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错位星轨 ...
-
银河和尹佳敏眼睁睁地看着金顺哲被所谓的培训负责人带走，发懵的少年还上前一步问道：“你不读书了吗，期中考很快就要到了。”
虽然银河的反射弧也有点长，但那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明眼看就不好惹，金顺哲方才挡在他们面前故作不熟的模样也有要将他们拎出来的意思。眼下，银河赶紧拉住尹佳敏，生怕这傻子辜负了顺哲哥的苦心。
金顺哲回头时看到少女紧紧攥住尹佳敏，觉得心中放松了一些。
他不知道今晚将会面临什么，只庆幸没有把无关的孩子们卷进来。他是别无选择了，像尹佳敏那样的家伙却还有机会去选择如何度过他的人生。
走出医院，染着黄发的少年面上再没有方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脆弱和情感，眼神重新变得冷漠空洞。
“新闻速报：安川港凶器杀人案嫌疑人为十几岁高中生。”
清晨，每天都有收听晨间早报习惯的薛家按照惯例打开电视用餐。
银河一抬眼，便被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吸引住，眼中难掩惊讶。
“一名四十多岁的男性被发现遭凶器刺伤身亡，警方透过监视器画面确定嫌疑人为在附近高中就读的18岁金同学，目前正在追踪其行踪。”
视频中的嫌疑人面部被马赛克模糊处理了，可昨天晚上才见面说过话的人，银河单凭着他头顶的标志性黄毛和穿着流星高工校服的高挑身材就知道绝对错不了。
“咚”一声闷响，心神不定的女孩打翻了手边的咖啡。
邱丽媛看着银河慌忙拿抹布擦拭地上流动的黑色液体，笑着调侃：“哎哟，我们银河还没睡醒呢。”
薛锡元吃了一口汤饭，跟妻子讨论道：“我听同事说最近出了一款效果很好的红参鹿茸膏，跟平时的红参饮料不一样，每天吃一小勺能提升精力抗疲劳，待会我去问问。”
“不要，我已经能想象到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有多苦了！”清理好地面的小姑娘已经整理好情绪，皱起脸出声抗议。
夫妻俩笑眯眯看着她，组成二对一的临时联盟：“宝贝，抗议无效。”
打翻了咖啡，有的家长会责备孩子，但薛家父母明显更关心女儿的状态，活在这样显而易见的温暖氛围中，当然会养出幸福的孩子。
同样得知消息的还有学习小组的成员们。当天下午，尹佳敏就在李翰琼老师的陪同下以最后一个见到金顺哲的证人身份接受了罗泰万刑警的问话。
而考虑到银河的特殊身份，罗泰万在晚些时候亲自到了薛家。
在亮明警察身份后，薛家父母都惊愕不止。
“请两位放心，银河学生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我只是有情况需要找她确认一下，很快就好。”
面对呈现出保护姿态的薛家父母，罗警官放缓语气安抚。
银河知道警察是为什么来的，尹佳敏在早些时候已经联系过她了。
穿着法式小飞袖纯棉长款睡裙的女孩走上前，朝罗泰万颔首致意：“您好，我会尽我所能，全力配合您的。”
顶着薛元锡和邱丽媛明晃晃“你敢欺负我们女儿绝对会付出代价”的威压凝视，难得拘谨的罗泰万警察被银河带到了琴房。
待以奉茶和点心为借口想盯着罗泰万的薛妈妈被银河劝离后，方才眼里还波光粼粼泛着柔和笑意的女孩长睫忽闪，有些不安地拨弄着放在双膝上的手。
罗泰万的确是来搜集证词的，但头一次接触到这段时间频繁登顶热搜的主人公，还是忍不住细细观察起来。
哇，这是他几十年来看到过最精致的孩子呢。人到中年的警察发出感慨。
即使是在家素颜的模样，小小的巴掌脸，灵动又透亮的大眼睛有着清纯又艳丽的双重氛围，偏圆的脸型和鼻头线条流畅柔和，平添温柔甜美的气质，着实是少女这个词的具象化。
面对这样看着就很善良的面相，审讯过无数嫌犯、工作素来不讲情面的罗警察放缓声音：“银河学生，请不要紧张，就当我们在聊天吧。叔叔我跟你爸爸大概年纪差不多，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叔叔就好。”
如果此刻皮韩宇或者尹佳敏在场，大概都会忍不住无语——这跟对他们的态度几乎天差地别。
少女本就是在镜头下长大的，只因头一次面对警察有些胆怯，而且她心中那杆关于皮韩宇和金顺哲的天秤还在摇摆，要她坦然或者不坦然，似乎取决于最终站在哪边。
她能感觉到警察大叔释放的善意，便抬起头轻轻颔首示意：“内，请您问吧。”
“银河昨晚为什么会去医院啊？”
“我听熙媛说尹佳敏的母亲受伤住院了，想着这段时间他应该挺难熬，刚好我最近也没有活动，所以是以朋友的身份去探望的。”
“那你也是第一次见到金顺哲吧，当时在聊什么呢？”
“是第一次见，主要在听尹佳敏和他说读书的事。我毕竟不太了解他们学校的事，也说不上什么话。”
这些回答跟尹佳敏说的一样，罗警察很快就合上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他来找银河只是出于取证需要，的确是如他刚才向薛家父母保证的“很快就好”。
银河起身，礼貌地要送罗泰万出去。后者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讲究这些虚礼。
不过在对上少女清凌凌的目光时，警察想了想，还是以长辈的身份劝道：“我不是站在警察的立场上说这话的。既然银河你以后要出道，还是专心练习，即使要一起玩，也跟你同一所学校的孩子玩吧…流星高工，情况很复杂，你尽量别牵扯进去。”
银河下意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
罗泰万离开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宝贝乖女儿一直在跟高职学生接触的邱丽媛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邱丽媛并非歧视职高的学生，毕竟邻居熙媛也是那个学校的，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
但今天银河能因为跟这些人的交往成为最后见过杀人犯的证人，明天呢？作为父母，他们一直对女儿的成长教育没有严格约束，鼓励银河探索并坚持自己喜欢的事。
但女儿在走正途、人身安全有保障，这些是最基本的。他们不会在这些事上放任。
于是，邱丽媛拿出一直珍藏的银河小时候用dv录像的视频。
那是小姑娘五岁的时候，扎着双马尾，穿着泡泡袖的粉色蛋糕裙，阳光下展露出的明朗模样像是一块用最好蜂蜜制成的草莓蛋糕。
小银河的声音脆生生的，那是还没有接触过声乐训练时与生俱来的灵性和天赋。她正给流浪歌手伴唱《三只小熊》，面前的琴盒铺满硬币。
“妈妈本想等我们银河以后成为大明星的那天再拿出来的。”即使是警察忽然上门，邱丽媛在事后依旧没有说任何责备的话。虽然担心，但她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银河看着视频中小小的自己，眼圈跟母亲一样泛红了。
“成为闪闪发光的歌手，一直唱歌给所有人听，这一直是银河的梦想，爸爸妈妈也知道你一直在为此努力。有这样懂事的、早早规划好未来的省心女儿，妈妈觉得骄傲又幸福。”
“所以，妈妈希望你跟那些人的接触到此为止…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毁掉纯净的星光。”
要干干净净出道的人，不要因为这些事留下污点。
妈妈的意思，跟刚才罗泰万警察说的是一样的。
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除了发小熙媛，别的人她明明都可以很轻易地斩断联系。
可她想起会为了她的公演跑着将礼服裙送来的皮韩宇、怕她穿裙子走光会推开众人给她披上外套的李智友、明明不会说漂亮的夸人话却还是红着脸一遍遍说她“做得好”的尹佳敏…
最后，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昨晚——明明只是初见，却会为了保护他们故意疏远的金顺哲。
银河想，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妈妈，星光不是真空里的。”
似乎越长大，爱就比被爱更难得，更能展现出一个人的主体性和生命力。即使爱可能会带来痛苦，但因为害怕爱的伤害而放弃爱是矫枉过正的。
这珍贵的情感啊，明明是人类勇气和生命的赞歌。
次日放学，银河又走进了后巷。
少女在每一个角落都挤了鳕鱼味猫条，但无论是小猫主子还是那个银发少年都没有出现。
她戴着耳机，倚在墙边听完了整张前辈钢琴家的录音室版专辑。
夜幕降临，银河有点沮丧地摘下了耳机。临走前，她捡起颗石头划在墙上，边划边念叨：“胆小鬼”。
银河不知道的是，巷尾那辆车窗覆满涂鸦的报废卡车上，她想见到的少年就在驾驶座看着她的背影。
她在那儿等了多久，皮韩宇就看了她多久。
在理性的裂缝处，人类名为喜欢的光照进来。在少年未曾察觉或者不敢面对的此刻，悄然达成了对于功利主义的反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错位星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