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陆都瓷

29、星日同栖（番外）

　　情人节的晨光带着奶油般的软意，透过落地窗洒进公寓客厅。沈默蹲在阳台的花架前，指尖捏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向日葵松土——这是去年秋天和祁临一起种的，现在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像颗颗攥着阳光的小拳头。

　　“小心点，别碰坏了新芽。”祁临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声音里带着笑意。他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串和沈默同款的玻璃链——蓝玻璃珠、粘好的紫玻璃珠，还有颗嵌着小太阳的透明珠，三颗珠子在光下晃悠，像串会发光的小灯笼。

　　沈默回头，右眼弯成了月牙。他的左眼眶已经装了义眼，是祁临特意找工匠定制的，虹膜颜色和右眼一模一样，只是瞳孔里多了个小小的太阳纹样，笑起来时，像有颗星星落在了眼底。“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几年前温和了很多，带着点被阳光晒暖的软意，“这可是小树的‘太阳苗’，我肯定护好。”

　　祁临把早餐放在阳台的小桌上——烤得金黄的吐司，煎得流心的荷包蛋，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南瓜粥，上面撒了层细细的桂花糖。“先吃饭，”他伸手揉了揉沈默的头发，指尖碰到发尾的温度，“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沈默站起身，乖乖坐在小凳上。他拿起勺子，小口喝着南瓜粥，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十年前祁临在玻璃病房外给她递的第一碗粥，却没了当年的苦涩，只剩下满溢的暖意。“去哪？”他抬头问，眼里带着好奇。

　　祁临没直接回答，只是夹了块荷包蛋放在他碗里：“吃完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早餐后，祁临开车带着沈默往城郊走。车里放着陈小树喜欢的儿歌，轻柔的旋律在车厢里绕着圈。沈默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樱花树，粉色的花瓣落在挡风玻璃上，像场温柔的雨。他想起第一次坐祁临的车，是在东南亚的雨夜，车里满是紧张和不安；而现在，车里只有阳光、花香，还有身边这个人温热的体温。

　　“快到了。”祁临停下车，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沈默。

　　沈默推开车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一片开阔的草坪上，搭着白色的帐篷，帐篷周围挂满了彩色的小灯串，像缀满星星的银河。草坪中央放着个画架，上面摆着张空白的画纸，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蜡笔，和当年陈小树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这是……”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小树说过，要陪你一起画太阳。”祁临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我问过他的父母，找到当年他用的蜡笔，今天我们一起，把他没画完的太阳画完，好不好？”

　　沈默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悲伤，是喜悦，是感动，是终于被填满的温暖。他点头，声音哽咽：“好……我们一起画。”

　　两人坐在画架前，祁临拿起黄色的蜡笔，在画纸上画了个圆圆的太阳轮廓。沈默接过红色的蜡笔，在太阳周围涂满了火焰般的光芒，像把所有的温暖都揉进了画里。他们一边画，一边聊着过去的事——聊地下城的刀光剑影，聊东南亚的雨，聊玻璃病房里的星星，聊陈小树举着画跑过来的样子。

　　“你看，这里要画颗星星。”祁临指着太阳旁边的空白处，拿起蓝色的蜡笔，画了颗小小的星星，“代表你。”

　　沈默笑着，拿起紫色的蜡笔，在星星旁边又画了颗小星星：“这是小树，他要陪着我。”
　　画完时，夕阳已经西斜。祁临点亮了帐篷周围的小灯串，暖黄色的光笼罩着草坪，像个小小的童话世界。他从车里拿出野餐篮，里面装着沈默喜欢的草莓蛋糕，还有两瓶气泡酒。

　　“情人节快乐。”祁临举起酒杯，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沈默，谢谢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愿意陪我一起，把黑暗都变成光。”

　　沈默也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气泡酒在杯子里冒着小泡，像颗颗跳动的星星。“该说谢谢的是我，”他看着祁临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没放弃我，谢谢你把我的星星重新点亮，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拥有太阳。”

　　两人坐在帐篷里，吃着蛋糕，喝着气泡酒，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来。沈默靠在祁临的肩膀上，手里攥着那串玻璃链，蓝玻璃珠、紫玻璃珠、太阳珠在掌心泛着暖光。他想起哥哥当年说的“星星会发光”，想起陈小树说的“太阳会陪着星星”，想起祁临说的“我会一直爱你”——原来，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能等到花开，等到光来。

　　“祁临，”沈默轻声说，“你还记得在玻璃病房里，我问你为什么要爱我吗？”

　　祁临点头，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记得，我说，因为你是我心里最亮的星星。”

　　“现在我知道了，”沈默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是我亮，是你把光都给了我。你才是我的太阳，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祁临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在吻一颗易碎的星星：“不，我们是彼此的太阳和星星，以后，我们要一起发光，一起把日子过成画里的样子。”

　　夜深了，小灯串的光依旧明亮。沈默靠在祁临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旋律。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没有黑暗，没有谎言，没有痛苦，只有身边的人，天上的星，还有满世界的光。

　　第二天早上，他们把画好的太阳和星星挂在了陈小树的墓前。画里的太阳金灿灿的，星星亮晶晶的，旁边写着一行字：“小树，我们一起画完了太阳，以后，我们会带着你的星星，一直一直，好好活下去。”

　　风轻轻吹过，带着樱花的香味，像陈小树的回应。祁临牵着沈默的手，转身离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永远不会分开的线。

　　后来，他们在草坪上种满了向日葵，每年情人节都会来这里画画、野餐，像在赴一场和过去的约定。有人问他们，为什么总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甜。沈默会笑着说，因为他有个会给星星递光的太阳；祁临会笑着说，因为他有颗值得他倾尽所有去守护的星星。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一方为另一方牺牲，而是两个破碎的灵魂，在彼此的光里，慢慢拼凑成完整的模样；是你带着我走出黑暗，我陪着你迎接光明；是我们一起，把所有的遗憾，都变成往后余生里，最温暖的回忆。

　　就像画里的太阳和星星，永远依偎在一起，在属于他们的天空里，永远明亮，永远温暖，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