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狸不戚》反十艮寸

4、又在折腾什么？！(OoO)

　　接下来几日，姬不戚和寇逐风几乎没有交流。寇逐风偶尔从青铜棺椁后面的暗门走出，把他从陪葬室里搜刮出来的药物丢在姬不戚身上，又转身离去。地宫无日月，姬不戚和寇逐风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姬不戚将寇逐风变扭的行为看在眼里，明白他没有再次伤害自己的意思，心里多了几分感激。
　　“寇逐风，你等等。”某日，寇逐风又从门后走来，给姬不戚丢药，却被姬不戚叫住。
　　寇逐风猛地一僵，缓缓回头，望向姬不戚：“你......叫我什么？”
　　到底是修仙之人，姬不戚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体已经大好，他面色尚佳，对寇逐风微微一笑：“寇逐风。无论如何，这几日你对我的关照我看在眼里，多谢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慌乱令寇逐风气息不稳，他感到双脸发热，支支吾吾：“你...你...你胡说什么？！”浓密的黑发下，双耳已经染上红晕，寇逐风猛地扭开头，眼神躲避。
　　谢我？
　　他谢我什么？
　　寇逐风不敢看姬不戚那充满笑意的眼睛，只能深深埋下头。
　　室内陷入了微妙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缓缓的呼吸声。寇逐风呆滞在原地，神情变扭，过一会儿就往棺椁的方向飞速瞥一眼，又触电般地收回。
　　终于，寇逐风下定了决心，慢慢转过身。但他不敢抬头看面前的青年，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在地宫中无比清晰地响起：
　　“你……”
　　"……现在……”
　　“叫……什么？”
　　寇逐风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几日的冷战后，脱口而出的是这样的问题，他握紧双手，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被尖利的指甲戳破。寇逐风轻轻闭上眼睛，双手微微颤抖，内心充斥着滔天的紧张，与一丝难以言说的隐秘期待。
　　“不戚，姬不戚。”眼前人轻声回答，声音清冽如山间涌泉，“我的师尊，玄同道人姬如絮亲自为我取的名字，她希望我一生无戚无忧。”
　　吴戚。
　　无戚。
　　不戚。
　　“姬不戚......”寇逐风喃喃自语，“好名字。”他终于抬起头，望向姬不戚，姬不戚同样也把目光放在了寇逐风身上，又对寇逐风笑了笑，表示友好。
　　寇逐风咽了咽口水，身体比心里更诚实，提起步子，渐渐走进了姬不戚。
　　“你......”寇逐风声音嘶哑，微不可闻，“喜欢这个名字吗？”
　　“嗯。”姬不戚点了点头，笃定地回答。
　　“哦......那就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寇逐风连忙回答，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尴尬地挠了挠头。
　　“噗嗤——”
　　姬不戚再次对寇逐风展颜，用他那双含笑的凤眼望着寇逐风：“谢谢你。”
　　“你不要这么对我讲话！！”寇逐风看傻了，呆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姬不戚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哦，好。”说着他就转身擦拭那把岁寒剑。
　　“等......”寇逐风往姬不戚处伸了伸手，又要开口，试图想解释什么。
　　“轰——隆——”然而一声无比狂暴的响声，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在主墓室内骤然炸响，打断了寇逐风的欲说还休。
　　寇逐风脸色骤变，身上顿时散发出森冷的杀机，他下意识挡在姬不戚面前，嘀咕道：“那老东西又在折腾什么。”寇逐风转头瞟了一眼姬不戚，“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等等！”姬不戚紧紧拽住寇逐风的手，温热的触感令寇逐风狠狠一抖，随即猛地将姬不戚的手甩开。
　　姬不戚也不恼，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想和你在一起去看看，可以吗？”
　　寇逐风没有应答，迈开步子就往暗门里面走，姬不戚当他这是同意了，连忙跟上去。
　　甬道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主墓室方向持续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蠕动，黏腻的水声在甬道中回响。越靠近主墓室，寇逐风就愈发不安。
　　不对劲，太不对劲。
　　平时他威胁几句就能安静下来的老东西，今天出奇地猖狂，甚至他离主墓室越近，那动静就愈发嚣张。
　　“姬......不戚，你进墓那日是几月初几。”寇逐风眯了眯眼。
　　“没记错的话是七月初七。”姬不戚回忆了一会，很快给出了答复。
　　算上姬不戚休整调理这几日，应该也要到七月十五了，那老东西应该是趁着自己忙着照顾姬不戚，无心搭理他，暗暗提升修为，准备在阴气最重的这一日邪功大成，离开皇陵。寇逐风在心中暗暗推测，恶狠狠地磨牙。
　　“当心！”一只承载着浓厚鬼气的利剑从主墓室的门缝中“嗖”的一声飞出，直捣寇逐风要害！
　　姬不戚舞动手中的剑，手起刀落之间，那把利剑被劈为两半，“小心一点，不要走神。”姬不戚拍了拍寇逐风的肩，略微把脚步放快，护在了寇逐风前面。
　　不过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主墓室门前，主墓室门上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蛟龙，那蛟龙的眼睛炯炯有神，怒视着前方，似乎在斥责打扰帝王清静的闯入者。
　　姬不戚正欲推门而入，却被寇逐风扯住了衣袖。“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可听仔细了。”寇逐风神色认真。
　　“嗯，你说。”
　　“首先，鬼修的鬼丹在右边胸口，你可知道？”
　　“嗯，我知道。”
　　“再者，虽然可能你不承认，但里面那个东西确实是你的生父。”寇逐风偷偷观察姬不戚的表情，发现他面无波澜，“千年以前，他为了永生而修炼邪功，在弥留之际命令除太子外的所有皇子陪葬，以血亲为祭，助他邪功大成。不过那个老家伙没料到......这里......”寇逐风邪笑着戳了戳姬不戚，“......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发出古怪的笑声，转身面向高大的墓室门，“所以，你等会千万不能被他抓住，不然等他吸食了你的精血，我们俩都得死在这里。”嘱咐完毕后，寇逐风深深地呼吸，上前推开石门。
　　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浓重的血腥味与难以言说的恶臭味立即涌上鼻腔。姬不戚喉咙一紧，突如其来的恶息令他眼前发黑，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气息，抬眼向墓室深处望去。
　　墓室的深处有一两人高的棺椁，其上画的不是飞龙，不是帝王伟绩，而是古怪的血色符文。棺盖早已不翼而飞。粘稠，如活物一般缓缓蠕动的暗红色液体，正不断从棺材里涌出，顺着棺壁流淌下来，在地上积聚成血泊，散发出诡异的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红光最盛的核心，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坐起。
　　不是人。
　　不像是人。
　　这是姬不戚下意识的念头。
　　那个“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勉强能辨认出形制的古老龙袍，仅存的布料被脓血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龙袍上的五爪蟠龙早已失去光泽，比起翱翔天空的神兽，更像是在淤泥里垂死挣扎的蛆虫。
　　更恐怖的是他的躯体——不，那根本不能称为躯体，充其量只是一座由死肉堆叠拼凑起来的肉山......皮肤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里面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某种暗红色的胶质物在皮下涌动。
　　他的头颅硕大畸形，稀疏枯槁，沾满不明液体的白发黏在头皮上。五官因为身形肥胖而扭曲变形，模糊难以辨认，一双眼睛瞳孔极大，眼白几乎没有，在听到墓门打开的声音后，他便骤然把目光方向门口，眼睛里满是贪婪：“皇......儿......朕的好皇儿......你终于...肯.....回来了......”老皇帝费力地将巨大的枯爪缓缓抬起，朝姬不戚挥了挥手，“阿戚吾儿......来...快来.......助朕......得道..........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