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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栖岚山馆 ...


  •   栖岚山馆比他们之前住的那处河边小院大些,也更精致些。

      初蕴浅的院子紧邻后头花园,四下一片静谧,只闻清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川乌带她来到月亮门旁的小径,说:“属下不便从这里经过。姑娘顺着这条小径走到尽头便是主人的院子,这是主人特地安排的。”

      说完,他便飞速离开,只留给她一道黑色的背影。

      特意安排?

      初蕴浅看着脚下蜿蜒的小径,地面以大小均匀的青石板铺就,石质细腻,板缝间嵌着浑圆的卵石,拼出云水相连的纹样。

      她提着一盏羊角灯,暖黄的光晕淌过石板,在她裙摆的绣边上,勾出一圈朦胧流动的金。

      小径的尽头,在周遭沉沉的夜色里,另一处院落留着同样温暖的灯火。

      “姑娘?”

      守在门口的荆芥先看见了她,立即躬身行礼,姿态依旧恭敬,却在行礼时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宽阔的肩背恰好挡住了门扉。

      “这么晚了,姑娘怎的来了?”

      初蕴浅上前,“我有事和宋昀棠说,他睡了吗?”

      “睡了!”荆芥斩钉截铁道。

      “睡了?”她微蹙眉,疑惑地指着屋内的亮光,“可屋内还掌着灯。”

      “那、那是因为主人他怕黑。”

      宋昀棠怕黑?初蕴浅的目光更加复杂。

      正当她思考着一些有的没的时,房内传出一道暧昧的男声。

      好吧,现在她明白他在干什么了。

      荆芥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欲哭无泪道:“主人……此刻实在是不便见客,还请姑娘见谅。”

      说话间,他的身形又往门前挡了挡,将那扇紧闭的房门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初蕴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轻咳一声,“我想也是。既然他现在有私事,那我回头再来看他吧。”

      立即转身,提着裙子,沿着来时的小径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小径处,荆芥总算松了口气。

      推门进屋,对里面的人拱手,“主人,初姑娘回去了。”

      然而宋昀棠却并未如初蕴浅所想那般,而是虚弱地半躺在榻上,双眸阴恻恻地盯着荆芥不语。

      荆芥也注意到这道不善的目光,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属下这不也是为了让姑娘快些回去么。”

      再说了,自己也不算撒谎,主人从前的确怕黑,是后来遇见初姑娘之后才慢慢不惧黑夜的。

      见宋昀棠没多说什么,他才放下心来。

      “主人方才为何不让姑娘进来瞧瞧?”

      “她进来了,对我的毒也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何苦让她遭这个罪?”

      宋昀棠斜睨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长安来信,郡主说,同意她和我三月后再前往。”

      “三月后?”荆芥诧异。

      郡主失去女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不立即接回家?

      宋昀棠说:“那位北漠王妃要回京省亲,国公府自然颇多事情要忙。郡主这样做也无可厚非,现在回去,对五姑娘来说并非好事。”

      何况皇宫里的那位,可一直盼着先一步带走初蕴浅。

      “初……五姑娘的三姐姐?”荆芥面露嫌恶,“那位可是不简单。”

      宋昀棠冷哼,“她能想到东窗事发前主动提出代二公主去北漠和亲,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国公府被她摆了一道,怎会轻易罢休?”

      宋昀棠撑着床榻缓缓起身,来到烛灯前,将信纸点燃,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郡主是好人,又不是蠢货,她在皇宫里长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现在女儿找到了,那位王妃这次回来,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身体的疼痛再次袭来,他朝荆芥挥挥手,“出去守着吧。”

      “主人……”

      “出去!”

      荆芥只得作罢,默默退出屋内,再次关上房门。

      宋昀棠捂住心口,强撑着回到榻上,双腿盘坐,运着内力压制那股毒素带来的剧痛。

      ***

      一夜过去,初蕴浅被窗外惊起的鸟鸣自然而然地带出了睡眠。她推开窗,清晨的微风涌入,带着泥土与花香。

      “姑娘起了?”川乌的声音响起。

      随后,他带着妆奁走进来,隔着屏风将其放在案上后便立即退了出去。

      “老大命属下给您带一句,姑娘从前未踏足此地,主人也便没在栖岚山馆安排侍女。眼下不方便下山,只得委屈您将就一二了。”

      初蕴浅表示无妨,来到案前,仔细打量着他带来的头面首饰。

      都是羊脂玉材质的,缠着金丝嵌着珍珠,价值不菲。

      她想从衣柜里取套衣裳,打开一看,似乎每套都合身,与她在河边小院里见到的那些衣裙同样精致好看。

      换好衣裳首饰,初蕴浅走出房门。

      “厨房在哪儿?”

      “姑娘饿了?属下这便去给姑娘传早膳。”川乌作势便要朝院外走去。

      “不用了,你带我去。”

      他不明白姑娘这是要干嘛,不过主人吩咐过,只要她不随意离开栖岚山馆,想做什么都行。

      厨房里,初蕴浅略显手生地切菜烹饪。

      她并不经常做饭来着,上学的时候有学生食堂,工作了又经常吃外卖,除了月底余额难以入目的时候会自己做饭吃。

      但好像做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她想可能是那会儿买不了多少食材,厨艺受限而已。现在有一个厨房的材料供她嚯嚯,啊不是,发挥。

      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吧。

      就这样,初蕴浅自信满满地带着她的作品朝宋昀棠的院子走去。

      身后的川乌满脸震惊:刚才姑娘带出去的,是食物吗?

      荆芥仍旧守在房门前,双手抱臂靠在门扉旁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后睁开眼。

      “姑娘怎么又来了?”

      初蕴浅挑眉,“我不能来吗?他在里面养了我不能见的人吗?”

      “这怎么可能?”荆芥笑着摆手,这次不仅没拦着她,反倒主动给她开门,“姑娘请。”

      初蕴浅提着食盒信步走进屋中。

      荆芥好心替他俩关上房门,拉着川乌到一旁小声训斥:“你昨晚怎么回事?主人说了不许人来打扰,你还任由姑娘来此处?”

      川乌:“姑娘先前让我跟着三公主二人,探到了筠州从前有个溺水的女娃,与姑娘同名。老大,筠州也有一个初蕴浅吗?”

      荆芥不耐烦:“啧,主子们的事少打听!”

      目光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或许今日她是来同主人说这件事的。

      屋内,初蕴浅将食盒放在桌上,走近一看,宋昀棠仍安安静静躺在榻上,还未醒来。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侧卧在榻,墨色长发铺了满枕,更衬得里衣领口处那段脖颈白皙如雪。长睫在眼下透出两道乖巧的扇形阴影,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素日里紧抿着有些凉薄的唇线,此刻也全然放松,唇角甚至还衔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初蕴浅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咽了几下口水。

      余光瞧见他被角垂落一旁,她抬手替他掖好。

      却在此时,锦被里冒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力度大得让她倒吸凉气,“宋昀棠……”

      听见让他感到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宋昀棠缓缓睁开双眼,瞧见果真是她,连忙慌张地坐起身,替初蕴浅揉着手腕。

      “对不起浅浅,我不知道是你。”

      他神色过于无辜,不太像是在演。

      这是做噩梦了?

      “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快巳时了。”对于他一贯的作息,已经不算早了。

      宋昀棠微微转头看向已天光大亮的窗外,喃喃:“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从前抑制毒发根本不需要这么久的。

      “之前我不是拨了川乌去替我办事么,我是想同你说这件事的。你知不知道,以前筠州也有一个初蕴浅,原本要被送去西南,却溺水而亡?”

      宋昀棠调整了坐姿,让她坐在榻边,“既然他是替你办事的,你干嘛要告诉我?”

      初蕴浅耸耸肩,“可这些潜渊卫始终是你的人,即便我不说,他们也总会跟你汇报的,倒不如我主动坦白。”

      他侧头听着,一手撑着头,目光像温柔的羽尖,轻轻拂过她的眉梢和眼角。

      宋昀棠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初蕴浅示意等会儿。

      “你能不能做那个动作?”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宋昀棠就这样被她摆弄着四肢,双腿撑起,双臂环抱着膝盖,再配合他茫然又无辜的表情。

      初蕴浅满意地点点头,“说吧。”

      “既然川乌都告知你这件事了,定然也将陆衍的事同你说了吧?”

      初蕴浅知道,陆衍是十年前被拐走的。

      她有些不安地试探道:“难道说我也……”

      宋昀棠握住她的手,不可置否地颔首。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世界寂静的可怕。唯有心中那个被得到证实的猜测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初蕴浅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去年年末,初母手中那件孩童肚兜,更是击溃着她对其摇摇欲坠的信任。

      当时初母指边,那条陈旧的肚兜上,赫然绣着一个“钟”字。

      那会儿她问起初母,对方的反应也是十分惊慌,像是怕她继续探究下去。

      初蕴浅越想越心凉,难以置信面上温和慈爱的初家二老,竟和这样一桩黑暗的往事有牵扯。

      想到这里,她短暂地庆幸了一瞬,幸好现在知道这件辛秘之事的是自己而非原身。
      即便是非这具身体灵魂的自己,得知事情竟是这般都难免心惊,何况原身还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

      宋昀棠担心她胡思乱想,正想开口宽慰她,可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他突然呕出血,初蕴浅被吓了一跳,立即起身便要去找候在门外的荆芥和川乌。

      宋昀棠拉住她的胳膊,摇头,“没关系浅浅,我没有大碍。”

      初蕴浅眼眶里泪水打转,“你都吐血了还是什么小事吗?宋昀棠,你这是……”

      她大脑飞速运转,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后思绪指向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种。

      “你这是中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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