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她开口追妻》一瓶椅子

8、第 8 章

　　沈星余的目光在那一行字上停留良久。
　　就在向往心跳越来越快，即将失控的边缘，她看见沈星余嘴角一闪即逝的弧度。

　　“知道了。”
　　沈星余笑了笑，状似随意地问：“那你喜欢的人，你喜欢她什么？”

　　迎着沈星余的目光，向往的脸颊稍红。
　　她微微歪着头，认真地看向沈星余，思考了好几秒。

　　沈星余察觉到了对方的专注，也不着急，安静等待着。

　　在以往，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喜欢，浮夸的、程式化的、浅尝辄止的。

　　其中不乏有些会准备精致的场景和仪式，但沈星余很清楚这些人不缺钱，看似精心筹备，实则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投资，她拒绝起来也干脆利落，从不挂怀。

　　但向往不一样。
　　她那场莽撞告白的背后，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沈星余能感觉到。

　　可她们之前基本没有交集，这份认真又是从何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向往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阳光在她睫毛上轻轻跳跃了下。

　　她抬起笔，唰唰写道：
　　【这个问题我很难马上说清楚……因为喜欢不是一个瞬间，而是由很多个瞬间组成的】

　　很多个瞬间？
　　沈星余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喜欢那个人很久了？”

　　被直白发问，向往脸上的红晕更甚，睫毛扑闪了好几下。

　　她抿紧嘴唇，抱着便签纸的手停顿，似乎是在纠结。
　　但片刻后，她下定决心，最终还是写下：【嗯！比你知道的，要久一点点】

　　沈星余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她撑起手肘，半托着腮，又打量了她两眼。
　　那之后，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走到宿舍楼下。

　　向往目送她走进大门，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回过头，脚步轻快地朝自己宿舍方向走去。

　　另一边，陆温瑜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沈星余刚回到宿舍坐下，他的微信消息就轰炸了过来。

　　【陆温瑜】姐[哭泣][哭泣][哭泣]
　　【陆温瑜】向往学姐她把我删了，为什么啊？
　　【陆温瑜】我就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结果就显示她把我删了[哭泣]我做什么让她讨厌的事了吗？

　　沈星余看着屏幕里的鬼哭狼嚎，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内心很清楚这个弟弟并不仅是看起来温顺，内心也会比寻常人更敏感一些，小时候甚至是姐弟三人里最爱哭的。后来被大人说得多，也就不再当众哭了，但敏感程度却丝毫不减。

　　如果不解释清楚，以他的性格，估计能在心里内耗很久。

　　【Serien】嗯，我知道
　　【陆温瑜】啊？姐你怎么知道？
　　【陆温瑜】所以是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沈星余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决定给他一点提示，免得他往死胡同里钻。

　　【Serien】怎么说呢，她删你不是因为你不好
　　【陆温瑜】那是因为什么？姐你跟她说啥了？

　　沈星余看着这句质问，有点无奈。
　　【Serien】她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

　　手机那头瞬间安静，“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半天，才挤过来一条充满困惑的消息。

　　【陆温瑜】但我也不是一定要追她呀，就是聊聊天先了解一下，还没到那份上
　　【陆温瑜】而且她不说，你不说，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啊

　　沈星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回想起向往在咖啡厅里的表现，觉得自家弟弟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得可以。

　　她微微弯起唇角，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Serien】因为你是她喜欢的人的弟弟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就在沈星余以为对方终于消化完毕，准备发去两句问候时，陆温瑜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刚一接通，陆温瑜的声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带着三分迷茫、三分不解、四分难以置信：“姐，向往学姐喜欢的人是你？？”

　　沈星余将手机拿远些许，等弟弟的声浪过去，才重新贴近耳边，反问道：“终于明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抽气声，紧接着是陆温瑜仍然震惊的腔调：“你怎么不早说啊？”

　　沈星余不语。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但取向这种事情毕竟比较私人，还是由本人来说会好一些。

　　见沈星余没回应，对面又缓了缓，半开玩笑地说：“那我这算不算是给你挡了桃花劫？”

　　沈星余笑了笑：“知道就行，以后别打扰她了。”

　　陆温瑜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认了命，腔调有气无力：“知道了，姐你这桃花运真的可以。”顿了顿，他又问：“那你喜欢她吗？”

　　和他那边的热闹不同，沈星余这边重新陷入沉默。

　　像是知道自己的问题过了界，陆温瑜安静了片刻：“没事，我就随口一问……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像是生怕沈星余再说出什么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匆忙说了句“挂了”，便结束了通话。

　　沈星余放下手机，眼看书架里的书位次乱了，她顺势起身，准备整理一下书籍顺序。

　　结果没过两分钟，耳边又响起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星余，刚刚我们在楼下看到你跟向往了。”

　　沈星余回过头，便看到陈思楠和秦觅雪两个人站在门口，双双抱着手臂，一脸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

　　她指尖拂过书籍：“怎么了？”

　　秦觅雪：“你俩一起回来的？”
　　沈星余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只是“嗯”了一声，仿佛她问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的态度不像要多说，碰上识趣的，这时就该静音了。

　　但陈思楠心里的好奇心活像只八爪鱼，反复挠着她的心脏。纠结再三，还是弱弱问上一句：“你俩干嘛去了啊？”

　　沈星余：“偶然碰到，顺路。”

　　陈思楠：“……”
　　得。

　　不愧是中央冷冻室，碰上不想说的事，那叫一个言简意赅。

　　陈思楠彻底没辙了，深知秦觅雪牙尖嘴利，求救的目光不禁向她甩过去。

　　秦觅雪从刚刚起便是一张看戏的表情，感受到陈思楠的目光，她推了推眼镜，干脆利落地说：“这不像你啊，沈大小姐。”

　　闻言，沈星余果然侧过目光：“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的直觉，”秦觅雪笑得一脸纯良无害，话语却精准试探：“以前那些跟你告白的人，你不都直接拒绝了么？这次怎么……”

　　她拖长了尾音，故意留白，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回复。

　　沈星余转念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这股念头并没有出现多久，她整理好书架，又从旁边拿出酒精棉片，细细擦拭着桌面，淡声：“向往是个女生。”

　　秦觅雪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知道她有轻微洁癖，没吱声。

　　“女生怎么了？难道你因为她是个女生，不好意思拒绝？”陈思楠耐不住问。

　　沈星余微微思索。
　　她天生对女孩子更有共情力，向往表白时那清秀腼腆的模样，还有那点生理上的小障碍，都让她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难堪。

　　而且……向往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如同盛满了阳光，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不得不说某一些时刻，她其实也会被对方感染到，甚至会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对方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只不过，这感觉离喜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她放下酒精棉片，微微一笑：“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陈思楠脸上的迷惑又深了一层。
　　反倒是秦觅雪若有所思。

　　陈思楠虽然没懂，但秦觅雪对沈星余的了解更深一些，知道她面对表白时，习惯性会先晾一段时间，一般对方得不到回应，也就逐渐放弃了。实在持之以恒的那些，沈星余才会找机会一击毙命。

　　而且沈星余那个拒绝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为小向往的前程担忧了起来。

　　“随你吧，”秦觅雪叹了口气，轻巧地转移话题：“一会晚饭吃什么？”

　　“学生会有聚餐。”沈星余言简意赅。

　　结果意赅了不过两分钟，她看了眼手机，又改了口：“聚餐取消了。”

　　“哈哈哈，”秦觅雪禁不住地发笑，在沈星余那个不凉不热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又将笑容憋了回去：“那没办法了，你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晚餐时间，三人组果然一起来到食堂。
　　沈星余选择了秦觅雪推荐的云吞面，又从免费水果处拿了个白梨，走向两位舍友已经占好的位置。

　　恰在此时，另一边的向往也打好了饭菜，甫一回头，目光瞬间被熟悉的身影攫住。

　　不远处的陶乐正使劲挥手示意位置，向往心头雀跃，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刚走到一半，人群中骤然炸响一声惊呼：“小心！”

　　紧接着，旁边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身影，结结实实地撞在她手臂上。

　　向往整个人被撞得一个趔趄，脚下瞬间失去平衡，餐盘晃动了两下，碗碟哐当作响，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稳住。

　　但餐盘稳住了，里边那碗浓汤却如同被捏爆的橘子，天女散花般攻击了一路，泼洒在沈星余崭新的浅色外套上。

　　刺目的金黄色污渍瞬间浸染开来。

　　向往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周边空气如同被抽干，连背景的嘈杂人声都诡异地沉寂下去。

　　秦觅雪和陈思楠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完了”的眼神。

　　撞了向往的人早已泥鳅般钻入人群，但此时没人关心这个，所有的压力都聚焦在僵立的向往，以及面无表情的沈星余身上。

　　向往慌忙放下餐盘，迅速去掏口袋里的纸巾，但她有焦虑倾向，紧张时身体容易发抖。此刻拿纸巾的手指便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连抽纸巾的动作都显得笨拙。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当对面是沈星余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瞬间放大。

　　她一边递过纸巾，一边微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补救。

　　但周围的目光好似变成实质，沉甸甸压在她心上，喉咙也像是被湿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星余没有生气，甚至平静得过分，但这种态度反而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心慌。

　　随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向往不知所措悬在半空的手：“别动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块沉入杯底，让向往的动作彻底停下。

　　沈星余的视线先是在向往写满无措的眼睛上停留半秒，随后目光下移，扫过自己一塌糊涂的袖口，以及向往因试图补救而同样沾上了油渍的手。

　　她极轻地蹙了一下眉尖。

　　刚才，她的目光已经在周围人群扫视一圈，没见到那个撞了人就逃之夭夭的身影。

　　——莽撞，而且缺乏担当，实在让人不快。

　　尤其看到向往手上那一小滩污渍时，心头那点不快莫名又添了几分。

　　秦觅雪和陈思楠再次交换眼神，正想着要怎么打圆场，却听见沈星余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她看着向往递过来的纸巾，声音放软了些：“先擦手。”

　　向往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脑像是被染上了颜色，她下意识拿回纸巾，将手指上不慎溅到的汤水擦干净。

　　沈星余默不作声看着她的动作，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

　　围观人群本来在逐渐散开，见到她这个动作，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下，沈星余向前两步，停在向往面前。

　　感受到对方的靠近，向往的心跳瞬间漏拍，连擦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洗吧，”沈星余将外套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洗干净还我。”

　　向往惊讶地睁大眼睛。

　　沈星余见状，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笑意，又补了一句：“洗不干净的话，就赔我新的。”