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回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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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夏·亚特兰大
15岁的艾伦·霍奇纳站在柜台前犹豫不绝。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西雅图，跨越了几乎整个美国大陆，来到了靠近东海岸的城市亚特兰大。
学了两年多网球的他被朋友鼓动，脑子一热报名了今年的青少网比赛，然后跟着球队来参加比赛，并在第四天就被淘汰，总算让他知道了自己在这项运动上没什么天赋。*
因为是球队统一安排的行程，所以要等着所有人都结束赛程，再一起返回西雅图。
现在他们球队还有四名队员还在继续比赛，尤其是混双的那一对，说不定有机会打进决赛。
那么，他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两到三天。
这几天他已经把附近都逛了一圈，来到一个陌生城市的新奇感早没了。
尤其他们比赛的地点是为了申办奥运而新建的场馆，其实已经在亚特兰大市郊的镇上了，周边的配套建设都还没弄好，稍微走远一点就没什么人烟，所以他每天要么在宾馆睡觉玩游戏机，要么坐在观众席上看队友的比赛，过得十分无聊。**
昨天晚上他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妈妈暗示他做为哥哥该给肖恩准备一份小礼物，所以他今天来到了售卖纪念品的商店，准备给肖恩随便挑件东西。
但商店里的大多数商品，在西雅图也能买到，霍奇纳一时间不知道要选什么才好。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导购的女店员给了他一个建议。
“如果你想买点有特色的礼物，可以到前面那条街拐角进去，那边还有几家店，他们店里经常会有一些土著做的手工艺品在那寄售，一两美元就能买到很不错的小礼物了。”
女店员说着对霍奇纳眨了眨眼睛，然后压低了声音：“不过不要买他们寄售的食物，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土著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放了多久。”
霍奇纳听后朝对方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不过，这样……不会影响这里的生意吗？”
“大概因为，我有时也会在那边寄售我的手工？”女店员小声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少年听后也跟着笑出声。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去看看的。”霍奇纳笑着指了下柜台里印了申奥LOGO的手帕：“这个手帕帮我拿两块，谢谢。”
“噢，好的，两块手帕……嗯，1.49美元乘2……2.98美元，小帅哥。”
按完计算器，女店员对霍奇纳说道。
“给。” 霍奇纳递过去三美元，接过手帕走出了商店。
他站在街边左右看了看，除了几家餐馆，也没什么店铺了，就去店员说的那条街看看吧。
霍奇纳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发现对方所说的街道所在的位置更偏僻，他之前四处溜哒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从那个路口拐进去后还有一条街。
不过这条街……好像不太一样？
霍奇纳走进这条街才发现，它并不像前面那几条街道一样规划得很整齐，更像是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用自家后院或者一楼随意开了个小店，贩售一些手工产出。
他在这条街上看到的几个人，明显都是少数族裔。
难怪那位女店员说，这里可以买到有特色的小礼物。
霍奇纳在一家店里挑了一支据说是用月桂树的树枝钻孔后加入笔芯做成的树笔，觉得可以给肖恩用来写作业。
礼物都挑好了，霍奇纳看看手表，还差几分钟到10点半，他决定四处逛逛，然后在外面随便吃完午餐再回宾馆。
沿着原路往回走，霍奇纳再次感叹这边人真少，一路上总共都没看到10个人。
他走到路口刚拐过街角，就突然被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的小孩撞了一下。
霍奇纳马上警惕的向后大退了一步，双手按住自己的腰包向四周看了下，确认没有躲在暗处偷窥的成年人，才又看向趴倒在地上的小孩。
没办法，自从他们到达这里后，教练和当地的接待人员就反复多次的提醒他们，要小心被碰瓷。
具体套路就是让小孩子撞过来倒在地上，如果你好心去扶对方，可能会被TA偷走钱包之类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漠视或者态度恶劣，藏在附近的大人就会出来围住你，要你支付撞伤小孩的费用。
总之，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最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并往人多的地方跑。
霍奇纳已经做好了要进行百米冲刺的准备，却发现倒在地上的小孩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他看到对方穿着非常不合身的衣物，光着双脚没有穿鞋，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其中一只脚的脚踝上还绑着一截被割断的绳索。
比起碰瓷，TA看起来更像是从哪逃出来的被绑架的小孩。
霍奇纳再次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弯下腰，出声问道：“Hello？你还好吗？”
听到他的话，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孩，慢慢地抬起头向上看去。
是个女孩子。
看清对方长相后，霍奇纳确信自己没有错认，他望着对方满是警惕的蓝眼睛，温柔的轻声说道：“你还好吗？小妹妹？”
似乎是“小妹妹”这个单词触发了对方的什么记忆，她不自觉地微微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霍奇纳的裤腿。
“{救……}救命……救救我，哥哥……呜……{救救我……}”
眼泪快速地从那双蓝眼睛中涌出，女孩紧紧抓着手中的布料，声音有些嘶哑，用词也含混不清；但就算这样，她也只敢很小声的哭泣，一看就是因为长期被虐待而形成的自保行为。
霍奇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蹲下来小心地握住对方的手，毫不意外地发现她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淤痕。
“别怕。”他几乎是用上了最轻柔的语气，对眼前的小女孩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霍奇纳又一次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一个成年人；但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没人才是好事。
毕竟光着双脚逃出来的孩子，应该跑不了多远。
他得先把她带到更安全的地方，然后报警，或许可以直接把她送去警局？他记得在往球场走的那条路上，就有一个不大的警局。
这么想着，他伸手准备把对方抱起来，让个孩子光着脚走路不太好。
可随着他的手靠近，小女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双手抱着头向后一躲。
霍奇纳的表情这一刻变得很难看，到底要经历多少次打骂，才会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看到别人伸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本能的躲避？
“别怕，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霍奇纳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齐平，然后竖起双手让对方看到它们：“小妹妹，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所以，让我把你抱起来好吗？”
但小女孩盯着他半晌没有动作。
虽然内心很着急，但霍奇纳还是努力按捺住自己紧张的情绪，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对方。
毕竟如果真的把她吓到哭闹起来，引来绑架她的人就麻烦了。
“别怕，我现在带你离开……我是说，我想办法送你回家……”霍奇纳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用简单的词汇让对方听懂他的意思。
“回家……家……【家？】”
女孩的嘴里又蹦出些霍奇纳听不懂的单词，他想大概是当地土著的方言？
但显然这个词再次触动到了她记忆里的某些开关，她终于放下一些戒备，朝着霍奇纳张开了双臂。
“好孩子，别怕，别怕……”霍奇纳小心翼翼地抱起对方，并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身体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但女孩还是坚定地搂住了霍奇纳的脖子，小声地说道：“回家……”
“好，回家。”
霍奇纳点了下头，就抱着她开始飞奔。
怀中的孩子比他想像中要轻得多，和她比起来，肖恩简直是头小猪。
奔跑着的这么霍奇纳想到。
……
虽然想直接把怀中的女孩送到警局，但霍奇纳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抱着她跑过了两条街道后，他就有些跑不动了。
好在为了申奥而新建的街区虽然人少，但基础设施都很完善。
霍奇纳找了个为方便行人休息而设计的街边小公园，把女孩放到行人椅上让她坐好；然后打开腰包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条之前买的手帕，把包装袋撕开，准备去自饮水龙头那打湿一下，好帮她擦一擦因为摔跤而弄脏的脸和手。
可他才走开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衣服。
霍奇纳转过头，看到小女孩又光着脚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似乎是担心他会把她丢下离开。
“别怕，我不会走的。”霍奇纳只好耐心地向对方解释，他对肖恩都没这么有耐心：“我只是去那边弄点水。”
但女孩还是不松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带她离开的人，她根本不敢离对方太远。
“好吧，好吧。”
霍奇纳只好再次抱起女孩，带着她去了有水龙头的地方，打湿手帕仔细的帮对方擦了擦脸蛋和双手。
他看了眼对方还光着的脚，觉得还是要帮她先弄双鞋子才好，但在那之前，可以先把那截绳索弄下来。
再次把女孩抱回行人椅上坐好，霍奇纳蹲到她身前开始研究她脚脖子上的绳结，他先看了看绳子的断面，那参差不齐的断口一看就是一点点慢慢磨断的。
“这是你自己弄断的？”霍奇纳随口问了句，也不指望对方会回答他，就继续研究怎么拆开那个绳结了。
“……嗯。”
没想到小姑娘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在霍奇纳有些惊奇地抬头的时候，从衣服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彩色玻璃碎片捧给他看。
霍奇纳看着玻璃那明显被敲打过的锋利边缘，和她手指上那些不明显的划痕，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绝对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真棒。”霍奇纳对她鼓励地笑了笑。
这时，似乎是确认了眼前这个男生真的是个好人，女孩再次开了口。
那双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霍奇纳，轻声说道：“艾莉亚……我叫艾莉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回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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