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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牵手 ...

  •   清早,玉衡是被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指尖却只触到粗糙的炕席。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大脑先一步给出了荒谬的结论——宿舍里进鸡了?

      下一秒,陌生的床、褪色的墙纸、糊着旧报纸的窗棂一股脑撞进视野。玉衡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不是她的大学宿舍。

      这是永光村,“玉衡”的姥姥家。

      而她,确实穿越了。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玉衡攥紧被角,试图用深呼吸平复情绪。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曾对“重生”“穿越”之类的概念嗤之以鼻,可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荒诞的事实。

      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大概是早起的人在灶房忙碌。昨晚在她床上呼呼大睡的猫此刻不见了踪影,玉衡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穿好昨天从包里取出来的衣服——一件洗得有些掉色的灰色T恤,一条牛仔长裤,廉价的衣服线头多的让她忍不住皱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晨雾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摆着一个搪瓷脸盆,盆沿磕掉了漆,露出斑驳的黑铁。玉衡蹲下来舀水洗漱,冰凉的自来水激得她一个哆嗦。

      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希望又迅速破灭:依旧没有信号。昨晚妈妈说可能是摔坏了,等赶集日拿去镇上修。

      可她知道,这大概修不好。

      也许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不合时宜”的事物。

      正当她机械地刷着牙时,一阵欢快的音乐突然在耳边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大声,吓得她差点把牙刷掉到地上。

      她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把目标锁定在墙边的喇叭上。

      欢快的音乐很快播完,接下来应该是村里的晨间通知。

      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重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6点23,村里人都起这么早的?

      “噔…噔…噔…”

      [06:23 AM,早安,用户:玉衡已登入]
      [今日天气:晴,最高气温28℃]
      [建议行程:熟悉村内环境]

      玉衡僵在原地。

      系统来了。居然如此张扬吗?

      她立马看向厨房门口,里面的人影依旧忙碌,大概是听不到系统发出的声音。这让她感觉像是带了隐形的蓝牙耳机。

      "衡衡起来了?来吃早饭吧!"妈妈擦着手走出厨房,发现了蹲在地上的玉衡。

      “知道了妈,这就来。”她随口答道,撑着膝盖准备站起身。

      [注意:NPC"母亲"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眼前跳出的提示让玉衡差点又一屁股坐倒。这是什么新科技?文字如流水般在她眼前掠过,快得几乎看不清。

      NPC又是什么意思?这系统把整个世界当游戏?她根据提示转头看向原主的妈妈,此刻她正因为一句“妈”而幸福的抹眼泪。

      这个系统是最基础的AI,玉衡作出了简单判断。

      她有点想笑,母女之间关系修补的升温时刻,居然被误判成了不友善行为。

      看来这个“系统”只有一个天气预报比较有用,不过比起实用性,玉衡觉得还不如手机里的实时天气呢。

      正在烦闷之时,小黑带着一身晨露从外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穿过墙头的缺口,竖着尾巴向她跑来。

      "小黑!"她弯腰捞起蹭过来的黑猫,揉搓起它的肚皮:"大早上去哪里玩了?"

      猫尾巴“啪”一下甩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

      [NPC"小黑"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100]

      "小气鬼。"她松开手,黑猫立刻蹿上旁边的杂物堆,不高兴的跑了。

      早饭后,玉衡立刻准备出发:"妈,我出去转转。"放下碗,她就抓起手机往外走。

      "等等!"妈妈追到院门口,往她手里塞了个草帽,"日头毒,别晒着了。"

      [获得道具:母亲的草帽]
      [防晒效果+1]

      玉衡嘴角抽了抽,这破系统还真把生活当RPG游戏了。她扣上草帽,起身往村西头走去,这是离自己家最近的一头,玉衡决定今天一口气从西走到东,全部探索一遍。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村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迎面走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衡丫头起这么早啊!去哪转悠呢?"

      玉衡脚步一顿。怎么这么多人都认识她?她昨天被村里情报网调查了吗?她挤出一个同样标准的笑容:"就随便看看。"

      走出百来米,村子的痕迹渐渐稀落,再往前,就是进山的土路了。

      玉衡停下脚步,望着蜿蜒的山径发愣。去吗?还是算了?正犹豫着——

      “丫头。”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混着烟草的焦味。她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老屋前的藤椅上,烟斗里的火星随着呼吸明灭。

      “后山最近不太平,”他吐出一口烟,语气平淡,“野猪多,上个月还伤了人。”

      玉衡点点头:“谢谢您提醒。”

      她转身往村里走去,系统给的建议也是先探索村内,自己没必要因为一个模棱两可的建议而受伤。

      她又试探着往东边走。路旁是几户人家,院墙多用碎石垒成,缝隙里钻出些不知名的野草。有户人家的竹竿上晾着衣服,一件褪色蓝布衫被风吹得晃荡,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像是在对路过的人无声地招手。

      转过一个弯,空气中突然飘来甜腻的香味和小孩子的叫嚷。前面有家小杂货铺,门口摆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彩色糖果。柜台后面坐着个老太太正疲倦的应付着口袋空空的小孩。

      玉衡在铺子前驻足。玻璃罐里的彩色糖纸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织成一张斑斓的网。有只蚂蚁正爬过其中一块红色的光晕,在甜蜜的光影中徘徊。

      她看着那只蚂蚁在粉红的光晕里转了几圈,触角迟疑地摆动,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它绕开了最明亮的那片光斑,钻进地缝不见了。

      玻璃罐里的糖果依然鲜艳夺目,但那只蚂蚁选择了消失在黑暗的缝隙里,玉衡忍不住盯着蚂蚁消失的地方出神——留在这片甜蜜的光晕里,就会永远被困在虚假的斑斓中;而离开,就意味着要独自爬进未知的黑暗。

      "要买点什么吗?"

      老太太突然注意到这位客人,出声招呼。玉衡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村东头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树下聚着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棋子落在木板上的声音很清脆。

      "将军。"一个光头老人说。

      "将不死。"另一个回答。

      村口立着块青石碑,"永光村"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刻在上面。玉衡伸手摸了摸,石料还很新,切割留下的毛边刺着指尖——看来是最近才立的,连风雨都还没来得及磨平它的棱角。

      走到村口,她的下车点,一条灰色的水泥路向两侧延伸。一边是她来时颠簸的路,另一边消失在远处的山坳里。玉衡正盘算着要不要沿着未知的方向走一段,眼前突然弹出半透明的系统界面:

      [预估体力不足]
      [建议乘坐交通工具]
      [最近班车:14:30]

      机械提示音同时在耳畔响起。玉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长期宅家而退化的四肢,看起来细细的胳膊,用手一掐居然能掐起一把软肉。

      要是原主长期锻炼的身体,说不定还可以,凭自己估计没戏了。

      "..."她扶着石碑,指甲无意识地在"永"字的刻痕上刮擦。脑内疯狂试图对话:

      ——系统!给我个像样的任务!
      ——我要回现实的奖励!
      ——别拿这种破事糊弄人!

      "玉衡——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

      远处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怨念。日头已经爬到正空,晒得石碑发烫。玉衡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往回走。路过那栋显眼的二层小楼时,她忍不住往铁艺围栏里瞥了一眼。

      裴开阳正蹲在院子里摆弄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学术研究,而不是在抢救几株快枯死的观赏植物。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打了层柔光特效。

      像是感应到她炽热的视线,那个忙碌的背影突然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玉衡的脸"唰"地红了——毕竟前一秒她还在脑补人家是攻略对象呢。相比之下,裴开阳淡定的多,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放下小喷壶转身就走,活像她是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切,我可没有想攻略你,还有你真的很装!"玉衡气鼓鼓地想。

      回到家,发现姥姥姥爷都不在,玉衡顿时来了精神。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大摇大摆地坐到屋外的矮凳上。

      家里只有她和妈妈,她可以想在哪吃就在哪吃。玉衡捧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饭。小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尾巴尖在她脚踝上扫来扫去。

      "馋鬼。"她夹了块肉丢在地上。

      [叮!NPC"小黑"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100]

      机械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再次惊到了玉衡,这个“系统”中还有多少隐藏的功能没有被发现?

      看着边吃边哇哇叫的小猫,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这猫明明吃得头都不抬,好感度却加得这么吝啬。

      系统出现之后,反而让她更迷茫了。心情不好,自然也吃不下去饭。

      她干脆放下碗,用脚尖在泥地上划拉着今天走过的路线:自家这座带院子的平房在村子西北角,出门往西走百来米就是烟斗大叔家,上山的小路是最好认的标志。从这里为基点,再往东会经过三户石砌院子……

      小黑突然"喵"了一声,像是不满玉衡对它的忽略,立起前半身开始扒拉她的腿,后爪在她画的线上踩来踩去。

      玉衡忙夹了几块肉放到一边引走小黑。

      伴随着叮叮当当加好感的提示音,玉衡用手开始重画被猫踩坏的路线。石砌院子再往东是小卖部。铺子往南有条隐蔽的岔路,转过拐角看见裴开阳家的院子和二层小楼。而继续往东...

      她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老槐树,新立的青石碑,最后是通向山外的水泥路。手指尖在村口重重戳了个点,那里有班车站牌,也是她最初降临的地方。

      [叮!NPC"小黑"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2/100]

      提示音再次响起,玉衡盯着泥地上的简图出神。这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了一张粗糙的地图,裴开阳...她下意识把那个点抹掉。

      小黑突然咬住她垂落的发梢,拽了拽。

      "知道了知道了,"玉衡把最后一块肉丢给它,拿着碗走向厨房水槽,"明天带你去探新地图。"

      吃饱喝足的玉衡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型,阳光透过破报纸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她眯着眼,这一上午走的路,搁以前怕是能霸占微信运动榜首三天三夜。

      午后的小院安静得能听见蚂蚁搬家。妈妈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临走时院门"吱呀"一声,像是把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关在了外面。玉衡躺在床上,感受着久违的独处时光。

      也许是“家人”的离去让她感到安心,又或是今天的运动量对玉衡来说实在是太大,她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西斜。

      有了系统跟没有一样,没有商城,没有奖励,连个成就提示都不给,还得靠我自己。

      她伸了个懒腰,从堂屋拿出两瓶的酸酸乳,掂了掂,够沉。

      "就当哑铃用吧。"她自言自语地举起饮料,酸酸乳在盒子里晃荡,哗哗作响。

      正在她努力锻炼的时候,小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歪着脑袋看她上上下下地摆动手臂。突然一个飞扑,前爪精准地拍在玉衡腿上。

      "喂!"玉衡手忙脚乱地去捞,小黑在她廉价的衣服上伸着爪子攀爬,很快就刮的全是线头。

      玉衡惨叫一声,“坏猫!”她丢掉酸酸乳,拎着小黑后脖颈就往下扯,小黑也不甘示弱的哇哇叫了起来。正当她俩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铁质大门开启的吱呀声引起了一人一猫的注意。

      姥爷踩着最后一缕夕阳跨进院门,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衣摆上暗纹随着步伐忽隐忽现。

      三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跟在他身后,最前头的牵着不停咩咩叫着的羊羔,中间那个胳膊底下夹着一只小母鸡,最后面佝偻着背的老汉提着盖红布的竹篮。还能听到母羊焦急寻找小羊的叫声从院外远远的飘来。

      玉衡的酸酸乳啪嗒掉在地上。这些人好正式。

      "收拾收拾,上山。"姥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过。

      她这才注意到人群最后站着裴开阳。月光已经爬上他的白衬衫,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安静得像道影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勒得指尖愈发苍白。

      "现在?"玉衡看向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喉咙发紧,轻轻放下怀里的猫。

      "现在,去给裴家磕头。"姥爷话音刚落,突然一脚向旁边的小黑踢去,却扑了个空——小猫早早发现了这人的意图,转身蹿上了墙头,绿眼睛在黑暗里闪了闪就不见了。

      “啐,瘟畜生。”姥爷冲着小黑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

      玉衡看着仓皇逃走的猫朋友,一拧眉,张口就要反击:"你个老——"

      话音未落,却被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捂住了嘴。玉衡瞪圆了眼睛,转头一看,是妈妈,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妈妈看着玉衡,不赞同的摇摇头。

      错过这个当口,姥爷先一步带着人往后山走去了。

      玉衡有些憋屈,又怕这个女人看出自己和她女儿的不同,只能愤愤的跺了跺脚。

      走在最后的裴开阳听到动静突然回头,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炸毛的野猫。玉衡恶狠狠瞪回去,你个没猫的野人,根本不懂我跟小黑的羁绊。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十倍。

      玉衡气喘吁吁地跟在队伍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个漏气的破风箱。年迈的姥姥和瘦弱的妈妈居然也走的飞快,反观她自己,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腿就已经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

      "这破路..."她小声嘀咕着,一脚踩在松动的碎石上,右脚失去平衡,往旁边一崴。"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忍住飙出眼泪。

      走在前面的裴开阳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脚步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些。

      玉衡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嶙峋的怪石在暗处蛰伏,稍不留神就会绊个趔趄,腐烂的落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前面的一行人已经越走越远,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除了裴开阳不知何时停在了不远处,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准备拉她一把。

      玉衡脸一热,硬是凭着一股倔劲儿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结果刚走两步,意外就来了。玉衡的右脚突然陷进一个隐蔽的土坑,整个人向前栽去——

      "完了完了,这下要破相了..."玉衡连忙闭起眼睛,伸出手试图支撑。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微凉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肘,力道恰到好处地把她拽了回来。裴开阳不知何时已经和她并肩而行,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要用手撑地。拿着。"他在塑料袋中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块小东西放在她手心。

      玉衡低头一看,是颗蓝莓的软糖。居然是她最爱吃的水果味,那不得不吃了,玉衡撕开塑料包装塞进了嘴里。

      "谢了。"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脸别向另一边。月光照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

      香甜的果味在舌尖打转,一股暖流突然涌向四肢百骸。她惊讶地眨了眨眼,又小声补充道:"...还挺管用。"

      裴开阳嘴角似乎弯了弯,但夜色太深,玉衡没有看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向前走去,但脚步明显放慢了些。

      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获得道具:裴开阳的糖果]
      [体力值+5]
      [备注:爬山人群平均体力值为二十,用户为九,请用户加强体质锻炼]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这个死宅的恶意简直无处不在。

      手脚并用加上裴开阳的连拖带拽,二人总算在规定时间前到达了,随着脚下道路逐渐的平缓,一座石塔也渐渐出现在眼前。

      玉衡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个歪斜的六角塔,塔身上爬满暗绿色的苔藓。暮色四合,石塔在月光下泛着青惨惨的光。

      她有点后怕,不是说去坟前磕头吗?这给我整哪来了?

      大部队已经到了多时,静静的等待落后的二人,姥爷见她们走来,立刻对姥姥打了个手势。

      姥姥和妈妈接过随行人手中的竹篮,一左一右的走到她身后站定。姥爷也接过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放到羊羔的脖子旁边。

      “开始!”姥爷大喝一声,抬手便狠狠划过小羊脖颈,玉衡猛地捂住嘴——这是她第一次见杀生。

      "一命抵一踪。"姥爷的嗓音沙哑,混着粗重的喘息砸在夜色里。

      血从小羊脖颈出汩汩流出,洒在石塔基座上,转眼就被石缝吞噬。小羊的哀鸣卡在喉咙里,黑亮的瞳孔渐渐蒙上灰翳,四条腿抽搐着蹬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她有些想吐。

      又一道寒光闪过,花母鸡的头颅滚落在泥地上,喙还保持着张开的姿态。姥爷麻利地接住喷涌的鸡血,盛满一粗瓷碗递给身后的母亲。

      这是什么情况?!玉衡扭过头去,她第一反应是向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女人寻求帮助。

      "跪好。"

      后脑勺突然被姥姥枯瘦的手按住,玉衡踉跄着扑倒在石塔前。额头撞上冰冷石面的瞬间,她听见姥爷念咒般的声音:"认亲结,系魂结,散了的亲缘归本位..."一根冰凉的红绳绕上她的手腕,玉衡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顺着那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红绳游走——它像活物般蜿蜒过冰冷的地面,最终缚在裴开阳苍白的手腕上。

      玉衡还未来得及挣扎,母亲的手指已蘸满鸡血,重重拍在她眉心。黏稠的液体顺着鼻梁缓缓下滑,在唇边凝成一道血痕。尝到咸腥的血味,她的大脑光速当机了,竟开始闪回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那里面被下咒的行尸也是这样被道长在额上拍上黄符的。

      "三年不离乡,离乡魂飞散。"妈妈的呼吸声喷在耳边,声音温柔得可怕,"衡衡..."

      玉衡浑身发抖。这根本不是她预计中的乡村副本!怎么变成恐怖片现场了?系统安静如鸡,连个危险提示都没有。

      山间的夜风钻进衣领,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想抬起头,但姥姥的双手犹如铁爪一般牢牢扣住,她整个侧脸都被压在地上。鸡血渗入眼眶,玉衡在灼痛的视野里拼命睁大眼睛——血色朦胧中,那个自称母亲的女人正跪在旁边,泪流满面的用衣角擦拭着指尖的鲜血。

      玉衡害怕极了,开始不管不顾的用一切能动的身体部位反抗,同时不停的呼救,“妈妈,妈妈救我!妈妈!”

      “衡衡…我们这是为你好…”母亲闻言身形晃了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但是仍未向前半步。

      其余老汉走了过来,摁住在地上挣扎的玉衡。

      [注意:NPC"母亲"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注意:NPC"姥姥"情绪波动较大,建议保持友善互动]
      [注意:NPC…
      [注意:NPC"姥爷"情绪…
      [注意…
      [注意…

      偏偏这时候这个笨AI还一直在她眼前耳边双重奏,过多的信息让系统的语音播报都卡住了。

      烦死了!

      玉衡突然发现——他们刻意避开了系着红绳的右手。她趁机在地上摸索,指尖很快碰到一块棱角分明的山石。毫不犹豫地,她抡起石块向后猛砸,听见"砰"的闷响与吃痛的呻吟从背后传来。

      成功了!正中目标!她立刻攥紧石头,正要趁势再砸——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了上来——裴开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她的手,掌心粗粝的茧子紧贴她绷紧的指节,将那块染血的石头连同她颤抖的拳头,一并裹进温热的掌握里。

      "别怕。"

      他的声音比山风还轻,手掌包住她整个手背,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那股暖意顺着相触的皮肤蔓延开来。

      “没事的,只是固定的祭祀词,别怕。”

      玉衡怔了怔,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发抖了。她轻轻松开了石块,任由它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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