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故提

2、二

　　这场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地下了许久。
　　纪语感冒了。
　　她没再去过那家便利店，一直蜗居在家里，沉沉闷闷的。像是要把所有没睡够的觉都补回去一样，刚吃过饭就钻进房间缩到被子里。
　　赵莲淑很担心她，坚决地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医生。

　　一周之后，暑假仅仅过去一个月不到，纪语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赵莲淑常常挂在嘴边的，“夏天感冒不爱好。”似乎是事实。过去，她感冒都是过个三四天就好了，这次居然要了一周时间也没有好彻底。

　　“喂……？”一个电话打过来，刚刚睡醒的她接起电话，声音闷闷的，像是压抑了许久未开口。
　　“纪语？”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惊讶，“你这次居然接的这么快？！你刚睡醒？”
　　对方还在东扯西扯地乱聊，纪语轻咳一声，端起床头不知何时放下的玻璃杯轻抿了口：
　　“找我什么事？”
　　“哼哼……”张舒雅笑了声，“我说小语，你都多久不打开微信看看了啊？”
　　“……嗯？”她切出聊天界面去看，发现那个绿色的图标右上角的红点数字达到了未曾有过的69。
　　“我和你说啊，前两天学校的表白墙居然有人发了一条新的，还是匿名哦。”
　　“我看看。”
　　“拍的居然还是沈佑珩，她们到底还有多少张沈佑珩的照片！啊啊啊啊！”
　　纪语自动屏蔽掉张舒雅的嚷嚷，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方顿了顿，还是先去看了看微信里的消息。
　　班级群里有45条，其余的24条来自零散的不同人。她怎么会没打开微信，只是着急买早餐忘记了。轻轻笑了笑，纪语看了眼表白墙的新内容。
　　“沈佑珩……？”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才发现少年的脸多么眼熟。她又想起那天凌晨的便利店，柜台里侧坐着的少年。
　　“是哒，阿语，你不会……不知道他吧？”
　　她沉默了一下，“很出名么？”
　　“公认的大帅哥好吧？简直可以用清荣峻茂来形容……啧啧啧……”
　　纪语彻底沉默了。
　　清晰的声音传进张舒雅的耳朵，“不会用词语就别用了。”
　　“啊？纪语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没文化可以但是不能这样啊啊啊！”
　　她本人被点到也不想说些什么，敷衍地轻轻应了声，“嗯…”紧接着，揉了揉耳朵，关闭免提。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纪语终于舍得在非必要时下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个事，这几天发懒，甚至想：找个人替自己吃饭算了。

　　19：01时，纪语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台的那盆绿萝，那上面沾了些水汽。雨刚停，她瞧见外边的房檐上还往下坠雨滴。
　　攥紧手中的手机，突然摁亮，她轻轻笑了笑。
　　“趁其不备……？”
　　后台界面全都被她一个一个划去，除了学校的表白墙。
　　她好久不去看了。
　　从最上面沈佑珩的照片慢慢往下滑，有其他班的，有高年级的。上一届高考的学长学姐们也都在。只是这样翻，不知不觉间也过了十几分钟。
　　外面的天暂时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纪语站起身，从门口的鞋架上拎起一把伞便出去了。
　　走廊的尽头，台阶与瓷砖围成的夹角处，扔着一个底部湿透的纸箱。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箱底的颜色比上部要深。
　　那里面扔着一个布娃娃和一件外套。
　　不知道是谁遗弃的，倒也不至于放在这里，人们来来回回也能踹上一脚。
　　……大概是没人如此缺德。
　　纪语慢慢下楼梯，每走一步，湿气就重一丝。
　　很湿，但不是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她已经想象到了，门口的地方肯定会有泥和湿滑的水。
　　一定是。
　　只是通往一楼走廊的地方出现了一位把守的“士兵”。嗯，那只大狗正窝在那儿。
　　在睡觉。
　　纪语没心情吵醒它，谁这么闲，给自己惹不快，所以她放轻步子，在保证自己不滑倒的情况下走。

　　外面的空气清新，纪语深深吸了口。
　　“……”
　　一种被洗涤净化的感觉使她得到了心理安慰，可以更好地吃下晚饭。
　　尽管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吃的，但她不介意。
　　在楼下的店铺里走动时，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纪语不太确定是不是她想到的人。路灯年久失修，光线昏暗，有的因为电路故障干脆不再开启。
　　她看过去，对方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
　　随后，她确认了。
　　这个人是她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阮澄星。
　　纪语还是很惊喜的，她快步走上前，轻声开口，“澄星？”
　　对方也转回头来，嘴角挂起一个淡笑，“纪语。”
　　在纪语的印象里，阮澄星一直都是这样，很淡定的。她在高一时，会很淡定地收作业，很淡定地接受夸奖，很淡定地反击。
　　不过两个人也只是寒暄，阮澄星便先行离开了，理由是：
　　“天黑了，我得回去了。”
　　纪语表示理解。
　　所以晃晃悠悠了半天，她依旧没买到饭，索性回家泡泡面。

　　两天后，来自于纪语和赵莲淑的聊天记录。
　　妈妈-明天我回家接你。
　　1-啊？
　　妈妈-今晚收拾收拾行李吧，抱歉啊乖乖，忘记和你说，明天回姥姥家，好么？
　　1-好。我马上收拾。
　　……
　　她不再多想了。

　　到达火车站。
　　纪语静静地站在行李箱边上，垂眸看向赵莲淑。
　　“妈妈？”
　　她没说话，只是将保温杯递到纪语唇边。
　　水的热气腾腾，一股脑地捂在纪语脸颊上，她轻轻闭了闭眼，往后缩。
　　赵莲淑收回手，“烫？”
　　她轻轻点头。尽管自己刚刚连尝都没尝到，可就是很烫吧？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着倒退，纪语静静地望着，突然响起手机的事情，打开看了眼。
　　界面还卡顿在学校表白墙，紧接着自己就闪退了。纪语轻轻勾了勾唇角。
　　好吧，挺懂事的。
　　她看手机的时间不少，可现在她只觉得困。早上六点被迫苏醒，换谁谁都会迷糊的。
　　……
　　很久没去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