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离开》CJ的小鸽子

1、从未离开

　　男孩：
　　我从小没有父亲，听妈说，他好像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死的时候听说很痛苦，每天不停的呕血。但因他死的比较早，我的记忆力是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的。
　　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应该就是常说的一见钟情吧。我喜欢阳光的香味，而她却流连于夜的黑暗；我热情开朗，而她却冷漠忧郁。我们如同烈火与冰山，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后来，听朋友说，她没有母亲，每想起母亲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就觉得她好可怜，而她又是那么瘦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让人不自禁的想去关怀。
　　初中时候我们开始交往。至于确认交往的过程，我早不记得了。当然其中少不了死缠烂打，花言巧语。甚至我还记得我好像说了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算海枯石烂，我们不会分离。我记得那时《还珠格格》正在热播，当然我就把免费的台词当情书用了。
　　高中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我发觉我真的有点喜欢她了。冷漠而漂亮的她被仰慕她的男生称为“冰山美人”，可面对我是，她却会犯优等生的通病:教导我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孝顺父母等等等等好多废话。耳朵受苦的我也会捉弄一下她：学习是为了以后的工作，工作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温饱，温饱是为了活着。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挨饿的哈哈哈哈。当然，在爆笑声中我都会以光速跑开，要是慢点，少不了一顿暴打。
　　在她的帮助下，我们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她学临床医学，我学医药学。原因很简单，她想治好所有像她母亲一样被病痛夺走生命的人，而我负责给她研制针对性药物，著他一臂之力。
　　女孩：
　　很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妈妈。看到别的孩子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我的心就会灼灼的痛。我讨厌别人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没有。
　　初中时候，我开始讨厌一个男生。不为别的，只因他那一成不变的笑容。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他也像我一样有着不幸的身世——他没有父亲。虽然他每天都以笑脸迎人，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笑容背后，是数不尽的落寞与孤寂。
　　我清楚的记得他追我的过程，说起来有点可笑。我记得那天在教室门前听到女孩们的尖叫声后，变勇敢的将那条罪魁祸首---小蛇拎起，从两个嘴巴张得大大的男孩身边经过。后来，我竟然收到了其中一个男孩的情书。情书的内容更是让人哭笑不得：看在同学一场得份上，和我交往吧。直到数年后，我才从他的口中得知，那起事件，竟然是他和另一个男孩的一场无聊的赌注，而他就是那可怜的败者。忘了交代一下，输的人就要写情书给心仪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真的走在了一起。我记得当时他对我说过很多花言巧语，但现在大都忘记了，只一句除外：就算海枯石烂，我们不会分离。就是这一句话，我冰冷的心似乎被温暖了，尽管这句话是那么的不负责任。
　　高中时候我们已经形影不离，尽管我们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那只尊敬的蜡烛经常都在我们耳边绽放激情：不能早恋啊，要好好学习啊！面对老师是我们绝对是听话的好孩子，至于平时嘛，哈哈。。。。
　　纸是包不住火的。终于有一天，父亲和我进行了一次从未有过的“正式”谈话，倒不是这样的话他没说过，而是那一次，他让我知道了一个足以让我崩溃的秘密。
　　原来，我的人生可能会那么短暂，原来，我可能会重蹈妈妈的覆辙！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病了。
　　病床上，看着我苍白的面容，他心疼的抱紧我：
　　“没事的，有我在，将你的痛苦分担一半给我。”
　　看着他熟悉的面容，我我第一次抱有侥幸：
　　或许，老天不会伤害有情人，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可怜人。
　　后来，父亲终于默许了我们的交往，可是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无奈与悲悯。
　　再然后，我们进了同一所医科大学，我学临床，他学医药。
　　男孩：
　　大学四年的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她很好学，我也很认真。只是很奇怪，她对血癌的研究过于热情。这我多少可以理解，毕竟她的母亲，我的父亲以及千千万万的人都是死于这种疾病。如果，当时我会想到真正的原因，或许结果不会更改，但过程绝对不会是那样。
　　毕业后，我们分到了不同的医院。但空间的间隔却让我们的感情更深。
　　五一长假，我们约好了一同看海——我们一同的梦想。她一直天真的认为，还若有一天真的枯了，那她就有可能和我分离。虽然觉得她的想法很幼稚，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也很好奇大海到底有多大，真的有枯的一天吗？
　　后天就是五一了，一切准备就绪，我拿出了我们一起买的唱片，上面有首歌很伤感 《永远到底有多远》，这真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她一定也听了这首歌，要是那一天她也问我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想得太投入了，一直到那咸咸的，略带腥味的液体流到了嘴里。
　　“难道感冒了？”
　　我拿纸巾一看，一片艳丽的红。
　　女孩：
　　后天就是五一了，为了这“重大”的日子，我们都请了假。摆脱了工作的繁忙，我用音乐麻痹自己。唱片中传出了很伤感的曲子：
　　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
　　我也很疑惑：永远到底有多远？
　　醒来的时候，我倒在地板上。记忆中，我好像听到头撞到地板的声音，尝到液体流到嘴里那种咸咸的味道。
　　我知道，我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我从另一家医院走出，因为我怕化验结果会经同事传到他的耳中。大脑一片空白的从医生办公室中走出，医生唠叨了一句奇怪的话：“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是差啊，一天中居然查出两个白血病患者。”
　　忽略这句话中的错误认知，我只是感叹：竟然有这么多和我一样不幸的人。
　　我拨了他的电话，电话那边，他显得很不安。我告诉他，我不去看海了，还是不会枯的。电话那头，他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惊奇，没有失望，也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我感觉到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这不符合他。
　　男孩：
　　在我拿着化验单不知所措时，她来电话告诉我说她不想去看海了。我只如释重负般的说了一个“嗯”字。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一期间，我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和她联系。大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离开她了，血癌会很痛苦，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痛苦，因为那样她会更痛苦。没有办法，想了好久，我请好友帮我散布谣言，说我愿在乡下的母亲嫁给一个暴发户，我们将一起移居国外。
　　已经好多天了，我没有看到她。“分手”二字是迟早要说的，于是我打电话约她出来。
　　这几天她憔悴了好多。她一定听到了那些谣言，否则她不会不看我的眼睛。
　　我告诉她我要移居国外了，归期不定。我等着她歇斯底里的痛骂，骂我无情无义，骂我不能坚守。那样，我会好受很多。
　　好一会儿，她才说话。可她的话却只有一个字，而那个字竟然是“好”
　　震惊过后，我低下了头。我无声的笑了，可眼中的泪水却将咖啡冲淡。
　　女孩：
　　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怕听到他的声音。我猜想，他一定会焦急万分，“分手”二字迟早要说。我打开手机，几乎同时，我收到了他的电话。
　　他坐在我的对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会流泪。
　　过了很久，他打破了沉寂。
　　“我要离开这里了，到国外去。”
　　一瞬间，我竟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在国外，就看不到我痛苦的样子，在国外，就可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天长日久，他就会把我忘记，那样，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我仍低着头，嘴唇不自觉的露出浅笑，眼里却有不明液体流下，冲淡了咖啡。
　　“好”
　　男孩：
　　今天是我“离开”的日子，母亲很乐意配合我演这一场戏。但天公好像不会做媒，竟没有掉下一滴雨来。
　　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但浓妆掩饰不出泪痕。
　　途中，我终于拗不过自己的良心。我说，对不起，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想象中，她应该不顾一切的冲到我怀里，请求我不要离开。如果真这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控制因不住自己而告诉她实情。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她甚至说“相见不如不见”
　　我愣住了。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我听得很清楚。她说：相见不如不见。
　　你真的可以如此的无所谓吗？
　　她没有目送我上飞机，甚至还未到机场她便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我伤透了心，但这样至少比以后更加痛苦要好。
　　我离开机场，拉着母亲回了家。
　　女孩:
　　去机场的途中，他对我说对不起，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不能让他不舍，所以我说：相见不如不见。
　　在他愣住的时候，我悄悄的离开了，因为我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十年的爱情，竟然敌不过病魔的考验。爱情不是越摧越坚吗？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会如此不堪一击?
　　我拒绝了一切可能的治疗，所以，病情恶化的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间，但我没有一丝恐惧。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真的好怀念他的声音。我控制不住自己，拨了他的电话。
　　语音提示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男孩：
　　拒绝一切治疗，病情恶化的很快，好怀念她的声音。可当我拨打她的电话时，语音提示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大概她现在又有新男友了吧！或许，我已经从她的心中消失了。那也好，毕竟永远留在回忆里是一件痛苦的事。
　　。。。。。。
　　感觉好累，已经没有痛觉了，意识渐渐模糊，我看到好多白大褂将我抬上担架。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变成天使守护在她的身边。
　　产生幻觉了吧，要不为什么会在医院的拐角中看到她的脸呢？
　　女孩:
　　意识开始模糊，那些白大褂推我快速向前。呵呵，离去天堂的时间不远了吧，要不我怎么会将身旁同样躺在担架上的人看作是他呢?
　　真的好累，或许真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一个人踏上那遥远的国度了。
　　我艰难的转动了一下头，然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双死死盯着我看的熟悉的眼睛。
　　然后，他同样艰难的将手伸向我。他说：
　　就算海枯石烂，我们永不分离！

　　普通的一天，普通的医院，两个生命将逝的人，双手紧握，笑对死亡。

　　——完

作者有话说

　　明天悲剧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