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的一生》悦君不知

18、第 18 章

　　“......原来是这样。”石雨欣明白王希的不甘和不愿。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直平庸下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曾经得到过虚妄的，或许也曾被人称道的优秀。”

　　石雨欣并没有一上来就来劝说王希要去接受补课，而是先开口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说实在的，在咱们七班，你和我挺像的。”石雨欣想起了高中三年的回忆，轻笑着说出了她此前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我们像吗？”王希反问道。她们两个人的成绩都差不多，但是若要论班级里的受欢迎程度，石雨欣可比她这个小透明强得太多了。

　　“你最起码还有朋友。”说起石雨欣王希就想起了石雨欣和她两个交好女生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背影。

　　“别提了，闹掰了。你没有发现自从两个月前月考之后我就是一个人吗？”说到这里时，石雨欣直接挽住了王希的手臂，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王希的身上，王希陡然感觉到了沉重。

　　这次是无奈的王希一步一步领着石雨欣往前走。

　　“哎，我其实最近也挺烦的，不过不是成绩。我爸妈可不会像王希你的爸妈一样将钱花在我的身上，哪怕我要高考了，他们也不会想起给我补课的事情。你看，我就没有你那样的苦恼。”石雨欣语气轻松地开口道。

　　“我也不在乎成绩，随便考个本科，到时候能随便找份工作也行，反正只要是能赚钱的工作我都不挑。”石雨欣的语调格外欢脱。

　　王希记得石雨欣是重组家庭。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她在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从此石雨欣就跟着她的父亲生活，她的父亲没过多久就娶了一个女人，石雨欣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和继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高一的时候，继母还生下了一个石雨欣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呢。

　　王希之所以知道石雨欣是重组家庭的事，还是在高二时，石雨欣跟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候说出的一桩有关于自己的糗事。

　　说在高二的某一天下着大雨，石雨欣没有拿伞，于是继母就来接她。而石雨欣的父亲刚上了一天的班回来正在卧室呼呼大睡呢。

　　继母出来接石雨欣的时候看到挂钩上没有挂着石雨欣的钥匙，还以为石雨欣自己拿了钥匙，所以就没有拿她自己的钥匙，就这么带着伞匆匆出门了。

　　等到接上石雨欣来到门口时，一问石雨欣才得知，因为石雨欣的钥匙扣上挂着一个指甲刀，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有同学感觉无聊就将钥匙扣借了过去去做“美甲”，结果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同学连带着石雨欣的钥匙和指甲刀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奈，两个人只得给在卧室的石父打电话，可是结果石父的手机静音，任由她们在门外怎么砸门都无动于衷。

　　石雨欣/继母：.......

　　就这样，她们在门外等了快有一个小时，最后还是石雨欣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因为饿了大声哭闹才将石父吵醒，她们这才能进入屋内。

　　从这件事来看，继母和石雨欣的关系虽然不能确定有多好，但是关系也一定不会很僵，要不然，继母可不会抛下自己的儿子来接石雨欣。

　　虽然对于要花金钱的补习班，石父他们不见得会拿出钱来给石雨欣砸出一个前途，但是万幸的是石雨欣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成绩上的进步。

　　“不过啊，就算是对未来显得过于没心没肺的我，最近也还是有个苦恼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和李琦她们闹掰吗？”

　　王希用自己平常不是学习就是睡觉的大脑仔细回忆了有关石雨欣和李琦的事，最后无功而返。

　　像她这样的人，班里发生的大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像这次一样，要不是有石雨欣亲口告诉她和李琦闹掰了，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于是王希不懂，只是一味地摇头。

　　“李琦那个家伙明明跟我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的同学，结果就因为我上次月考的成绩比她高，她就来嘲讽我简直是过分。”

　　王希没有开口。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我就当她是情商低或者单纯的嘴贱，但是啊，在我安慰她之后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接下来石雨欣就详细地跟王希说了那天的始末。

　　月考的数学和英语的成绩是最先下来的。由于他们是高考改革的第一批，所以其他小三门的排名赋分结果还没有出，所以先看主科成绩是每个学生知道自己这次成绩的最直观的证据。

　　要论总成绩的话平常一般是石雨欣更高一点，但是这次先下来的数学和英语则是李琦更为擅长的科目。

　　每次李琦一出成绩就会找石雨欣询问成绩，石雨欣也早已习惯，告诉李琦就告诉了，李琦的数学和英语比她强是事实，李琦再怎么问她的成绩说实话应该也不会因为攀比一个本就不擅长这两科科目的朋友而感到过于的沾沾自喜。

　　考试结束石雨欣坐在座位上还以为李琦会来找自己问成绩。可是令石雨欣意外的是李琦并没有来找她。

　　石雨欣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她就被一脸阴沉的李琦给拉到了三层与四层的缓步平台之上。

　　“你这是怎么啦？”石雨欣拍拍李琦的后背仔细凝视着对方微红的眼角。

　　“我这次的英语考砸了.....连120都没有上......”石雨欣有些意外，因为这次的英语考试是比较简单的，连她都考了125，班里的平均分都在126左右，由此可见李琦这次真的是没有发挥好。

　　“你这次考了多少？不会下了100吧？”李琦语气郁闷地问石雨欣道。

　　石雨欣：......果然。

　　“我这次或许是都蒙对了，成绩比之前高一点。”

　　“到底多少？”李琦的语气有些急切。

　　于是石雨欣一边拍着李琦的背一边顾及着李琦的情绪小声开口道：“......125。”

　　石雨欣紧贴着李琦背部的手掌猛然感受到了手下肌肉的紧绷，“不可能！”李琦的声量陡然增高引得周围的课间休息的同学频频侧目。

　　“你该不会是抄的吧？”李琦用同样的声量发出质疑。

　　石雨欣：.......

　　“我不是抄的，再说了，平常跟我英语成绩差不多的刘莉莉也考了127呢，你要你不也去找她质疑一下？”

　　李琦瞬间偃旗息鼓——刘莉莉是班里的社交恐怖分子，跟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关系都还不错。更关键的是她的母亲是B市一家大型三甲医院的护士长，跟四中的校长私交很好，就连王希也在一次上晚自习时候碰见过校长来找刘莉莉单独谈话。

　　据传言所说，她妈当时想把她塞进清北班，但是被刘莉莉拒绝了。

　　根据刘莉莉后来的解释“我没有金刚钻才不去揽瓷器活呢，与其在清北班累死累活垫底，还不如来普通班该学学，该玩玩，考上个一本就算完！”

　　也是由于刘莉莉本身大大方方的性格，所以她和七班的同学老师都相处得都不错。

　　眼见李琦不敢去找刘莉莉的麻烦，石雨欣还是选择开导她：“......想开一点，你的数学比我好啊。”

　　石雨欣拿出自己的数学举例，“你看啊。我每次数学都没有上过110，我都不焦虑，你只是没有发挥好而已，下一次好好努力就行了。”

　　“那怎么能一样？！！”

　　李琦被石雨欣一句刘莉莉给压下去的火气现在都对着石雨欣的一句安慰全都再次迸发出来——“我高中三年就这一次没考好！你呢？！”

　　李琦眼神透露出强烈的不满，声音尖锐刺耳，“你都习惯你的数学很差了，怎么还有资格安慰我的？！”

　　在李琦说话这句话之后，石雨欣瞪大眼睛在原地反应了半天。

　　“我这是在安慰你，你好赖话听不懂吗？行，我没资格安慰你，那你就去找比你成绩好的同学去诉苦吧，你也看看他们理不理你！”在撂下这句话后，石雨欣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李琦。

　　纵使李琦后来再舔着个脸来找她道歉，石雨欣也没有再理过她了。

　　李琦见自己拉下脸来，石雨欣也不跟她和好之后，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直接拉着她的小团体故意孤立石雨欣，偶尔在厕所碰到石雨欣时，还会用阴阳怪气的语气来暗讽石雨欣没有朋友。

　　李琦很明显是在彰显权力，控制别人的情绪是上位者使用权力的手段和表现，而石雨欣才不甘愿被控制。

　　“所以后来她就没有跟我在一起玩过了，正好，我也乐得自在。”石雨欣刚刚说完，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开始响了。

　　“回去吧。”王希只是安静听完了石雨欣与李琦就关系破裂的始末，并没有发表看法，因为她清楚，石雨欣此刻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你的故事呢？”石雨欣挽着王希的手再次用力，硬生生地将石雨欣留在了操场上。

　　“咱们还真的要举办故事大会啊？”王希想起自己一笔没动的数学卷子很是头痛，想着赶紧回去做几笔，就算上面的答案完全错误，起码自己也努力过了。

　　“数学老师课上都那么说你了，你还能静下心去教室看他那张脸啊？”石雨欣嘿嘿地笑了两声，“就当是女子组的茶话会吧，我记得高一高二的时候你经常跟王颖涵同进同出，怎么上了高三分完班之后就不在一起了呢？”

　　王希：......这个女生的观察力好恐怖啊。

　　“别用那么犀利的眼神看我啊。”石雨欣拉着王希再一次路过夜幕下仍旧国旗飘扬的升旗台，这一次她直接将王希拉上升旗台，坐在了台阶上。

　　升旗台和教学楼一东一西，她们的背后正是此刻灯火通明的高三楼。

　　石雨欣摩挲着王希的后背开口道：“谁让我对学习不上心呢，平常除了听课，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观察班里的同学了。王希啊，你总给我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所以我很想知道——”

　　九点钟的夜空下，石雨欣将本就圆溜溜的杏眼睁得更大了，“你究竟是怎么看待友情的啊？”

　　很奇怪吧。王希想。

　　在备考如火如荼的高三期间，她们这两个中等的学生不想着去冲刺备考却偏偏坐在这里谈论起什么青春啊，友情之类的话题。

　　会觉得浪费时间吗？王希问自己道。

　　不会。心里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在这么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的假努力并不会因为这一点时间的流逝而帮助你取得进步。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王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去想那些垒成小山的试卷，也不去想至今一笔没动的导数题，反而有一种烈士断腕的心态直接抱住了石雨欣的手臂开始谈论起从来没有跟其他人谈论的青春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