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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火焰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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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前的喧闹声扎耳朵,杜若大惊小怪的话更是!
什么女孩子?什么情敌!
相比于她语气里的震惊,脸上则更多表现出来的是激动。来自一个资深腐女见到鲜活正主时候的兴奋,就是将那归结于狂喜也不为过。
她目光停留在我这,手上开始迅速收拾书本纸笔,为即将到来的下课做准备。
“说话啊,陆修漫!”她追问一句。
我用力握着手里那些碎纸片,指甲一度要钻进肉里,将每一丝肉都拉得紧紧的。冷淡道:“乱说什么,这根本不是人名。”
“那是什么?”
我烦躁不已。
下课铃声响,我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庆幸终于能逃离这个地方。仿佛不是学校,不是我的座位,而是——
芳菲书院。
美好?纯洁?烂漫……?
简直可笑。
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沾不上边,甚至是完全割裂开来。
我拎着脚步匆匆往外走,生怕身后杜若跟上来,又要问东问西。
那些事,我现在,跟谁都没有提起过。原以为我不去想就不会痛,久而久之我便也沉浸在现实生活中,慢慢淡忘了。
我完全想错了。
此刻才意识到我现在的生活完全是围着那些事转的,我心里日思夜想的也全是我和我哥。要我抛开,去淡忘,我根本做不到。
“漫漫,漫漫……?”
肩膀突然被我哥拉住,我抽离回神,对上我哥疑惑的眼心虚极了。
我哥笑着说:“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
“没有啊。”我尴尬笑笑。
“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哥哥眼尖一眼就瞧见不对劲。
我攥得更紧,手往身后藏。哥要过来抢,捏着我的手瞥不让我动。就说他大米饭不是白吃的,力气比我大多了,很快碎纸条就进了他手里。
夜晚光线很暗,路灯下看人还行,要是看纸上的字那怕是有点难办,更何况还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纸片。
哥果然嫌弃道:“陆修漫你把垃圾捏手里啊?是学校没有垃圾桶了是吧,要带回家扔?”
我不答话,迅速抢了哥手里那堆垃圾往路旁边的垃圾桶小跑过去。转身回看时还有几片掉落下来,哥弯腰捡起,笑着冲往回走的我说:“快点,妈做了好吃的等着你呢。”
我加快脚步。没去我哥身边,直往家的方向跑。
“好啊你!”
我不理会哥的声音,仍然向前先跑了。一口气跑到河堤边,就是之前我挨打的那块地方。
哥小跑过来,看我停住脚,慢慢朝我这边走。
河面吹过来夜风,我换了个姿势,正对着流淌的河水张开双臂,尽情享受舒爽温度,想要夜风吹散我晚前的不愉快。
风吹走我身上的汗渍,也把我哥吹到了我身边,我闭着眼,这一刻仍能感受的到。哥在,哥就在我身边,他向着我走过来了。
还听见了我哥的喘息:“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跟你抢饭吃。”
哥坐在河边栏杆上,和我相反,背对着后面河水。
风吹不动他身上的衣角,只好勾勒出他的轮廓。厚实的臂膀已渐渐长出男人的架势,但能看出,还没有完全长开。他的臂膀还可以再宽阔些,他的人生路漫漫也是。
我体会过趴在那上面的滋味,距离上一次,时间过去也不是很久。
温暖,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词,蕴含着无比巨大力量。如眼前这河水一般渐渐从我心上流过,沁人心脾,和这会儿夜风带给我的感受一样,十分惬意。
哥忽然问:“诶漫漫你记不记得,上次你挨打也是在这儿?”
血脉相连的兄弟,自然心有灵犀。
“不记得了。”我故意说。
“噢是是是,”哥取笑我,“哭鼻子的糗事自然是不记得。”
换一种说法,还是阴阳更合适。
哥怎么能阴阳我呢?
我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他捂着那块儿嗷了两声:“小混蛋,劲儿还不小呢,真是不心疼哥。”
看了一眼我自个儿的施暴处,终究还是压抑住想给他摸一摸的想法。我哥惯会捉弄人,拿我寻开心,谁知道是真是假。
就这点小case,还谈不上心疼他。我见过他更疼的时候,那滋味比这个痛多了,一丝一毫也都痛在我身上了。
“疼不疼的,我还不知道吗。”我小声嘀咕。
哥像是没听见,又说:“漫漫,上次你念的那首诗是什么来着?”
“再给哥念一遍。”
我猛地睁开眼,慢慢放下张开的双臂,规规矩矩站在河边。水面光景不太能看得清,黑漆漆一片,我盯着一处较劲似的在看,一团蓝火焰渐渐从水面生出来。
我慢慢念给哥听:
“暮色降临时最澄澈的蓝色,让我沉溺其中,寻常且炽热。”
“可是有人不喜欢黑天。”
“他们架起火把,企图将那缀满星辰的夜空焚毁。”
“我宁愿错过他们追求的明亮世界,在暮色中跌落。”
“蓝色?”我哥发出疑问,“暮色降临的时候会有蓝色吗?”
我转过身来看他,坚定道:“有。”
因为这句话的原句是:我哥是夜幕降临时天上最澄澈的蓝色……
那一抹蓝色——
就是、我哥。
哥缓了口气,道:“那明亮的世界不好吗?”
我双手撑在栏杆上,轻笑一声:“哥,你听见猫头鹰的叫声了吗?”
“嗯哼。”
“这个点,夜晚了,世界在猫头鹰眼睛里也是明亮的。”
我将头扭过去,正色道:“但在我眼里不是啊,我不喜欢。”
“那他们呢?”哥默默与我对视,昏暗光线下幽深的瞳孔也藏着两抹蓝色的火焰一样,接着问我,“他们是谁?”
我错开那一抹蓝,笑笑:“念诗呢,哥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哥你知道的,我语文不好。”
我哥一哂,没说什么。
长久沉默里,我俩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河水将自己的兴奋声洒向周围大地,企图
打消人类对水面上那抹幽兰火焰的窥视。
我哥仰着头看向夜空:“漫漫,你看今晚的星星怎么样?”
我跟着抬头往上瞧,满目星辰点缀夜空,熠熠生辉。明天又会是一个不错的晴朗好天气。
“很好啊。”我说,阴翳心情也跟着荡漾开来。
“我还记得那天你做噩梦醒来后跟我说,”哥看着夜空缓缓道,“你梦到了漆黑的天,有人架起火把,可是他们看不见缀满星星的天空。”
哥没有继续说下去,应该是在等我开口。
我没有说话,他这话无异于是在说,我刚才那些话是在骗他,我没有同他说实话。
是了。
“他们”,的确存在。
“他们肯定看不到漫漫眼中如此光明璀璨的暮色星辰。”我哥笑笑,说这话时并不轻松。
我的心也跟着轻轻拨动,落下眼不再去看那些闪耀,星光却偷跑进我眼睛里化作亮晶晶的眼泪,也能闪到人心上。
我哥,显得如此懂我。
我转了转眼珠,争取不让泪落下来,心里已经像是被曾经那些落我哥身上的那些棍棒打出窟窿了。疼痛一片,苦涩一片,凄凉也是一片,片片都凋零。
我转过身笑着对我哥说:“没有啊,这样好看的暮色星辰还会有的。”
“明天。”我嬉皮笑脸。
靠的近了,我哥抓住我,双手捧着我脸颊两侧,夸上我了:“欸~哪里比得上我们漫漫眼睛好看,亮晶晶的。”
我又想哭又想笑的,真有泪花从眼角流下来。我叫唤:“哥你捏痛我了。”
去掰他的手,大骂他:“臭陆修远,你快给我松手!”
我哥反而更使劲了,骂我:“没大没小,小混蛋。”
这句话,就在我做噩梦的那天我哥也同我说了。
我再也憋不住,眼泪不争气流下来,比眼前这涓涓河水还要猛烈些。蹲在栏杆边,嚎啕大哭起来,借着水声的掩饰尽情释放自己长久以来的情绪。
我哥着急道:“怎么了漫漫?哥不会真给你捏疼了吧?”
我微微抬起头,扭转身体侧对着他,控诉道:“你完了!我回家要告诉妈妈去,你欺负我!”脑袋埋在我膝盖上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我哥到底听见了没,我也不知道。
“好好好,回家告状!”我哥摸了摸我脑袋。
“回家,我们回家。”哥哥拉着我手臂,想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不起来,我哥又跟我一样蹲在地上,背对着我,哄道:“小祖宗,我背你回去行了吧,别哭,再哭就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哥还拿这种玩笑话与我胡搅蛮缠。
抛开其他,我心里倒是高兴。
一边哭唧唧,一边口嫌体正直爬上我哥的背,还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用了力那种。
可不是调情,是教训。
我给我自己出气!
他是自己要背我的,这会儿又在取笑我:“我们漫漫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哥哥背,羞不羞啊!”
我从夜空上移开欣赏的目光,伸手搂紧了我哥肩膀:“就要你背,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放我下来。”
我哥一弯腰,吓得我哇哇大叫又给他搂得更紧,生怕我掉下去会摔个狗吃屎。
“陆修远!你吓老子!”我气愤不已。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
我一摸,哥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臭毛孩!”哥与我说,“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一口痒痒气先吹在哥颈窝里,要收拾也是我收拾人。看见哥缩着颈窝的样子,我哈哈大笑。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嬉笑着说话,我让他求饶,他死活不肯,背着我的手也舍不得撒开。
哥,他们……就是坏人啊。
你要我怎么跟你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