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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长恨水长东 ...

  •   百年幻梦,一朝梦醒时,恍然长嗟。
      作为一只习惯了人类生活的狐妖,端木尧每天过得有些无聊。习惯了前百年的腥风血雨,这平静的日子反倒像一场梦。
      如今,贵为族中长老的她因为族中宝物失窃伪装成这个小破学校的老师,每天过着早八晚十点半的生活,怨气冲天。
      “啊啊啊啊啊!去你的单休!”端木尧怀疑再上两天班,自己就真的要变成万千牛马中的一员了。
      “小李啊,”教导主任严婧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最近有个学生转到你们班啊。”
      转学生?这个学期都过半了怎么还有转学生?
      严婧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摸摸鼻子沉声道:“这姑娘好像是校长亲戚,就过来借读一两天课,不用太担心。”
      端木尧明了:“好的主任,这孩子在哪?”
      “马上到,你准备一下。”
      当然,这世界既有妖留存于世,在人妖对立时代,自然会有以捉妖为生的道士。只不过当今人妖和平共处,他们也没必要也没有立场随意捉妖。
      从古到今传下来的门派也就还剩那么几个,他们大多以神兽为名,自称为神兽的后代,隐匿山林中。
      陆杉便是隐于南蔼山上朱雀门下的一位剑士,应她师父的命令来到这高中寻找一妖,一盗人珍宝的妖。为方便行事,托了点关系伪装成学生进来。
      只是我们朱雀掌门的关门弟子、令无数小妖闻风丧胆的剑士,迷路了。
      但她死活不承认,从六点半踱步踱到八点都没找到正门,幸亏迟到的迟羽主动和她打招呼。
      “你好啊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你也迟到了?我和你讲,从那里的墙翻过去,就没人发现了!”
      这孩子脑子还挺灵光,可惜没用在正道上。陆杉随她翻进校舍,道了声谢。
      “对了同学,你是不是新来的,刚刚看你在校门口走了半天了。”
      “嗯。”迟羽很自来熟,但陆杉有点招架不住。
      “你哪个班的?我带你去。”
      “高二七班。”
      “啊,我正好也去…等等,那不是我们班吗?”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杉总算找到了教室,讲台上的女人身量高挑,身姿窈窕,见到迟到的迟羽漂亮的眼睛怒目圆睁:“又迟到!迟羽,你自己说说,这个学期第几次了?”
      不知怎的,那女人的神情有些熟悉,让她有些恍惚。
      她看过来时愣了一下,转而露出笑颜:“新同学是吧?我是李瑶,你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李瑶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妖气,难道她就是那个盗贼?陆杉静心感受周围的气息,就感一阵极强的法术波动,难道她是什么大妖精?只能去确认一下了。
      下课铃一响,她便走向李瑶:“老师,我想问你点事情,可以单独谈谈吗?”
      李瑶若有所思,随即一笑:“行啊,楼上的天台没人。”
      天台的风汹涌而迅猛,却不及陆杉的佩剑半分,李瑶一躲,那剑便刺进了天台的门里。
      她玩味地一笑:“还蛮强?”
      话音未落,一阵又凶又猛的妖气蔓延开来,她还未寻得她的身影时,狐尾便刺向她的喉咙。
      陆杉闭上眼睛,静静接受自己的结局,李瑶也不动,敲了敲她的头:“小道士,没事袭击我干嘛?”
      陆杉身上的伪装尽数褪下,露出右耳的流苏耳坠,李瑶一怔。陆杉抓住这空隙,趁机把她压到身下:“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
      李瑶一头雾水:“我偷什么了?”
      “等等,你是朱雀的?”化名为李瑶的端木尧总算明白了,“快起来,我是你雇主。我们狐族的东西失窃了,不方面在人的地盘造次,所以找了你们,明白吗?小道士?”
      陆杉尴尬:“实在抱歉,这位…怎么称呼?”
      “我名叫阿尧,姓端木,狐族。”
      端木?那便是四大妖族之一的端木狐族,擅化形伪装,传说极嗜血凶残,前首领杀遍全王族上位,还硬生生篡改成先王禅位。狐族内能赋予端木这一姓氏的皆为法术高强之辈。
      陆杉默默咽口水,好险,差点造成人妖大战。
      “既然你明白了,你还打算在我身上赖多久?”端木尧也不恼,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多情而婉转。
      陆杉起身:“抱歉。”
      “无碍。”端木尧眯起眼睛,倾身抚上她的脸,陆杉平日最不喜旁人接近,如今不知怎的,竟没躲开,反而升起一丝伤感。
      铃声响起,端木尧一推:“去上课吧小道士。”
      陆杉一头雾水,回到座位上时旁边的女生都在笑,迟羽拿个镜子走到她面前:“你的新发型不错。”然后噗嗤一声…
      陆杉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变成了时兴的水母头,脸颊两边还有整齐的公主切。
      原来那狐妖摸她的脸是干这种事!
      陆杉一脸阴云,问迟羽办公室在哪里,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迟羽好奇地问她同桌吴紫竹:“她咋了?”
      端木尧见陆杉的头发,也忍不住笑,她正经的表情和她时髦的发型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又莫名滑稽。
      “你故意的?”
      “哪有,”端木尧偷偷拿出手机:“让我拍照纪念一下发给你师父。”
      “你认识我师父?”陆杉有些意外,她以为她师父从来不会和端木尧这种…嗯,不太正经的狐妖混在一起。
      “当然,在她没我腿高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的手机弹出回信,又笑了起来:“姚闻屿让我给你变回去,我不要,这样多好看。”
      陆杉很难想象自己的师父没端木尧腿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对了,我还没你联系方式呢,微信还是电话?”
      “没有。”陆杉从小就在南蔼山上修行,极少和他人交流,也不太会用现代的通信方式。
      “怎么这样,”端木尧眼珠子一转,“不如申请一个吧,你师父应该蛮有钱的,放学我带你去买手机。”
      陆杉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但似乎不像什么好主意,但她确实应该试一下现代科技:“行吧。”
      “不过,”端木尧拿起桌子上的镜子,“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但鲜少感受到妖气。说明对方应当是擅长隐匿的族群,鼠妖或狐妖。”
      “鸷兔一族有一宝物名为渊镜,能揭露伪装,与这镜子极相似。我打算用这个来钓鱼。”
      “这上面是你造假的妖气?”陆杉明白了,但这么简单就能上勾吗?
      “只是试试,能偷走我们的东西,应该不会是泛泛之辈。”
      “行吧,端木小姐,晚上见。”
      “别这么叫我,”不知道是不是陆杉的错觉,她的语气好像有些难过,“叫我阿尧吧,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行。”
      几近黄昏时,人群多分散于操场上或楼道里,陆杉站在天台上,俯瞰众人,观察着下面的人,试图找出答案。
      “别看了,能看出来早看出来了,我也不会找你了。”端木尧拍拍她的肩膀,她不知何时褪去了伪装,看上去极艳丽,左耳有一和陆杉极相似的流苏耳坠,倒是让陆杉有几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按理说这张脸应该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你的伪装也帮你卸了,晚自习帮你请假了,姐姐对你好吧?”端木尧捏捏她的脸,“眉毛别皱嘛。”
      这妖真是…
      陆杉拿起佩剑,寻找法力最密集的点,好的,指向了端木尧。
      …忘了旁边有个人形磁极了。
      “你把法力收一收。”
      “这么霸道?”端木尧玩味一笑:“我也没办法,这么多年的修行不能白费啊。”
      “还有,就算我把法力收起来了,你这剑用处也不是很大,毕竟,法力密集又不代表那就是我们找的小妖。”
      陆杉默不作声地将剑收了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端木尧拿起符纸:“别担心,我在镜子上加了点东西,只要粘上了,这符就能做追踪。”
      夜晚的风比百日多了几分刺骨的冷,符纸亮起来的一瞬间,端木尧的双眼也融入这夜色中。
      “来了。”
      这个时间的办公室几乎没人,陆杉念咒,将这狭小空间拉入阵中,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胆妖邪,还不束手就擒?”发出那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迟羽,手上握着一柄罗盘,正指向端木尧。
      “又来一个道士?”端木尧倚着门,看了看陆杉,陆杉意会,瞬间将佩剑刺到她喉咙前擒住她,并给她绑上缚绳:“哪门哪派,来这里做甚?”
      迟羽见她的同行不仅不帮她反而帮她口中的妖邪,慌张得有些结巴:“我我我是玄武的,额,就是一个小门徒,外徒!听说这里有妖邪作祟像领点赏金而已…”
      “你一个剑士,干嘛抓我啊!”迟羽想奋起反抗,瞬间被陆杉压制。
      “你要抓的不是她,”陆杉解释道:“是另一个偷了她东西的妖。”
      “这样吗?”迟羽心虚得声音都变小了,“抱歉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善良,把我放了吧!”
      端木尧瞥了陆杉一眼,陆杉举剑划开缚绳:“起来吧。”
      端木尧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小道士,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能让你拿到这赏金,这属于我狐族内部事务,不能让你们作为赏金任务,懂吗?”
      迟羽委屈地点点头,不敢出声。
      她又盯着端木尧看,想找出一点熟悉的影子,疑惑地问:“这位漂亮的狐妖姐姐,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端木尧将脸变成平常的样子,就着她吃惊的表情打趣道:“每天迟到的迟羽同学,这就不认识我了?”
      “李…李老师?”
      “嗯?”
      “我错了,”迟羽挣扎想跑出去,却被端木尧用看不见的法术束缚住,“我想回家!”
      这下倒是奇了怪了,陆杉观察四周,想确认有没有漏掉什么,见阿尧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面镜子,确实有两个不同的痕迹,并未探查到什么不对。
      “漏了什么吗?”她自语道,脑子里闪过各种细节。
      阿尧拍了拍她的肩膀:“先走吧,学校里也没人了。”
      陆杉收起布好的阵,法术收回时有一点细微的异样感,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说到回家,陆杉今天晚上好像并没有地方住。她拿起刚刚买的手机点点查询,现在这个点附近酒店正好都订满了。
      她的运气还是这么背。
      阿尧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晃了晃手机屏幕:“你师父说你没地方住,来我家?”
      目前看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行,谢了。”
      “谢什么?”
      陆杉停下脚步,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们以前认识吗?”
      阿尧也停下来,看上去有些诧异:“怎么这么问?”
      “感觉。”
      “不认识吧?”阿尧笑得灿烂却总令人感到苍凉:“如果认识你应该也会记得我的。”
      “也是。”
      “我家比较简陋,你将就住吧。”
      “挺好的。”这句话确实发自内心。
      “明早我送你去?”
      陆杉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有点不好解释。但她确实找不到去学校的路。
      现在她开始后悔当初干嘛已学生身份进来了。
      “严主任说你是校长亲戚,怎么说?”
      “我师父和校长协商的。”
      “哦~”
      “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怎么,”阿尧的笑越发猖狂,“这就开始打探我了?”
      “…你说不说?”
      “嗯,”她思考了一会儿,“算是故人吧。”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没等陆杉追问,她就走出房间了。
      陆杉平常睡眠质量挺好的,这晚却破例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里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在她面前倒下,化成一朵透明的冰花,护着一个惊恐的小孩,没等她看清那个女孩的脸就被阿尧的敲门声弄醒了。
      “小道士,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陆杉赶忙梳洗好出来,见桌上摆好了两碗馄饨和煎蛋,塞了两口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端木尧刚刚考的驾照,在市区也不敢开快,准确来说,慢得让陆杉想直接用法术传送。
      “别这样小道士,”阿尧慢慢转动方向盘,“用传送的话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陆杉哀怨地剜了她一眼,靠在座椅上闭眼沉思,想要追溯那个奇怪的梦,却如水中捞月那么远。
      “你先下来吧,”阿尧在快到学校时靠边停车,“我开进去,你走进去。”
      “行。”
      陆杉刚下车就看见了迟羽,她急急忙忙地跑进校门并为自己没有迟到长舒一口气。
      “陆杉!”迟羽热情地朝她挥手,陆杉走过去,手被她揽住:“总算看到你了,你知道那个狐妖姐姐要找什么东西吗?我昨天忘记问了。”
      陆杉为自己忙了一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感到极致的无语。
      “我回头问她。”
      她发了条消息给阿尧,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一条鞭子,红色的。”
      正暗暗吐槽这回复的敷衍性,她突然觉得迟羽焦急的模样有些奇怪,仔细思考一下,她的说辞好像漏洞百出。
      这次委托分明是私人委托,一个玄武的外徒从哪里知道?那罗盘也不像是一个外徒该有的宝贝,就算是她机缘巧合间获得的,那她昨日见到她们的表现未免有些欲盖弥彰。
      难道她就是真正的盗贼,发现了端木尧所做的手脚,进而伪造出另一个人的痕迹,毕竟伪造痕迹比掩盖痕迹要简单的多。
      但现在又缺一些实质性的证据,除非端木尧能探测她的法器的位置!
      只是迟羽如果是真的那个盗贼的话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她可能早已布下阵法埋伏,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狐妖姐姐怎么说?”迟羽的笑似乎有些扭曲,陆杉一愣神,周围的景色突然褪去,她赶忙变出佩剑。
      迟羽褪去伪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流窜着火焰的赤红色鞭子,狞笑道:“我劝你别坏我好事,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危!”
      “少废话。”陆杉极速向她刺去,在她鞭子快甩到她的一瞬飞身躲开,暗画了个符贴上那诡异的鞭子,却在靠近的一瞬便燃尽了。
      “没用的,”迟羽趁她一瞬的空隙甩来:“这鞭子可专克你这样的道士!不想皮开肉绽就赶紧让开!”
      陆杉倒是觉得她奇怪,若是真想不顾一切造些祸事干嘛要一直警告她,反而像是不想让她出事。
      她一向不爱主动出手,只一直避着那火云,实在躲不过便用佩剑挡两下。迟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挥舞得愈加猛烈,火焰在她周身蔓延开来,让人难以靠近。
      “你既无意伤人,何必与我周旋?不如放下这法器好好谈谈。”陆杉意图以协商解决冲突,谁曾想这话竟惹怒了迟羽。
      “谈谈?谈话要是有用的话我又何必用这法器?”
      她像是要将满腔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边向陆杉奔去一边捏了个诀,陆杉只觉自己的大脑有蚂蚁啃蚀,不自觉慢了下来。
      就这一瞬空隙,她便被那烧着火云的鞭子缚住,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跪倒在地不得动弹。
      陆杉这才明白,昨日她开阵法时便被迟羽困住了,她早就布好了阵,只要有人在她阵里布阵,那便是给她送法力,滋养她的力量。
      迟羽似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剧烈,一怔,意欲离开时被一阵强烈的妖气震得走不动道。
      “想走?”
      陆杉慢慢抬起头,看见阿尧不知什么时候一脸阴云地站在她身后,手中漂浮着蓝色的火焰,应当是狐火。
      迟羽也没曾想她会在这里,想收回那鞭子,却横遭狐火袭击,一缕头发瞬间化为灰烬。
      “让我一阵好找啊?”
      就算是这时阿尧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却没由得让人毛骨悚然,连连后退,慌乱间掐了张符纸向端木尧飞去。
      陆杉的脸上一阵湿润,血汩汩流下,恍惚间看见阿尧看向她的慌乱眼神。
      她的大脑逐渐混乱,闪现出一帧帧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山上的比武台,山上被鲜血染红的湖水,湖水中映出的惊恐人脸,还有戴着和她戴着同样流苏耳环的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过了有一阵子她才醒过来,见端木尧身形似凛冽寒松,和刚刚的幻像极像。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紧绷,双眼猩红。
      “你以为用了我狐族的灵物就能凌驾他人之上了?”阿尧的声音极沉,听上去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危险感。
      陆杉抬头,见她的目光冷峻极,身体后面抽出三根狐尾,全部向迟羽飞去!
      迟羽毫无招架之力,那阵也摇摇欲坠,忽明忽暗间,阿尧倾身紧扣她的咽喉,双眼猩红。
      “区区百年的鼠精,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陆杉因为阵的影响,一阵眩晕,晕过去前好像听到一清脆的女声喊“卿卿”。
      她不知道那女人喊的是哪两个字,却觉得应当是这个字,这么亲昵,难道是熟人?
      眼前又闪过几帧画面,有穿着朱雀门衣服的门徒,有她年少时的师父,还有…开着九尾意气风发的端木尧。
      她恍然惊醒,见迟羽已经被端木尧绑了起来,端木尧则坐在一旁慢慢品茶。
      “说吧,偷这法器干嘛?”
      迟羽紧咬嘴唇,一脸倔强。
      见她醒了,端木尧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话里多了些挑逗:“小鼠精,别这么紧绷嘛,告诉姐姐,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也是真有意思,”阿尧放下茶杯,“要是真是不管不顾的,哪里会在慌乱间还不忘开阵躲着别人,不如彻底搅乱这里你好离开不是?”
      迟羽一愣,脸一阵绯红,语气带着怨恨:“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们高贵的端木狐族的东西。”
      迟羽本不想把她们二人引入阵,也不想牵扯旁人,她意外得到这东西后来翻越古籍才知道这是只伤修行者的赤云鞭。
      端木尧看陆杉醒了,倒也不急。看样子这应当是她新开的阵里,她倒是云淡风轻地审人,也不怕法力损耗。
      “今天本小姐有空,你可以慢慢讲。”
      “我母亲也是鼠妖,她曾经遇到一个玄武门的道士救了她,二人相恋,我便诞生了。
      “本以为二人会一直相爱,在我年幼时,二人的私情被玄武的那些老顽固发现了,他们要把我亲生父亲赶出去。
      “我以为,他曾不顾他人看法与妖相恋,自当会毅然决然地站在我们这边。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我们一家逃亡,但到了半路,他却反悔了,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告诉他门中长老是我母亲用法术迷了他的心智,才铸成大错。”
      她回想起这个,又捏紧了拳头:“我亲眼看见我母亲被他们杀了。”
      陆杉感觉心被揪紧了,一时竟无法责怪这个刚刚伤了她的小鼠精。
      “你找到他了吗?”阿尧手一摆,她身上的缚绳就解了。
      “找到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了结他的。”
      阿尧放下茶杯:“一起去吧。”
      又看向刚醒来的陆杉:“一起吗?”
      “好。”
      迟羽开了道阵门,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洁白的病床上躺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
      “他早就只是个普通人类了,你若杀了他,便是动了人间的因果,必然会受到惩罚。”阿尧缓缓道。
      陆杉没忍住补了一句:“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但值不值得,又岂是一句话能算清的?阿尧早就见惯了离愁别绪或是新仇旧恨,在她漫长的生命里,他们都似流水而去,终究留下不了任何痕迹。
      二人退出去,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从十二三岁开始,迟羽的人生就只剩下复仇这一个目标,但真正面对自己的仇人时,见他凄惨地躺在病床上时,仍然一阵唏嘘。
      “你记得我吗?”
      老人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只看见他的手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之后二人便只剩宁静,不知在哪个瞬间,一直测量他生命体征的机器跳了一下,全都归为一条直线。
      他死了,这是她一直期盼的结局,但好像又没那么高兴,之后她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
      阿尧和陆杉在外面透过玻璃窗静静看着,看迟羽冲出病房,看她红着眼圈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她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全然恨他。
      他们之间的仇恨似乎轰轰烈烈、不死不休,结束时又如所有红尘之意一样,随流水而东。
      她倔强的脸与阿尧记忆中的人有一瞬的重合,阿尧愣了愣,向她径直走去。
      “你叫什么?真名。”
      “墨羽。”
      “我们的孩子应该自由自在,不被拘束,像空中的小鸟!”那时她父母在山下简陋的屋舍里规划着他们的未来,没有仇恨,没有利益纠葛。
      那仿佛是在昨日,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墨羽,你愿意做我徒弟吗?”阿尧向她手中塞了一个小小的锦囊,表情是少有的正经。
      墨羽有些不敢相信,她本以为自己又要东躲西藏,竟还有这等好事?
      “不愿意就把锦囊还我。”见她愣愣的,阿尧没忍住打趣她。
      “我愿意!”墨羽笑得灿烂,伴着眼泪感情充沛地喊了一声:“师父!”
      “耳朵要被你震聋了。”阿尧笑骂。
      “你居然愿意收留她?”
      阿尧挑眉:“我看着很冷血吗?”
      见陆杉不回答,她轻笑到:“我想理解一下我的师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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