟儿。太上皇看到孙子平安,一个多月后,寿终正寝。李徽应太上皇遗命,去除其帝号,追谥为圣则皇后,与先帝弘孝皇帝合葬。
两个月后,边境躁动,蛮族侵犯。首辅久朝自请带兵前往边关。他私下对李徽道:“陛下,圣则皇后去世,陛下根基未稳。这一丈,臣为陛下而战,只有赢了,才有震慑四方的作用。陛下留在王都,一定要稳住朝堂。”
李徽道:“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守住父皇、母后的基业。”
一月后,久朝在边境与敌军鏖战,落入包围,孤立无援。李徽却如神兵天降,带领军队救下久朝。
营帐中,李徽脱了铠甲,披散头发,为久朝包扎伤口。
久朝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脸,“陛下怎么不动声色地来了?”
李徽道:“大襄帝王突然出现在边关,对敌军不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震慑?陛下亲自来边关慰问将士,更能鼓舞士气!”
久朝握住她的手腕,“徽娘,可有一丝,是为了我?”
李徽准备抽手,久朝却不放,另一只手环住眼前人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中。
李徽站着,久朝坐在榻上。李薇准备推开他,久朝一个使劲,把李徽压在了榻上,“徽娘,你知道,刚刚,濒死之际,我最后悔的是什么事吗?我居然,两世自作主张,对你的情谊视而不见。我想着,要是能再活一次,我不要与你相敬如宾,我要与你,耳鬓厮磨。”营帐中,烛火熄灭……
半个月后,蛮族退兵。适逢上巳佳节,边关结束了战乱,百姓、将士挂起了花灯,庆祝佳节。李徽、久朝乔装成百姓,与民同乐。
久朝突然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李徽不解,照做了。
久朝背着她,语气坚定地道:“你我结发为夫妻,我不想,你我余生,真心掺杂着算计。可能,这话,我说出来,有点晚。但余生,我会向你证明。”
李徽良久没有回应,她挽着久朝肩膀的两只胳膊稍微回缩一点,环住了他的脖子。
“爱卿!”
“陛下!”
“太傅!”
“公主!”
“久郎!”
“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