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漫长的雨期终于结束,阳光热切地蒸烤大地,空中重新飘起柳絮,大街小巷恢复热闹。在整个武林的强烈地提议下,试剑大会于谷雨当日召开。
天空乍晴,江大就招摇过市了。西厢出逃,阿秋被救似乎都没能影响他的心情,这真是件怪事,毕竟他在前不久还欲除阿垣而后快,满城通缉追杀阿秋。
人们只看到了他带着下人到处逛街,却不知江大此时心里苦涩一片。他能怎么办?他因西厢和阿秋的事大发脾气,却被父母齐齐斥责,一肚子苦水无处可说,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啊!可是脸上他必须挂起喜悦的笑容,来招待这位神都贵女。
是的,关小麦和江大,终于正式见面了。
江老爷眉开眼笑地介绍二人结识,让江大赶紧在这段时间将崔小姐拿下,哪怕霸王硬上弓也要让崔小姐从了他,到时候江家跟京都崔家结成亲家,有世家大族傍身,他们还能把区区武林放在眼中?
“你跟崔小姐成婚后,什么西厢东厢,把那些个百花女子塞满整个别院都可以!还有那个阿秋,你让她出了那样的丑,哪怕活着也是个废人,哪怕是个废人也见不得光了。阿大,目光放远点,十年二十年后,你还想看着逃走的那帮母老鼠,还想杀阿秋这个废人吗?”
江大无法反驳。这些人被他弃如敝履是一回事,从他手中逃走又是另一回事。他恨恨地咬着牙,但也知道父亲有一句是对的,现在拿下崔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伸手攀上关小麦的肩,露出猥琐油腻的笑容:“小满……麦,想要什么你随便挑,千万别跟我客气!”崔满说过为了躲避追捕她隐姓埋名来试剑,他可千万别暴露她的身份。
琳琅阁堆满了全城最贵气的珠宝字画,也有最极品的胭脂和最华美精良的衣服,据说百花姑娘的服装也是从这里定制的。
关小麦如同老鼠掉进米缸里,眼睛都转不过来。她不好意思地作态:“这怎么可以,岂不是让大少爷破费。”
“呵,把整家琳琅阁包下来都不在话下,你就放心挑!”
出琳琅阁的时候,关小麦脖子上挂的腕上戴的怀里踹地,重地都走不了路。江大强颜欢笑:“小麦,这些东西可以让江四江七拿着送到你房中,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关小麦松了松脖子上的金圈和翡翠串子珍珠串子,吃力道:“你看他们手中都拿满了东西,哪里还护得住这些首饰。今日你这么破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不如我请你吃饭。”
江大才请她在醉仙楼吃了山珍海味,她连吃带拿,现在又饿了?要不是那柄七分流萤剑,他打死都不肯承认这么个其貌不扬举止轻浮的小丫头会是神都大小姐!会不会是她偷来的?江家两父子同时提出过这个疑问,随即又被自己笑到了。那可是贵族女子,师从皇家高手,据说与方行书不相上下,会被人随便偷了剑去?
关小麦带着江大一行人坐在路边桌子上,招呼摊主要了两碗阳春面,还给自己卧了一个荷包蛋。“我钱不多,只能请你,其他人我可付不起了。”
江四江七连连摆手:“崔……啊不……关小姐客气,我们下人哪敢让小姐请客。”
关小麦一脸无辜:“可是你们占了人家桌子……”
江四江七等人忙起身让出位置。
“可你们这样站着,像是催我快点走,我都吃不下去了。”
“不敢不敢。”他们不敢坐,又不敢站,更不敢离开关小麦和江大的视野,登时手足无措。
关小麦摇摇头,对江大说:“你看你手底下的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们不如坐下来各自点些吃的,这样既不会扰了我们,又不会强占人家的桌子显得你很霸道,对不对。”
江大痛骂了江四他们一顿,让他们赶紧坐下来吃面:“还是小麦想的周到。”
“下人不机灵的话,主人就会事事遇挫。这要是在我们府里哪里还容得下这些人,早就痛打一顿赶出去了。”
江大颇为赞同:“狗奴才就是欠调教,回去我好好教训他们。”
“事事都要你操心,你多受累。”关小麦道,“大少爷若信任我,我来帮你管,如何”
“小麦,江家的所有以后都是你的,你何必跟我生分。”
关小麦小手一挥,从江大伸过来的魔爪下麻利地逃开,指着江四他们:“听到没有!大少爷在吃饭的时候,你们能慢吞吞地吃吗?还不快赶紧吃完闪人!”
江四江七等人迟疑地看向江大,被江大劈头盖脸一顿骂:“没长耳朵吗?还不快照小麦说的做!”
关小麦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不停拍胸捶背,乐不可支:“别忘了付老板钱啊。”
摊主大惊,连连摆手:“不不不……平日多受江家照顾,这面我请……”
关小麦撇嘴道:“老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这在助长他们的坏德性,万一让他们养成吃饭不给钱的习惯,最后败坏的还是江家的名声,大少爷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小麦说的当然是对的,听到没有?”江大斜睨了老板一眼,摊主只得颤巍巍地拢着双手接过江四几人给的铜板。
此事方了,江大还想来抓关小麦的手,谁料她“登”地起身,把江大吓了一跳。“我看到老朋友了。”关小麦热情地朝着人群招呼,随即把人拉了过来,按在江大旁边的凳子上:“大少爷,你应该认识我这朋友,筑剑山庄大弟子江宽。”
江大瞪着江宽,江宽也不住地在心里朝他翻白眼。江宽本只是四处巡查,顺便探一探关小麦的动向,哪知刚好能碰到她,还瞧见她与江大关系密切的样子。他不想在此时此地凑上前去,又不能看着关小麦入了江大的虎口,犹豫之际关小麦眼尖,硬是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关小麦仿佛什么没看见两人的针锋相对,朝摊主再加一碗面,并把自己的荷包蛋夹到江宽碗里:“听说方行书整日不见踪影躲起来练剑,你师父让你管理试剑大会的杂事,接待各门各派,你还有把握胜得过他吗?来来来,吃个蛋补一补。”
江宽心中一暖,笑道:“我只是担个虚名,大小事务都有武林盟和师弟们在处理,小满——麦小姐不必担心。只是多日不见你出现,也不回试剑苑,现在还……”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江大:“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江大本就不待见江宽,现在他横插一脚,看起来与崔满关系不一般,那澄黄的荷包蛋扎着江大眼皮直跳。“有我在,小麦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算有,轮得到你这野种来帮?”
江宽面色一白,淡淡道:“我自然比不上江大少爷神通广大,居然能让这么多门派少侠陷入险境。”
“险什么境?”江大捶着桌子,气焰嚣张,“几只老鼠偷了我的玩物,就能让武林少侠陷入险境,你说你和他们是不是都太没用了?啊对了,阿秋这死丫头是我家婢女抓住的。万柳大弟子不如我家婢女机灵,三叔早就知道你这草包德性,才会不让你入宗祠吧。”
想来是避不过江大的奚落,江宽挺直了背,在满街目光中朗声道:“江大少爷,祸害人谁比得上你?如今你得偿所愿,我们试剑大会沾光,终于也能顺利开始了。”
江大冷笑道:“要不是我,恐怕万柳山庄的牌坊还被一个野丫头踩在脚下,你这武林第二少侠还在天上飞呢。”
江宽面色一白,转过头去从怀中掏出一份请帖递给关小麦:“小麦小姐,上次一别之后已经过了十天,师父嘱托我的事情我终于能够完成了。”
关小麦摸着金丝滚边的请帖,也不打开:“我猜是江庄主请我吃饭。”
江宽点头:“试剑大会明日开启,师父便提前设宴招待少侠们。”
“三叔设宴,我怎么没收到请帖?”江大伸手想从关小麦手中拿过请帖,被江宽按住。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互不相让。
“大概因为你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野种,你敢诋毁先祖?”
“你我同一姓氏同一祖先,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是野种,你又是什么种?”
“我娘是我爹的正妻,是江家大主母,是神都太仆寺卿之女,你这种贱婢生的也敢和我比?”
关小麦不耐烦地挡在二人中间给了他们后脑勺两掌:“好了好了好了,要打去试剑台上打!这么大的人了还我娘我娘的,怪不要脸的!本小姐请的面都坨了,一筷子都不动这么不给我面子是不是!”趁二人斗气吃面时,关小麦忍不住问道:“那个阿秋最后去哪里了,你们两边都没能找到吗?”
关小麦策划了整场营救,却不能参与其中,她不知道阿秋最后被送往何处。江宽不在现场,他自然也不知道。江家严查各个渡口,只许进不许出,城内也每天有人巡逻,把阿垣她们的地下巢穴都翻出来了,仍是找不到半点阿秋的踪迹。江大的脸是白了又白,他还在为阿秋没能死在自己手里而忿忿,咬牙切齿道:“这贱人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关小麦道:“噫,大少爷你那手段也太残忍了些,就不能给她一个痛快吗?”
江大立刻面色转晴,笑道:“这人杀我家丁,偷我婢女,成天跟我过不去,我真的是忍无可忍。小麦你说这等贼人是不是该给个教训。”
关小麦道:“对付恶人自然要有非常之法,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江宽皱起了眉。他对江大的品行一向了解,但他对阿秋做的事还是让江宽不齿,现在关小麦这话说地似乎与江大沆瀣一气……他不禁看了关小麦一眼——难道手握权势的人都是如此……
当晚,关小麦坐入万柳山庄后院深厅。她知道江鸣声一直在找她,但她刻意回避着,毕竟她是个假冒的,可不能这么早露馅。现在西厢事了,她要走下一步了。
说是宴请名门少侠,其实只请了关小麦一人。关小麦一人独坐了许久都没等到江鸣声。
屋外大雨倾盆,仿佛是钱唐江的水全部倾倒到了天上。
江宽浑身湿漉跑进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麦小姐!师父临时有事不能前来,实在对不住。”
关小麦很生气:“这就是万柳山庄的待客之道?”
江宽连连摆手:“实在是突发要事,师父一时不能脱身,小姐要是不介意……”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江庄主这样戏耍一个晚辈?”
江宽坐到关小麦身边,轻声道:“小麦,出大事了……方行书、方行书被阿秋推下悬崖,现在武林盟并各大门派派出精锐寻人去了!”
真是晴天霹雳,雨中雷鸣!
关小麦百思不得其解这句话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江宽知道地有限,关小麦很想混入各门派中去雨夜寻人,一探究竟,可她脑子一转,扼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万柳山庄和试剑苑灯火通明,人人行色匆匆,带着莫名的焦躁。
“天赐良机嘛!”她看着主院之中,江鸣声那漆黑的房间。
“这么大的雨怎么找人!”
“这种大雨天进山谷简直死路一条!”
“山涧水急,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哪怕能活着,也不知道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去!”
“那怎么办?难道不找了吗?”
“方行书的命是命,各家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钱唐怎么回事!才下过那么久的暴雨,就晴了不到两天又开始下!我看这试剑大会还是另选地点办好了!”
万柳山庄厅堂内人进人出,各门派掌门长老济济一堂,吵作一团。
沈依依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坐在厅堂中央。她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见不到周围的动作,脑中一片空空,眼前只是白天那一幕,不停重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