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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犯贱 ...

  •   兰徵的动作因她剧颤而顿住。

      他依旧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态,捧着她足踝的手未松,抬起头,望向她。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深处,此刻清晰地映着震惊、受伤,以及一种被狠狠刺伤的痛楚。

      他看到了她骤变的脸色,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和那瞬间想要逃离的意图。

      她眼中闪过的惊惧和痛苦,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刺穿了他献祭的决心。

      死寂弥漫。

      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腰间那枚黑色铃铛无声却灼人的热度,疯狂提醒着某个被遗忘的存在。

      兰徵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非但没有松开她的脚踝,反而将脸颊缓缓地、带着一种自弃的卑微,轻轻贴上了她微凉的足背,甚至依恋般地蹭了蹭。

      他低垂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破碎的哽咽:

      “云霜……别推开我,求你……兰徵……只求能留在你身边……”

      沈云霜眸光顿时微亮,翻身将兰徵压在身下……

      巨大的月亮悬于琉璃窗外,清辉如霜,将奢华的朝云殿镀上朦胧暧昧的银边。

      ***

      魔界,永夜宫深处。

      蚀骨寒池翻涌着粘稠冰冷的黑水,散发着幽幽暗紫光芒和刺骨的寒意。

      谢翊沉在池中,只露出肩膀以上。

      他背靠着冰冷的黑曜石池壁,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更衬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毫无血色,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

      深紫色眼瞳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宫殿穹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浸泡在痛苦中的躯壳。

      只有紧握的右手暴露在水面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白,指尖深掐入掌心,几缕猩红血丝蜿蜒滴落,瞬间被黑水吞噬。

      掌心紧攥着那枚玄黑双生铃。

      他调动着体内最后一丝微薄魔力,不顾一切地灌注其中。

      魔力急速消耗让他脸色灰败,额角渗出冷汗,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蚀骨寒池的冰冷和魔力被强行抽取的虚弱感双重折磨着他。

      然而,这一切痛苦,都比不上此刻通过双生铃强行窥探到的景象所带来的万分之一!

      他的视线穿透阻隔,“看”到了神界朝云殿内那令人心魂俱裂的一幕。

      月光如霜,清冷地洒满殿堂。

      他朝思暮想、刻入骨髓的女子,沈云霜,仅着薄薄的银色寝衣,赤足而立,身姿慵懒而惑人。

      那个温润如玉的神族公子兰徵,竟双膝跪地,以一种彻底卑微的、献祭的姿态,捧起了她莹白的足踝!

      将脸颊依恋地贴上她的足背!

      然后,兰徵低下了他那颗高贵的头颅,温热的唇,带着让谢翊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虔诚,轻柔地印在了她的足背上!

      轰——!

      狂暴的妒火和屈辱感如同灭世熔岩,瞬间席卷谢翊四肢百骸,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眼前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眼底,烫得他双目赤红!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喉咙爆发!

      他攥着双生铃的右手猛地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身侧坚逾精钢的黑曜石池壁上!

      “砰——!”

      沉闷巨响!

      池壁碎石飞溅,裂开蛛网缝隙!

      殷红鲜血瞬间从指骨碎裂的伤口迸射,染红黑水!

      剧痛蔓延整条手臂,却无法抵消心底被撕裂践踏的滔天恨意!

      他看到了!

      兰徵那副心甘情愿的臣服!

      云霜那瞬间的僵硬和腰间双生铃的异样,可她终究没有推开他!她默许了!

      而他谢翊,只能像个卑劣窃贼,躲在这肮脏冰冷的魔池里,消耗着巨大的魔力,忍受扒皮蚀骨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谢翊!”一声冰冷威严、饱含怒意的厉喝在池边炸响!

      魔尊夜罗刹不知何时出现。

      紫袍华贵,紫发流泻神秘光泽,绝艳面容覆着寒冰。

      她居高临下,紫眸如电,死死盯着池中形容狼狈、状若疯魔的儿子,眼中怒火滔天。

      “你这孽障!又在发什么疯?”

      夜罗刹的声音如淬冰的鞭子,“本尊早说过,沈云霜已是兰徵未婚妻!你倒好!三天两头跳到这净魔泉活扒自己一层皮!你以为这样自虐,她会来看你一眼吗?做梦!”

      她凌厉目光扫过谢翊鲜血淋漓、白骨可见的右手,扫过他苍白如鬼的脸颊,怒火更炽。

      “看看你这鬼样子!为了一个早已将你忘得一干二净、投入他人怀抱的女人,值得吗?你是我魔族太子!不是摇尾乞怜的丧家犬!给本尊滚出来!”

      最后一句,蕴含强大魔威的怒斥,震得池水剧烈翻涌!

      谢翊猛地抬头!

      那双深紫眼瞳布满骇人血丝,如同地狱业火,直射池边母亲!

      眼神里没有往日的骄纵脆弱,只有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的疯狂绝望!

      他像彻底失控的凶兽,从喉间挤出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沫和刻骨恨意。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我偏要看!我就要看她……看她如何……”

      后面的话被剧烈喘息和喉间腥甜堵住,他死死攥着滚烫的铃铛,仿佛那是他仅存的、连接着那个虚幻身影的唯一稻草,指骨碎裂的剧痛和蚀骨寒池的冰冷,都抵不过心口被反复凌迟的万分之一。

      夜罗刹被他眼中疯狂震得心头一凛。

      看着儿子惨烈如鬼的模样,看着他手中紧攥的铃铛,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尖锐痛楚攫住了她。

      “你还要看?是嫌自己狗命长吗?双生铃需要对方应声后方能互通互见,你偏要逆天而行,大量消耗魔力每天偷着去看,你以为你感动了谁,她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你在犯贱!”

      夜罗刹大喝,这孽障的执拗,和他那早死的父亲如出一辙!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们的人,把自己燃烧殆尽!

      “犯贱?”谢翊倏尔低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对,我就是犯贱,你满意了吗?”

      夜罗刹看着如此固执的儿子,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滔天怒火被深沉的、无力回天的悲哀取代。

      她猛地拂袖转身,紫袍划出凌厉沉重的弧线,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回荡。

      “冥顽不灵,你好自为之!”

      ***

      玉宸宫寝殿,气氛压抑沉重。

      巨大的雕花玉床上,兰徵双目紧闭,静静躺着。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灰败,嘴唇泛着淡淡青紫。

      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唯有紧蹙的眉心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巨大的痛苦。

      沈云霜立在一侧眉头紧皱,她万万没想到,昨夜里的荒唐会对兰徵影响这么大,他竟昏睡了一天一夜。

      看着他手腕暗红处,沈云霜疑惑,难道是自己玩的太开?

      床另一边,数位须发皆白的神族高阶医官面色凝重。

      为首老者将一根流转柔和金芒的神力金针,小心翼翼刺入兰徵胸前穴位。

      随着金针刺入,兰徵胸前单薄寝衣下,一片诡异复杂的暗红色纹路隐隐浮现!

      如同活物在皮肤下蜿蜒扭动,散发不祥阴冷气息。

      老医官收回金针,看着针尖残留的细微黑气,长长叹息,对床边脸色惨白的沈云霜沉重摇头。

      “沈姑娘,老夫等已竭尽全力,兰徵公子所中,绝非寻常寒疾或内伤。此乃极阴毒、极霸道的诅咒之力!”

      “诅咒?”沈云霜声音干涩发紧,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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