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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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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家里有什么重大活动，那饭菜是我做的。不客气地说，我是我们一个大家族里做菜最好的一个。从小我的第一志愿就是做翻译，因为翻译可以到各国旅行；第二志愿就是去新东方当厨师。虽然夏天之前听到我的“理想”后不屑一顾地宣布他要去蓝翔开挖掘机。
有外婆打下手，我做了一桌子的菜，自认为荤素均衡，色香味俱全。除了动用了外婆家里最漂亮的大圆桌之外，我还特意在桌上铺了浅黄色带小碎花的桌布，上面摆了一个插着粉红色野菊花的玻璃瓶。我和夏天一齐把桌子摆到了院子里，配合上夏日的晚风，别有一番意境。
吃饭的时候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我和老妈彼此一句话也不说。妈妈欢快地喝着外婆自己酿的猕猴桃酒，从老爸的工作一直说到老房子的风水，就是半个字都没有提到我。我坐在夏天对面，和他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把那盘糖醋排骨抢光了。
饭桌的最后，夏天说了句：“妈，我什么时候能拿回我的手机？”
阿姨看了看她的姐姐一眼，没有说话。
我妈总算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她微笑着说：“你们俩的手机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我说：“你把我的通讯录删掉了吧。”
妈妈微笑道：“我恢复成了出厂数据。”
我冷笑一声：“因为你解不开我的密码吧。”
此时餐桌上的气氛已经开始凝滞了。夏天的爸爸暗地里捅了夏天一下，责怪他为什么多嘴挑事儿。老爸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老妈，老妈则是一副怪轻松的模样。
“我让你到乡下来反省，一个星期了你就反省出这些东西？还是跟我作对？”
“我没有要跟你作对。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由分说就一定要阻止我……交朋友？”
“我没有阻止你交朋友，我阻止的是你谈恋爱！我三申五令过多少回，不要早恋不要早恋，你顶风作案，不是跟我作对是干什么？”
“你凭什么不让我……”
“凭我是你妈！”
我们两个都直起身子，蓄势待发的样子，恶狠狠气呼呼地盯着对方。旁人都先看看我，又看看我妈，就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老爸更是如此。老爸是个随和的性子，偏偏他老婆和女儿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倔强，夹在我和老妈之间，真的很难做人。
最轻松的要数外婆。她慢悠悠地起身，拿了一盘冰西瓜摆在自己桌前，怡然自得地吃着。
“妈，你有糖尿病，少吃这些甜的。”阿姨轻声说。
外婆很乖地不吃了。
趁着沉默的空当，我轻声开口说道：“妈，你总是说不让我谈恋爱，不准早恋，可你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你无非是怕他影响到我学习，可我保证他不会的。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跟他稍稍接触过你就会知道的。可你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你就直接说不准我们在一起，你觉得这公平吗？”
妈妈也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们现在才多大？你就知道这个人很好？夏夜，你还小，你们甚至都没有成年！”
“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想我分的清楚好坏……”
“你真的分得清楚那你就不会早恋……”
“谁说的？谁说早恋就一定是坏的了？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早恋如狼似虎那么可怕？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我不会让他影响到我生活的其他方面的，你就当我是认识了一个很优秀很好的朋友，但他是个男的，不行吗？”
“很优秀？很好？有多优秀？年级第一吗？”
“你为什么什么都要用成绩来评判？成绩好就是优秀吗？”
“如果他成绩像夏天一样，我现在就放手。可他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吗？”
“啊！”我都要绝望了。“妈，为什么一定要‘成绩’好？我说的优秀，是指他这个人品格很好，他很温柔，很善良，他打篮球很厉害，他人缘很好，他还很会画画，我觉得他以后会是一个大画家……”
“他是艺术生吗？”
“不是。”
“是体育生吗？”
“不是。”
“那他会画画，会打篮球，有什么意义？”
我一时被呛得语塞。这时候夏天插了一句：“阿姨，那个人的确不错，虽然成绩一般般，但我跟他接触过好几次，人都很好。”
我没料到夏天会帮我，他一直都很讨厌龚邑郡。我朝他看了一眼，他朝我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妈妈冷着脸没有说话。
我突然懂了些什么，冷笑了一声：“妈，如果我跟年级第一谈恋爱，你也会阻止我，不是吗？”
妈妈有些惊异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是不是只要我谈恋爱，无论是谁，你都会大发雷霆？即使是一个完美的人，你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不是他不好，就是我不好，反正我就是不能谈恋爱，对不对？这根成绩没有一点关系，就是你根深蒂固的老观念，对不对？”然后我看向夏天的妈妈，“阿姨，你那么开明，为什么就不能劝劝我妈？你告诉她，根本就没有关系的！”
阿姨看了看妈妈，然后对我说：“夏夜，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我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不一样？”
妈妈开口说：“男孩子疯一点闹一点没关系；可你是女生，女生就该有女生的样子。就算你保证不会影响到学习，你能保证你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事情？”我刚想反驳能影响到什么事情，老妈就接着说：“夏夜，有些事情，对男孩子来说没什么，但是对女孩子来说，那就是非常要命的后果。你们都还小，万一擦枪走火，你以为他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看了看夏天的表情，又看了看爸妈，突然脑袋轰了一下，只觉得血往上涌。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颤抖着大声说：“那你们怎么不担心晓玫？怎么不害怕夏天和她‘擦枪走火’？”
夏天噌地一下站起来，大吼了一声：“你不要瞎说啊！”
我更加大声地吼了回去：“是他们先瞎想的！”然后就愤怒离席，冲到玄关那里换鞋。这下大人们都站起来了，老妈大声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要找龚邑郡！我要跟他私奔了，你们谁也别来找我！”
我一边说，一边躲过冲过来的他们，飞快地朝门外冲去，还狠狠地摔上了门。天还没黑，但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几缕残云和依旧绚烂着的晚霞。我飞快地在乡间的小道上奔跑，眼泪随着脚步声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我听到他们追上来的声音，我听到他们在喊着“夏夜”“夏夜”，我头也不回地跑到公交站台，刚好赶上一辆公交车。我飞快地上了车，看着公交车把尘土和他们甩在身后。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