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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体轨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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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太阳越过天顶，逐渐西落，阳光不再眷顾李归海。他惆怅地看了眼客厅窗台，叹了一口气：九里虎正趴在那，追逐着阳光的轨迹。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只猫啊，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去追逐太阳。
“怎么了？叹什么气呢？”秦羽芊问道。
他的手机竖着靠在在电脑旁，视频里，秦羽芊正抽着烟，眯着眼睛，无聊地玩着电脑。
“没事。”李归海无奈地合上了电脑。“卡壳了，写不出来了。”
“怎么卡壳了？”
“总感觉自己写的......太无趣又苍白，没有任何让人读下去的欲望。”李归海苦笑一声，他并不期待秦羽芊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更像是自言自语。“也是，我自己写的都感觉到无聊了，看得人又怎么会不无聊呢？”
他又一次沮丧地觉得，自己正在努力坚持着创作一坨大便。
可悲的是，如果这坨大便足够臭，足够庞大稀奇，也会引起别人的围观。可是他的大便平平无奇，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冲进下水道。
“你在写什么？”秦羽芊又问道，然后撕开一个袋子，往嘴里倒了几颗花花绿绿的小豆子。“你看，糖豆。”她露出俏皮地模样，“我在吃糖豆。”
“甜吗？”
“嗯，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给我尝一颗。”
李归海装模作样地张开了嘴。秦羽芊把一颗红色的糖豆递到了摄像头前：“给。”
两人都像小孩子般乐了起来。
李归海看着秦羽芊开心的样子，突然问道：“芊芊，你说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秦羽芊有些懵。
“嗯对，对你来说，你最希望，最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我最希望的爱情啊......”秦羽芊皱着眉头，努力想着。“大概就是陪伴吧...哦！当然，还要聪明，要懂得很多，能理解我才行！”
“陪伴？聪明？”
“对啊，我有厌蠢症，很讨厌那些蠢货，我只喜欢和懂得很多，很聪明的人交谈。而且还要在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在我最难过，最悲伤，最孤独的时候都陪在我身边的人。”
说到这，秦羽芊突然呼吸急促起来，然后眼神变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也是我最讨厌艾绮丝的地方，明明都是她惹出来的事！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么？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捂着耳朵说我不想听！！所以我才从她那里搬了出来。”
她愤怒而快速地说着，言语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
“你说一个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抛弃我的人，我还要她干什么？我要她有什么用？我真是不想和艾绮丝在一起了，我一定要和她分手！我真是受不了她了！”
得。
李归海无奈地想着，又绕到死胡同里去了。他现在需要立刻把秦羽芊的注意力从这些事上转移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你这个吗？”他赶紧打断了秦羽芊地抱怨。
“为什么？”秦羽芊愣了一下。
“因为我的小说就卡壳在这里了，我在写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李归海又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目前最烦恼的事情：一本大便，和大便之中两头苍蝇无聊的缠绵，一切都看上去让人感觉到恶心。
“我总觉得我写的太苍白了，太无趣了，就像那些烂俗的爱情桥段和爱情歌曲一般。爱情就是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见不到你我就难受，不停想你，分开我就难过么？唉，千篇一律，无聊透顶。”
“那不然呢？”秦羽芊的注意力成功从痛苦地回忆中抽离了出来。“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一种抑郁症。”
李归海笑了起来。他突然感觉爱情就像是一种抑郁症，他看过一种说法：抑郁症完全痊愈的标志，就是自己已经不再能体会和感受到抑郁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什么心情了；也不再能理解抑郁状态了。
爱情仿佛也是同理。他深爱过不少人，也恨过一些人，经历过各种各样，迥然不同的爱情和女孩。然而当他现在单身，孤独而自由，生活充实快乐，并完全满足于这种状态，不再需要任何爱情的时候，他就仿佛痊愈了一般，完全无法再体会、理解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哪怕曾经他爱过那么多次。
“啊？”秦羽芊迷茫地看着他，完全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没事，你当我在胡言乱语就好了，我抽根烟。”
“我陪一根。”
李归海点了一根烟，秦羽芊也调皮地学着他的样子点了一根，两个人沉默地对着屏幕抽着烟。李归海看着屏幕里，秦羽芊那美丽的、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想着她如果完全恢复正常，该是多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姑娘啊。
“抽完烟我就要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干嘛去？”
“忘了吗？我晚上有个朋友聚会。”
“好吧......”秦羽芊有些失落。“你几点回来啊？”
“应该很快，估计八九点就回来了。”
“回来我们再视频吗？”
“当然啦，回来我给你发视频。”
“那我该干嘛去呢......”
“出去走走如何？”李归海收起笑容，十分认真地告诉她，“你已经在家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吧，听我的，出门一趟，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去呼吸下新鲜空气，然后晒晒太阳，散散步，对你的情绪和精神状态都很有帮助。”
“可是外面好冷...我有点懒得出去...”
秦羽芊有些犹豫。
“乖，出门逛一逛，晒晒太阳，晚上回来我给你讲故事。”
“好。”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对着屏幕挥了挥手：“你去换衣服吧，挂啦。拜拜~”
“拜拜~”
视频结束后，李归海长舒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身体，需要时时刻刻小心语句和情绪，免得引起秦羽芊陷入回忆，然后再次精神崩溃，使得他感觉到十分疲累。他又看了眼手机，发现艾绮丝还没回他的消息，这不由得使他生气了起来。
这蠢狗！他想到，又跑哪玩去了！
晚上喝完酒，李归海拒绝了朋友们去KTV的提议，早早赶回了家，他一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到家时看了眼时间，七点半，还好没有晚。
而艾绮丝还在失踪状态，他不由得更生气了。
“蠢狗！”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你今天一天跑哪去了，怎么人消失了？”
“KTV。”艾绮丝很快回复了过来。
“你特么的！那你白天呢？”
“和朋友聚餐打牌啊。”
李归海火冒三丈。他没和朋友去KTV，回来准时陪这狗东西的老婆聊天，结果这狗东西跑出去玩了一整天，现在还在KTV。
“我发现你真跟个渣男似的。”他骂道。“天天跑出去喝酒唱歌打牌，把老婆丢家里一个人难过，让我去陪你老婆！！”
“反正你也没啥朋友。”艾绮丝毫不客气地回复道。“这是兄弟可怜你，现在终于有异性陪你聊天了。还不说声谢谢绮丝哥？”
李归海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最见不得这狗东西这种嘴脸。
“我劝你这狗东西最好对我好点，最近说话也对我客气一些。”他愤怒地威胁道。“不然我不陪你老婆聊天视频，也不给她讲故事了，我看你还能出去潇洒不。”
“切，她就是图个新鲜感而已，新鲜感过了就不需要你了。”
“好，那我明天就不理她了，你去陪她吧。”
“不用明天，马上就能让我老婆拉黑你信不信？”
“哦？尊嘟假嘟？狗东西这么厉害啊。”
“你不信？”
“我不信，你有本事打我脸啊。”
艾绮丝没回复了。
“咋了，傻狗东西，认怂了？”李归海继续挑衅道。“狗别怂。”
过了一会儿，艾绮丝的信息来了：“好了，红色感叹号，你已拥有！”
李归海试着给秦羽芊发了一条消息，发现自己果然被她拉黑了。
“怎么了？”艾绮丝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咋不叫啦？继续叫啊，打脸没？打不打脸？大声告诉我！打没打脸？大声点我听不见！”
李归海没说话，他从微信里删了秦羽芊，顺手也拉黑了艾绮丝这狗东西，免得看见她心烦。
终于清静了。他想，自己好心好意，结果对方狗咬吕洞宾。也好，正好自己清净了，晚上也不用绞尽脑汁想着讲什么故事哄秦羽芊睡觉了，他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不受打扰的构思自己的小说了。
李归海感到一阵轻松，他哼着歌儿，坐到了电脑前，盯着自己的小说发呆。然而好不容易刚刚有了一点思路，他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是秦羽芊的好友申请。
李归海叹了口气，通过了申请，秦羽芊马上发来了消息：“怎么把我删了啊？”
“你不是把我拉黑了么？”
“哎呀，她逼着我拉黑的，我也没办法啊。”秦羽芊有些着急。“你生气啦？”
“没有，为那种狗东西生气，不值得。”
“肯定是生气了。能跟你视频吗？”
“嗯。”
视频接通，李归海面无表情，秦羽芊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
“咋啦？”她笑着说道，“还在生气啊？”
“没有。”
“哎呀，你说你们俩明明是好朋友，为啥总是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其妙的闹别扭啊？”
“还不是那狗东西先惹我的！”李归海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每次都是那狗东西先惹我，我才生气嘴贱的好吧。”
“噗。”秦羽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也是这么说的。”
“哦，恶狗先告状。”
“好啦别生气了，我跟你说，是艾绮丝听你说我们每天视频，然后她吃醋了。她是我老婆，你是我好朋友，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说你们俩闹脾气，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受，知道吗？”
“好吧，知道了。”
李归海暗自想到，是艾绮丝让自己陪她老婆的，结果她还吃醋，果然同性恋都有些精神不正常。
“不生气了啊，你把艾绮丝拉回来吧，我刚刚也说她了。”秦羽芊温柔地笑着，就像是在哄小朋友一般。“以后她再惹你，你就跟我说，我去找她。”
“行。”
李归海听话地拉回了艾绮丝。艾绮丝正好发来一条信息：“妈的，喝多了，有点晕，回家。”
“你喝了多少？”李归海回复到。
“六七瓶啤酒吧。”
“垃圾，酒量真差。”
“傻X，今天不在状态。”
两个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了起来，就和以前每次吵架过后一样。
“给谁发消息呢？”秦羽芊突然问道。
“还能有谁，那个狗东西呗。”
“和好啦。”秦羽芊扬起脸，得意地笑着。
“嘿嘿。”
“今晚准备给我讲什么故事？”
“这么早？”李归海有些愕然，他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现在讲了你又睡不着，十一点的时候再讲吧。”
“哎呀，没事，今天多讲几个嘛。”秦羽芊撒起了娇，她笑起来时眼睛也会微微眯起，声音甜美酥人。“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李归海无奈地笑着，“那你等下，我先去洗个澡，一身酒味烟味，顺便想想等会给你讲什么。”
“好。”
洗完的李归海换上睡衣，回到床上，手里多了一本书，他把头发披了下来，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锁骨下。他也留着长发，只不过平时是在脑后扎成一个团。
“咦？”秦羽芊惊讶地问道。“你头发竟然这么长，都快赶上我了。”
“对啊，看不出来吧。”
“平时扎着完全看不出来，今天怎么披下来了？”
“刚刚洗头了，晾干。”
“好吧，那今晚准备讲什么故事？”
“小王子吧。”李归海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书。“关于爱和责任的。”
“好。”
李归海直接把书翻到了小王子和小狐狸的那页，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段故事，关于驯服的：“你驯服了我，从此你对我而言就是最特殊的那个，我从此也只属于你。”
他用低沉的语调，慢慢讲了起来，秦羽芊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盯着屏幕，这回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很快困意上涌，反而好奇地一直盯着屏幕。
“还没困吗？”李归海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他都给自己讲困了，然而他发现秦羽芊好像越来越精神。“你在看什么？”
“别动。”
“咋了？”
“哎呀，先别动。”
然后秦羽芊发过来一张截图，图片上是他在夜灯下，靠在床头读书的样子，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庞。白色的灯光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
“嘻嘻。”她嘻嘻笑道，“你这个角度还挺好看的。”
“好吧。”李归海哭笑不得，他已经有些困了，只想着快点把这姑娘送到梦乡里去。“别分心，认真听我讲故事。”
“你要是......”秦羽芊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
“啊？”李归海疑惑地皱着眉头。“你说啥？”
“没啥。”秦羽芊嘿嘿一笑。“你继续讲吧，讲到我睡着为止。”
“那你别再分心了。”
秦羽芊睡着已经是凌晨两点的事了，李归海筋疲力尽，他本来还想着更新一下自己的小说，就算写的是垃圾，可是也总比不写要好。可是现在谁也别想让他离开温暖柔软的被窝一步了。
他沉甸甸地睡去，却又在即将睡着时猛然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突然没来由地心生警惕，浑身寒毛直竖，就好像即将走入陷阱之前那样。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然而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
“可能是今天喝了酒，玩的太兴奋了的原因吧。”
他嘀咕一声，终究敌不过睡神的诱惑低语，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的，他错过了命运的最后一丝怜悯和警告，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舞台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