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花未开》杨三萬

9、唯愿求子得子

　　转眼就是一个月，到了子诺检查的日子。
　　一大早两个人吃过早餐手牵手坐上了他们的小汽车。
　　这辆车还是他们结婚第三年买的，一辆XX。
　　那时候子诺才大出血，还在家里养着，收到了父亲发来的简讯。
　　“她对我很好，也会对你很好，只要你愿意低头，喊一声阿姨，她会愿意送你一辆车。”
　　看着这条简讯，子诺气氛交加，叫来倾颜，两人开始商量买个什么样的车。
　　次日便把这辆车开了回来，虽然不贵，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车。
　　看着这辆和他们一起好几年了的车，子诺觉得暖暖的，它并没有受时光的磨炼，在颜倾的精心保养下，和新的一样，见证了他们这一路。
　　上了车二人开始讨论孩子的姓名：
　　“叫无产阶级好喽”子诺不甘示弱。
　　“哪有这样的名字，你这个是乱起好不好！”倾颜反抗道。
　　“那也比你的无花果好吧，万一是个男孩子呢！”子诺道。
　　“那叫五魁首好了！”倾颜翻了翻白眼。
　　“哼，还六六六呢，那是五又不是吴！”子诺揶揄道。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这次直接到了B超室，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分诊护士就喊了子诺的名字。
　　怀着忐忑的心情，暗暗祈祷。
　　看着护士拿凝胶涂抹在肚皮上凉凉的，还在想着不要冰到宝宝哦。
　　“你这是第三次怀孕了吧！”彩超医生看着子诺的彩超记录。
　　“是的，这次怎么样！”子诺忐忑的问道。
　　“你这个有问题啊，拿着单子回去问医生吧！”彩超医生不远多说。
　　接过B超单，道过谢，看着B超单，子诺愣愣的待在这里，这是惩罚吗？是不是因为她没有接受艳竹姐姐的宝宝，所以上天也把她的宝宝收了回去。
　　眼泪簌簌而下。
　　颜倾看到脸色惨白的子诺，跑过去，看到子诺手里的B超单，内心无比难过！
　　子宫后位，体积略增大，形态饱满，宫体大小6.2*5.3*6.2cm
　　子宫后壁可见一个低回声结，大小2.7*2.5cm；
　　子宫腔内可见一个妊娠囊，未见胎心，未见胎芽
　　双附件区未见明显异常回声
　　检查结论：宫内早早孕，5W+，无胎心、无胎芽，建议复查！
　　子宫肌瘤
　　又是这样的单子，又是空囊，又是该死的复查。
　　子诺拿过单子，踉踉跄跄往李医生诊室走过去。
　　“李老师。”子诺哭到。
　　看到满脸是泪的子诺，李医生愣了愣，让子诺坐下。拿起B超单，扫了一下，将B超单放下。
　　“别哭了，心情很重要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李老师安慰道。
　　“没什么事，没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子诺哭着道。“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和艳竹的恩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惩罚。”
　　“没事啊，别难过，咱们养好了身子，重新来，你看这不是挺容易咱们就有孩子了吗！”李医生安慰道。
　　“谢谢您，您看看吃点什么药，我先回去吃。”子诺一分钟也不想留在这里。
　　紧紧的攥着药方，像是要把药方撕得和心一样碎。
　　倾颜紧紧的将子诺拥在身侧，他不愿身边的这个女人在流泪。不愿这个女人在受一丝丝苦痛。可是这次他又失信了，他说过，嫁给他，不让他受苦受累受委屈。眼睛酸酸的。
　　“子诺啊，我们不要孩子了吧！”颜倾说道。
　　子诺转过身，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倾颜，像是要分辨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我很喜欢小孩子。”子诺吸了吸鼻子道。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电视上不是说了吗，人家60岁还生了双胞胎吗！我们还可以，你别把身子伤坏了。”颜倾安慰道。
　　“去给我买瓶水吧！”子诺道。
　　“好，你等我，别乱走。”倾颜道。
　　看着倾颜走到自助贩卖机，子诺收了收衣服，走出了医院。
　　来到人民公园，子诺在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一瓶水。坐在那天倾颜唱我愿意的椅子上，从包里拿出医生的开的药，撕开包装，掏出颗粒吃了下去。
　　是的，这次她不想在等了，她不想在听医生说，等三天后出血了在吃，然后在迎接那撕裂的阵痛，等着孕囊随着血液流下。
　　吃过益母草颗粒，看着跳着广场舞的大妈，子诺眼里满是羡慕，若我晚年，有子有孙，多快活。
　　“我答应你不哭也不闹，只要你陪我一起到老……”是倾颜的电话，他一定在疯了一样的找自己吧，可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痛成这般模样。
　　上次空囊，在每天的祈祷后还是在第三天早晨见了红，子诺颤抖的吃了李医生给她的药，阵痛开始来及。
　　趴在床上的子诺痛出的汗湿了大半个床单。
　　子诺不敢抬头，不想让倾颜看到她惨白模样。
　　倾颜就那样，站立在床侧，一动不动。
　　最后是孕囊流了下来，子诺跑向厕所。倾颜看着湿透的床单，上面有血，有汗。默默的换了干净的床单，等着子诺回来，他知道她爱干净。
　　子诺惨白着脸回到床上，朝着倾颜笑了笑：“没事他走了。”
　　倾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五尺男儿竟也留下了眼泪。
　　子诺拿出手机，轻轻按了关机键，将手机放回包里，阵痛来及，子诺知道，不管是五魁首，还是无花果又或是无产阶级，这次是真的要离开自己的，是自己亲手送了他。
　　坐在椅子上忍者阵痛，子诺浑身被疼出来的冷汗侵袭，压低身段，将头埋进腿里，强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坠痛来及。子诺跑向旁边的女厕所。
　　慢慢走出女厕所的子诺，浑身颤抖，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颜倾，眼泪直流而下，明明说好的不哭呢，明明说好的坚强呢。看着繁花的灯火，听着嘈杂的广场舞曲，子诺软软的倒了下去。
　　倾颜接住软软倒下的子诺，抱着她往医院走去。
　　倒下那一刻，子诺觉得好像回到了她和倾颜的家。
　　“医生，医生，我媳妇晕倒了。”颜倾焦急的喊道。
　　“先生，先生，您把患者放这里。”早已有眼疾手快的护士将滚轮病床推到了吴倾颜面前。
　　“病人什么情况？”接诊医生一边往急诊推着杨子诺，一边像吴倾颜询问道。
　　“早早孕，今天医生开的药，已经吃了？”吴倾颜焦急道。
　　“吃的什么药。”医生继续问道。
　　“乌鸡白凤丸、益母草颗粒…” 拿起子诺的包，掏出那几盒药说道。
　　“怎么吃了这么多？”医生狐疑道。
　　倾颜这才发现，子诺吃的是医生交代的2倍。
　　脑海显现出子诺大出血的画面，倾颜面色苍白。
　　“医生，你救救她，我不要孩子，我们不要孩子了！”颜倾口不择言道。
　　“别吵，去外面等。”医生温怒道。
　　踉跄的出了抢救室，看着医生对子诺抽血，上氧气瓶，心里杂乱无比。
　　“杨子诺家属”护士喊道“谁是杨子诺家属。”
　　“在这，在这。”蹲在墙边的倾颜站起来跑到护士面前：“医生，我媳妇怎么样，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药吃多了，失血过多，这么大人了，医生的话记不住不看看说明书吗？吃双倍的药那是闹着玩的吗？”护士训斥道。
　　“是是是，那我媳妇现在怎么样了？”倾颜追问道。
　　“说了没事了，先去缴费吧，然后去1病房5号床位，观察2个小时，没事就可以走了。”护士说道。
　　“好，好，谢谢您。”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倾颜跑去收费窗□□了费。
　　快走到1号病房的倾颜顿了顿脚步，看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杨子诺，心里千疮百孔，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子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子诺不要在这样。
　　站在一边是孩子，一边是妻子的天平上，他的心越来越往左移动。
　　“别走，别走，你别走！”子诺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摘下氧气面罩粗喘着气，偏头看到了门外的倾颜，眼里已泛光。
　　“怎么了，又做梦了吗？”倾颜推门走进病房，坐在子诺旁边轻声说道。
　　“我怎么在这里？”子诺问道。
　　“你为什么要不听医生的，还要加大药量，你是不想活了吗？”倾颜脸色温怒道。
　　“我只是，我只是难受，心里难受，可能身体上的疼痛可以不让我这里难受。”子诺扎着输液针的左手轻轻抚着心脏“这里很疼，真的很疼。”子诺哭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倾颜悲恸的揽住子诺说道“我们，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们就这样2个人在一起好不好，等我退休了，我还要带你去环游世界，我们开着车，想去哪里去哪里，开到哪里玩到哪里好不好…”男人扶着女人的背温婉道。
　　“可是…”子诺咬着嘴唇，不知是不服输的性格，还是要强的心里，她始终做不到对这个满眼心疼满眼期待的男人说好，我们就2个人一起，自由自在。
　　倾颜知道说不过她，便也不在强求。
　　“子诺”倾颜轻轻唤道“我们这次回家了，你先把身体养好，一定养的棒棒的，我们再说其他的好不好。”男人低沉这声音祈求到。
　　“嗯，你放心，我会的。”子诺道。“倾颜，你知道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摔倒在厕所里，然后顺着身子流了好多血，我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来救我，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有一个孩子从血泊里站起来，他笑着喊我妈妈，喊我妈妈”子诺哭着道“然后，然后他还亲了我的额头，说妈妈我爱你。”
　　“不哭，不哭，没事的，都是梦。”男人温柔的扶着女人的背。
　　“可是，他都说爱我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我看到他的样子了，眼睛像极了你，又大又亮，鼻子像我，还有嘴巴，嘴巴也像我，他亲我的时候，小嘴巴软软的。”子诺继续哭着道“我不想要他离开我，可是我还是看到一个男人把他带走了。”
　　“许姐，怎么回事？”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
　　两人赶紧松开，通过门上的窗户看到外面站了一个护士，红着眼圈。
　　“没事，没事，5床到时间了，我来看下。”被护士称作的许姐的护士推门进来，表情有些尴尬。
　　摸了摸子诺的额头说，“不烧了，这液也快没了，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没事了，谢谢您。”子诺客气的回到。
　　“以后别那么傻，孩子没了还可以在有，身体坏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许护士宽慰道。“你看我，也是35了才有孩子，你这不是才33，着什么急。”边说边拔下子诺手背上的针。
　　“可是我..”“谢谢您，大夫，我们没事的，以后会注意的。”倾颜打断子诺的话，不想让她在想，怕他越想越伤心。
　　送走了护士，倾颜慢慢搀扶子诺下床，开车带着子诺回了家。
　　子诺在楼下看着那个每次他回来都会染着昏黄色的窗口一片黑暗。
　　“倾颜”子诺轻声唤道。
　　“怎么了？”锁好车子，扶着子诺上楼。
　　“早晨宝宝还在，怎么才短短一天功夫…”子诺说不下去，只剩下低泣。“明天陪我去雍和宫好不好，听说哪里可以请诵经，请愿。”
　　“好。”
　　开了门，将子诺安置在沙发上，在厨房热了一杯牛奶，递给子诺“诺诺，我们喝了牛奶睡觉好不好，明天一起去雍和宫。”
　　“我不想睡，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子诺道。
　　“好。”倾颜应声。
　　就是这样，屋内染着昏黄的灯，沙发上呆坐这子诺，眼泪一阵阵从脸颊流过，沙发旁边是不知所措的男人，就那样呆愣愣的陪着子诺。
　　“小安，帮我请几天假，我家里有点事。”男人终是女人在发生什么意外，拿起手机请了假。
　　“好，主管。”看到小宋的回复，倾颜放心的放下手机，转身去浴室洗了温毛巾，回到沙发上轻轻替子诺擦拭着哭肿的眼，浮肿的脸。
　　倾颜这样照顾了一夜子诺。
　　“倾颜，天亮了，我们去雍和宫好不好。”子诺祈求到。
　　看了看外面蒙蒙亮的天说道“好。”
　　起身又替子诺用毛巾擦拭了脸颊，手。“我们吃点东西再去好不好，今天的药你还没吃呢。”
　　“我不想吃！”子诺自暴自弃道。
　　“那你不吃我把药扔了啊？反正医生说这个调理流产女人身体很好的，可以让女性快速回复。”倾颜套路道。
　　“好，我吃。”
　　看着子诺答应，无神的双眼终是有了一丝光亮，起身去冰箱拿出鸡蛋，柿子道厨房去煮了2碗鸡蛋柿子面，这是子诺爱吃的，也是倾颜最拿手的，鸡蛋西红柿面。
　　端到茶几上，倾颜把筷子递到子诺手里。
　　看着子诺木讷的接过筷子，不再是往日般大口吃着面，而是一口一口的吸允着，才吃了两三口，便冲到卫生间大声呕吐起来。
　　“没事吧！”倾颜跟到卫生间，轻轻拍着子诺的背。“喝口水漱漱嘴。”
　　子诺接过倾颜递过的水，脸色苍白道：“你这次的面咸了，不好吃。”大抵是心疼这个男人，不想看他为自己伤了心神，子诺胡诌道。
　　“看吧，我就说煮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一定是放了2勺盐，我们不吃了好不好，一会回来我再给你煮面吃。”倾颜配合道。
　　“好！”憋着眼泪子诺道。
　　子诺知道，子诺疼了可以喊，痛了可以哭，委屈了可以无理取闹，可是倾颜不能，他不能哭，不能闹，短短的几个月便像是老了几岁。抬起手去抚摸倾颜的脸，却终是在没有触及便收回了手。
　　搀住子诺回道沙发上，感受着本就消瘦的子诺回应他的那一点点力量。
　　“来吃药。”倾颜将医生给的药一样样数好，拿给子诺。看着子诺抬头、喝水、吃药。
　　这套动作每天能都重复再倾颜和子诺身上重演。
　　以前每天早晨是倾颜起床，去厨房做好早餐，烧开水，冲泡好两个人的中药，一人一杯，两个人每天都要碰杯，然后在苦的药也是笑着一饮而尽。
　　晚上回到家依旧是倾颜烧水，冲药，两个人或碰杯豪饮或交杯搞笑，总之都是怀着希望去苦中作乐。
　　今天却是子诺端着水杯，有眼泪掉进水杯的声音，看着子诺吃完药，倾颜笑着拉着子诺出了门。
　　东直门这边总是人山人海，倾颜紧紧拉着子诺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被别人撞倒了。
　　排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队伍，终是轮到了倾颜买票“两张”！
　　“40元！”售票窗口到。
　　拿好找回的钱和2张票，倾颜拉着子诺像里面走去。
　　看着香火鼎盛的雍和宫，倾颜去香火台领了2把香。
　　“我们去哪边？”倾颜问道。
　　“我们去中间吧，那里有个功德箱，我们去捐钱吧。”子诺道。
　　两个来到摆放功德箱的地方，颜倾将100元放入功德箱。
　　“施主，可在这里留下二位名字。”有位和尚说道，
　　“我们不写了，谢谢。”子诺道“请问询问处在哪里！”
　　“往前走，左边偏殿就是。”和尚道。
　　“去找询问处干嘛？”谢过这位和尚，子诺道。
　　“我想给孩子超度。”子诺道。
　　紧了紧手里捐款时和尚送的感恩徽章道“好”。
　　“师父，这里是询问处吗？”子诺问道。
　　“是的，您有什么事。”屋内的和尚问道。
　　“我想超度我的孩子！”子诺道。
　　“在这个卡片上写上你们两个的名字。”和尚说着递给子诺一张卡片。
　　“师父，我想超度三个孩子。”子诺道。
　　“三个？”师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
　　“是，是三个。”子诺低头道。
　　接过老和尚递来的三张卡片和笔，子诺工工整整的在上面依次写到：
　　父：吴倾颜、母：杨子诺，亡婴3个月；捐款100元。
　　父：吴倾颜、母：杨子诺，亡婴1个月；捐款100元。
　　父：吴倾颜、母：杨子诺，亡婴1个月；捐款100元。
　　“师父，可以在给我一张卡片吗？”子诺询问道！
　　“还有？”老和尚彻底被雷到了，这个人做了什么，没了4个孩子。
　　“恩，还有一个。”子女吸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给”说罢老和尚又递给子诺一张纸。
　　子诺接过这张纸，犹豫了良久，终是在上面写到：
　　母：张艳芬 、父：不详；干爹：吴倾颜、干妈：杨子诺。捐款200元。
　　将四张写好的卡片的递给老和尚，又往功德箱里面放了500元，两个人离开询问处。
　　看了看周围鼎沸的人群，有跪拜的，有焚香的，有鞠躬还愿的。
　　“我们去最后面拜吧！”子诺道“刚才老师傅说后殿是求子的。”
　　“好。”
　　穿过各个旅游团，绕开三五成群好友嬉闹，终是挤到了后殿，倾颜拿出买票时赠的香，点燃对着拜了拜放在了香炉里。
　　子诺接过倾颜递来的香，依着倾颜的样子，对着佛祖拜了拜，将香放在了香炉中。
　　“我们去摸摸转运轮回家吧！”倾颜道。
　　“好！”
　　行到中殿，看着两边的转运轮，选了一个，两个人转了两圈便出了中殿，向外面走出，出来的时候已经晌午。
　　子诺回过头，有些阴郁的道：“佛主不是都是普渡众生吗，若真是有菩萨，为什么么不可怜可怜我，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颜倾看着还是沉浸在痛苦种的子诺道。
　　“我想吃鸡蛋柿子面。”子诺道。
　　“好，回家我给你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