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玫瑰》画听

12、离开以后

　　楼下车里的池钰看到向楠离开，嘱咐助理：“待会儿让林叔上去叫小姐下来。”
　　向楠坐上公交车，在目的地的前一站下了车。

　　风吹起向楠的长发，她一个人走过热闹的街道，走回了自己家。
　　现在她短暂的轻松了一会儿，冬令营取得的成绩还算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还要在高中耽误那么久怎么办了。

　　她拿出了久违的老伙计，一把电吉他。
　　木吉他在两周前的车祸里坏了，送去店里也说没得修，向楠就扔了。

　　调好设备，向楠没找乐谱，随意拨了几下琴弦，有肌肉记忆般的弹了半支不成调的曲子。
　　离开学报名还有几个月，或许她可以趁这段时间做些其他事。

　　向楠放下电吉他，找到向随的死亡证明。

　　宁许从回到家就一直哭，哭得眼睛肿得像灯泡，晚饭也没出去吃。
　　池钰回到家就听管家说宁许已经在房间里哭半天了。

　　她脱下大衣递给佣人，听完管家说并没有发火或质问，而是去了宁许的房间。
　　“许许。”池钰敲了两下门。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把手转了两下，门从里面打开了。
　　宁许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妈。”

　　“我能进来和你聊聊吗？”
　　宁许点点头，侧身让池钰进来。

　　“哭得那么厉害，是被谁欺负了。”池钰用纸巾擦擦她眼角的泪，“跟妈妈说，妈带着你两个哥哥一起去收拾他。”
　　“不要，妈妈，没有。”宁许拉住池钰的手，“没有人欺负我。”

　　“那我们许许哭得那么厉害。”
　　“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上女孩子，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妈妈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只是你喜欢的人恰好是女孩子而已。”池钰坐到她旁边，“是那个叫向楠的孩子吗？许许喜欢她。”
　　宁许惊讶于母亲能一下子猜中她的心思，支支吾吾地说：“是她。”

　　“可她并非良配。”
　　“为什么？”宁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刚刚母亲明明还说不奇怪。

　　“你可以喜欢女孩子或者男孩子，那是你的权利，作为母亲，我全力支持，只负责考察他们的人品是否过关，如果你失恋了，还有我和你背后的家庭作后盾。”
　　“但是向楠。”池钰话锋一转，“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她带着她父母的恨活着，她活得艰难，也活得很累。她这样的人，可以做君子之交的朋友，也可以当战友、合作伙伴，唯独不能当恋人，那样她会很累，你也会很累。”

　　“她那样坚定的人，不需要情绪价值也不会提供情绪价值。可你不一样，你会掏心掏肺地对她好，也希望她对你这样，你得不到回应，你会累的。”
　　“所以，答应妈妈，别去招惹她，别成为她的负担，等她的仇报完了，再去找她。”

　　“我要等多久。”宁许看向池钰。
　　“不知道。或许一年，或许十年。如果等不到她爱你，你先不爱她了，你有权选择退出。”

　　下学期，宁许文理分科选了文，走艺术，她终于不用学物化生了。
　　第二年，学校安排集训，她终于不用晚上还去上辅导班了。

　　高三上学期，艺考发挥得还不错，出成绩时拿了个出乎意料的高分；下学期的高考发挥得也不错，她没去舞蹈学院，而是去了电影学院。
　　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走上荧幕，成为公众人物，这不是宁许的梦想。

　　她以前想成为一名舞蹈演员的。
　　池钰问她会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宁许说，她大一开始，因为出色的外形接触过一些网剧的配角，在网上也曾小火过一阵子，“妈，她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最近联系不上，或者说，好久都没联系上了。”池钰说，“她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一年多修完了岭北化学系的学分，也是那时候开始，我联系不上她。”

　　宁许想问问向楠，她的仇不报了吗？她为什么又消失了？
　　被困在十七岁那个吻里的，只有她吗？

　　向楠在入学前的几个月去查了几年前父亲意外去世的那个工程，以及母亲生前工作的实验室，那个工地如今已经变成拆迁区域了，宁质不懂房地产随意买的一块地投资，像是报复她父亲一般，意外把他弄死了之后这个工程就搁置了，后来被曝出建材不达标被政府强制性拆除。
　　关于那件事现在能查到的消息不多，向楠也是跑了一趟实地才知道这地方要拆了。

　　而有关她母亲的那个实验室就更有意思了，向楠本以为他们是倒闭了，没想到是换个名字继续干。
　　那从这个入手肯定比查一个已经停止且对外封闭消息的工程简单。

　　她往深处查，却又查不到有效消息。
　　一个生物研究所，在互联网上查不到有效的信息，它的研究人员组成、研究成果以及研究方向，好像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挂个名头，为里面做事打掩护。

　　向楠有了这个念头，走了这些地方，问了周围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存着这个疑惑，她步入了大学。

　　向楠大学几乎没停过，忙着上课修学分，别人上课她上课，别人下课她还在上课。
　　在超级肝加超级大脑的加持下，向楠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拿到了学位，连同系的程雅淑都说：

　　“当年我输得心服口服了，幸好当时不和你在一个班，不然被你碾压一个月可不好受。”
　　能进入冬令营决赛圈子的哪个不是天才，从小到大不是天之骄子，被别人压一头的感受可不舒服。

　　“有点实力，再加上有点运气。”向楠说。
　　也就是像向楠说的，有点运气在身上，她在即将毕业的时候，意外卷入了一场刑事案件中。

　　那个犯罪嫌疑人是个高学历人士，利用一些不常见的化学试剂杀人，而向楠的导师作为专业人士被邀请去协助破案了，她的导师把她带过去了。
　　导师的本意是让向楠见见世面，看看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没想到向楠表现得十分抢眼，猜到了嫌疑人的想法，为案件侦破提供了一个正确思路。

　　警校的梁教授拍着导师的肩膀说：“你这学生学化学屈才了，应该学侦察学。”
　　导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因为，他的好苗子，真得被挖走了！

　　导师少见天赋那么高又努力的学生，若她继续深造，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他的成就。
　　“你这个孩子呦。”导师可惜，“算了，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于是向楠从岭大的化学系毕业后，又去了警校。
　　“老师带了那么小的一个学生回来。”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猜不会又是挖的哪个教授的心肝吧。”

　　“那她不同意也不行啊，肯定还是尊重学生的意愿。”梁教授说，指着身旁的女孩子介绍，“这是寻知意，我的学生，你叫师姐学姐都行，年轻人有自己的叫法。”
　　“寻师姐。”向楠礼貌地叫。

　　“欢迎你啊。”寻知意说，“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吧，总归是跑不掉的。”
　　寻知意是警校的本科生，不过还没毕业，因为表现的比较好被梁教授相中亲自教了，平时除了上课还要被带着实习。

　　“其实这样看或许我要叫你一声学姐，毕竟你本科已经毕业了。”寻知意听梁教授讲了她堪称传奇的经历，“这样看来，其实你的年纪还不大，一路走来，可真不容易。”
　　“没什么，都习惯了。”

　　“这可不兴习惯。”寻知意拍拍她的肩，带着点长辈的慈爱，“总之呢，我们是一个师门的，有问题可以找我，听说天才都是孤独的，师姐不是天才不懂，但希望你是快乐的。”
　　“师姐对别人也这样吗？”向楠轻笑，“把人当小孩子哄。”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宝宝。”寻知意喜欢看人，也擅长看人，向楠的眼里没有太多沧桑，多得是执着和平静，也许经历了一些事改变了心境，但因为总是在读书的原因，没有上了年纪的人自带的沧桑感。
　　“那我就是小孩子吧。”向楠说，“那师姐宠着我吧。”

　　向楠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年，她的学习速度恐怖如斯，梁教授会带她去实例中见见世面，加上自身化学知识的储备，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刑警。
　　但有一点很可惜，她不太擅长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去思考，而是擅长在有明确的证据指向时还原作案过程，在一些无由头的刑事案件里，她想象不出来毫不相干的几个人为什么会被一个陌生人串起来，明明无怨无仇为什么会杀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寻知意说，这叫人性的恶。
　　也许是这样，硬说的话向楠还不知道为什么宁质对她家有这么大恶意呢。

　　“公安那边和我说了一个案子，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个任务适合你。”梁教授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人体实验，用活人去做生物实验的材料。”
　　“这是违法行为，公安部那边打算伪造一个假身份打入其内部协助刑警大队的工作，里应外合打击犯罪团体。”

　　“技术人员这一块，确实有几个合适的，但那些人的反侦察意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不如你，而这些能力比你强的学历又不如你，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私心想让你去。”
　　“但毕竟是潜入敌人内部，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你慎重考虑一下。”

　　“老师。”向楠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麦考利生物研究所吗？”
　　“是这所，怎么，你知道些内幕？”

　　“我母亲曾在这所研究所工作，不过那时候它不叫这个名字。”
　　“我记得你是……”梁教授没把“孤儿”两个字说出口，“这个研究所多少和你母亲有点关系，那你还有意向去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去。”向楠久违的有些释然的感觉，“教授，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是最好的卧底选择，至少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家人被威胁了。”
　　梁教授还想说些什么，向楠又说：“就当我带着点私心吧，成功了，就当给死去的母亲报仇了；失败了，我就去陪他们。”

　　“教授，你信我，我一定能做好。”
　　梁教授看着她的眼睛，艰难点头。

　　一个月后，向楠顺利从警校研究生毕业，档案全密封存；同时，一名叫“周和”的研究生顺利从某高校“毕业”，来到麦考利生物研究所。
　　“我们看了周小姐的简历，看得出来您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求职人员，同时我们对您也很满意，不知道您对薪资和假期有没有什么要求。”

　　“初出茅庐，我希望我的薪资可以达到五位数，甚至还有提升的空间。”向楠身着黑色的小香风套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有几分不近人情，“假期嘛，按法定节假日来，加班按要求给加班费。”
　　“相应的，为了让贵公司看到我的诚意，入职后我也会积极投入工作，实现我的价值。”

　　两个人事拿着简历犹豫不决，周和的简历实在漂亮，薪资上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假期上……研究所不可能放那么假。
　　“选择贵司是因为贵司的研究方向与我的理念契合，即使是工作，我也想选个志同道合的。”向楠说了选择这家公司的原因，又话锋一转，“两位想必也看到了我的简历，学历高也许证明不了什么，但我取得这些花费的时间，或许能证明我是一个还算有天赋的人。”

　　简历上的周和，本研只花了四年，甚至硕士的offer也快下来了。
　　话语权大一点的人事心一横：“那加班费按平常两倍、节假日三倍来给，如果周小姐满意的话，可以来人事办理入职了。”

　　向楠勾唇一笑，站起来与人事握手：“很荣幸入职贵司。”
　　“欢迎您的加入。”

　　向楠走出这家公司，看到对面大楼上的大屏滚动的广告和各路明星的剪辑视频。
　　向楠不追星，也不太上网，那些明星都不太认识。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马尾，穿着简单的白T，明明是素到不行的妆造，可她穿就是好看，连光都偏爱她，阳光照在她身上，她一笑，像夏天的汽水，看得人心里在冒泡泡。

　　一旁有个妹子在拍照，看到向楠驻足问：“姐妹，你也是宁许粉丝吗？”
　　“宁许？”

　　“就是刚刚大屏上那个女孩子，看来你不是她粉丝。”妹子有点失落，很快又兴奋起来，“不知道正好，我来给你安利一下吧，这是宁许，一个新人演员，她是岭北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她在一部电视剧里饰演女四号，是男主的妹妹，一个性格有点毛躁的妹子……”
　　向楠听她絮絮叨叨说完，评价了一句：“挺适合她的。”

　　“是吧是吧，姐妹你也觉得吧，入股不亏。”
　　向楠没再说话，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临走前，她问那个妹子：“喝东西吗？我请你。”

　　妹子还是有警惕心的，不过向楠带她去的是繁华地段的连锁奶茶店，还点的是价格不便宜的畅销单品，说是感谢她的安利。
　　妹子非常感动，送了向楠一张宁许的签名小卡。

　　向楠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写得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