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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另一个高尚的灵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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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来呆多久？”血总问道。
“说不好，目前暂定三个月。如果赚不到钱我就回海南，如果在这赚到钱，而且待的也挺开心，我可能就会长久待下去了，至于待多久...我也不知道，看命运怎么安排呗。”
“哟呵，你还真是挺随意的啊。”血总笑道。
“我的人生一向随性而行。”李归海潇洒地喷出一个烟圈。
“所以就等着命运告诉你该待多久？”
“不，它倒是不会告诉我在一个地方该待多久。而是当我应该要离开某个地方时，命运会通过各种方式让我知道的。”
“你这么相信命运？”
“我是个十足的，百分百的命运论者。”李归海看向了血总。“你难道不相信命运么？”
对李归海来说，分辨人是否聪明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问他是否相信命运就行了。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要么是无可救药的蠢货，要么是生活太顺风顺水，丝毫没经历过磨难的人。而真正经历过许多的人，往往都会发出同一种感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不，我同样相信命运。”血总认真说道。“但我也相信事在人为。”
“这两个并不矛盾。所以我只是尽人事，然后听天命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坦然接受。”李归海又想了想，“只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愚蠢的去给未来做什么长远规划了。”
“怎么？”
“不过是你发现你所有的计划和安排，一次又一次被命运以最幽默的方式推翻，然后你就莫名其妙地走上了自己完全没料到的人生道路。然后这种事一遍又一遍地发生，直到你明白对有些人来说，计划的唯一作用便是如同电影的情节一样，用来制造落差和意想不到的反转的。”
李归海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就像当初我坚定认为地认为自己毕业会留在武汉生活，结果却被一杆子发配去了海南；而后我以为自己干完这个项目，很快就会回武汉。你知道的，甚至当时我的车牌都上的鄂A牌照，就是为回武汉做准备。”
“然后呢？”血总微笑着，默默注视着李归海。
“然后就莫名其妙爱上了一个海南姑娘，最后她走了，但我却就这么莫名其妙留在了海南，就像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一般。于是我便知道，她不过是命运让我留在海南所特意安排的角色罢了。”
“而又当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会在海南待着，成家，工作，生活。结果我却又非常莫名其妙的认识了一个武汉的朋友，于是最后嘛......你今天便在你的酒吧里看到了我。”
他想起了他和艾绮丝的相遇，真的是非常莫名其妙。不过就是因为他想吃鲍师傅于是在微博上吐槽了一下，而艾绮丝又刚好刷到了那条微博，于是就好心给他代购了两盒鲍师傅。结果两个相隔千里，成长经历，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人就这么的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最好的朋友和兄弟。
说实话，现在李归海还没有彻底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义无反顾地决定回武汉了。难道就真的是为了挣钱？他总觉得好像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如果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呢？
李归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时，他都会脑子里一团乱，完全理不清头绪。
或许继续待下去，命运总会告诉他的吧，他如此想着。
“不不不，我感觉你把你说的一切，你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太过于浪漫化，宿命化了。”
血总认真地，如李归海意料之中地反驳道。
“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非常正常的事，人生本就是无常，没有谁是一路顺风顺水，也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来的。但你可能是写小说的原因，你把自己的人生也小说化了。我常常会说一句话，就是‘理性打底，感性拔高’。但你...”
李归海笑着打断了他：“你觉得我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
“你太过于感性，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感性的人。”
血总严肃地看着他，眼神坚定。
李归海轻松地笑了笑，并未反驳：“或许吧。”
他和血总尽管在灵魂上感到些许相似和熟悉，但他们确实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人格底色和思考方式。李归海是个十分感性的人，而血总呢？他则太过于偏向理性。
就像是看到一个鲍师傅肉松小贝，李归海的脑海里会浮现出它的美味，它的香气，它软嫩筋道的口感，它明媚美丽的身姿仿佛在他的兴奋交感神经上跳舞，拨动着他每一个味蕾。
而血总看到这个肉松小贝，他那什么都要看破本质的目光，会使得他只能看到一堆松散的鸡蛋，面粉，肉松，糖，盐，还有各种添加剂。这就是这个热量极高的甜点的本质。
所以像李归海这样的人几乎注定会走上和艺术文学有关的道路；而血总这样的人也注定会在生意名利场上大获成功。
但他们也会在某些事情上有相同的观点，比如：他们绝不会去试图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和想法，因为那是极其愚蠢的，也不可能成功的。
一个人的观念来自于他的成长和他的过去，要改变这些就是要他否定他的过去，也就是杀死曾经的自我。这几乎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们会争论，但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而不是为了改变对方。李归海理解这一点，所以他并未反驳，也懒得去解释自己的过去究竟又发生了多少扯淡的事，才会使得他这么想。
“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你刚到海南时的样子。”
血总又突然狂笑了起来。
“我去，你当时好膨胀啊...”
“别！别说了别说了！”李归海连忙举手投降，他摇头苦笑着，害臊让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都烧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我确实太傻逼了，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的样子，都会尴尬地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抽自己两个嘴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血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学土木工程，你知道的。十余年前我刚毕业那会儿，正赶上全国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又几乎到处都在大拆大建，于是这个专业的毕业生简直太抢手了。”
“嗯对，我记得。当时你工资好高，我们还在苦逼兮兮的找工作，到处低三下四地求客户。结果你已经开始考虑买车买房了。”
“是啊！”
李归海长长地叹了口气，喷出浓浓的烟，他迷离地望着前方的酒柜，就好像又看到了往日的光景。可爱的店员姑娘正在吧台后面专心切着青柠檬。见到他望过来，于是十分可爱地说道：“你要一点柠檬皮吗？特别香，特别好闻的。”
“啊？好，谢谢。”
李归海接过柠檬皮，使劲嗅了嗅，清香冰凉的气息直冲他的大脑，让他清醒了一些。
“当时我踌躇满志，自信满满。我买了车，谈了女朋友，然后又买了房，每个节假日和双休我们都开着车到处去玩，顺便筹备着婚礼；领导也很器重我，许诺我两年上一个台阶。我以为那不过就是我人生的起点，我会一路向上，一路生猛下去，就像是没被锤过的牛。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幸福安稳地工作，结婚生子，也就这样老去，这就是我的人生。”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然而就像那句话说的，当浪潮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而我不过是那个裸泳的，被风口吹起来却不自知的傻逼而已。公司倒闭，未婚妻也跟别人跑了，现在房子跌的他妈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我未还的贷款多。”
“不过幸运的是，至少我认清了自己，不再是曾经那个自大的傻逼了。”
血总没说话，拍了拍李归海的肩膀，然后举起了酒杯。
“来吧，喝酒吧。”
两个人默默碰了一杯。血总看了一眼手机，问道：“喂，双哥问你今晚在这待多久，他现在准备过来。”
“咦？双哥现在也在武汉？”李归海惊讶地看过去。“他在哪？汉口还是武昌？”
“武昌，过来估计要半个多小时。他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过来坐一会儿聊聊。”
“那别让他过来了，我坐一会儿就准备走了的，这大晚上这么远的跑过来太麻烦了。而且我又不是待一两天就走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我跟他说声。”
“好...哦不了，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我有他微信。”
双哥也是血总和李归海的同学，李归海想了想，等自己安定下来后，武昌那边还真有好几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要去拜下码头的。
温馨的小酒吧内，年轻的店员们快活地忙碌着，吵着嘴，就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血总和李归海边喝边聊，聊起了他的婚姻，聊起了他的小说，聊起了这间小酒吧。
“对了，你现在还在写么？”血总问道。
“写，和以前一样，没人看就是了。
“啊，我记得当时我边开车边听你的小说，我去...有几个情节我听的差点撞到路边的栏杆上去。”血总大笑起来。
“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李归海说道，“对了，你为啥开这间酒吧？”
“说实话，不为了挣钱，就是为了交朋友，以及和老朋友们有个聚一聚聊天的地方。以及...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小梦想吧。”
“好吧。”李归海好笑地打量着他，“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感性的。”
“就像我说的，理性打底，感性拔高。”
李归海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他放下杯子，拿起自己的挎包，站起身，向酒吧外走去。
“行了，今天就这吧，准备回了！”
“行。”血总站起身，“那我就不送你了啊！”
“送个屁啊！”李归海头也没回，潇洒地挥了挥手。“说不定过两天就又来了，反正我住江汉路附近。走了！”
时间有点晚了，不过反正明天没什么事，他还是决定走回去。江汉路上的人少了一些，但依然热闹。他挺好奇这条喧闹的街道，究竟要到几点才会安静下来。
他心满意足，慢悠悠地往回逛着，走出江汉路，在马路前等着人行绿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秦羽芊打来的视频。
“你还在外面啊？”秦羽芊已经躲进了被子里。又只露了个可爱的小脑袋出来。“我以为你都回去了。”
“这不，马上就要回去了。刚刚去朋友的酒吧里坐了会。”李归海调转镜头，给她看了看四周的景色。
“好吧......”秦羽芊在被子里蛄蛹了一下。“咦？你还有朋友在江汉路开酒吧啊？”
“对啊，一个老朋友，就在江滩附近。”
“我们什么时候去喝酒吧！！”她突然开心了起来，大眼睛里又有了神采。“我最近有点想喝酒！我知道一些地方，买团购券的话特划算，平均下来我们每人出个三四十就够了！有酒喝还能听歌！能待一晚上！”
“行呗，到时候把艾绮丝叫上。”
李归海笑眯眯地说道。绿灯亮了，他跟着人群朝马路对面走去。
“江汉路好玩吗？”她又问道。
“还不错，挺有意思的，我挺喜欢在这些街道上散步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也喜欢去人很多的地方闲逛。”秦羽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感觉观察那些路人的神态和表情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
“咦？你也喜欢？？”李归海有些诧异，他看向了屏幕。
“对啊，偷偷看那些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可好玩了。”秦羽芊笑嘻嘻的，眨着大眼睛。
“然后再去揣摩猜测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是的！就是这样！”
李归海感觉到有些神奇和不可思议，他完全没想到秦羽芊竟然也有这个喜好。他跳脱的思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包括以前他还在海南，和秦羽芊完全不认识，并且都将对方视为夺走艾绮丝时间的“情敌”时，两人总是会突然默契的做出同样的反应，或者说同样的话，就好像存在某种超时空联系一般。
难道...他突然为自己此时的想法感觉到可笑，难道他之所以突然回武汉，命运交给他的真实任务其实是和秦羽芊相见？而艾绮丝不过是引导他们两人相见的一个NPC？他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解谜的线头，但又完全说不通，也不可能，这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很确定自己不可能会喜欢上秦羽芊：因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什么拉拉；何况对方还是他最好的兄弟的老婆，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可是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再一次感觉到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什么都想不清楚了，也看不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