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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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向皮延白保证不会影响YB建设的名声，皮韩宇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那些在他看来本该匍匐的臭虫一次又一次挑衅。
随着“为了偷窃，在半夜斗殴的高中生恶霸”在社群媒体上造成话题，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平静日子的流星高工一夜间又回到了原点，学习小组的人被污蔑成校园恶霸，来上学时被早早蹲点的媒体记者和网红博主们团团围住。
“这样的学校还能叫学校吗？培养出的都是社会垃圾啊。”
“浪费国民纳税人的钱养着他们，真心无语。”
“看着就恶心，这个太妹。”
实时刷新的弹幕恶评不断，在信息无处掩藏的时代，人们没有兴趣和时间去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好不容易逃进学校，被百万奖金诱惑的学生们又散布在各处打架斗殴。
尹佳敏他们堪堪躲避开推挤不断的学生、打碎的玻璃和乱飞的武器，来到读书会的活动室，却发现皮韩宇和马民焕正坐在里面。
“你们来啦？看新闻了吗？”撕下墙上奖状折了个纸飞机的马民焕语气轻佻，将手中飞机朝尹佳敏身上掷去。
智友戒备地看着他们，声音坚定：“那些都是假新闻，大家知道真相。”
真相，那只是更有话语权的人们操纵人心的工具，上位者们将这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正如操纵着这一切的皮韩宇，深谙此项艺术。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在适当的剧情中加入几滴真话，就会变成真相。就算紧咬着不放，也很快就会乏人问津，之后人们只会记得你是暴力分子。”
在控制舆论一边倒倾向银河时，他也是这样的，但这两件事不可类比，朱诗京她们和所属公司是真正的垃圾。
着Polo Ralph Lauren白色纯棉绞花衬衫搭配米色马甲的少年显得松弛又贵气十足，慵懒又奢华的高级复古风跟Lv爱好者马民焕一样，与在场的人是显而易见的不同阶级。
“他们想要的，钱，靠山，我都给得了，你能给他们什么？”皮韩宇跟尹佳敏相对而立，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吐露的话语却是最残酷的现实。
学校是缩小版的社会，他们国家的性质如此，社会也是如此。关于希望和梦想的过家家游戏，该适可而止的。
尹佳敏无法反驳他的话，李智友却咽不下这口被网友开盒自己和弟弟孤儿家世的气，忽然冷笑着插话：“银河知道你这么脏吗？”
这话一出，不止是本来斜坐在桌边轻抛打火机的马民焕将打火机失手坠地，学习小组的其他人也惊讶地望向智友。
躲在她身后的熙媛探出头，问出了学习小组其他人的疑惑：“他跟我们银河有什么关系啊？”
皮韩宇和银河之间发生过什么，李智友也不知道，但她一直对银河上次能自由出入YB大厦且毫发无损的事心中存疑，说出这句话其实只是试探。
可眼前少年骤变的脸色印证了她内心的想法——原本戴着斯文败类傲慢面具的皮韩宇似乎被触到逆鳞，竟以快得所有人根本反应不来的速度掐住了她脖子。
面具碎裂的时刻，矜贵的高岭之花终于被拉下神坛，露出原本的模样。
皮韩宇眼神阴冷地看着在他手里挣扎着、呼吸急促的李智友，一字一顿：“如果还想在这世上呼吸，就安静地活着吧，想一想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你，和你弟弟，都应该安静一点。”
说罢，他松开手，因缺氧而呼吸困难的李智友俯下身，大口大口喘气，熙媛连忙蹲下照看。
马民焕从桌上跳下来，他决定加快进程，直接阐明来意：“叫李翰琼取消召开纠察委员会，这样的话，就让你们都能毕业。”
他撞开尹佳敏的肩，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两人离开后，社团活动室被查封，学生会的人将他们精心布置的一切物件通通摧毁。
至此，学习小组失去聚集场所，网路的曝光也让他们陷入了艰难的境地中。随着金世贤去工地帮父亲打工退出群聊，成员们暂时没法再一起活动。
夜晚，崔家父母像提小鸡崽似的把熙媛送到薛家。
“银河啊，叔叔阿姨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最乖巧懂事了。请你帮我们管一管熙媛，别让这笨蛋再跟不三不四的混混们接触了。”崔妈妈这话说得诚恳，天知道她看到自己女儿被冠以校园恶霸的名头出现在新闻上时，简直要当场心脏病发作了。
被点名的熙媛手指不安地捏着裙摆，虽然在反驳皮韩宇时够坚定，但她如今好像能理解那个混蛋说的“真相并不重要”是什么意思了。
崔家虽然在经济情况上比住在顶层复式的薛家弱一些，但也是优渥的中产阶级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崔家父母对独女的期望也不过是平安顺遂长大罢了，从没在学业上要求她做到什么程度。
就像邱丽媛得知女儿跟流星高工的嫌疑犯有交集时心焦不已，切割“不良社交圈”在崔家父母看来是必要的。
银河为招待崔家人冲泡了玫瑰柠檬蜂蜜茶，柠檬清香提神，玫瑰花舒缓心情，蜂蜜中和酸味，很能舒缓紧绷的情绪。
看到崔妈妈原本紧蹙的眉头舒缓了些，银河这才含笑宽慰道：“您别客气，我最近不用往返首尔练习，正好有时间跟熙媛一起搭伙学习，即使您不说，我也想跟她一起的。”
崔家父母闻言，总算露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待他们离开后，熙媛无力地瘫倒在银河的床上，发泄似的嚎叫一声。银河在床沿坐下，点了点她额头：“崔熙媛小姐，打起精神来。”
熙媛用被子盖住脸，吐槽道：“西八，都怪皮韩宇颠倒是非黑白，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大家说散就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好友口中听到皮韩宇的名字，银河一怔。
在这些天积攒了满肚子怨气的熙媛总算找到倾诉对象，连忙探头将最近发生的事通通告诉银河。小丫头显然生气得很，眉飞色舞的表情配上夸张手势，大概把卧房当作了国会演讲。
他们口中的皮韩宇，跟银河认识的那个少年是不一样的。
到了每天固定的练琴时间，坐在琴椅上的女孩弹奏着电影《倾国之恋》的主题曲Dance For Me Wails，这部电影讲述了温莎公爵和辛普森夫人的世纪之恋，氛围从悲怆到逐渐坚强，有很强的宿命感和史诗感。
“肋下疼痛，在心脏下面，与理智相比，感情占了上风。理智不断挣扎，想要理出头绪、改善情况、扭转局面，疼痛却如猛禽，用利爪撕裂着我。”
时空交错，但爱、美、死亡、痛苦，这些都是永恒灼烧人类灵魂的东西。
银河一遍一遍地重复这温柔的强音，如果承认对皮韩宇产生的悸动，无异于在情感上背叛了朋友们，但如果不承认这悸动，她就背叛了自己的心。
当她打车到YB培养预备役成员的大厦时，其实没有想什么额外的东西。她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觉得应该跟皮韩宇聊一聊。
手下通报银河在外面时，皮韩宇刚结束一次对于背叛者的惩罚，原因是那名预备成员在被捕后像警察吐露了帮派内部运作的一些情况。
少年身上还散发着从刑讯室走出来的冷硬气场，棱角分明的脸上溅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搭配流苏耳坠和皮衣，有种战损的凌乱英气。
皮韩宇还没开口，他身边的马民焕倒是乐了：“哇，这里是不是该开个咖啡厅，简直成为约会圣地了，是吧韩宇？”
像猫一样矜贵的少年懒得回答调侃，将手上的漆皮露指黑手套扯下，微微侧头朝手下道：“你把她带到我的休息室吧，我稍后过去。”
将脸上血迹和身上的铁锈味清理干净后，少年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了少女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纤细背影。
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不自觉地收敛，放轻脚步走到银河身边。
广域市的经济发展不如首尔，YB建设的垄断地位几乎是这座城市的国王。全景落地窗外，目光所及的楼宇像是散落的棋盘，站在制高点上，当真会产生把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
李智友对银河能够随意进出YB大本营有疑惑的确是正常的，如今站在整个YB权力运行中心室内、延白帮最有力继承人身边的银河后知后觉意识到——少年对她的纵容、对她频频过界行为的许可，是不同于对待其他任何人的程度。可是为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再往深了想。
“纠察委员会的事，我知道了。”即使将现实摊开来讲很难，银河还是开了口。
皮韩宇的目光落在窗外灯火上，视线没有焦点。
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银河便自顾自说着对接下来的规划：“妈妈在放送界的熟人说，Mnet在策划着推出一个大型企划新女团选拔，来自不同经纪公司的练习生会通过完成各种任务和投票，最终成为一个国民选择出的团体...有机会的话，我想参加。”
虽然不知道关系已经闹得很僵的Starline愿不愿意放人，但如果以朱诗京为首的练习生铁定要占出道位，那明面上国民皆知不合的银河大概率是无法同团出道的。与其合约烂在公司被雪藏到若干年后，这个前所未有的选秀节目说不定还会为她带来转机。
银河很喜欢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说的——
勇敢面对命运，并对自己的命运全心全意地负责。高高兴兴去战斗，去赴宴，准备应付至难之事，就像去赴宴一样。
少女口中描绘的未来，即使前途未卜，但她声音是坚定的，眼神是明亮的，皮韩宇知道她是会一步步实现梦想的人。
那样明媚的人，跟他是不一样的。
此刻他们离得那么近，实际上却一直隔得很远很远，远得是他注定无法追逐到的距离。
银河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望向少年的侧脸：“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说这些很冒昧...可能我也没立场说这话，但就像你一次次帮助我那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接下来无论如何，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母胎solo的少女说出这话，显然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清脆的声音紧张得染上颤意。
她没看到皮韩宇眸光剧烈的闪动，少年缓缓阖上眼，片刻后哼笑一声：“薛银河，别那么幼稚了。”
现在皮韩宇看向她的眼神，跟看所有人一样冷漠又傲慢，仿佛以前的种种纵容都是错觉，可银河正是因为他这一次次的特殊对待才有勇气来到他身边，说这样的话。
女孩喉间发涩，艰难道：“这不是心血来潮的话，我...”
皮韩宇打断她，吐露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怎么比尹佳敏还固执？我帮你，只是施舍，是一时兴起。”
说着，他冷脸解开窄腰间的皮带卡扣，随着一声轻响抽出，随之带出来的衬衫扣子也被一把扯开，比坚实腹肌线条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上面蜿蜒的道道疤痕。
少年精瘦健壮的上半身，就这样赤裸展现在她眼前，倒三角的流畅线条叫嚣着难驯的野性。
时间是河流，而他在中流创造的阻点切断了未来的流动。从一开始为了自保不得不遵循父亲的命令做事到如今，他自己都无法确认是否已经迷失在权欲带来的快感中。
他没有回头路，也不会有救星，轻慢对待他人生命的人，自身也注定会被离弃。
“看清楚了吗？很丑陋吧，我是这样的人，这是我的世界。”少年将手中皮带丢到身边的沙发上，随性地撩了把碎发。
大厦顶层的休息室，几乎是整个春川最高的位置了。他几乎在每一夜失眠时都会长久地立在这里，等待天光大亮。
少年想起从父亲一众儿子中脱颖而出的艰难时刻，想起丧失了性命的母亲，思考如何管理和进一步扩大YB系，却从不会考虑虚无缥缈的未来。
银河的话，他不会不触动。毕竟长久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很少会被光照亮。可这无边的黑暗最终会吞噬光，他自认不是良善之辈，不把这束光拖进地狱里，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善心。
但又笨又固执的女孩虽然含了泪，却一点学不会知难而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腰，滚烫的泪滴在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上。
“麻烦精。”皮韩宇听到自己怔怔的叹息声。
结痂的伤口不知怎的，又久违地疼起来，冷硬的心也变得酸软。
“呀，别哭了，我这里是什么心理调节室吗？”
“眼睛哭肿了，明天会又疼又难看。”
“...银河，乖，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